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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生病有点突如其来,而且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上上周三,已经觉得不舒服,但是硬生生地补睡、吃药把它压下去了。周日单位有事一早出去了,也没睡够,下午想回来补,没成想回来的路上又是堵车又走错路线,到家已经天黑了。这下可好,上周二晚上开始感觉有点咳嗽,到了周三,发作得很厉害,周三至周四晚上,发烧了,人就像走在瑶池似的,腾云驾雾,一直在梦游。从有征兆到发作,不超过24小时,咳嗽尤其迅猛,于是周五很自然的嗓子就哑了。
我不厌其烦地来讲述这次生病的起由,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来开头写这个话题。生病这种事情对于人来说正常无比,甚至到了已经可以忽略的地步。怎么说呢,意思就是,人人对生病见怪不怪,在获知对方有恙时,可以打声招呼“好好养病”,也可以不打招呼。当然那些重病除外。
但是我总觉得事不是简单如此,从西医的理论说,人生病,是人的(局部)系统受到损坏需要修复。中医要稍微复杂些,但笼而统之地说,也是人这个大系统受到侵扰导致。内外妇儿四大科中对病这玩意稍有区别,外科简单:什么东西不好割掉或者换一个,就跟切树木一样。内科要复杂些,要找病源,像在蜿蜒的黄鳝洞游进。妇科重调理、重平衡,儿科……儿科我一点都不了解。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系统出了问题,所以才叫病,这是立论的依据。
我有时觉得,为什么咳嗽是如此让人难受?那是因为人体内没有一个器官和机制来协调“咳嗽”这玩意。我这么说的意思是,有时候在病中,我们的感受要比正常状态下更为敏锐。我在生病时脑子里冒出的好句子比比皆是,对一些事情的处理和看法也甚为准确——但往往在那时根本没有精力去做或说。可见,生病并非完全一无是处,它仍然能激发出人的积极、有用的一面,我猜想,这可能是因为病情侵扰了人的神经元的运行,因此体现出了异常的感觉。那么,如果说我们有这么一种机制对生病带来的不适应加以调节,而又对生病带来的“异化”加以保留的话,那么这“病”还叫“病”吗?举例说,盲人耳聪,聋子目明,这都是在病人(广义)身上体现出来的好的异化。他们是不是真有“病”,也还得根据大环境才能最终确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谁能说盲人有“病”呢?谁又知道盲人有“病”呢?人就是这么无趣,总要分个三六九上中下,但是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因为人总有善恶柔弱强硬凄美,不能够想占什么就占什么,所以在这个意义上,病,或许可以改一个说法叫“错位”。
在全是疯子的王国里,国王也必须是疯子,这个寓言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了。2003年SARS时,我一开始有点不理解为什么确诊患者要放在一起治疗而不是单独隔开,放一起的话,由于各人程度不同治疗进程不一,难道不会交叉感染吗?事实证明我这想法是多虑的。人以群分的群,含义广阔,理解上当然不能死板。有很多时候我在病时,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异到什么程度?异到连和别人“同病相怜”都没有,就是说,我跟这个世界是隔断的,但同时也很担心会给这个世界带去不和谐的东西。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所以病人——大多数病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独处,就让世界从身边消失,让自己从人间消失。这不用担心,因为病情总会好转,他仍然会回到这个世界。
在别的世界的那种感受,非常新奇。每次生病,所得的感受都是不同的。近几年来我由衷地感到,一次生病,就是一次小小的自助游,人在这里,魂不在这里。旅行是件奇妙的事,但是旅行中的感受想要抓住、停留,却颇有难度。即便随身带着笔记本记录的速度也赶不上思维的速度。每次病好之后,残留的记忆一鳞半爪,也很难将它们恢复原样。但是这很重要,能够有记忆留下来并且能够抓住一丁点,就是个好的开端了。普罗斯特在病榻上写了100多万字,这是个极致。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生病有这样的感受,或者说都愿意接受这样的感受。怎么说生病都是件单个的事,它可能会波及无辜,可能会自我封闭。但问题是,写作也是如此也会字拨封闭,那么区别是在,写作的时候人们会觉得这是正经事,当然也有人认为不是那这就另当别论了;而生病的时候如果自我封闭,人们会觉得这不是正常事,这是带有些撒娇意味的养护。这种分歧为什么会产生?我觉得重点还是在对“产出结果”的不同指望上。如果写作上自我封闭久了但还是没出好作品,那么人们会不再宽容;而病人的自我封闭如果迅速使病情好转,那么人们也就不再会认为这是倚病卖病。当然,一次两次是不行的,得有数量的积累才能归结为规律。
总之,生病这个话题我还没说完。麻烦就麻烦在,在我有很多东西想说的时候,体力不支精力不够,而在精力开始恢复的时候,又似乎说不出很多话来,甚至有太多的时候还语无伦次,比如现在,就呈现出了明显的似病非病的特点。这有点可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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