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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黑天才

乡村女教师日记（作者：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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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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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9:39 |只看该作者

小日子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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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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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9:41 |只看该作者

2006-11-4从我记事起就喜欢在床上睁着眼睛干睡，到了上班的时候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可以持续到睡一整天，日子就在天花板颜色的褪变中飞逝。杨倩倩就是在我干睡时敲了门。她说，老师，给你冬瓜。我开门时她手里拿着的是很有些重量的南瓜。秋天的早晨已经很冷了，孩子穿着一条极薄的裤子。我问，这南瓜重么。她说不重。我问你冷么。她说不冷。我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中，孩子的手冰凉。我让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决定带她去镇上。每一次看到这孩子脏兮兮的样子我就想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而她的母亲，由于智力上的缺陷，是不善于管理孩子的。我总能看到这个孩子衣着以及肌肤露出的部位的邋遢，我想象着如果她出生在富裕家庭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们从镇上那个最古老最简陋的市场开始，吃的，头上，身上，脚上。孩子仅仅在这镇上走了不到四分之一就变成了镇上最耀眼的美女。我荣耀地牵着她在这镇上最宽阔的那条道上走来走去，很想别人上前来说一句：你女儿真漂亮。但是没有人说，我知道他们，都在嫉妒。我告诉她回家要对其他的小朋友说谎，不能说是老师买的，其他的孩子会生老师的气。孩子看着我点头。昨天我已经在杨校长手中的表上知道了班上孩子的真实年龄，大的才六岁，最小的还不到四岁。我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打他们一下，他们本该就是最淘气最调皮的年龄，我不能用教鞭来约束他们的童趣。如果他们生在城市，他们会骑在父亲的身上，他们会去游乐园，他们会被父母牵着手送到学校……我知道班上的每个孩子都爱我，哪怕是刚打过他们，他们还是一样贴在我身边叫我，姚老师，女老师……日记写到这里的时候，我都不能原谅自己。总有孩子在捕捉我的行踪，每每是前脚到家，后面就有一群学生跟着进来。即使不在家里，我也能感觉到孩子在这里窥视过的痕迹。我决定，应试教育从我身上舍去，还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我不再在乎他们的考试。回过去好几年，我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节目，讨论的是：德国人为什么能发明创造？而中国人则更多的只能当讲师。其中一人道，在德国，谁最会玩谁就去教小学，在玩中开发智力。在中国，教育教育再教育，就教育出许许多多功力极深的讲师来。今天十四，月亮提前圆了，白色的夜。2006-11-5一直想拥有一枚针，一枚缝衣服的针，可是我去过镇上许多次都忘记了，就如我总是忘记了买火柴，等到蚊子侵入才想起来。当然我忘记的原因是因为它们太小了，太小给人的感觉是微不足道。小鸡在这屋子里已呆了二十天，起先我总是能闻到一股鸡的气味，或者说一股鸡屎味，但我现在什么都闻不到，我可能融入了这气味中。还有，我的身体也许正散发着这个味道，这个我只是在怀疑。外面有斑鸠的声音，是我的那只斑鸠吗？它脚上应该有一颗小小的乳白色的珠子，它可以踩在露水润湿的那棵树枝上歌唱，歌唱新的生命。我的女儿一早从家里来，她走了两里多路。我问她为什么来得这么早，她说天亮了。是呀，天亮了，农村的孩子天亮就该起床了。她坐在我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吃我们昨天买的东西，乖极了。她说她奶奶已经杀掉了一只鸭子，家里还有干鱼，要我去吃中饭。我说不去。她想哭。如果我真的不去，她一定会哭。我还睡在床上，我在贪恋被子里的温度，我从来就是这么懒。上个星期我的小说一笔没动。在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心情处于低迷状态。我一直在听歌，然后跟着音乐唱，唱高音部位，很振耳。我把身体里的废气在一声声的叫喊中排出来，我不怕吵醒任何人，这世界只有我。太阳温柔得像恋爱中的女人，我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温度。树在风中感知深秋的来临。我捧着腮，看着门外，身体大半藏在被子里，手中一支笔，一个本子。我女儿唤我起床。起床，还睡一会，就一会。我总是放纵自己的懒惰，就如无数件事应该去做而我选择搁置。牵着女儿，我必须先到顾慧玲家，然后去卢梦瑶家，最后才能去她家。事情与我想象的相差甚远。顾慧玲平时上学穿戴整齐而又干净，我一直以为她是农村中富有家庭。但她住在很粗糙的土房里，农村住土房的人不多了，家里除了清洁外，似乎一贫如洗。她妈妈不在家，她姐姐见了我连忙打米烧火。我说，不在这里吃。杨倩倩，这个平时没穿过一件像样衣服的孩子。她家里，走进去给人的感觉不是在农村，与我想象完全是两码事。彩电，电话，煤气灶炒菜，电饭煲煮饭，与我们平时烧的用具一个样，这样的饭菜再好吃也提不起我的胃口。她年青的奶奶说话，做饭，看得出来她是这屋子里当家的人。她母亲穿的一件很紧的衣服，里面没穿内衣。她父亲穿的一条很笔挺的裤子，脚上一双皮鞋，双手递过一杯茶给我。夫妻两个都不说话，看不出智力上有什么问题。终于认识了杨环环。她与杨倩倩是堂姐妹，是杨健的亲姐，一位害羞的小美女。我去她家时，她正在灶下把柴火，看见我时站起来，羞答答地看着我。我摸摸她的头说，你就是杨环环？长得这么漂亮。她点点头。铁锅里冒着大气，饭很香，香味引诱着我的胃，我很想就在这里吃。她奶奶说她平时从不多言，可是她已经送了我两次画，也许不喜欢用嘴的人更喜欢用笔。我给她拍照：羞涩的美。吃过饭。我，倩倩，顾慧玲，卢梦瑶四个人“跳格子”。在学校，她们教会了我玩这种游戏。卢梦瑶一直在顾慧玲耳边嘀咕什么，然后她们都看着杨倩倩。顾运龙那小小子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倩倩身上的衣服是女老师买的。两个孩子看着我，我否认，只是承认头上的发卡是老师买的，我再一次在孩子面前说谎。顾慧玲说，老师，杨倩倩的卡子真好看，有六个呢，我的卡子戴了好长时间。我说，下次上街，我一定给你买。是的，都是我的孩子，特别是顾慧玲，穿着两袖都破了的毛衣，与在学校是两个样，我一直以为她家境很好的，完全出乎我想像，包括她妈妈还有病。顾慧玲说，老师，我家很穷。我说，没关系，老师从来不在乎别人的家里穷不穷，是老师的学生，老师都爱。这个我班上的小老师，我的小助手，这个最聪明的孩子，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更多地去关注她。我觉得我还应该尊重她的母亲，她在这样一个条件下把女儿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喜欢这样的母亲。下周，还要去走访其他的孩子。我要，了解我的每一个学生。2006-11-6我躺在床上，脸在发烧，脚冰凉，内脏翻江倒海。我病了。我睁着眼睛想了很多的人和事，包括想家。我本来不想写今天的日记，但我发现这么睡着很难受，我的内脏在折磨我，日记也许能暂时抑制这些不适，于是，我把电脑拿到床上。今天的课上得勉强，我没有告诉几位老师我不舒服，我从小就是这样，一直等到在床上起不来，别人才发现我病了，这无疑就是将自己置于孤独中。除了上课，我就在床上躺着，肚子很饿，却没胃口。上音乐课时我叫孩子们自己唱，她们要我跳格子，我笑着看她们，她们还是孩子。我今天准备把鸡给顾慧玲家，我发现人的精神不好，养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它们把跳蚤带进了家里，再加上随地大小便，这两样都不太好。我进教室的时候，卢梦瑶与卢句芹告顾慧玲的状，说她不想做我的学生。我问为什么，她们说顾慧玲对她们讲因为我爱杨倩倩。是的，我在感情用事，这是不对的。但是，全班这么多孩子，确实要一碗水端平，这也是不容易的。其实她是不用争的，我已经很爱她了。她告诉我昨天她妈妈不在家是因为去合肥开药去了，她说她爸爸也有病，是她妈妈传染的。我问什么病。她说不知道。我曾经见过她妈妈，在她面前表扬了她的女儿，告诉她，她的女儿有多么优秀，这个妇女很谦虚的笑。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样子。胃在翻腾，它在打扰我，一半是因为里面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有一半是因为它缺少食品。我不理它，它闹得更欢。老鼠又出现了，蛇可能冬眠去了。老鼠从屋顶跳下来时声音很响，它跳在那柜子上，然后贴着墙爬到床对面的那张桌子上偷吃花生。那花生是杨杰妈妈送过来的，不知道那个孩子到了新的环境会怎么样，我怀念他嘟嘟的小唇。我哄学前班的孩子做作业，写汉语拼音，告诉他们老师是多么爱看他们写的字。孙甘露的书，梦幻般的文字与故事很对我胃口，我应该把它看完。我还是应该睡，我有些难受，如果门缝里有几双小眼睛在窥视，会要好受一些。因为除了胃在呐喊，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2006-11-7很高兴再一次打开电脑，把它刷新，一次又一次，我不知道这样做对电脑有什么好处，就是因为我看见别人这样做，我也这样做。这个动作很好使。在这里，日记已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倘若舍弃它就像割掉手指一样疼，它是我倾诉的工具。总是感觉有跳蚤在身上爬行，翻开时什么也没有，也许它曾经路过这里，皮肤现在只是在回味罢。这种回味让我产生错觉，我神经兮兮地在身上翻寻，接着就是失望透顶。我希望逮着一个圆磙般的跳蚤，鼓鼓囊囊的一肚子血，然后放在两拇指甲间，让它命送黄泉。我很粗暴地对待身体，饿自己。因为我想不出这屋里有我想要吃的东西，我到处找，还是没有。我想了想，镇上也没有我想吃的东西。但湖北有，武汉吉庆街的鸭脖与鸭掌。张明鹏哭得很伤心，两行热泪川流不息。他把尿尿在裤子里，我把他放在太阳底下，尿温的裤子正对着太阳，他还是哭，他觉得很委屈。李宏宇来报告他的本子交了，证明他做了作业，这个进步是不小的，我表扬了他。他跪在地上玩土，半边屁股露在外面，我走过去把裤子翻开，给他屁股一巴掌。他回过头，继续玩。二年级又有几个孩子叫我去他们家吃饭，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叫我吃饭，因为我只是带他们副课。我问他们，他们说不知道，就是妈妈让这样带信。尽管这饭我不会去吃，但我还是很感谢他们家长对我的重视。我还是应该把锅里的碗洗一下，煮点稀饭，炒点孩子们带的青菜，这样我就不至于在板凳上坐着讲课。我已经把自己饿了两天，肚皮使劲贴在后背上，我吃了药，胃不再瞎叫了，明天能吃饭，后天就能吃肉。我极有可能是在杨倩倩家的那顿饭没吃好，她奶奶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肉，就如我是一个逃荒者。我就在那顿饭后营养过剩，身体承受不住，我用了二天的时间来消化这些鸭肉和红烧肉，还伴着阵阵虚汗。我想以后再做客一定要节制，节制肉量。大丫小丫让顾慧玲带回家了，它们两个时时要在一起，若是分开就会高声叫个不停，等聚在一起叫声就会变得暧昧，然后相偎。它们在我手中能活下来是值得庆幸的。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先前死了六只小鸡，我不服气，而选择继续养。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的存活是由那六只小鸡为代价的。顾慧玲说养大了就给我吃鸡肉。我说我是最不喜欢吃鸡肉的。这孩子真懂事。我也的确不喜欢吃鸡肉。广东人喜欢吃鸡肉，他们吃鸡肉如吃猪肉一样频繁，甚至还要过剩。今天孩子们要我放学时送他们，我没有答应，我觉得精神不够好。杨校长问我愿不愿意去一所叫胡楼小学听课，我表示愿意去。他安排我与陈老师去，离这里不近，必须早晨六点半就出发。除了听课外，我还想了解一下其他乡村教师的面貌与德行。我想我坐在那里听课时，一定是一双洞察的眼睛。2006-11-8因为昨晚的一碗稀饭，胃在凌晨三点就把我啃醒，与它拼搏到天明时才又睡去。在乱七八糟的梦中，陈老师敲门叫醒了我。准时六点半。陈老师说车七点二十在钱集小学门口等，看见我刚起来，好像很急的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让他先走，我说我等会骑车去钱集。我知道老党员一般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只能提前，不能推迟，万一他急出病来我也急。他果然走了。还是不舒服，想呕。七点过五分我骑车到钱集时，老远就看见陈老师一个人缩着脖子站在钱集中学门口，等候的样子。钱集的早晨温度有点锥人。他拿到了第一名，而我在他的帮助下拿到了第二名。于是，我们一起等。快八点的时候，由钱集小学总务处季主任带领，与钱集学校五位老师坐在小三马上，浩浩荡荡地向胡楼小学颠去。车上三个年青的女孩子，其中就有一个是正要去胡楼小学上公开课的高艳艳。胡楼小学比张桥小学占地面积大，孩子多，这样看上去比张桥气派多了，唯一就是少了花卉。当然最气派的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均五十岁以上，统一男性，身材牛高马大，面色丰腴红润，显得富丽堂皇。与我想象中的乡村老师完全是两码事，多少有点像共产党的腐败分子。我进办公室时，有几个人在比年龄，年纪稍小的那个输了。当我真心实意地称赞他们长相富态时，他们很谦虚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确切地说，高艳艳的课讲得不错，我很喜欢她讲课时对孩子很亲切的样子，我相信学生也喜欢这样的老师。我给她录了相，还录了音。我拿着相机到处照，不守规矩，就如一个局外人，这很符合我的性格。当然我也做了听课记录。我与三个女孩子在胡楼小学的操场上合了影，然后在餐桌上干了一杯白开水，当四杯白开水碰在一起时，我说，相聚是缘。我积极地夸奖厨师做的烧饼圆子。当我十一点多从办公室出来时，很饿，我在分析那开着的小门里面必定有食堂时就直奔那儿。胡楼小学几位彪汉老师正在帮厨，厨师在油炸圆子，我在油锅旁焦急等待，咽口水。然后说那圆子肯定好吃，一看就知道好吃，接着很认真地问了那圆子是由什么做成的。聪明的厨师洞若观火，从锅里捞出的第一个就给了我。我吃一口夸他一句，又吃一口又夸他一句。他说我下次来就把这做圆子的技术传给我，这圆子全世界都没有卖的，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家里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除了圆子吃三个，桌上的菜我几乎没动，我的胃如六个月的胎儿在踢，警告我。我在这里又受到表扬，教育组年轻的崔主任从那张桌子下来，坐在我旁边表扬我，我忘了内容，他拿酒，我拿开水。季主任在饭后也隆重地表扬我，有一句我印象非常深刻，说我觉悟高。小时念毛主席语录时好像有这个词语，这个在今天看起来多么时尚的词唤起了我悠长的记忆。钱集小学一位叫王前的年青人有一台电脑可以上网，我因为忘了带数据线而不能把拍摄的图片下载到他们学校的电脑上，明天还准备再去一趟，这个学校从上到下对我很热情。这样，我下次来看我的学生时就是堂而皇之的了。回张桥的路上，杨杰的妈妈在一辆三轮车上叫我。她在高声比划，杨杰要回来念书，不愿在新学校念书，抱着她的腿哭着要回来。哦，我的孩子，终于又回来了。一个也不能少。在送孩子放学时又收到图文并茂的一封信，由杨环环转交。看图多少有点像情书，因为图上画了很多细小的头像外，还画了两颗心被一丘比剑穿过。上面写道：姚老师我爱你，很高兴给你写信，我叫徐梦婷，是杨环环的朋友，我祝你身体健康，笑口常开，天天都开心。11月6日星期一   徐梦婷看样子，这种超薄情书以后还会有的，我打算长期收下去。2006-11-9居然收到一包名叫“开口箭”的药材，我在拆开包裹时哈哈大笑。与梦雪一样，那张包裹单上只有他的地址与网名：湖北神龙架林区国税局，季风。季风并不陌生，他在我的博客上留过言，只是毫无准备地收到他的邮件，让我多了份意外的惊喜。特别是药材，这是一般男人不容易想到的。感谢我的同行们！有你们的支持我十分的欣慰，我将会非常努力地呆下去，不辜负你们的厚望。如果有一天我打退堂鼓，我就拿着你们的包裹箱扪心自问，你这样对得起战斗在一线的同志吗？呵呵，开玩笑的，做一个失信的人这可不像我。只是这药材好苦。真的。给几位老师一人抓一点，让他们也尝尝苦的滋味，别光苦我一人，这样我很委屈。杨杰回来了。她妈妈说他不能再在六安呆下去了，尽管那里的老师很爱他，但孩子想家，死活要回，身体上的病加心里上的病，孩子明显瘦了。我快进教室时，他第一个发现我，在座位上跳，向全班人报告姚老师来了，很激动。紧接着我走进教室时，他跳出座位，一声长长的
“老师好”弯着腰叫到最后，脸扯得鲜红，我由衷的高兴。不管在哪里，孩子快乐是最重要的。收到迄今为止最长的一封信，占用信纸十三行，面积达到了一张信纸的百分之七十五。写信人张静静，胡海林的同学。信中首先作了自我介绍，说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浓浓的眉毛，圆圆的脸蛋。能这样作自我介绍的人首先要感谢自己的父母，因为能把五官生得自己满意是不容易的，传说中这孩子也的确漂亮。后面写的就是能给我写信高兴死了。又在抬举我，我最怕这样的人，害得我窘迫。再就是希望我能认识她。这点你放心，会认识的。信收起来，放在抽屉里，希望明年能把屉子填满。已经无数次提到这里的蚊子了，我都没脸再提了，希望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因为前天就已经立冬，而今晚，它们居然成群出入，极有可能是回光返照。但如果它们想动我一根汗毛，那就说明它们晚节不保，结果将是提前结束这辉煌的一生。2006-11-10刚送孩子放学归来，现在心情很差。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些娇纵的女孩子，只走了一半就与他们再见，没有把他们送到家，在转身的那一刻，我……今天的日记不打算写了，我只是把它作一个记号，记住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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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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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9:59 |只看该作者

2006-11-11早起，脚尖朝外，迈着方步，树枝间晨曦，在身上跳跃。到孔巷，候到一辆三轮车，人满。上，手抓一根弧形钢筋，头越过蓬顶，凛冽的风，感觉被敌人送上了刑场，视死如归。若处在白色恐怖之时，中国共产党又多一巾帼英雄。上网。几个文学青年一个二个好像比赛似的拿出自己的作品，大致看了些，都有份量，一些人怎么能这样呢？我最怕湖南的那位朋友说他在文学路上跑。我的嫉妒，我要百般挑出毛病来。唯有一个，山东愤青，张铁生，交白卷。准确地说，我对他这学期的成绩极不满意，如果他再不努力，随时让他留级。几盘军棋杀得酣畅淋漓，两个小排长落荒而逃。他们那叫水平？跟我搞？心中没有玫瑰（红安俗语，意思是不知天高地厚）。更多的时候，我认为傻鸟小说上的进步，是由于跟我玩军棋时对他的智力开发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终于在镇上找到饺子味还不错的一家，我很难在这里找到爱吃的东西，我有时为了填饱肚子在这镇上像窥察别人隐私的探子，晃来晃去，一无所获。安徽人的口味与湖北人还是有出入的，如果谈吃，对于我来说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及武汉。所以无论我身在哪里，骨子里永远是一个湖北人。那些大腹便便，满口污语，看起来很讨厌的厨师们，偏有一双能工巧匠的手。星期六对于我来说时间总是不够，那个懒虫终于教会了我一门手艺，贴图片。以前因为有他的帮助，得过且过。但是，东西还是要装入自己的口袋才算安全。从几个月的日记来看，发现文字与心情关系很大，若心情好的时候，手笔也顺畅，偶尔能跳出诙谐的句子来。若心情不大痛快，必然是深沉的腔调，还外带一点哀怨，看上去多少有点装腔作势。但无论什么样的句子，用我的句子记我的生活，这些都是真实的，看得见的。回来，天色已晚。我的舞伴戚缘旭与一群比他年长的小朋友在家门口吃烧熟的红薯，如碳一样烧糊了的薯皮，中央部位红色薯心，高高耸起，颜色搭配极佳，光看不嗅就觉十分好吃。我在路上喊，戚缘旭，送过来我吃一口。戚缘旭百米冲刺。真听话，不愧是姚老师的好学生。慢点，小乖乖，摔着了大家都吃不成。嗯，吃一口，没尝到味，再来一大口，这一口也真大，咬没了。不错！真香！这家伙捏着红薯尾巴跳键子舞。他真划得来，又得到女老师的表扬。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学校里是我的孩子，到了星期六与星期天张桥小学成了洪洋学生的天地，戚景顺今天四次找我借书，最后一次终于被他抓到了。他们居然把我电脑上的游戏都翻出来了，暴力摩托车？我以前见都没见过，看得我目瞪口呆，说起来里面还有这么多好玩的游戏，难怪他们时时刻刻盯着我的小窝。我自己都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宝藏。他们走的时候，吩咐我，明天我们还要来。嗯，那我一定起早些，六点可以不？2006-11-12这些可恶的家伙！居然把我在水泥乒乓台上晒的红薯片偷吃光了，等我发现时只剩下几个留有牙印的残片。那是我辛辛苦苦在家里切的呀，那把钝口的菜刀，我的薯片——心在绞痛。我问戚景顺谁吃了，他说他吃得最少，只吃了几片，还有谁，谁。天啦，居然都是洪老师的学生！张桥小学走出了这样的学生也算是一大败笔。更多的时候这一罪过应该追索到他们老师的头上。越来越多生的面孔聚集在这里，小男孩小女孩，多是以看书为借口。我睡在床上，眼假闭，脑子里乱糟糟。翻身下床，走，都跟我采野菊花去。阮映红，三年级女生，个小，吃素。以前每天带柿子，现在每天带锅巴，在她第九十九次带东西给我吃的时候我终于记住了她的名字。她是我第一个见到吃素食的孩子。我问她为什么要吃素。她说一吃浑就头疼，身体不舒服。以前我有一个叫“和尚爹”的老妇人，也是从小吃素，后来出家得道，成为一高僧。我女儿小时身体差，极易害病，有很多次就是她神乎其神地冶好了。我那时很向往这种人，并且想从她那儿学点什么，但我必竟是一俗人，与她不可同语。现在身边冒出个这样的孩子，以后她会不会也成为一高僧？现在的野菊花几乎都凋谢了，唯有那些荫蔽的位置还有一些，但数量不多。阮映红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她在前面跳跃式前进时，我在后面却一脚掉进了泥沟里，乐得一群小朋友夸张地狂笑。看他们那个样子，哼，手中要有教鞭，每个人都抽一下。只是这脚，滋味不太好，一来味道也难闻，二来温度急剧下降。回去又不甘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河里摸鱼去。孩子们看我在河里嬉水，纷纷脱鞋。我脚上的温度已进入零下，但我忍着，默不做作，给他们的感觉这河水好过瘾。直到他们走进水中，我才又跳又叫地喊起来，娘的脚！冻死我也！胡海林居然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捉到一条鱼，我好生羡慕，我希望逮着一条大鱼，当然这不容易，而且很难，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想一想是可以的。有人在河边叫姚老师，声音很甜，不看就知道是卢若云的妹妹卢句芹。她上个星期在我面前数我最爱谁，前三名她颠三倒四地数过来数过去，她把自己摆在第四。她最后噘着嘴说，反正我只能是第四。是呀，她只能是第四，她可能还没有第四。孩子第四都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公平的呢？所以人活在世上不要求生活对自己公平，更多的时候对自己说，我认命。本来我今天是想去胡春阳家看看，这个老实憨厚的男孩子，住得最远。他上次要我的手机号，我说你家没电话要我手机有什么用呢？他说，哦，是的，没用。蔫蔫地回到座位上去。但由于前天下午放学时一群小女生跟我过不去，我不想去那边了，免得见到她们。我再一次对自己说：冷落她们。2006-11-13我在床上睡着，听到外面的喘息声就知道是我的女儿们来了。她们先一阵小商量，然后齐声喊：姚老师，对不起，星期五我们把你气ku了，我们再也不气你了，对不起——姚老师——天啦，学校还有其他老师，存心让我丢丑是不。我回声，快到教室里去，我马上就来。可是，她们还在继续喊：星期六我们来找你一天向你道歉，你不在家，对不起——姚老师——我最怕听到这样的声音，它又在牵动我的某一根神经，使其脆弱。我知道了，快到教室里去。我带上梳子走进教室，一人一对发卡，这是我星期六在镇上给她们买的，多的给了几个大孩子。因为她们会争，她们说过杨倩倩有六个卡子，还有她们大一些，她们能查颜观色。这又不公平，不过，我再已经习惯她们说不公平，而且对自己说不去计较了。那个瘸子叫阿好，最近几次看见他的时候头发剪了，给人的感觉不再像一个疯子。他长年手上一根棍子，若被孩子抢走了就会全身发抖，所以那根棍子在他手中变得粗暴，他用它来打孩子们或者他手中的那头牛。张冯惹了他，他追到我屋子里。张冯钻到床底下，他把棍子伸到床底下没打着，他说要等张冯出来再打。屋子里所有的孩子握着鼻子，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刺鼻味，当他一瘸一瘸走出去时，这股味久久还在屋子盘旋。难闻极了。阿好有一间自己的屋子，那屋子是牛圈。他长年与牛睡在一起，很多时候他牵着牛走在张桥小学前面的这条路上。当然他并不是睡在草上，他有自己的一张床，与牛面对面，也许他们可以交流。耿老师说他小时候很聪明，他当过他的老师，他只读过一年的书，而且非常淘气。读二年级在玩耍时摔伤了腿，还伤了脑子，以后就辍学，以至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有时身边很热闹，那时会有一群孩子惹他。他有时很冷清，我常常看见他一个人坐屋角边的草地上。忽然看见书架上有一张小纸条，姚老师收。内容：姚老师最近为什么笑容少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让我们来给你分担一下吗？卢若云。看半天没看见日期，我在回忆是她哪一天留的字，而我又是哪几天少了笑容，看来我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暗中留意。是的，我应该笑，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呢？放学时小女孩要求我送回家，被我拒绝。再不能让她们牵着鼻子走，让我来牵她们的鼻子，下一步就是让她们尝尝女老师的厉害。2006-11-15烧水的调子平均两天修理一次。一提起这个电调子，我又不得不表扬杨校长。他在镇上买东西总是能找到最便宜的那家，然后不厌其烦毫无怨言地进行修理。而修理的理由就是因为它比别的电调子便宜，所以应该修理。他有时边修边算调子的价钱。尽管电调子是我来时才买的，可是那根电源线早已成了脱毛的乌鸡，只要它一冒烟并伴着浓浓的橡皮味，我就知道它又要短路了。而我为了买到正宗的内衣，上镇上最大的一家超市，其结果是一上身就破了。买回的鸡精没尝到鸡精的味，但我还在每一次菜中给一点，边给边对自己说，只要不毒死我便可。这个镇上的东西到底能有多水？杨校长那些表总算是完事了。为了一字不错他翻出了好几年的陈表一个一个地对照。耿老师暗中对我说杨校长做事就是太认真，他说了好多次他也听不进去。是的，人的个性是天生的，他又怎么可能为几句话就能改变呢？我问杨校长，你那表交上去有人看吗？即使有人看又有谁会在乎名字呢？他说那总不能写个错的名字吧，到时别人一查这个名字不存在怎么办。这几份表他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是我最多三天，可他认为我对本地情况不熟悉。当中我帮了一下，四个人对表，他们三个人又说又争地搞了一节课也只对了两页，急得我在一旁干瞪眼。后来又叫我与他们一起做，我不干了。我说你们速度太慢了，你说怎么做，我一个人来。他们嘿嘿笑，很谦虚地说他们不行了，眼花了，老了。当然也掩饰不住喜悦。我利用一个早读时间把五本表搞定，顺便展示一下年青人的优势。耿老师一头白发，但他喜欢唱歌，当他唱歌时必定办公室只有他一人。尽管脸上刻有很深的皱纹，但线条看上去显得柔和，且五官生得整整齐齐，我猜想他年青时一定在宣传队呆过。他说话一板一眼，常常说一些很实在的话，告诉我要怎样照顾自己，给人很亲切很贴心的感觉。现在的这个季节他开始咳嗽，说话嗓子处似有气接不上来，这应该是属于老年病，可是他也不是很老，今年才五十七吧。他有时左手拿着茶杯，右手在口袋里弄得沙沙响，然后掏出一粒糖丢过来，我接住。他说他的胃需要这个东西。胡大姐上合肥市住一个星期，回来的路上碰见我。她对我说，陈老师一天给她两次电话，要她回。她在路上左右摇晃地笑，然后伸出食指与中指郑重地说，一天两次电话。啧啧！还真的看不出来，陈老师平时少言寡语，暗中还这般缠绵。陈老师有时说话会把某一句重复几次，给人的感觉有点结巴，其实他眼睛眨巴眨巴地是在想下一句要说的话。我刚来的那天以为他是校长，站着对他说话，尊重他老半天。他端着杯子坐在椅子上鼻子里时不时嗯一声，给人感觉很有城府。如果我不在这儿，这所学校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住。有时晚上我提水经过他家门口，他们夫妻在家小声嘀咕，偶尔会听到胡大姐的笑声。我觉得这种日子很美好，是我向往的那种生活。放学时孩子们在家里赖着我，说我要是不送他们，他们就不走。我看着他们，装出一副思想者的样子，最后给他们一个很勉强的口气，那好吧，如果再出现有谁生气的问题，以后再也别想我送你们了，记住没有？记住了。2006-11-16我带回了一只小灰狗，很小很小的狗，说它很小是因为它的眼还没看过这个世界。它像婴儿一样在路上叫，我听见叫声时感觉很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叫声？找半天才在脚边找到它，一只可怜的奄奄一息的小狗，身上冰凉。我把它捧在手中，它的声音小了。它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女狗，人们把重男轻女的思想强加在人类最忠实的动物身上。为什么？我给它做了一个小窝，化了一杯牛奶，把它的嘴放在里面，可是它不吃，或者说它不知道吃，我的心悬了起来。我马上明白它如果继续停在这里，其结果还是死亡。我想找到一个有奶的母狗，让它吃一个月奶再带回来，问遍了所有的学生，结果很失望。它仍旧在叫。它在等着死亡。杨校长叫我丢掉，我很不忍心，它为什么要死掉？它妈妈在哪里？这间屋子自我来以后死掉了很多小生命，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目前，我尚还健在。还有走掉的两丫，它们同我一样是幸运的。近来几乎每一顿饭都搭上红薯，其中有一个品种可以与红安苕抗衡，我每顿就挑选这种红薯。食味，甘之如饴。但我还是想尝一尝红安苕，这个日子定在后天，也就是说我明天就要走了。孩子们听说我要走，死活不肯。我对他们说找一个漂亮的女老师来代替姚老师。卢梦瑶说就是找个公主也不行，我们就要你。顾慧玲说天下最漂亮的老师也不要，我们就要你。杨倩倩说就要你，你走我就哭。卢梦瑶翘着嘴巴说那个女老师要是来了，我就打她，一直把她打走。嗯，对，我们一起打她。孩子们都这样说。我说星期二就来了。她们说，那星期一我们怎么办，星期一你不能跟我们上课了，你不要回家了，是呀，你就不要回家了。她们一脸的委屈，满心的期待我改变主意。到现在才发现我目前处于这么一个重要地位。我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走三天还不能在她们手上拿到通行证。多甜蜜呀！狗的小窝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担心它死在里面，掀开，什么也没看见，没了。一定是杨校长带走了它。明天，那条小狗将会死在幸福村的某一角落。从出生到死也许最多三天，它的眼从来没睁开过，这个世界对于它来说一片漆黑。幸福村，明天一定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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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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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9:59 |只看该作者

<img src="http://images.blogcn.com/2006/11/18/8/heitiancai,20061118155548.jpg" alt=""/>我画的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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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images.blogcn.com/2006/11/18/8/heitiancai,20061118155525.jpg" alt=""/>我的“女儿”杨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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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images.blogcn.com/2006/11/18/8/heitiancai,20061118155455.jpg" alt=""/>乡村女教师：彭晓燕、裴晓云、高艳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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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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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images.blogcn.com/2006/11/18/8/heitiancai,20061118155443.jpg" alt=""/>小马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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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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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images.blogcn.com/2006/11/18/8/heitiancai,20061118155349.jpg" alt=""/>洪洋以前常出入的牛肉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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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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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9:57 |只看该作者

你画的红羊还真像个球星。

住到黄河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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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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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发表于 2007-8-4 13:40:00 |只看该作者

这样画一下,他也容易找对象了.无非是一种变向征婚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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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女教师日记（作者：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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