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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长途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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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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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6 14:52:2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五加于 2013-4-16 14:54 编辑

   远远的看见火车来了，停在这里，停在这里，我默默念。因为我的箱子太沉了，轮子又坏掉，我实在不能拖动它们再多一步。14号车厢，刚好停在我站的位置前方，太好了。老式的低站台，列车员拉动车门，扔下来一条虽然只有三四步，对于我来说就是天梯的铁梯子。我卯足了力气将自己的两个大箱子拖上车去，拖过脏兮兮扔满方便面的洗漱间，到了我的铺位前。
   一站定，我慌忙开始举起自己的箱子往行李架放，对，一刻也耽误不得，后面的旅客会抢占仅有的空间。太沉了，箱子不是一般的沉，我举起来，上半部分箱子已经够到了行李架，用力的朝上推，还差一点点。我蹬掉了鞋子，一只脚踩在下铺，一只脚攀着楼梯，拼命的将箱子朝上举，头顶白亮的灯光已经射得我眼睛发花，啪的一声，终于推了进去。下一个，我一样吃力的放了上去，没有突然伸出的援手。这时我身后已经排队等着了好几位旅客，我转过脸，说了声不好意思，一屁股在下铺坐下，看着一个一个进来的人的大腿。我太累了，累得都不想抬起头看他们的脸。
   接下来的步骤是，将手中装满食品的无纺布袋放在小桌子上，因为火车上的每一寸空间都非常珍贵，如果不及时占据，后面上车的人只能放在自己的床铺上。拿出一次性拖鞋，换上，把鞋子放在床铺下面。去洗手间，换上方便舒适并且美观大方的居家服和居家裤。然后把纸巾拿出来，杯子准备好倒热水，毛巾从洗漱袋里拿出挂起来，避免在大热天产生馊味，小块的旅行肥皂放在袋子上层方便使用。拿出装在方便饭盒里面切成小块的水果，保鲜袋里的小块卤菜，包括鸡脚、鸡翅和猪蹄，还有瓜子话梅一类的，准备好在旅行中聊天的时候吃。不过，这些都是我妈妈一起的时候的装备，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水杯，摆在洗的雪白的桌布上。有一次我正好和三个男人同一卧铺，他们一上车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马上脱衣服脱裤子，最后只穿着裤裆上带着纽扣的秋裤到处走动，还拿出啤酒来大喝特喝，他们的确也没什么错，反而显得没换服装坐在旁边的我格格不入，还好善解人意的乘务员居然主动帮我调换了位置。
   过了几分钟，窗外的楼房移动起来，火车开动了。我闭上眼睛，躺了下去。工作之后能选择坐飞机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再坐20个小时以上的长途火车，但是除了时间的优势，往返机场奔波和巨大的噪音让人感觉特别累。如果时间充足，我还是愿意在慢吞吞的火车上，躺上一天两天，除了起来泡面和嗑瓜子，什么也不用想。我躺在铺位上，看着中铺木板上的花纹，想起很多次坐火车的情景，和家人一起回老家，和同学去旅行，和旁边的旅客一起玩魔方打扑克。
   这一次是回老家的火车，从东到西，一车几乎全是老乡。老乡凑在一起就开始聊起来家乡和外面的差别，大部分是出来打工，大家交流着你打工几年了，在哪个工厂，工资有多少，老板怎么样。一个皮肤黑乎乎的男人说，我老婆孩子也过去了，在郊区买了套小房子，和老家市中心价格差不多，孩子都在外面上学了，但以后老一点了还是要回去，房子留给孩子长大了住吧，毕竟都是要朝大城市走的。对面的男孩说，他才19岁，出来两年了，做模具，每个月四千多，自己觉得还可以，谈过几个对象了，不过要认真谈的，还是要找家乡的，外面的以后要结婚太麻烦，玩玩还是可以的。他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说，你这么小就看的好透哦。他说哪里有哦，被骗的人可是很多的。这时候旁边的一个人想起来了传销，他一说起来，马上就有四五个人出来说，自己也上过当，而且都被骗到老巢去了差点出不来。这个话题让大家很有共鸣感，马上七嘴八舌的热闹起来。这时另外一个一直在啃甘蔗的男人很苦闷的说，自己以前也是被家里的表弟带进去的，在北京，后来他走掉了，表弟还没出来。不过他马上又换了一个表情，说，那小子前两天还打电话给我，说我错过好机会了，他马上就要发财了，哎哟，执迷不悟。那你还弄不弄他出来？旁边的人问，他吐了一口甘蔗渣，弄什么弄，又没人捆着他，他死活不肯走，说我们要断他财路。
   坐在窗户边可以收起来的小凳子上的两爷孙没有加入讨论，小女孩一直在看窗外，问题问个不停，这是长江吗？这是什么山？刚才的隧道有多少米？爷爷回答不上，就说，我们来数外面的鸟窝怎么样？你看那边有好多鸟窝。女孩马上有了兴趣，哇，这里有一个，那边还有一个，五个，六个了，爷爷说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女孩说那边呀，你看远一点。我站在窗前看外面，也不自觉的加入了他们的游戏，数着鸟窝的个数。36,37……40，女孩完全不知疲倦，我早已经数的掉了数，看着很远的地方出了神。还是我比较厉害吧，女孩得意的说，我回过头来，爷爷已经半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用这个方法让自己休息了一会儿。
   旁边的铺位几个人都在呼呼大睡，有两父子，老爸在呼呼大睡，儿子在下面不停的吃，半天时间，他已经吃了两桶方便面和一个盒饭、两个大苹果、一瓶可乐。有一位唯一西装革履的男人，表情忧愁的站在窗户边，不时的翻看手机平板电脑之类，农民兄弟不时哈哈大笑起来的时候，他会朝我们这边看一眼，不知道是嫌声音太大，还是对他们聊天也有点兴趣。终于，隔壁铺的西装男也站起来，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又舍不得花180元买车上的便携充电器，他来回去了几趟洗手间，最后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掏了一副耳机出来戴上。
   列车呼呼的开着，乘客上车下车，过道提着行李的人带来外面的气味，带走一身方便面的味精香。我在一个人坐车的时候害怕上车盼着下车，在有很多朋友一起的时候舍不得下车。火车要到站了，我看着外面熟悉的破旧的楼房越来越多，空气炎热潮湿，其中弥漫着尘土，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吃到久违的好东西，激动不已。我穿着鞋子，这时旁边脸黑黑的男人爬上去拿自己的行李，这是你的吧，他说，顺手就给我拿了下来。下车之后，我站在车门边整理行李箱，列车员吃力的拖了几大袋黑色的垃圾下来，我也顺手把自己的垃圾扔了进去，结束了这次长途火车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