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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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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你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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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8 02:21:3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 早上，出门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没有贴任何邮票。很显然这不应该是邮差送来的。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拆开了它。里面装着一张洁白的稿纸。纸的中央有一行不大不小的字：“猜猜我是谁？”署名是X。没有日期。在纸张的右下角有一串奇怪的数字：54751471。我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信封，里面还有一个熄灭了的烟头。我觉得很奇怪。又嗅了嗅稿纸。上面有很浓的烟味和咖啡味。我想，肯定是一个失眠者无聊时的恶作剧。于是，把信封和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穿过弯曲而逼仄的S街。我在S街的尽头处唯一的小报厅里买了份报纸。卖报的是个中年妇女。她揉揉她惺忪的眼睛，懒懒地把报纸扔给我说：“五毛。”我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元钱递给去。她给我找了钱之后就继续趴在那里打瞌睡。其实，我并不喜欢看报纸。主要是因为现在的报纸除了千篇一律的广告之外，便是些无聊的八卦新闻。可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上我的书和笔。而散步漫长的时间里我又不想白白浪费掉。我边走边看。除了广告，果然没有多少可读的东西。在最后一张报纸上我看到了这样一则互动游戏；猜猜我是谁？百万奖金等你拿！在这个繁忙的城市里，你是否已经早已被人们所遗忘？你是否早已失去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你是否倍感孤独？你想知道你的朋友此时还记得你吗？你想让你的朋友再次记住你吗？你想让你自己不再孤单吗？你想找回曾经的欢快和热闹吗？请编辑短信：CC+您的姓名+您的地址到131313。然后根据回复的信息填写内容。热烈期待您的参与，处处有惊喜。日日有大奖。……看完报纸，我把所有的报纸都给了那个捡垃圾的老婆婆。然后匆匆回了我的住所。钻进书房，打算开始我的工作了。 2 我不久前辞去了我唯一的工作。来到这个小镇。打算靠写小说养活自己。当然这仅仅是借口。给我懒惰找的一个漂亮的借口。可是，写小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我一连好几天只字未写。整天坐在那张残破的藤椅上发呆。看着我日益空旷的口袋，我开始整天为生计发愁。彻夜失眠。身体开始衰败。稿纸上是我写了又划掉。划掉了又写的句子。“我的力量连写成一个句子都不够。”K在他的日记里曾这样写道。现在，我终于明白K当时的无奈，甚至无助。我在稿纸上写了这样一句话：“看看人家巴尔扎克是如何在一天内写成一本书的。”句子充满了羡慕的语气。“为了热衷于文学而死。”我不停地乱写。多么滑稽可笑的句子。我变得无话可说。整天沉默在书房中。我的大脑处于空白状态中。我的稿纸，口袋都将陷入巨大的白色恐怖之中。我的女朋友终于在一个深夜里悄悄地离我而去。或许是她走得过于匆忙，一句话也没给我留下。她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倒是全留了下来。之前，她不止一百次地警告过我：“你的文章又不能当面包吃。你还是出去找份工作吧？”语气有些无奈，掺杂了少许的鄙视。我当时并不在意她的话。现在我明白的话中隐藏的意思：如果我饿了，我将离开你。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走了。整个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3 我总是感觉自己的窗户不够大。有时候，我连S街上的事物也看得不够清楚。所以，关于S街的记忆也是模糊的。这条仅有七个人居住。我给他们分别标号为A、B、C、D、E、F、G。 关于A的记忆： “你这鸟人，整天只知道吃喝拉撒。也不想点别的。”“我每天以泪洗洗面，是为了养颜啊。”“我才不管你那张臭脸会怎样，我只管自己有无饭吃。” 关于B的记忆： “你知道你窗户对面的那座山吗？”“滚。我什么瓜都不要了。” 关于C的记忆： 我一直在怀疑S街是否真有其人。还是传说在骗人。我从未见过C君出门。也未曾听到过他的半点声响。 关于D的记忆： D是个孕妇。丈夫不知跑去哪了。一天就知道挺着个圆圆的大肚子在街上转悠。看见可以吃的就吃，看到可以拿的就拿。别人都怕她，躲着她。 关于E的记忆： “你认识E吗？”“他是谁？” 关于F的记忆： 他是别人的朋友。自己的敌人。 关于G：我和女友曾在这条脏乱的街道上留下很多记忆。我们在街灯下做爱、吃烧烤，吃五毛钱的冰淇淋。吃街头那个老奶奶的烧土豆。我们都是土豆爱好者。每次都要在那里吃得很胀了才回家。现在想来，温饱的生活是如此可爱。也就是因为温饱问题，她离开了我。她是这个小镇上唯一认识我的人。现在这个小镇上再也没有人认识我了。除了那个卖土豆的老奶奶可能对我有一点印象之外，怕是再没别人对我有任何印象了。这让我多少感到有些无奈。我记我是怎么认识这个女人的。记得当时，我初来小镇，强烈的陌生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由于水土不服，不久我就生了病。我去医院的路上遇到了她。她正坐在烧土豆的老奶奶那里看报纸。我找不到去医院的路。再看看我的周遭，所有人中，就她显得最悠闲。我上前去问路。她带我去。过程顺利、简单且自然而然。然后我们又回到卖土豆那里。我请她吃了三个土豆作为酬谢。她说：“我吃饱了。”然后就跟我回到我的住所。她帮我把整个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她就留了下来。她因为吃饱了跟着我。又因为饿了离开我。这一切显得如此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只是我在这个小镇上再也没有认识的人。终日陷在这个洞穴般的书房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或者是该干什么？这是一种可怕的无所事事状态。更可怕的是这里面还掺杂着“饥饿”这个可怕的词。  可是,他们都不认识我。因为，我在这条街上是最让人陌生的一个。除了C君。 4  “对不起，姑娘，请问一下，你是否在这里见过一个陌生人？”“这里的人我全认识。连那个睡在街头晒太阳的小叫花子我都认识。”“那么，请问一下，你们这里S街上的医院该往那里走？”“什么？S街？”…… 5 那只恶鸟在我的头顶徘徊很久了。它不言不语地在我的头顶上盘旋。当时，我并没有发现它。因为，我不太喜欢抬头。直到有一天，我搔头的时候抓到了很大一坨鸟屎的时候，我才发现了这只恶鸟。我不知道它在我的头顶呆了多久。它既不啄我，也不鸣叫。终日老老实实地停顿在那里。像一个被画下的句号。即便如此，我对它还是感到无比厌恶。它每天都要准确无误地在我的头顶上拉一泡鸟屎。我的屋子再也没人打扫。一天一天地乱了下来。整个屋子到处是鸟屎和被涂写得乱七八糟的小说稿子。只要我离开书桌半步就随时有可能踩上那些令人恶心的鸟屎。这让我开始变得一步也懒得离开书桌。连睡觉也在书桌上。小说写得一天比一天短。起初一天还可以写几百个字。现在，只有一个句子了。我想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和我的小说都将变成一个仅有的句号。 6 杀死鸟的方法不止一种 一、把它看成你的影子。关了灯。二、用刀。三、饿死它四、用枪瞄准它。五、闭上你的眼睛。六、用以上任何一种方式杀死你自己。七、忘掉它。忘掉它。忘掉它。“我不相信，混蛋！” “你是个陌生人。”我每天写了一个句子。一共花了七天的时间写完了这个小说。上帝用七天创造了世界。我用七天毁灭了它。对于我来说，没有了我，也便没有了世界。写完这个小说后，我突然觉得很困。七天七夜的奋战，让我的身体彻底崩溃掉。我再也懒得站起身来去看发生在S街上的任何事情。S街上所有的故事渐渐从我的记忆里消退消退消退消退消退消退消退。我做了这样一个梦：那只鸟开始说话了：“你不用悲伤了。你离你最后一个小说不远了。那也是你最后一个句子。忘掉它。”然后，它很轻快地在我的头顶上拉了一泡屎。我开始抓它。我们在房间里不停地追逐。你来我往。屋子里的东西不断被砸碎，摔坏。墙壁上的油漆开始剥落。以一个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姿势向我逼压过来。我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终于，它坍塌了。我时间了我的空间。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开始担心起我房间的稳固性。我害怕它真的突然倒塌了。害怕它在一瞬间变成了废墟，连同我。 7 我决定离开这间屋子。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离开S街。离开这个仅有七个人居住的街道。我为自己冲了最后一杯很浓的咖啡，点燃最后一只烟。打算写完最后一行字就离开这里。可是，直到凌晨三点多。我还是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我在七张稿子中央都写上了一行字：“猜猜我是谁？”然后把它们分别放在信封里装好。我想，他们永远别想猜出我是谁？永远也别想。因为，我现在就要离开。我为自己伟大的想法沾沾自喜。外面很冷。我裹紧破烂的大衣。迎着凛冽的风。走在S街上。我将像一个从未来过这里的人一样。离开这里。我决定以一种最彻底的方式忘掉它。忘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