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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归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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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2 09:10:5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第二节　　窗外时而灯光阑珊，时而黑影斑珀，随着火车的汽鸣声交替呈现。　　莫日毫无睡意，帮特然盖上一件外衣后，独自一人来到吸烟室。他并不抽烟，只是因为吸烟室有个透气的小窗。推开门，里面没人，一片黯淡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淡淡的烟草味让人很容易回忆起往事。地面有几个熄灭的烟头，莫日弯下腰捡起烟头，放在手心中，闻了闻。他认为每个独自抽烟的人，心中都怀有一份特别的情愫，因此每个烟头都留有吸烟者的情感余烬。莫日孩子般对着手中的烟头笑了笑，然后将它们逐一抛起，在空中留下一条条弧线。他移向窗户，使自己更加贴近通风口。外面的世界很安谧，像个沉睡在摇篮中的婴儿。风通过通风口，呼呼地刮进来。莫日脑海中浮现出往日的点点滴滴。那画面渐趋清晰，令人难以抗拒，就像一个个巨大的海浪，汹涌扑来。　　他想起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他至今所拥有最美好的时光。爷爷从小告诉他要对生活充满希望，要乐观地面对困难。每当他问起父母在哪，爷爷总会指着蓝天，微笑着对他说，他们生活在天堂，有一天他也会去那。爷爷爱钓鱼，每到周末，爷爷便会带着他和莫哭去郊区的湖畔。爷爷教会他如何上饵，‘钓鱼的乐趣在于等待的过程，人生也如此’爷爷总是那样说，那时莫日还不懂，如今他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如果钓到一条小鱼，爷爷会把它放了，爷爷说它还未经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不应如此就将它的生命结束。　　风嗖嗖地流入莫日的发间，点点月光蕴含于他眼角的泪滴中，顺流而下。他痴痴地看着灯光反射下的镜中的自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执着地挺立在漆黑阴冷的夜晚。　　“不，我应该微笑，为自己也为妹妹。让这寂静的夜为我作证，我会真正快乐地去面对，无论过去还是未来。虽然艰辛的人生已让我疲惫不堪，总想化作一颗流星，转瞬即逝。可我不能，黎明还未来临，晨风还停留在幸福的彼岸。家乡的芦苇丛还未召唤我的名字。等着我吧，我会带着幸福的种子回来的。”　　莫日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今夜梦的海洋风平浪静。　　　　“喂，小伙。别在这睡，容易着凉。”　　一位身着西装，有着商人气质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根香烟拍了拍莫日的肩膀。莫日睁开惺忪的双眼，室内阳光显得过于充足，使人感到刺目。他视线模糊地看着中年人。从他口中吐出的一团团烟雾，缭绕地扩散到空气中。莫日轻轻哈欠了一声，心中对他产生了某种敬意。　　“真抱歉，占了你座位。”莫日坐直了身体，腾出一个空位。　　“哦，没关系，我习惯站着抽烟。”他从烟盒中取出一根递给莫日，莫日礼貌地谢绝了。　　“小伙子，不抽烟怎么也到吸烟室来了？”　　“只是想闻闻烟草的味道。”　　“呵，”中年人笑了一声，“怎么，昨晚哭了？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为了爱情？年青人，看开点，别让自己成为感情的俘虏。”　　莫日本想否认，但他什么也没说。因此中年人认为他默认了。　　片刻之后，莫日擦去脸上的泪痕说：“从大哥吸烟的神态来看，大哥并不喜欢抽烟，应该是在借烟消愁吧。”　　中年人听到眼前这位少年的一番话，显露出惊异的表情，问道：“为什么？”　　“因为大哥抽烟时，眉头紧锁，而不是一种悠然的松驰神情。”　　“是啊，”中年人感叹，“我抽烟是为了忘切两个人，同时也是为了记起她们。”　　“两个人？”莫日目光凝视着他，“她们都离你而去了吗？”　　“她们一个是最爱我的女人，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是——，”中年人声音哽咽地停了下来，“抱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大哥，没关系，我很乐意听。”莫日表情诚挚。　　“那是在我上大学时，有一个小我一届的女孩默默喜欢我，关心我。凡是我参加的竞选，她必为我助威拉票。只要有我参加的比赛和演出，她都会到场支持我。终于一天，她向我表白。其实她很漂亮，但我对她没有感觉。或许人都有一个通病，越是对自己好的人，自己便越不重视。因为潜意识中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就像是自己的一件附属品，”中年人吐了一口烟，双眼凝望着车厢顶部，“一直以来我只把她当作朋友。直到大三有一次春游登山，我不小心从山坡滑跌下来，摔断了左腿。她请假在医院悉心照顾了我半年。出于感激，她成了我的女朋友。三年后，我们结婚了。可我明白，我对她的感情不是爱。至于我为什么和她结婚，我也不明白，或许是没遇上更合适的人。所以我和她之间总像存有一层隔阂，生活平淡乏味。但她无怨无悔，默默地做着一位好妻子。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我害怕，没有同意。我原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我遇到了梦。那是秋高气爽的一天，天空万里无云，秋风凉爽地吹着。我独自一人在公园散步。突然一只色彩绚丽的蝶形风筝轻柔地砸在我头上。我转过身，一个如蝴蝶般迷人的女孩轻盈地向我飘来。她向我道歉时竟然如此动人，浅浅的笑容仿佛变成一株蝴蝶花栽入了我的心田。之后她莞尔一笑，飘出了我的视野，留下我呆呆地站立在辽阔的天际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衷情。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在相同的时间，满怀期待地徘徊在公园的小路上。只为她的再次出现。原来每周末她都来公园放风筝。她喜欢把风筝放得高高的。她说风筝是她的另一双眼睛，会把世界每个角落发生的动人故事传递给她。不知怎的，我也喜欢上了风筝，于是我们成了拥有共同爱好的好朋友。可我感觉到她的心总离我那么远，难以触摸。当我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她说只把我当成哥哥。我身体的血液顿时凝结成冰，可我对她的爱却愈加强烈，拥有她的愿望不断冲激我的灵魂。她从未过问关于我的一切，每次和她聊天的话题都漫无边际：从泰姬陵到莎士比亚，从瀑布到落日。她说她习惯没有方向的生活。尽管这样，情人节那天，我以加班为理由没和妻子在一起，而是买了九十九朵玫瑰去了梦的住处。她拒绝了我，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没有答案。她眼中噙满泪水，我禁不住抱紧她、吻她。她没有反抗，只是脸上多了二道泪水。我将她抱到洒满玫瑰花瓣的床上，她闭上眼睛，全身松软地瘫倒在我怀中，仿佛失去了知觉。我裉去了她的衣裙，她洁白无瑕的胴体散发出诱人的芳香。那晚我拥有了她。第二天清晨醒来，她已不再，只剩下满地的玫瑰花瓣。我内疚地等了她三天，她没有回来。后来她托人送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她不能爱我，因为她已经有了最爱的人。她的最爱在三年前的情人节那天死于车祸。他在为她买玫瑰花回来的路上被疾驰而过的货车撞倒。玫瑰浸淋在他的血肉中。她说生前男友最爱放风筝。每次放完风筝，他都会跟她讲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他说，是风筝把故事告诉他的。她解释，离开我，是为了不伤害我，不想让我沉迷下去。她说她只拥有过去，属于过去。而未来如断线的风筝，不知去向。　　梦的不辞而别，让我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我开始厌倦现实中的一切。妻子每天面对我日亦枯萎的面容，伤心不已。其实她早就知道我和梦的来往，她说只要我快乐便是她最大的幸福，所以她当作什么也没发生，默默地守在我身边，尽管我的心早已离她而去。终于一天，她离开了我，去找梦，一个能让我快乐的女人。而她只有一张梦的照片，她说没找到梦，她就不会回来。她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傻……”中年人眼眶泪光盈盈，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爱有许多种，请珍惜你身边每一个人。不要像我，当失去后，才去寻找、追悔。”　　说完，他抽了最后一口烟，离开了吸烟室。莫日看着他离去，心中道了声谢谢。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写下：　　爱，你赐予我生存的勇气/让我一次摔倒后勇敢站起/　　感谢你偶尔送来行人问候的脚步声/　　虽然你有时长满荆棘/但我仍要试着拥抱你/　　就算行人的脚步有时会踩过我的头顶/　　我也将如野花般/再次挺立身体/　　迎接下一位过客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