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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狠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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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2 11:07:4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你将怎么办，上帝，如果我死了？                                     狠人记一     我恨死HD了。     他是多么傻瓜，居然会躲在储藏室跟我玩游戏。2006年11月12号，他披了床单躲在我家储藏室扮裴多菲，被我和小K揪出来当作贼暴打了一顿。后来发现是他，我们没有向他道歉，只高声怪罪了他为什么要戴假发，假胡子，谁会知道是他呢？这本来是件愉快的事，第二天HD的抑郁症却因此事犯了。HD妈妈三天来头来跟我谈话，让我和小K补偿医药费。     HD曾得过一次抑郁症，表现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跟任何人说话。这次也是，一个星期瘦了7斤。HD妈妈找来了本市精神科著名的张医生，张医生开了一张药单，摇摇头丢一下“长期治疗看看”走了。HD妈哭了昏天地暗，我和小K也陪着一起哭，大家都束手无措。小K哭得梨花带雨，倒在我肩头哽咽：“姐，我们完了，我们哪有钱给HD看病啊。”    这是个问题，HD家也很困难，是单亲家庭。HD妈妈本来把未来生活的指望都放在儿子身上，这下全给一个玩笑统统毁了。我和小K也不敢跟远在外地的父母伸手要钱。我月收入不过三千，小K还是大一的学生，此时生活，乱得象一团麻。我晚上恶心、胸闷、整夜失眠，可我必须得装作熟睡，以免19岁的小K担心。     二我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小K不知道，HD也不知道。3年前我毕业了拎着一个包搭火车来了上海，抵达后出了站，上海站真是繁华。白色高层建筑上“上海”两个大字闪耀得人眼花，我站着，身边车水马龙。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淘金圣地上海吗？有抹胭脂女人叼着香烟穿旗袍穿梭的夜都市？还有许文强的外滩，涛涛的黄埔江水把无数不朽的爱情故事冲向了大海？仿佛瞬间，我顿时白如纸，一切都从现在开始了。我信心满满地朝迎面走来的人微笑，得到一个白眼，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心中大笑了三声，开始找大K。大K是小K的亲姐姐，我的中学死党，就是她的渲染使我对上海的向往。我和她约定了今年今天来上海，她来接我。看看表13：30，她应该半小时前就到了。我急得傻乎乎乱转，一个男生凑前面问我去哪里，被我一个大白眼赶走了。忽然，一只手搭上我肩膀。“黄细细！”这个女人是谁呢？爆炸头，高挑，紧身黑裙，描着重重的眼线。大K！我喊她，抱她，她也不客气，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又在我屁股上使劲拍打了一下。“喂，不要这样啦！”我笑着叫道，她也哈哈大笑，把身边一个高瘦的男人拉到我面前“HD。”HD的脸有点长，苍白的，他向我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包。 大K住的地方是一间老公房，木楼梯，踏上去吱吱咯咯响。大K的衣服，鞋子，包扔满地上、床上。“嗨，这么壮观？”我打趣她，她耸耸肩，抱我的肩说“以后我们就同居在这屋了，哈”此时，HD安静地把我的包放在桌上，带门出去了。“哎，你男友？”我指指门。“算是”大K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说“也不算是，我跟他没那个过。不过我挺喜欢他的，他也喜欢我，也许以后就嫁给他。”“哇”我装作大吃一惊，“姑娘，原来你也打算嫁人啊！”大K笑了笑，扔给我一本书，翻开，书的扉页写着：独身和自杀立于相同的认识层次上，自杀和殉难却绝不是如此，也许婚姻和殉难是这样的。 三 我来上海第三个月，大K介绍我去了她任职的广告公司上班，按说应该这样顺利地生活下去，可是万万遇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一晚，我下班后回家，衣柜空了一大半，其余原封不动。桌上是大K留给我的一张纸条：细细，我犯病了，我去幸福了，请分享我的喜悦。                                     大K 2003/10大K的签名龙飞凤舞，象极她咧开嘴哈哈大笑的样子。我忙打电话给HD，HD很镇静，告诉我他去找大K，晚上会把大K送回来。可我等了整整一晚，也没等到大K，第二天天刚亮，门铃响了。HD站在门口，瘦长的脸灰灰的，风衣颜色也特别灰，他站得一动不动，我也没请他进屋坐，于是，他就在门口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不会回来了。HD直直地站在门口，可怜得象一棵小树，刚栽下就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我让他进屋，他就坐在沙发上，腰挺得很直。我给他泡了一杯龙井，正要问他详细情况，却见他刚捧起热茶啜了一口，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掉进冒着热气的茶水里。我心里一酸，又不知该说什么。我坐在他对面望着他，他望着地面，一声不吭。他走后，我去了公司，知道了实情：原来，公司领导卷款跑了，大K也跟他跑了。公司乱成一窝粥，有人哭爹有人骂娘，这个月工资肯定都发不出来。我在一团乱糟糟中溜了出去，走在马路上忽然想到HD。 去了HD家我呆住了，HD妈妈正在捶打HD房间的大门，又哭又叫，“儿子，你怎么了？”HD怎么了？几天后我知道了，经诊断HD得了抑郁症，不吃不喝不说话不理任何人，瘦骨嶙峋。  四 我失业了，我失魂落魄。是为了大K？还是HD？秘密只有我知道：那个色咪咪的领导，曾经把我关在他的办公室，摸我的胸，问我愿不愿跟他走？我说不，大K喜欢你。 五大K曾跟我提过，领导很有钱，她嫁人第一选择有钱人，第二选HD。是我把大K推向了远方？但也许她很幸福，很喜欢那样的日子。不是吗？她每个月借钱也要买最贵的衣服，最贵的化妆品，天天出入高档夜店。也许，这实现了她的梦想？但HD，我对不起你。 人在年轻时都会犯错吗？后来，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也许死后下地狱也不一定能偿还得清。大K和领导在私奔的高速路上撞车，领导的爱车宝马撞成一只死马，马腹里躺了两个死人，是大K、领导。我是在看新民晚报得知这消息的，我呆了，然后把那张报纸撕得粉碎，抛到窗外。“我不信，我不信！大K一定好好地，在异地的别墅，穿最美的衣裳，过着幸福的生活！”我边哭边喊，哭到天黑了就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累得沉沉睡去。醒来后，我信了。这世界的善变和残酷。我买了些东西，去探望HD。他并不知情大K已死，仍沉溺在失去大K的爱的抑郁里，但已经好转，偶尔愿意和我说话。我找了新工作，有闲余时间就拉他出去散步，尝这城市的小吃，听音乐。终于有一天，他笑着说：“细细，你人真好。”他会赞美人了，会笑了，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安静的HD变成活泼的HD了。 后来，小K考进上海的大学了。我把她接来和我同住。她很感激我，叫我姐，并常怀念大K。我们俩和HD成了最好的三个组。仿佛达成共识，我们三人在一起时，绝口不提大K。  六 我有时失眠，待半夜小K睡着了我披了衣坐起来，看看窗外，月光和幼年时一样皎洁。我幼年时，喜欢看月亮数星星，好奇那黑黑的天幕里到底还有什么？现在我微微明白了，那里面一定藏了很多人世的隐情和秘密吧。每一缕月光都令人心酸。我转身看看小K熟睡的脸，她真好看，饱满的脸颊，洁白的鼻翼呼出甜美的空气，象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天使，跟大K的魔女派风格迥然不同。  七小K说：“姐，张医生愿意帮我们好好冶HD了！”她塞给我一个大包裹，蹦蹦跳跳去上课了。自从HD病了以来，好久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我拆开包裹，里面全是昂贵的治疗抑郁的进口药。小K哪来的钱？我担心问她，她什么不说。我象一个母亲一样担心初成年的女儿误入歧途，我请了半天假守在她的学校门口，看见她在一大群女生中央叽叽喳喳，然后她向她们告别，钻进校门口泊着的一辆黑色奥迪里。 我怔住了。为什么大K，小K的观念如此相像？眼睁睁看那辆车开走后，我脑子里闹轰轰的，茫茫然走在大街上。也好，假若是个家境好又爱她的男青年，HD的治疗费也不成问题了，这不是很好吗？要担心什么？可是，一股浓浓的忧虑还是在我心脏里漫开，象打翻一瓶水墨。  八 HD这次病得很重。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我去看他时，他的房间已经被强行砸开。他坐在床角，低着头一声不吭。我叫他名字，他动也不动。我扑过去，蹲在床边，才看得见他低垂的脸，死人一样白，双眼闭着。我再也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嚎啕大哭。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在这样的痛苦中得到快乐？我不知道，大K在天之灵要怎样责怪我受难于这个她爱过的男人？ 门敲响了，我开了门，不禁一楞，小K和张医生牵手站在门外。小K见了我，也惊得赶紧把张医生的手甩开，尴尬地笑：“姐，你怎么在这儿？我让张医生来给HD看病了。”张医生咳了一声，走进HD屋里。我扭了身不愿让小K看见我哭肿的双眼，小K跟在我后面象做错了事的小孩一声不吭。不知道张医生和HD说了什么，HD不断地摇头。张医生对我和小K说：“他很敏感。按时服药，千万别刺激他。” 张医生要载我们一起回去，我没有拒绝，于是看见门外那辆眼熟的黑色奥迪。在车上，忽然感到很疲惫，小K抓住我的手，小声在我耳边说：“姐，对不起。”我鼻子一酸，不知该回答什么。这个张医生，有妻有儿有女，事业如日蒸蒸日上，会给小S幸福吗？还是利用她的青春游戏？ 九 HD失踪了！HD妈妈闯到我的公司，大哭大闹，“都是你们的错，害我儿子不见了！你赔我儿啊！”她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喊。我也慌了，“我帮你找啊！我一定帮你把他找回来！”我拉她起来，“先去报案吧”我们去了派出所，HD妈妈只说今天清早突然想给HD炖只土鸡，去了一个很远的菜场，中午时回来发现HD不见了。民警说会有办法的，家人不用太着急。HD妈哭着回家了。安顿好这一切后，我绞尽脑汁想HD可能哪里呢？我跑遍了曾经我们三个人去过的公园，画廊，电影院，没有HD影子。深夜，我在回家路上想，可能永远见不到HD了……这想法击得我的心很痛。我对HD，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是想把对大K的欠疚还给HD？还是因为HD赶走了大K？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小K几乎跑遍了这个小城，也没有找到HD。然而，小K，我的妹妹，我要告别你几天了。因为，我被捕了。  十HD妈妈告了我，蓄意伤人，把HD打成精神致残。作笔录时警察很严肃地问我作案时有没有共犯？我说只有我打他，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无罪的。但是我还是被关了进去。关的地方比电视上的要好，很干净很狭窄，就象我小时候和男孩打架，被妈妈关进家里的小黑屋。我忽然深深领悟，不与人交流真好，不进食真好，HD可真聪明啊……孤独与绝望实在很快乐。一周后我被保释了，张医生出的保释金。我出来时看到他站在警察身边，我知道他是因为小K的关系帮助我。那警察虽然因我不配合调查很是气恼，但因为张医生勉强对我笑笑。坐那辆奥迪回家，下车前张医生对我说：“放心，你肯定是无罪的。”我没有应他，下了车，打开家门。小K不在家，家里整整洁洁的，象在欢迎我回来。  十一小K好多天没回家了，也许是和张医生在一起吧。法院判决书也出了，我无罪。得到这消息后，我去公司辞了工作，决定离开上海。小K不在，我给她象当初大K留给我的便签一样留给她。小K，我离开了。多照顾自己。我爱你。大K也爱你。                                     细细 2006/12我订了北上的车票，再次来到繁华的上海火车站。依旧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和三年前并无差别。而我知道，我和三年前的我已存在天地之别，三年前，那个大笑的女人大K和安静的HD，三年后，嫣然的小K和顽皮、抑郁的HD，象流水一样经过我身边，都流过去了，不再回头。当火车鸣笛离开这城市时，手机响了，提示我有一封新邮件。 2006.12.30 email 来自 prettyK@beetuu.com 姐：  你终于走了。  我恨你。  是你害了我姐姐。她以前同事早就告诉我，是你，把我姐推给了那个男人，害她走上黄泉。  HD的病也不是因为被我们吓病的，而是因为第二天我告诉他，我姐早死了，是你害的，他最爱的女人！  你爱HD吧？你真狠，不过对不起，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属于你。他没有失踪，我把他藏起来了，我会让张医生把他治好，我会替大K爱他！  你的官司是我让HD妈妈告的。不过我是好人，没你那么狠，所以让张医生保释了你。至于张医生，你放心，我只是和他交易。  总之，你该走了。再见。                                                      小K                                                2007/12  ------你将怎么办，上帝？我很害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