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399|回复: 3

[原创]春天

6 主题	0 好友	71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9-13 22:33: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春天                ——谨此献给杨钊同志     那是一个早春的清晨。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雨。雨很大，还有风；风也很大。这个离你非常遥远的村子每年的春天都有无休止的大风从白天刮到晚上。     村子中央有条路，东西走向，仿佛连接着日出和日落。     在太阳刚露出地平线的那一刻，那个哑巴已经有一只脚踩在这条泥泞的路上了。他和太阳一起来到这个停留在大风中的村子。（或许，他选择这个时刻来到村子是出于某种敌意。）哑巴长发及肩，衣衫褴褛，从衣服上的破洞里露出灰黑的棉花或皮肤。他右手握着一根马鞭。     他的到来给村子里的人们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因为他来历不明，举止怪异：从早到晚，他一直在这条路上奔跑。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他还不停地用马鞭抽打自己。人们看不到他的面容，更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听见从披散的长发间传出的一串含混不清的声音“呶—叽—咯—笃—剥……呶—叽—咯—笃—剥……”。     哑巴的出现打乱了村民们的作息时间，甚至让他们错过了当天的集体晚餐时间。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这个言行举止与自己不一样的人，他们都在谈论他。从来历到年龄，甚至性别，都成了他们讨论的热门话题。他们激烈地争吵着，其实都是自言自语，因为谁的说法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他或者它的突然出现使原本如同房屋间相对位置一样稳定的人际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的争吵开始升级，甚至出现了两个派别。     对村里那些有名望的和可能有名望的人来说，这是个危险的事情。为了应对这个突发事件，他们聚集在一盏油灯边，或站或坐。有人提议把他装进麻袋扔到河里，这样可以不留痕迹。立即有人反对说，那样不行，会污了我们的水源；不如把他活埋。一个发须雪白的老人干咳了两下，众人安静下来。     老人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儿：他可能来自某个遥远的冬季，或者一场大雪——不能把他还给水；也不能让他融入大地。吊死他；吊到那棵大泡桐树上。老人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某个遥远的事情。他突然站起来，朝身后的四个年轻人点点头。他们穿过众人打开门，顿时一阵“呶—叽—咯—笃—剥……呶—叽—咯—笃—剥”传来，在依稀的月光下，人们看到那个疯狂的身影鬼魅般迅速移动。四个年轻人出去了，随手关上房门，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第二日。太阳照常在大风中升起。     人们看到那吊在泡桐树上的分明是一张洁白的鱼皮，随风飞扬。他被朝霞映照的血红；如同天空的伤口。淡紫色的泡桐花落了一地。     后来，这个村子大旱九年，人口十余一二；第十年的春天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整个村子被那场大水带走，包括那棵高大的泡桐树。                                                           2007-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