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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暴雨的季节
<p>雨已经下了七天七夜。整个城市昏暗一片,大街上空无一人。 </p><p>我和我的小儿子范特西坐在家里的落地窗门前,用我们刚刚造的狙击枪射击对面大楼里的居民。一个漂亮姑娘走到窗前看雨,看得出她刚从床上起来。睡觉是消遣下雨天的无聊的一个好办法,但是睡的时间太长了会更无聊。她头发松散,穿着睡袍,手抱在胸前,走到窗边,刚一探头,范特西就迫不及待地扣动了扳机。她倒在地上,我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是睡倒在地毯上,我想最多是沉闷的扑通一声。她是我们杀死的第一个人,整个过程就象默剧。 </p><p>没有人出来看她,她是一个人住吗?还是有人和她睡在一起,但是并不知道她起床了?不知道,只有下雨的声音。 </p><p>在这几天里,我们想尽了各种方法。我们放摇滚乐,放交响乐,放战争电影里两军交锋时的配乐,音量开到最大,玻璃震得嗡嗡响,有时出现象静脉一样延伸的裂纹,几乎就要炸成碎片了。但正是这样,雨点在半尺开外就被弹了回去,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于是声音只停留在内部,对外面的大雨毫无影响,雨仍然如同瓢泼,雨的声音仍然盖过了所有声音。 </p><p>我们决定搞点其他的,就象报纸上常常会津津乐道赞赏有加的那样,范特西是一个还在儿童期就显露出卓越天才的科学家,他唯一的毛病是许多时候注意力不够集中。我建议他在这种时候正好可以用来解决一些问题,他同意了。实在是天才,不到一天,他就解决了好几个在科学界里悬制多年的被视为几乎无望的不可能任务,包括数学上几个大猜想命题的证明。他垂头丧气,对我说,爸爸,我在想伽罗瓦,他至少第二天可以去参加决斗,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p><p>我自己是搞生物学的,所以我建议范特西和我合作。父子联手,所向无敌,我们把我们的家设计为一个原始丛林式的花园:一棵巨大的榕树顶住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铺上青苔,百草丛生,群莺乱飞。这是限于材料,要不然我想我们还可以弄一些大型野生动物什么的,甚至史前恐龙——虽然好象会不太安全。</p><p>体力劳动让我们感到充实和满意,于是弄了些木柴,烧起来烤肉吃,吃完之后睡觉,睡够起来后,又面面相觑了。我们开始玩枪。这个灵感是范特西找到的,他建议我们打棒球,向我扔棒球棍,我没接住,于是扔出了窗外。他竖起耳朵听,对我说,爸爸,我好象听到了棍子落到地上的声音。他是瞎说,或是幻听,怎么可能听见呢。但是我受到了他的蛊惑。 </p><p>我们用狙击枪杀了对面楼里的不知道多少人。有的走到厨房里作饭,在油烟中被我们杀了。有的去开电视机,在电视机乍一亮起来的那一瞬间被我们杀了。有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嘴和做爱,在快乐中被我们杀了。我们把他们杀了,他们躺在我们的视线中,我们隔着楼,隔着雨,用目光向他们的遗体致哀。他们躺在那里,显得安详,我们感到了一种以前从不知名的或许可以被称为神圣的东西,我们决定帮助所有人,帮助他们死在这雨季里。有不少人不在我们的视线和射程内,所以我们动用了超级火力,比如火箭炮。我们的炮弹在射击过去之前,在经过雨中之时,是消失在雨中的,所以射进对面的楼房时,就象是突然出现的一样。炮火纷飞,然而无声无息。人们没有发出尖叫,没有试图逃脱,就象死在梦中,死在命运中,死在应有的天谴中。直至楼房开始倒塌。 </p><p>我和范特西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我们砸开了窗户,以利摧毁对面的楼房。雨水和汗水浸湿我们。范特西是我的儿子,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觉得他不再是一个儿童,是另外一个我,和我一体。我们泪光闪闪,装上最后一枚榴弹,准备给对面正在坠毁的楼房最后一击。然后我们将扔掉火箭炮,从这七十七层跳下去,冲上空无一人的大街,冲过这昏暗无光的城市,冲出这永无休止的瓢泼大雨。我将这么做,直至筋疲力尽,直至倒地。但我相信,就算我倒地,范特西,我的儿子,他一定能够离开这里,逃出这里。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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