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且歌且行</p><p> </p><p> 美丽的地中海有一种半人半鸟的海妖(塞壬),她们常常在起伏的波浪中时隐时现,有时化作美丽的人鱼,用勾魂的歌声来引诱疲惫的水手。即便知道这有多么危险,水手们还是会因为禁不住诱惑而去倾听海妖们那世上最动听的魅惑的歌喉,听着听着就忘记了掌舵,忘记了扬帆,忘记了一切的事,最后,船撞上礁石, 撞得粉碎,而那些水手,也葬身大海。<br/> </p><p> ------希腊神话</p><p> 一瞬间黑夜把所有灯光如吸尘机般全部吸拢进永无止境的黑暗中,昏黄的光线在我瞳仁里踌躇不定,像我仓皇逃跑麻乱的脚步,包括恍惚中倒立的书橱,悬在半空的木制衣架,Kurt Cobain漫无表情的黑白海报一样让我在灯光全无的房间不知所措.灯光骤然熄灭与黑暗相融,显的木讷,尴尬又不失敏感,就是这一瞬间总是让我觉得它应该是伴随行将朽木热烈燃烧的烟头弹离指间或落于地面。伸出双手----一切都是空的,现在我拥有的只是黑暗。我端坐在床边很快就找到栖身在黑暗里不至于眼睛不适慌乱无主的安全通道。想念某个朋友?做一场春梦?毫无理智的奔向天亮!或许就像收音机边侧上简短的滑轮,咔一声天亮了,如梦初醒。</p><p> 苏微说你的眉毛很迷人。我并不为她说的是谁感到兴奋,当她将舌头抵住下齿发出---“迷”---并似乎故意拖长带着轻柔的呼吸声,我能感觉到她的嘴里含着的一块儿蜜糖,已经融化了,就滴在我的耳朵里。我坐在沙发上像去够悬空挂着的一颗糖果一样去吻她的唇。苏微拼命按下我的肩膀,向我怀里揣下一脚。我弯曲的身子顿时被向上的阻力弹回重新瘫坐在沙发上。你他妈有病呀,苏微或许在担心那一脚确实重了,他紧皱双眉看着她那支脱落掉在我腹部的棉布拖鞋说,我只是和你住一个房子,并不是同居。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钻入她明亮的指甲壳下,睫毛间,耳洞里,我想我会不至于在她面前不知所措,完全一副当场被擒的蠢相。我曾设想过无数因被拒绝装作无所谓冷静摆脱尴尬的模样,最终我还是没想到我会做出连自己都吃惊的举动,苏微愤怒的一脚。苏微没在说什么,她走进阁间换了套衣服,在房间里慌乱走动,像一只受惊的蚂蚁。冰箱里有水果,今晚我不回来了。苏微向我看了一眼说。我瘫坐在沙发上装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目光在她急促的脚步间悠长,坚定。哐清脆的关门声,我的目光被碾的遍体鳞伤。<br/> 一架绿色的小型收音机---放在我枕边---没有天线,像只沉睡的青蛙,这是苏微送我的。我一直以为她懒散盲目的生活都是被那个小匣子宠坏的,包括电波还有她床底下散乱的各种摇滚CD。通过那个小匣子我能听到苏微的呼吸声。我通常以她呼吸的缓慢,低沉,温暖,冰冷而不是说话的声音或者语调来探测她的内心,相比较这种方式会更容易使一个麻木略带敏感的人爱上另一个人在皮囊与虚伪的性格下的内心。你听说过水妖的故事吗,传说在美丽的地中海中有一种人身鸟足的海妖,她们常常在起伏的波浪中时隐时现,用勾魂的歌声来引诱疲惫的水手。即便知道这有多么危险,水手们还是会因为禁不住诱惑而去倾听海妖们那世上最动听的魅惑的歌喉,听着听着就忘记了掌舵,忘记了扬帆,忘记了所有的事,最后,船撞上礁石, 撞得粉碎,而那些水手,也葬身大海。如果呼吸算作是一曲鬼魅的歌谣,我想也许我也会被迷惑,虽然这只是我探测她内心的一条秘密暧昧的通道。我能感觉得到她柔软的呼吸同一缕温暖的云朵一样,跟随领队的电波,最终睡在我的枕边。这是一档午夜音乐电台节目。苏微说,没有了你的夏天感觉和冬天一样。我把收音机死死贴在耳边在逼仄的空间被积压那样害怕任何一滴声音会在耳边流走。猛然我觉得苏微就在我隔壁,她慌乱的在床底寻找CD,随后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嘴巴正对话筒,童花头上是一副耳麦,很象天线宝宝呢。但中间的一段前列腺广告发条断裂般咔让我的思绪分崩离析。苏微在等待播音中会做什么呢,观察一盆儿植物,喝杯水凝视窗外的夜色,还是不停地选下面要放的CD。<br/> 街道上的商贩不厌其烦地大声叫嚷,六点种就把我拉醒,爬在窗台向楼下望去,街道两旁鱼鳞一样紧排的两条队伍井然有序却遭人厌烦,唯一使我感到安慰的是夏季早晨的阳光,不温不灼比起房间里的空浴缸似乎更能让人想跳进去享受超脱的轻浮感。我转身望向苏微的房间---门虚掩着---从我的角度看---缝隙里有一角从床上脱落半截蓝盈盈的毛毯的一角,淡红色的脚跟和三个脚趾(我告诉过她不要总穿跟太高的凉鞋)。实际上在周末清晨苏微的房间半掩以至露出她不少春光这样的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醒来看到了,多半是她五点钟回来疲惫不堪倒头昏睡给忘了,我也见怪不怪。我走近虚掩的房门,轻轻把门拨开只容我侧身进入的罅隙,小心翼翼唯恐惊动某个凶煞的猛兽一样,点着脚到她的身旁,坐下来静静地听那沉默如谜的呼吸。从她轻微舒缓的呼吸声中推测我知道她已经睡的很熟。她嘴角还有夜里吃过橙子留下的一小片没有水分透明的橙子薄皮;整齐的头发有些干枯;瘦削,裸露的的肩膀,乳白色的膝盖。----这一切都像是夏天黄昏在那芬芳馥郁的落日余辉里一汪河水叠起的水漂。一种暖洋洋的温存,一些金黄色的涟漪。<br/> “今天下午我就走了,帮我把CD装进袋子里,还有衣服,放在皮箱里。”苏微微闭双眼躺在床上说,“突然睡不着了,可能是做节目时太兴奋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放在身后支着软绵绵的床,环视房间里还应该要带走的东西。<br/> 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该说什么。她脸上除了疲惫还流露出毫无留恋的淡然神情。<br/> “不在电台工作了吗?”我茫然的看着她在床上整理衣服说。<br/> “不,我还在,只是要离开这儿。”<br/> “哦。”<br/> 苏微像往常一样慌乱的在房间里把属于她所有的东西装进不同的皮箱,背包里,好象她必须马上离开而不是像她说的要在下午才走。<br/> “把CD留下吧,我挺喜欢的。”苏微把衣服收拾好后我指着一堆摊在地上的CD说。<br/> “你在撒谎!你想要的只是这些破烂玩意儿嘛!统统给你......”苏微歇斯底里向我大喊,转身把皮箱拎走,留下一声尖利清脆的关门声。</p><p> 回想起苏微的时候我只能记起她沉默如谜的呼吸,还有清爽可爱的童花头,其他模样,声音,睡觉的姿态我全部都忘光了。午夜音乐电台自从苏微走后我就不再听了,我担心打开收音机再找不到苏微的声音,柔软的的呼吸。那么绿色的收音机是不是还会睡在我的枕边。</p><p> 小离的手是世界上最美的手。<br/> 她双手捂在印箱上灵巧地印制照片,若隐若现的指窝在拢起时露出细弱的青筋和乳白色的指骨。我看的发呆,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双手上。这是小离的一双手,在被血一样的红光填满的暗房里,它不为红晕变的黯然,而显的光辉熠熠。<br/> 小离,人如其名。我把她装进衣袖,口袋,甚至是钱包里,她是我的女友,是我的孩子。<br/> 春天,她在绿油油齐膝的麦田里奔跑放一只折翼的风筝,在她身旁她的头发被风吹起弄的我脸颊痒痒的,我担心她的脚会突然扭伤和那只风筝一样,把她捧在怀里,在蓝天下,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br/> 在暗房里小离教我用竹子做的小刀裁剪照片纸,她的手像水草一样缠绕着我的手,有那么一刻我竟突然觉得我们不是在阴晦的暗房,而是充斥阳光余温温暖的海底。我告诉小离,你的手很凉,像一块冰。小离认真地按着我的手在照片纸上用竹制小刀一节一节裁减,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过了很久她放下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说,小时候我经常到河里去捉鱼,奶奶说是跟这个有关系的。她伸出水草般柔软的手环在一起挂在我脖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水妖的故事,我说,小离,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传说在美丽的地中海中有一种人身鸟足的海妖,她们常常在起伏的波浪中时隐时现,用勾魂的歌声来引诱疲惫的水手。即便知道这有多么危险,水手们还是会因为禁不住诱惑而去倾听海妖们那世上最动听的魅惑的歌喉,听着听着就忘记了掌舵,忘记了扬帆,忘记了所有的事,最后,船撞上礁石, 撞得粉碎,而那些水手,也葬身大海。小离把头埋在我怀里好象在回味那个故事,当她把头仰起时,在她眼睛里闪着清晨阳光笼罩下海面上波光闪闪一样的泪花。她说,如果你遇到那个像人像鸟的美女妖怪,你会被迷惑吗?我不想你死。或许是我讲的太专注太深情的原因以至小离在我耳边这样说并且我也信以为真。我像哄一个丢了气球的孩子一样拍了拍小离的头说,当然不会啦,我情愿一直被你迷惑,你的手跟鱼那样凉,不就是那个鬼魅迷人的妖怪吗。小离嘿嘿地笑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如同夜晚深邃的海水。<br/> 在短暂的春天的尾端,我和小离拍了很多照片,从人字型的屋顶到行驶中的公交车,再到已成为金黄色的麦田。看起来就同在火车看到的窗外的景色,前行中只能匆匆略过。于是夏天来了,照片里留不下呼吸,一个冗长幽暗的梦境也在蠢蠢欲动。<br/> 夏天用绿色,白色,淡蓝色装点燥热的天空下整条安路街时,小离再也不愿只把自己搁在阴晦的暗房里,她喋喋不休地向我讲述她在南昌老家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早已经忘了和小离在哪以什么样的方式认识的,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只有一双手在黑暗中柔软如同水草向我扭曲伸来。我对小离说,我们是在哪认识的呀?在路上啊!就在那条安路街上,去年的这个时候。小离不紧不慢地说。顿时我眼前的小离一点一点开始变的模糊,她的脸,整个身躯,变的浮肿,涣散,模糊一片。我伸出手臂在麻将桌上搂牌那样用力把小离抱在怀里,她似乎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清,我只听到他急促不安的呼吸。<br/> PJ Harvey,The Kills,Nirvana,Pink Floyd,Suede,Green Day,Evanescence,Lady & Bird,Tori Amos,The Doors,Belle & Sebastian,Blonde Redhead,Mus,Radiohead,The Verve,Keane,Coldplay,Sigur Rós,Dream City Film Club,Maximilian Hecker,The Cribs,The Cranberries,Cara Dillon ,KT Tunstall,mum,Eels....;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36℃阳光;办证:138XXXXXXXX;商贩扔掉的变质被碾烂的橙子;被阳光晃成千万面镜子的橱窗;斑马线;车站;钟表;行色匆匆如电影快镜头急速行走的人群;白色帆布鞋;奔跑;小离,小离。<br/> 我想起来我是在苏微离开后想去车站找她没有找到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小离。此刻她就在我怀里。柔弱的身躯像她的双手一样好看,我静静地把头伏在她耳边,我听到的是他柔软的呼吸声。<br/> 跟我一起回南昌玩几天吧?小离侧过头对我说。</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14 14:57:37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