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失踪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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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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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4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失踪的外衣 宾馆的餐厅正临四十米大道，是四十米宽不是四十米长的大道。华灯异彩，酒精燃烧，这场面和氛围可就把被单位杂七杂八俗事搅的焦头烂额的一中三青年可挑逗起来了。宾馆玻璃窗子的外面，时而有劣质轿车呼啸而过，时而有高级进口轿车轻柔消失，时而有美艳的女人先露出腿，然后从停下来的轿车中现出身。高级轿车驶过来并停稳的声音和动作让曹春有幻觉中的呻吟感，曹春靠在椅子上很久没有挪动过了。从男孩到男青年，而后成为男人，好象我们都这样的长成，没有例外。只不过在这过程中，没打过架的人很少。今天在酒桌上的这四个男人当中，当然包括我，喝高之后回忆曾经打架的经历，大概是我经常会见到或身临其境的场面，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场面。姑且称为男人的，暂时以最俗的标准论之，也就是说，在座的四个人当中，都历经过在床上和女人肉搏的惬意与销魂，都在久久等待恋人或者情人的焦急中会担心她是不是半路上遇到了色狼——事实上，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色狼？至少从我所了解并绝对真实可靠的消息，其中的两人就曾经找过红灯区里的小姐。我的祖国处在这样一个伟大而野蛮的经济时代，用钱买女人一夜的身体，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不被允许而又实在是随处可见的在正常不过的事。商品时代或者更古老的不是商品的时代，我们的祖国和别人的祖国一直谴责、一直唾骂却一直存在的事，单个我无力多说什么。已经是半夜凉意初透的时候，曹春还是站起身把外衣脱下来，转过身去给高背椅子穿上自己刚脱下来的衣服，同时掏出新版盒子是紫红的红梅牌香烟，不发给另外三个人，自个儿点上一支，随手把烟盒、打火机丢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何尚正在描述他去舞厅的经历，一段我认为不怎么的经历。在那如菜市场般喧闹的迪厅，却有别样的，不是别样，是异样的味道。我也有过放纵的体验。狂放的重金属音乐响起，与他同去的哥们迅速找到和自己对舞的女人，舞将起来。何尚成了真和尚，没女人搭理他，正自个儿端着啤酒杯干喝。灯光闪烁处，一个翘起小拇指夹着香烟的女人，把红润的嘴唇突出一点，无意间舔了一下上唇，突出的烟雾就直起来，朝天直冲。这些都是何尚的自述。女人自动投怀送抱，让何尚欣喜若狂，放下啤酒杯，抓起女人的手就往舞池里钻。音乐缓下来的时候，何尚一看周围，都成三贴热舞了。当然也不含糊，右手伸下去，一把搂住女人的臀部。那真是催人上火的柔软感啊！女人非但没有拒绝——何尚甚至已经做好了遭拒绝的一切心理准备——并且把胸往前挺了挺。狂喜，又是一阵狂喜，今晚有戏，甚至是有床戏。这不是周瑜打黄盖么？何尚正打算进一步动作。等何尚弄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正是他眼前的金星消失到眼眶两侧黑暗区域的时候。这小子拔腿就往门口就奔，把门口边上正处在休息中的乐队爵士鼓架子上金色的铜锣“哐当”一声碰掉在地板上。情急之中，顺手不知从哪抄来的长柄形柱状物，已握在右手，象关老爷过五关斩六将时拖着青龙偃月刀，落荒而逃。慌不择路，这个成语，大概你只有身临其境才会体味出个中味道啊。何尚这小子竟然奔人家歌厅后门去了，奔过门后当然就没门了。在一个死角落里一转过身就拾起柱状物向围过来的三条汉子中最前面的一个抡过去。等何尚弄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正是他眼前的金星消失到眼眶两侧黑暗区域的时候。胸口上多了一片类似米汤状的热乎乎的粘稠液体。接下来的故事何尚没有叙述，当然我们也没有必要打听了。叙述停顿的原因是我们四人同时侧目向邻桌给打断的。“我没见过象你这么蠢的女人，你打不打？不然以后的事我一概不管，你也不要来找我！”邻桌只有两个人，两个女人。年龄小的那个看上去还有在校女大学生的稚气，一身低胸露肩露脖的白裙分明有妩媚感和风尘感。年纪大的那个却是一身黑衣裙，露胸，但胳臂上是透明的镂空长袖，正朝穿白裙的女人吼道。她身上，特别是腰和腰以下部分，也透着黑色丝绸般的柔软感。我们侧目，不只有我们侧目，她们的话音就低下去了，低到我们听不见的程度。“打？打什么？打胎？”何尚随口就说出来。“没准是打电话！”李小阳终于冷不丁说了一句，把我们都给塄了。“我靠，漂亮，他妈的小姐就是比良家妇女漂亮！”一直听我们讲话而不出声的曹春也出声了。“他妈的，怪怪的，咋那么象黑白无常夺命鬼！”我的意思是夺男人命的艳鬼。我话才出口，四个人都不出声了，沉闷一下子来临。                     还是何尚破的沉闷。“三个人追我啊！我也照样活着出来了。”       何尚说到这的时候，右胳臂横压在桌面上，借着力撑起身子，左手把一小杯二钱左右的52度鹤庆大麦酒送入口中，咕噜一声喝下去。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喝酒能在喉咙部位喝出声音来。这小子是不是练过啊？“你们不信？”何尚左手拨开额前梳成偏分的头发，右手，横压在桌面上的右手，抬起来指着额前一片极不规则的伤疤说。“信，信，何兄你吃的肉比我们吃的米都多，走的路比我们过的桥都长！”曹春笑道。“你不信？”何尚端起桌上的酒杯，咕噜一声，见底。李小阳起身倒酒，才倒了半杯酒就没了。“小姐——小姐——再拿酒来，52度的鹤庆大麦。”
何尚脸颊红了，喷着酒气喊。“何兄，我们三个信，这酒喝！”曹春自个喝不算，把我和李小阳也扯上。我们不好破了面子拒绝，四个人把酒杯往圆餐桌的玻璃转台上碰了碰，算是干杯，却见了底。52度的酒喝到哪烧到哪，半天靠在椅子上不出声的李小阳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象变了个人似的。酒喝高之后，变得最大话最多的还是曹春。酒杯碰的咚咚响，三个人他轮了两回，话也就比不喝时多了几倍。时代让人的情感和智慧主体化的程度越来越高，谁说酒后吐真言啊！满口鬼话连篇。酒让一个平时的生活弱人成为酒桌言谈中的强者比那种本来生活中气场就很强的人可恶和可怕。比如往后的事！我们信口开河的间隙时不时眼光朝侧面瞟。那一白一黑二妇人谈不上倾国倾城什么的，但足比正常生活中所见的女人漂亮许多！“不知道吧？这地方为什么这么多美人？”何尚故作提问状。然后没等我们三个人答话，自己就回答了。“从这过去对面那个街口，就是流光异彩的七星二街。你们三个虽说初到这儿，要是连七星二街都不知道，那可不行。”“我去过！”我吐了口烟回答说。他们三个人一下子转回头，淫笑浮于表面。坏笑中藏着默许，或者说是赞许！“看不出来啊，韩可夫，名字象个老夫子，实则是个大闷骚！”李小阳话还没说出口，先就笑翻在靠椅上了。“那天的事挺邪的，说起来我到这个地方并不认识什么人。在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区号显示是我们丽江市的，接起来一听，我惊讶得声音的分贝马上提高60点。是我大学时的一个朋友，听说毕业后去了海南，怎么突然出现在丽江，还知道我的号码？算起来我们有六年没什么联系了。”刚讲到这我突然就不想讲了，不知道是那种心理，总之感觉不想多讲。人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也开始沉默！“讲啊！戏都还没开始演，就把锣给停了！”何尚催着说。“一夜情，两夜情，一周情，两周情什么的，没有的那还叫男人啊，是不？晴过之后在阴嘛，酒喝得，女人也玩得。再说他妈这世道谁玩谁还说不清呢！”曹春先把自己放到泥坑里，意思是让我也往里面跳。“你大学的情人来找你和你去二街有什么联系？”李小阳满脸疑惑。刚才不想讲的意思其实也没意思，太长了，细细说来。一个基本的感觉我懂，谁有心思在吃饭的桌子上听你讲一段很长的艳遇，最想听的也就是其中关键那部分。“我们那天坐的就是一白一黑美人的那桌子。”我在考虑怎样迅速的讲完。“来直接的，莫绕弯子！”曹春还在喝酒，我注意到我们三个人都很长时间没喝了。“直接的就是我半夜12：30从宿舍出发，到她指定见面的地点，也就是这，没吃饭，并且我们心照不宣的吃过了。可还是弄了一桌子，弄完之后才明白我们都吃过了。就在邻桌，然后我们见面没谈几句就发现像当年一样没什么谈的。然后她使劲喝酒，然后就醉了，我从东边扶起她从西边倒下。我说我送她回，她说她住二街一家宾馆。我连扶带抱把她送到二街。二街那情形，估计何尚见过你们都没有见过。热闹啊，夜生活如此开放的旅游城市我以前只是听别人说，自己没见过，这次算是开眼了。酒吧、洗头、泡脚、按摩、咖啡、KTV包房、钟点房，你能想起来的都有，还有你想不起来的。商业就是要让人舒服！姐姐妹妹的，一大排。有在玻璃厅的沙发里看电视的，也有扎堆在门口抽烟闲聊的。总之比我们平日里所见的那些忙忙碌碌、衣冠整齐得体的良家妇女要柔软得多，媚惑得多。我把她送到宾馆睡下，然后打车回单位，翻大门进宿舍，拿出被子来睡了。”我一口气说完。他们三个大失所望。曹春是典型的本来不浪漫，人一多他就要浪漫，他一浪漫就要出事的主。这三人也没在问我，我也顺势把自己的记忆飘到了不久前。那天突然来找我的大学女同学叫<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她怎么会来丽江。是一个人来的吗？她在海南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也没有问。还是和什么公司组织的旅游团队一起来？第二天酒醒了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联系过，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那么不想和她联系一下，至少应该问问她什么时候走，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大概的记忆是她的身材比大学时代风韵了很多，有味道了很多，一米六八的个儿，在中国女人中无疑就是一种天生的优势，加上脸型的俏丽风流，所以有时候在她的话语中能听到“当年那么多人追我”云云这样的话也就可以理解。我想起来了，这次的碰面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多了种神经质的面容表情。或者说当年我看不明白的某些东西六年之后它那么明晰的呈现出来。这大概是我当时再没联系她的一种直觉。想起来我和她的故事没在床上，而在与床无关的洁净校园。我们全班36人到西安小寨电影院看电影，回来的很晚，系里组织的，不看白不看。所以都去了，还有带“家属”的。回校以后，无事可干的都去教室，大概有种互相学习，互相欣赏，排解寂寞的意思。我刚一进教室！“可夫。”另一个我当时心仪已久而不可得的女生，名叫李蓉的，就冲我作了个极为隐秘的手势，我顺势退出教室。因为当<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时李文">时李文</personname>君趴在桌子上哭。我的第一反应是“又失恋了？”为什么说“又”呢？她一直在恋爱，也一直在失恋。每次失恋了都要哭，而且哭的很相同！“怎么了？”我问李蓉。“<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刚才遇到一个变态了，在学校昆华园的亭子里，她从那路过的时候，路灯坏了。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一手，……”“一手，怎么了？”我又问李蓉。“手，手就往她裙子里面摸！”李蓉难为情的脸上多了几分羞涩，美的要人老命，我从此之后再没见过的。“还在吗？那人还在吗？”我血直往上冒，我一把抓住李蓉双肩，把她微侧的身体转过来。“我，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李蓉一急，连我也清醒了一下，把手松开！“快，叫<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去，教学楼下小侧门等我，你和另外几个女生也来！速度！我还以为她是被电影感动哭了。”我撒谎了，在李蓉面前！李蓉转身就跑去了，我急匆匆地窜了五个教室，准备寻找个男生做帮手。这所著名的外国语大学女生多的成灾，男生都不知躺哪个女人的石榴裙下了，一个人没找到。我准备一个人单干的时候，迎面碰到了英文系足球队的黄明，廖翔宇和郭徽，和我住在一层楼的哥们。三个人正把带铁钉的球鞋挂在肩上吊二锒铛的上楼来。我还没说完事情，这三个家伙就开始往昆华园的亭子边狂奔。“就是他，穿黑皮夹的那个，戴眼睛，里面穿白衬衣！”<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大声说。她没哭了，我发现。那货看有前三个，后一个男生直向他扑来，拔腿就跑。我只踢上一脚就听那货在地下哀号。再随后我听到后面带哭声的大叫：“有什么事好好说，别这样打，会打死人的！”扭头一看，是我们系教现代文学，军队护士出身的一个中年女教授。我收脚的时候，那三个哥们还在零星地往躺地上的那货出脚！后来的事是保安闻讯赶来，再后来是四个女生跟保安走了。我们四个到了保卫科不到三分钟就被告知回教室，没我们事了！后来我跟我的前女友，现在的老婆搬出学校去住。杨家村11号一家七层庭院式小楼，全是单间那种，典型的农村人在城市化的过程中，把自家土地依据学校周围的大好形式建成了校外学生公寓，同居一族理想的天国。在那楼中居然惊奇地发现，<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和黄明也在那楼里住着。着实让我惊讶了一天！那是火热的日子，我得说说那火热日子里的我的阴暗。我多次注意到<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晒在天台上的内衣和内裤，款式和颜色都无疑是有品味的，性感惹火的。还有一次我和女友回来很晚，大概半夜一点的时候，路过<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他们的房间，里面有性感的声音：“求求你，求求你，恩——，求求你，恩——，进来，进来！”我女友顿时面红的像朵花，穿着高跟鞋“噔噔”地上楼，那声音也就停了。后来有一次我们四人一起吃饭，<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竟然自己先提起那事，还向我道谢。“你可能还不知道，据说那晚的那男的是个精神病人，被他的学校开除了！”我愕然！回忆再次被她拉回去，当<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时李文">时李文</personname>君下来给我们指证那个男的时候，她好象异常高兴，并没有伤神，并且注意到那男的穿的是白衬衣。我百思而得其解，也未得其解。由于有女友在座，我也隐去了本来想告诉他们的我甚至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一件事：那天我不知什么时候把外衣弄丢了，下教学楼门口去招呼李蓉她们四个女生的时候我还拉了拉外衣，因为天气有点凉了，而我回教室的时候竟然只穿短袖。那一晚，李蓉陪我在校园的角落里搜寻我女友送我的——我24岁生日，本命年——韩国牌子的外套，一直毫无所终，我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询问。毕业后的故事我不太明白，我和女友为前程考虑，正准备两个人到同一地方工作。忙的忽视了太多。只听说<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文">李文</personname>君去了海南，李蓉和北京男友去了北京，去干什么我都不知道。眼下的曹春，李小阳，何尚三人看我沉默不说话，早就把关于我的话题扯到了不知哪个角落。三个人酒正高，脸正红，话也借着酒劲带出“火药”味！“笑我不敢吗？”曹春的话。“别说没用的，行动，行动最重要！”何尚的话。李小阳只是笑！而且狰狞的笑。曹春起身推开坐椅，端起酒杯就向邻桌那一白一黑二位小姐走过去。就是刚才坐在我们旁边的，我们四个人同时偷听过人家谈话，又隐隐约约间听到她们中一人问另一人“打”，打什么不知道的两位小姐。“两位，见面是缘，来，我敬两位小姐一杯！人生图个快乐！”曹春的话。黑美人用手推开曹春的杯子，抬头冷视着曹春，并没有要举杯的意思。“看什么看？举杯啊！喝酒不会啊？”还是曹春的话！“你什么东西？”黑美人的话。“你不就一小姐吗？牛什么牛？”曹春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扣，酒顺势洒在黑美人的裙子上，湿淋淋一大片。“算了算了，咱们自己喝！”何尚起身把曹春拉回来，酒杯就放在两个小姐的玻璃餐桌上。等我们回过神来已是10分钟之后，场景何其相似，只是当年我们是四个人奔向昆华园的一个人，如今是五个人奔向我们四个人。等明白过来，曹春脸上已挨重重一嘴巴子，眼镜飞到两米开外的啤酒瓶子的纸箱一侧。还没等我们作出反应，重重一脚已经让醉得不成样子的曹春趴在地上。杯子盘子落了一地，有碎的也有没碎的！“行了——啊！”何尚随手抄起一个酒瓶，很像他描述的当年抄起一跟长柄柱状物一般。“啪”一声在桌子边沿敲碎，紧握下半截在手上。酒店经理闻声赶出来，又是一声：“行了——啊！谁要在这闹事，我也不客气！”五个人顿时也没敢动。动手的那个男人拉起黑衣女人恶狠狠地大骂！“你他妈什么垃圾！”扬长而去。我们四人也悻悻离开，无人说话。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不对。是<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那两个">那两个</personname>小姐做的那张桌子？就是我<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和李文">和李文</personname>君那天做的那张。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是穿着短衫，明明我出门的时候是穿着外套的，我也明晰记得下楼时候我还拉了一拉。“师傅，掉头，掉头，回酒店！”我气急败坏，忧心忡忡。司机向右偏了偏头，又向左扭了一扭。颈部的骨骼“喀喀”响了几下。车子掉了个头，向酒店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