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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鱼（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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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37:5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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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在南河坝边儿钓鱼，突然，思路被一个孩子打断了。当时，我的心正悬着；当时，那静止了老半天的浮标终于有点想动起来的意思了，骤然间涌上心头的冲动，使我咬住了牙根——可偏偏在这时，我被一个孩子的声音打断了。刹那间，我感觉身体就像只刚充满气突然又被拔掉了气门锥的轮胎，耳朵里“吱啦”一声响，眩晕的感觉扩散开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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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钓竿，恼火地扭过身，看清了这个孩子：距我十来米，约莫七八岁，光着上身，膀子圆圆黑黑；下半身是件脏兮兮的蓝布大裤头，粘着几根青草茎。一身野艾夹杂鱼腥的难闻味儿，经烈日熏烤，更是令人窒息。表情凝重而忧郁，呼吸急促，脖子上的青筋连着长手指不住地跳动。
我张张干燥的嘴，向他厌恶地摆一摆手，示意他到一边玩儿去。将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水面上，一阵热乎乎的风吹过，悬浮在钓竿上的蜻蜓纹丝不动。但是，没用。机会已经错过了，浮标白眼似的翻着。于是我的心底骤然间汩起一股恶气来。
“混小子！哪家的呀？”我放下竿子，冲他叫道，“咋那么没教养！”
他没吭声，眼睛只死死地盯住水面，而刚才那声尖利而沉闷的叫喊，却叫水面荡起了一层细浪来。他死死地注视湖面，对我全当没看见，这态度让我恼火又无奈。这时，坝上走过一个放羊的中年男人，见着眼熟，我向他打起招呼。他停了下来，看起来很热情的样子。我爬上岸，递上一根烟。为打发这突如其来的恼人局面，我跟他闲聊起来。
最后，我指了指下面那个泥塑样儿的孩子问他：“老乡，这孩子是谁家的呀，刚才突然在我背后尖叫了一声，把鱼全吓跑啦！真是没教养……”
他狐疑地看了看我，喉结抖动了一下，好象有什么话不愿说似的。我也不勉强，摇着头下到了坝底下。回头见那男人也摇着头离开了。真是要命。太阳似乎更大了，我的遮阳帽越发起不到作用。
坐在坝边的石头上抠指甲上的泥，篓子里空空荡荡，我心烦意乱。等再侧过脸去，想看清那孩子到底在干啥时，他，已不在那里了。沿岸向远处张望，也没发现他的踪影。也许跑回家啦？这野孩子，神出鬼没的。不过我也并没放在心上，乡村的孩子总是这样的。只是今天这鱼，是钓不成了。
我悻悻地回到了四婶家。
中午饭的时候，我们一桌聊的十分开心。除了四叔四婶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上院的两个亲戚以及他们的孩子也过来了。大家说说笑笑，场面很是热闹。四叔笑着问我：“哎我说，你专从城里跑来钓鱼，一上午就一条也没钓到？”
我苦笑：“没有，一片鳞也没见着！”
对于我这个自诩的“垂钓高手”来说，这么回答简直是一点脸面都没有啦。接着，我向他说起了那个黑泥鳅一样的怪孩子来，将所有怨气都发在了他身上。事实就是如此嘛，我本来有可能钓到的，可节骨眼儿上，他却在我身后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让我乱了阵脚，白白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现在，那张肃穆而忧郁的的脸又出现在我的眼前。神色凝重异常，两眼死死地盯住水面，胸脯不断地抖动。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拿筷子的手指不由得抖了一下。院子里阳光纷纷扬扬，有如利箭，蝉叫一浪高过一浪，一滴汗珠落进了碗里。 
“一个孩子？黑孩子……左脸有块疤？”四叔迟疑地看着我，马上说，“你是不是到南河钓的鱼？哎呀，早上出去的急，忘交代你啦！”
“是的，就是他。对，南河坝，怎么啦？”
至于那孩子左脸上是否有块疤，我倒是没注意到，当时阳光正擦着他的黑亮的肩膀射过来，全钻进了我的眼里，使我的意识陷入了盲区。
“对……是有块疤。”我说，“那可恶的家伙，阴阳怪气的，真没教养，他爹妈该好好管管他……”
这时，我注意到一桌的人，突然间全停了下来，神色极不自然地看着我。我则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他们共用一张莫名其妙的脸。可我正说到兴头上呢，于是继续道：“是的，确实是个令人讨厌的孩子。眼睛死死盯着水面，表情很是不对劲儿，可还没等我弄懂这一切，他突然又消失了。神出鬼没……哎，我说这孩子是咋啦？”
他们没回答我，我只顾着说。我有些得意。我猜他们一定是被我的叙述吸引住了，要不，我才不会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花费那么多的口舌。
“可不是咋的，你们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更邪门的呢，当时我还看到有一阵怪风刮了过来，要不是灰尘眯住了眼，我一定知道他是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我停了下来，呷了口啤酒。大家急匆匆笑着看过我一眼，就闷头吃饭了。四叔干干地咳了一声，我才意识到他表情上的古怪。再看其他人的脸，也是一样。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埋头吃饭，直到其间我讲起城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场面才活跃了一些。
饭后，我拉四叔到偏僻处：“怎么回事？我看你那么紧张。”
“啥怎么回事？”他看着我，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是刚才的事！你知道的，为啥我一说起那个黑孩子，大家就都不说话了，不是很奇怪……”
他嘴唇动了动。我下意识向旁边看了一眼。
“你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有啥玄机？”
我看出来他不想说，于是递给他一包好烟，做出央求的样子。他笑笑：“没啥，没啥，没啥子事，操这个心干嘛，以后别到那钓鱼就行了……”
看他躲躲闪闪的样子，我更觉奇怪了。我和我的这位叔叔的关系非同一般。我是说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十几年前的时候，我在他家住过两年，那时候我从他口中听到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我相信我们总会有更多的话题。
“告诉我四叔，求你啦，那孩子到底啥名堂。”
 “好吧，”他磨蹭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他……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呀……”
“这个我看出来啦！” 
“他……”四叔摇摇头，不知从哪里说起的样子，“怎么说呢，他是个不一般的孩子。总之，很奇怪，就像你感觉的那样。你说你在坝边遇到他，那一点都不奇怪。到河边的人多会遇到他……”
“他也喜欢捕鱼？”
“不，不是的！”四叔的眉毛垂了垂，喉结动了动，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他……他那是去那找他的妈妈！”
“找他妈妈？”我摇头说，“这怎么可能？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找人，我看纯粹就是去捣乱，要不就是神经有问题……”
 “不，不说这个啦。”四叔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走，我带你上山采野果子去吧，好着呢。”
“为什么不说啦？”我笑起来，“吊了我的胃口，就打住，这可不像你！”
从他的表情上，我看得出他对这件事确实有些讳莫如深的意思。他轻松不起来。这，我看出来了。
“你真想知道？哎，还是不说的好……”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好笑。
“你还是说说吧，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就当是一个故事讲给我听，像以前那样。”
“可，可这不是故事呀！”他急噪地看着我。
“我不当这是一个故事，这样总行了吧？”
他还是显得很为难，可我不想就此放弃。我不断催促着。他是个经不起死磨硬缠的人，我了解他。
“不是我不想说，其实我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他轻声道，“这是个忌讳。”
“忌讳？”
“是的，就是那个孩子，谈论他是个忌讳。”
我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别担心这个……”
“好吧你，听着，这孩子不是个人——当然了，你别害怕，听我说，我也不相信别人那种荒唐的说法。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不是个人。”
我的眼睁的更大了，等着他说下去。
“是这样的：大约两年前，这孩子曾失踪过一次，之后就有人说在河弯的沙丘上看到过他的尸体。也就是说他死了。可很长时间之后，他突然又出现了，因此，很多人认为他已不再是个人……”
我装做镇静的样子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他们胡猜乱说而已！事实很清楚嘛，那个说见到他尸体的人一定是无中生有——你竟相信？”
“可……可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事儿，”他有些恼火，“你也发现啦……很奇怪，总神出鬼没。”
“我的形容是有点夸大其辞了。”我赶忙纠正道，“你知道我就喜欢这样叙述一件事……”
“不，你说的很准确！很多人看到的都这样。”
可我还是不信。我想从他嘴里得到更多所谓的“事实”。我说：“你说他到河边找他妈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愿再说了。“不说这些啦，我得放羊去了。以后呢，你还是尽量少碰到那孩子。钓鱼可以到西边的山泉里去，那里尽是纯天然的肥草鲫……”
我没拉住他，楞楞地站了半晌，钓鱼的心情也完全消失了。满眼都是那孩子莫测的表情。
 
为了找到这么一位有助于我的“向导”，我着实花了一翻功夫。可是我还是有点不塌实。我不太相信这个瘦弱如猴的孩子能给我提供多大帮助。不过，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太好的选择了。
在找到他之前，我已经转了半个村子，花掉了半袋子的巧克力糖。可那些小混蛋们的嘴巴一旦被好东西塞住，除了傻笑，就再也打不开啦。我只好苦笑着走开。我感觉我就像那些进村鬼子的翻译官，为了能从小孩子的嘴里获得“情报”，便以糖果作起了诱饵。
我几乎要泄气了，但是这一招到底还是奏效了。正当我满脸是汗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一直蹲在墙角瘦弱如猴的孩子颤悠悠地走上前来，以一种十分庄重的口吻说道：“别信他们。把东西都给我。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我又喜又奇，上下打量他，语气里带着不信任，“你知道我要做啥？”
“知道。”他的脸皮崩的紧紧的，斜眼盯着我手上剩下的那半袋糖果，“把东西都给我……”
我仔细地看着他：瘦，黑红色，皮骨之间似乎没什么肉，头颅上大下小，让我一下子就想到红色年代那个叫小萝卜头的苦孩子。不过目光锐利，满含着让我不敢小觑的尊严。我把糖果给了他。
他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挂出一丝浅浅的笑，然后揣进裤带里去了。
接着，冲我点点头：“你问吧。”
一时间，我竟有些不知说啥好了，我被他一副老练而狡黠的样子打动了。“好，我想了解一些有关……”我停了一下，考虑该如何把“那个孩子”说的清楚一点，以便他能明白我要询问的对象。
没等我完成措辞，他就干脆地打断了我，歪着头盯着我说：“我知道你想说谁，一定是那个奇怪的孩子，对不对——”
我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腹部，微微后退了一步。“是的，我在坝边钓鱼的时候遇见他的……”
“说吧，你想了解他什么？”
他摸摸腰间的糖果，似乎没太多的耐心。
而我，该从哪说起呢？现在，那个奇怪而神秘的孩子在我心中成了一个谜团，一团乱麻，该从何处解开呢？我说道：“我呢，是刚从外面来的，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你和他很熟？”
“当然很熟！”他的眉头扬起来，“可是咱们不熟。”说着，狡猾地朝我撇了撇嘴。
我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我也笑起来：“吃了这些美味的糖果咱们不就熟了吗，对不对？”
但是，他的脸上并没出现我预料，或者说我期待的那种认同感。他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向一边儿挑了一挑，手指从糖果袋上轻轻一扫而过。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想了想，说：“只要咱们合作的好，我可以给你更多的东西，我从不跟小孩开玩笑。”
说罢，我特意看他的反应，这话果然起到了作用。这贪婪的家伙。我把手腕上一挂小链子给了他。
他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我不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我真有点生气了。
“我要啥以后会告诉你。”他舒了一口气，“问吧，你想知道他什么？”
看来我不能再浪费这提问的机会了，他可不是义务帮我的。我开门见山：“他们都讲那孩子……”
他又打断我：“他们？他们都讲他死了对吗？他们认为见到的只是那孩子的鬼魂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说的又对又不对。总之，他们的话是不能相信的。”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屑的鼻息。
没等我想就他这令我更加迷惑的说法，提出新的疑问，他紧接着说道：“接着问吧，我回去还有很多事干呢，不像你们城里人那么闲。”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你得再说明白一点呀，我毕竟给了你那么多糖！我再问你，他到水边儿找他妈妈，这又是咋回事？”
他依然保持住他狡黠的面孔，对于我的抗议毫不放在心上。我甚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对我的些许轻视。我肯定这一点不是由我的敏感所致，他确实显得心不在焉。手指抚过腰间，蜻蜓点水，可有可无。
“这个问题我说不明白。”他的鼻孔里呼出一股重重的气流，“他就是去看他妈妈而已。”
“为啥要到那里看他妈妈？”
“没为啥，因为他妈妈就住在那里。”
“住在那里？我没见那附近有房子呀。”
“人不一定都要住在房子里。”他对我的轻视，现在已经毫不保留地显示了出来，“难道住在水里就不行了吗？”
我一下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住在水里？他的意思是，那孩子的妈妈……我稳稳了情绪。
“那有啥好奇怪？少见多怪，住大坝里的人多着呢！”
说着，就掂掂地走开了。袋糖在手里抛来抛去。突然又头一回，说道：“你的好奇心也别太强啦，我劝你以后别到那钓啥鬼鱼……”
而我，则意尤未尽地站在原地发起呆。直到几个小孩从我面前指指点点地走过去，我才清醒过来，身子一弓，拉过来他们其中一个。
“喂，你们在笑什么，说！”
“没……没啥，呵呵……”一溜烟全跑掉了。
我的情绪骤然低落到了极点。我感到那个瘦孩子耍了我。不过不管怎么说吧，关于那黑孩子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了一些，尽管是一鳞半爪。
至少，这也坚定了我的某种信心。
 
一连几天，我都像是中了邪，那孩子的表情一直在我眼前晃悠，一天比一天模糊、难以琢磨，又挥之不去。有一天夜里，在梦中，我竟碰到了他。这一次，他站在不远处冲我笑，一切都含混不清。有一刻，我似乎就要开口对他说话，不料这时，趁我转念的工夫，他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独将我扔在了一边儿。
醒来之后，我在床上喘气。朦胧中，一股莫名的羞耻感笼上心头。我为自己会做这样荒唐的梦感到自责和不齿。正是九月的乡村，繁星满天，夜幕之下一片宁静，墙外一棵柿子树正伸进院来，夜晚的风温柔地抚过肩头——而我，却为一件无由的毫无意义的事情恼火着。
天亮之后，有那么好大一会，我都直楞楞坐在床上一声不响。难道四婶四叔他们也看出了我哪点不对劲？问我，你这是怎么了？我才回过神，慌忙道：“没，没什么。”他们笑笑走开了。
我决定到南河坝去。
这一次我细细地打算了一番。带着渔具，躲过认识的人，悄悄地摸到了水边儿。天有些阴，我仍戴着遮阳帽，压的低低的。拣了个茅草肥厚的隐蔽地蹲了下来。些许的紧张感顺着草根慢慢爬上我的脊背。远处一堆灰色的云团缓慢游动着。水面上几只白鹭，时而抖动翅膀，时而登足悬空。
周围静极了，我时不时向四边探起头。这样几次之后，我突然感觉自己真像个傻瓜，感到自己的行为可笑透顶：偶然碰到的一个孩子竟能让我如此“牵肠挂肚”，别人知道了，岂不笑我哪根筋出了问题？不过，马上又说服了自己：要相信你的直觉。
是的，我的知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谜。是谜，就有猜谜的乐趣。
几只蚊子在身边绕来绕去，冷不丁往我胳膊上腿上送来几个“红包”，我只好皱眉收下。眼前浩大的湖面上，此刻水波不兴。一群游鱼拖着长尾巴兜来兜去，有时为哄抢一只落水的蠓虫，头和头碰到了一块。坝边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石缝里不时弹出几条青虾。记得童年时，我还曾在这一带钓到过半碗这样的虾，油里一过，味道鲜美极啦。
这时，岸上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羊叫，夹杂着话音。我赶紧挪了挪身子，又禁不住在心里自嘲起来。我想此刻看到我的人，他们若用“贼头贼脑”这个词来形容我，是再准确不过的了。他们一准说：“嘿，瞧瞧这城里来的家伙，真是奇了怪了，来咱们这鬼地方就是为了藏在草丛里被虫子咬？”或者说：“这山外人，他的兴趣可真叫稀罕哪！”
感觉一只脚有些麻木，斜斜身子，改换了一下支撑点。仰头看天，刚才还在远处的云，已不声不响地靠了过来。我不免担忧起来。拨开茅草，目光沿嶙峋的坝边小心翼翼地探视过去，一无发现。
别说人影了，连一只水鸟也没有。
我的心沉了一下，再次探身过去。我开始怀疑，我这突发奇想的举动是不是太过幼稚太过草率了。甚至，我开始在心底骂自己的“窥视欲”强烈地有些过分了。我恼火地点起一根烟。
但是，就在这时，就在手中的打火机刚碰到烟头，透过草丛，我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自上而下闪过来。慌忙掐住烟头，微微挪了挪身子，调整好视线。
确实走下一个人来。坝坡虽有些陡，但动作麻利。等就要下到坝底，我揉揉眼，发现那背影有些熟悉：黑红色的，皮骨之间几乎没什么肉，头颅上大下小……原来是那个瘦弱如猴的孩子，那个从我手中得去半袋糖果却对我的提问躲躲闪闪的家伙！
我激动地喘起粗气。他来这做啥？看他那左顾右盼探头探脑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鬼。我咽下一嘴的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在离我大约<st1:chmetcnv w:st="on" UnitName="米" SourceValue="10" HasSpace="False" Negative="False" NumberType="3" TCSC="1">十米</st1:chmetcnv>开外的空阔地上，他停了下来。我看到了他起伏不定的背部。我竭尽心力猜测着他来这儿的意图。
他不动声色地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现在，两眼直直地搜寻起了水面。没多大会儿，他向身后看了看，然后张开了嘴，向着水面轻声呼唤起来：
“出来吧黑哥，快出来吧，现在很安全，快出来，看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我的头脑里骤然间轰响起来，心跳骤剧，浑身就像触了电，嘴鼻耳眼舌，心肝脾肺肾，一时间全向外膨胀开来，四肢发麻难当。我紧握了十指——眼前的一切如在梦中。但，这不是梦。
好大一会，我才将情绪矫正好。一种莫名而巨大的兴奋感，罩住了我，忍不住又向他那边望去。
“咳，我说你是睡着啦还是咋的啦？你瞧，我给你带来了糖果，巧克力的，你肯定没吃过啦！”
原来，从我这要走的糖果竟被带到了这里来。看他自言自语的样子，我在心底笑道，这孩子恐怕是中了邪吧？但是，从他嘴里说出的“黑哥”这个词，马上使我清醒过来。我相信这不是个玩笑。平静，再平静一些，静观其变。我暗示着自己。
说罢，他将一只糖果丢向水里。没多大工夫，水面居然悠悠地晃动了一下，幅度不大，但是接着，原本平静的水面，竟慢腾腾探出了一个脑袋来。我的眼珠子一转不转。水珠落去，我看清了那张脸。
我再次惊异地张大了嘴。嚯嚯嚯嚯——就像火车轧疼了大地的神经，我听到了我急促的心跳声。我突然之间有一种想大叫出来的冲动，但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平静，平静，再平静一些。
我的心横了一横，将留有一排牙齿印的手腕从嘴里抽出来，用力眨眨眼睛，再度瞄了过去。我看清楚了，那水中浮出的，竟是几天前碰到的那个怪异黑孩子，——就是他！此刻，呵呵地站在浅水里，嘴里含着糖果，腰弯着，正冲着岸上笑。
瘦孩子开口道：“哈哈黑哥，你终于出来啦，白叫我喊了那么多遍……”
我这才注意到，水中的孩子浑身上下长满了青色的类似鳞片的东西，上面挂满了晶亮的水珠。长时间浸在水里造成的，还是……为啥几天前我没看到这一点？我的头又下意识压低了一些，只让两只眼珠架在茅草之上。
他走上了岸，在他身边坐下来。
“憋死我啦！”黑孩子笑道，“憋了整个上午呢，我的功夫还可以吧！”
“你真了不起，可为啥不上来透口气呢？味道怎么样？我专门弄来给你吃的。”
“我白天哪敢随便上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怕那些人啊。如今我一见到人就怕的要死。”
“咳，我问你好不好吃嘛！”瘦孩子假愠道。
“好吃好吃，当然好吃啦！谢谢你啦猴子，你总是对我那么好！”他的嘴角溢出一道快乐的黑巧克力汁，但是，他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警惕地说，“告诉我猴子，这糖果是从哪弄来的？”
“放心吧！”瘦孩子拍了胸脯，“从一个外地人那要的，绝对可靠。”
“外地人……”
他们说到了“我”。他们说到了我，而我就在他们一旁。我紧张得紧紧地闭上了眼，耳朵支到了头顶。等再睁开眼，黑孩子脸上的神采暗了下去。
“是的，一个外地人，没啥大不了的，”他一边嚼着糖，一边手舞足蹈着，“哦，对了，他还想从我这打听你的事情呢，真是做梦……”
“啥！”黑孩子站了起来，“为啥？难道他知道……”
“嗨，那么紧张干吗？”他拉他坐下来，“别那么担心啦，我看他也就是好奇吧。放心吧，我啥也没说。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放心好啦！”
“一个外地人……”黑孩子重复着，转过头问瘦孩子，“是不是上次来这钓鱼的那个？” ”
“对对，应该是吧，那天我注意到他来钓鱼来着，也只有他啦，现在整个村子都对这里顾忌的不得了，他一个外来的，还不知其中的原因吧。呵呵，黑哥，你那天出来了？吓着人家了吧！”
“恩，他差点就得逞了，幸好我在他身后叫了一声，我估摸他当时一定给吓着啦！”
“哈哈哈哈！”瘦孩子笑起来，“怕是吓出毛病来了吧，一心想从我这找答案。”
黑孩子没笑，叹了一口气：“哎，我也不想那样，随便唬别人也不对，可我总不能让他钓到鱼。”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而我的背部以及脖子，已是汗津津的了，两行汗珠从额头滚下来，痒痒的，快滑到嘴角时，我伸伸舌头，吸进了嘴里。我的心高高地旋着，耳朵一动不动地支着，两鳃火燎燎。
那个瘦孩子问道：“黑哥，你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们一提到你一提到南河坝就惊恐的不得了呢！你家对门那个姓秋的女人，就是以前动手抓烂过你妈的脸的那个女人，前天我见她挎着一大桶脏衣服出来，我故意说，是不是到南河坝洗衣服去呀？你猜她怎么样？嘿，我就这么随便一说，她的脸就紫红紫红的——这就叫做贼心虚！不光是她，还有小学校的梁校长，村里的张书记，李会计……对啦还有，几天前，几个县里的人开车来咱村，说要让付村长带着去钓鱼，那付大麻子支吾了半天，也没敢带他们到这里来。嘿嘿，你说怪不怪？”
“嘿嘿，”黑孩子咯咯笑起来，“他们都以为我变成鬼了呢，他们那些人总心虚的很。”
“是啊，他们就是迷信的很！我才不相信世上有鬼，要有也是他们心里有鬼。但是——”瘦孩子突然沉吟起来，“那个人好象对你很有兴趣，却不像其他人显得那么心虚，不知道他打啥注意。”
“哪个人？”
“就是那个外地人，几天前来钓鱼的那个。不过，看他面相不像是个坏人，纯粹是好奇心强了点吧？”
他们一谈到我，我就紧张起来。还好，他们马上就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这时，我看到那黑孩子满脸已是黑云，手指在石面上滑来滑去，神情忧郁。一旁的瘦孩子则有些不知所措地拽着衣禁，他最后打破沉默，说道：“黑哥，要下雨啦。”
黑孩子毫无反应，眼睛只呆呆地垂向水面。
“黑哥，”瘦孩子犹豫着，“你也别想那么多啦，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做呢。”
“可是我想找到妈妈。”
“这个，我知道……”瘦孩子以一种近似哀求的口气说道，“她是个好人，我知道，她一有好吃的东西，总忘不了我。可是，她早就不在了呀……”
说着，他突的站了起来：“都是你那该死的混帐爸爸害的，要不是他，你妈也不会跳进这里来！那坏家伙，现在活的可滋润啦，听说又找了个女人……”说到这，他看了看他，噎住不说了。
接着，他们之间，又有好大一会不再说话。我的头脑里嗡嗡地响，我又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正沉在梦境中，咬咬舌头，才明白正身处于现实中——不可思议的无法想象的现实。一股冷飕飕的风贴着肩刮过去，我感觉头皮麻麻的。
这次是黑孩子开了口：“要下雨了……”
“对啦——”瘦孩子突然提高嗓门，“黑哥，情况不妙啊！我听说那该死的家伙要承包这里，在这养鱼呢！这样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
“啥？”黑孩子坐不住了，“不，他办不到！”他剧烈地喘着气，胸脯不断地抖动。
“我听书记说的，他已经答应了他。那王八羔子，你妈妈就住在这里，他还敢在这养鱼，不怕得报应？”
黑孩子紧张得从一块石头转到另一块石头，情绪激动：“不！这里谁也别想动，谁也不能打扰我妈妈！”
“对对！我支持你——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保护她，怎么可以被人霸占去呢。”
说着，他们紧紧地凑向了一块，话音开始变得低沉，以致于接下来很多话我都没能听清楚。用手掏了几下耳孔，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直觉告诉我，他们一定在密谋一件什么要紧事。
这时，瘦孩子叫起来：“好，咱们就这么做。到时候有他好看的！”
他们握起了手。黑孩子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这样行吗？”
“当然行啦，我会随时通知你的。你这几天再在水下面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妈妈。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死在水里的人，如果找不到尸体，就会变成鱼……”
“鱼？你妈妈真变成鱼？”
“绝对有这种可能，变成了鱼！你怎么不信呢？那么久了，一直不见影儿，知道这是为啥吗？”
黑孩子摸摸头：“不知道。”
“那一定是沉到水底啦。因为她身上的怨气很重，所以就沉到水底啦。我听赵老头说的。我相信这个，他是个有智慧的人。他说他的老婆很久以前也是跳进了这大坝里。但没说为啥跳的，只说后来他捞上了她，一条鱼。他就养在水缸里，一直养到死，后来埋进了院子里。他还说，那鱼长着一张人脸。所有的人都笑他疯了。可我相信这是真的！”
黑孩子似乎没在听他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着：“她变了鱼，她变成了鱼，妈妈变成了鱼……”
“你也别着急啦，你一定会找到他！”瘦孩子耐心地拍拍他肩膀，以他坚定的笑容鼓励着他，“嘿，你也别急，放心吧，凭你的潜水本事，一直找下去，没问题的！”
黑孩子回过神，感激地看着他的这位朋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瘦孩子问道：“嘿，我说黑哥，你这本事是咋得来的呀，以后可要教教我呦？”
黑孩子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呵呵，我是说你高强的潜水本事呀！”
“哦，”黑孩子淡淡地笑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呀，我一出生就能这样了。我妈从前告诉我说，我是属鱼的……”
“呵呵，你妈妈可真逗！”瘦孩子搓着手笑道。
“是啊，当时她这么说，我也笑啦。不过我有时候确实有想成为一条鱼的想法呢。那时候我妈妈经常带着我到河边洗衣服……”
瘦孩子马上问道：“到这里的河边？”
“是的，就在这一片。”黑孩子突然向我这边望了过来，目光逡巡着，像在寻找什么，“你看到前面那层茅草吗？以前这片地方倒是很干净，一片平地，有几块滑溜溜的大石头。一洗完衣服，我们就搭在石头上晒，什么时候晒干了，才回去。可现在，长满了茅草，石头也不见了……”
瘦孩子也有些伤感起来：“还是说说你想变成鱼的事情吧。”
“那时候我们经常来这里洗衣服。那时候的水比现在清多了。我们蹲在水边，我的手脚就在水面上划来划去，那种感觉就像在梦里，很多小鱼游过来啄我的手，痒痒的，很舒服，有时候我想用脚趾夹住它们，可它们有滑滑的鳞片……
“哦！呵呵，原来你想夹住他们！真有趣。”
“是的，我想夹住它们。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夹住啦，可是这时它们身子一扭，又溜走了，尾巴还拍打我的脚背，真是调皮极啦。”
黑孩子继续深入到他的记忆，语气舒缓，听起来倒像在自言自语：“这时候我妈就笑着对我说，嘿，怎么，你想抓住它们吗？我说，是的是的，我就要抓住一条，问问它们每天都做些啥。我妈妈就说，你这样是抓不到的。我问她，那我咋才能抓住呢？她笑了起来说，你要是也变成一条鱼啊就可以跟它们握手啦。我惊讶地问，真的？她认真地点起头。可是我马上又想，我要是变成了一条鱼，我就不去抓它们啦，我要和它们一起游来游去。不过我当时有个疑问，妈妈说，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握手了，可我想鱼又不是人，怎么能有手呢？我问妈妈，她说鱼当然有手。我的眼睛张的大大的，在水里琢磨了好长时间，对她说，我可啥也没看见。妈妈说，别担心，它们确实有手的，人是看不见的，它们的手长在心里，只有鱼和鱼之间才能握住……”
一旁的瘦孩子出神地看着他的伙伴。他刚一停下来，他就赶紧催他继续说下去：“太神奇了！你妈妈真了不起，再给我多讲讲吧，黑哥！”
“是啊，一到河边，我们就会讲很多事情。我妈妈总是笑着跟我说这说那。她说，人和鱼比，那是差远了，鱼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人就没鱼那么幸运了。她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就好望着水面，脸上的微笑也就全掉进了水里。我说，别担心妈妈，我们以后会变成鱼的！她突然停下来不洗了，她看着我，好大一会，她都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接着说——”
“当时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妈妈突然又笑起来，摸着我的头笑道，傻孩子。我也笑了，我也觉得我有些傻，人怎么能变成鱼呢？可是——”他顿了一下，“可是，听你这么一说，现在再想想，我就相信了。”
“对对，我刚才是这么说呢！绝对是真的。”瘦孩子兴奋地叫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接着说黑哥，你说的可真过瘾，就像在说故事一样！”
“那一次我们又在那个位置洗衣服，我们依然说事情。妈妈告诉我她的老家在我们国家地图最偏的一个小点儿上。她说她那时候的家门前就有一条清的可以见底长的走不到尽头的小河。她说她们那里到处都是河。于是我心里就一直想着她说的那个 ‘国家地图最偏的一个小点儿’。做梦的时候我就变了一条鱼，一直游到那个奇妙的地方。我说妈妈，那你干吗来这啊？她马上又不说话啦。我想我这样问她一定不高兴吧。她锤着衣服。我呢，双脚在水面上划来划去。要不是快下雨啦，就像现在这样天阴的很重，我们就会多待一会儿。我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些疑问。但是一回到家，我妈从不跟我说我们在河边说的那些话。”
“对啦！有一次，我差点就变成了一条鱼了呢！那次我们在河边快乐极了，我妈妈给我讲了她们那里的一个故事，一个接一个，我听完一下就站了起来。没想到，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当时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因为我一直想我就是一条鱼。可是妈妈吓坏了，她跟着也跳进水里，可是我竟自己游了上来。真是奇怪，我掉进水里，马上就浮了上来啦，我双手一划就回来了，我摸着岸边的石头就要爬上来，一回头，见妈妈正背对着我游着找我呢。
“我没忙着爬上来，我双手一拨，就到了她身后，在她背后大声喊了一声，然后手一拨，划到她前面去了。我们上了岸之后，她生气地要打我，我呢，身子一扭，就浮在了离她几米远的水面上，冲她笑。她呆呆地站在岸上看着我，然后叫我上来。我没忘了再露一手，一个猛子下去，再浮上来时，手已经抓住了岸边的石头。她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什么时候学的游水？这叫我怎么回答呢？我可一分钟也没学过呀。她不信，我也不信。可是我们还是相信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猴子？”
瘦孩子好半晌才回过神：“当然当然！太神奇了。你真的从来没学过吗？”
“当然啦，之前我听妈妈的话，一次也没下过水！”
“太奇妙啦，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的没学过？哎，也许你天生就是个神童呢，一定是这样！”
“我想这和我那时候的想法有关吧。”他沉思起来，“那时候……”
“什么想法？快说说！”瘦孩子已是急不可耐。
“我是说那时候我心里老是想着一件事，我总是在想我就是一条快乐的鱼，想着想着就……”
“嘿！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奇妙！想着自己是一条鱼，自己真的像鱼那样游了起来，是不是？”
 
本来打算在老家待上一星期就回去的，但是自从见到几日前的那一幕，我推迟了几天。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内心一直为那次的所见颤动不已。许多新的疑问爬上我的心头。但是慢慢的，我还是平静了下来，不像开始那般心跳加剧了。
但是，一种说不说的滋味，又时时涌上嗓子眼。
我没有将这次奇遇说别任何人听，倒不是担心别人会因此说我神志不清什么的，相反，之后我倒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没说出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我不应该说出来。
这是一个秘密，或者说一个不寻常故事。
其后的时间里，我再没去过南河坝。临走前的一天，我倒是来到了那黑孩子的家门口。并不是为了了解更多的事情，这几乎是不自觉的行为。我看到了那个男人，正在院子里晒着鱼网，门旁一个女人悠闲地嗑着瓜子。
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一切都很平静的样子。
他看见了我，跟我打招呼。
“最近没见你钓鱼呀？”他呵呵地笑着。
那女人瞥眼看看我，又专心嗑起她的瓜子了，她脚边已经堆起一堆瓜子壳。
我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回答他。他又开了口：“我已经把南河坝一大片水域包了下来，以后就到我那钓去吧，包你钓到大个的！”说着，又呵呵起来。
我还是不知说啥好。我其实想说，你的妻子就住在那里，还有你的儿子……但是，我没这么说。
我还是没开口，只是可有可无地笑了笑。
这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孩子，叫着妈妈。然后，抱着男人的腿向我这边张望。
我掏出几块巧克力糖向他招手，他还是怯怯地走了过来，拿过糖又跑了回去。他缠着他问着问那。
“爸爸，我要吃鱼！”孩子撒娇道。
女人显得有些愠怒说：“吃鱼吃鱼，就知道吃鱼！叫你没用的爹到南河坝逮去就是。”
男人笑着说：“乖儿子，咱现在不是养鱼吗？到时候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我不吃你养的鱼！其他小孩都说南河坝里有小鬼，我可不敢吃……”
“哪有鬼！别听人家乱说……”
“有嘛有嘛，就有嘛！有人都看见了呢……”
男人有些恼火，抓鱼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尴尬地向我看了一眼。女人转身回到了屋里。
我，也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村子。
至今，我没再回去过，也渐渐地丧失了垂钓的乐趣……
 
（<st1: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10" Month="9" Year="2006">2006-9-10</st1:chsdate>，宿州，计12600字）
 
 
 
信箱：anhuisuzhou80@163.co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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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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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超级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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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7-8-4 13:37:53 |只看该作者

“看清了这个孩子：距我十来米，约莫七八岁，光着上身，膀子圆圆黑黑；下半身是件脏兮兮的蓝布大裤头，粘着几根青草茎。一身野艾夹杂鱼腥的难闻味儿，经烈日熏烤，更是令人窒息。表情凝重而忧郁，呼吸急促，脖子上的青筋连着长手指不住地跳动。”——这文字有点“小英雄雨来”的感觉啊。对农村长大的喜欢“野”在外面的男孩子来说，读到这些会觉得有亲切感。

未到六十已古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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鳜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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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游民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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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7:53 |只看该作者

有的地方不够耐心：我相信我们总会有更多的话题。 “告诉我四叔，求你啦，那孩子到底啥名堂。”  “好吧，”他磨蹭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他……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呀……”之前四叔磨蹭了那么久，现在作者想让他开口，于是就只用一句“我相信我们总会有更多的话题”，他就开口了。小说中间有一大段对话，可惜这些对话全都成了情节的工具，我认为对话应该具有它本身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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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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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瓶冰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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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7-8-4 13:37:53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顾耀峰在2006-9-15 11:45:32的发言： “看清了这个孩子：距我十来米，约莫七八岁，光着上身，膀子圆圆黑黑；下半身是件脏兮兮的蓝布大裤头，粘着几根青草茎。一身野艾夹杂鱼腥的难闻味儿，经烈日熏烤，更是令人窒息。表情凝重而忧郁，呼吸急促，脖子上的青筋连着长手指不住地跳动。”——这文字有点“小英雄雨来”的感觉啊。对农村长大的喜欢“野”在外面的男孩子来说，读到这些会觉得有亲切感。</div>一点亲切感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我们会马上冲过去揍他一顿，或者提防他冲过来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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