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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132号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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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7: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先是一声尖利刺耳的，铝合金窗户被人猛地拉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持续了半分多钟的咒骂。午夜的北环郊区，这位年轻人的声音格外洪亮。如果说夜莺有雄雌之分的话，这位年轻人绝对不愧于被比做一只雄性夜莺。也就是说，他的声音不仅洪亮，骂词还格外动听。听起来，他不像是本地人。他用的是普通话，有点东北口音的普通话。但又不能排除他是本地人的可能，因为，从他的骂词里不难断定，他已经很好地驾驭了这个中原地区博大精深的‘骂学’。他采用的时间排序中的顺序方式，由祖宗第十八代起，依次排列至当代。当然，美中不足的是，他不能提名道姓地具体到某个人。因为，他拉开他的铝合金窗子，面对的是一群勤劳的施工人员。所以，他们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使他无法具体到某个人，无法提名道姓。对这一群午夜施工的陌生人，年轻人心里除了憎恨，还是憎恨。又是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铝合金窗子关闭。紧接着是铁质防盗门的声音和咚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大概是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感染了整个楼房的居民，因为显然他们也是睡不着的，在每天都持续着的噪音里，他们更愿意去做的只是忍。忍是一门学问，他们说。从三楼到七楼，铝合金窗子都相继被打开，探出的脑袋们统一俯视着楼下的单元门口，拭目以待那位勇士的出场。他怎么能算是个勇士呢，就这身打扮——在施工队高悬于三十多米高的百瓦大灯的光芒下，人们看到他瘦小的身板儿。他穿了一件白T恤，一条深色大裤衩，一双拖鞋。他留一头长发，很像早些年的愤青，尤其现在，看他歇斯底里的那股劲儿，他的愤怒可是半折都不打。也许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下楼之前忘记观察清楚地形了，因为居民楼与施工队虽然只隔着不到四十米的距离，可中间有堵墙。虽然这墙并不算高，但他打量了一下，确定自己还是翻不过去的。他显得有些沮丧，这沮丧表现在他只操了他们一下老祖宗就闭嘴了。他开始弯下腰去找东西，没错儿，他在找可以投掷的砖头。那些耷拉在铝合金窗口的脑袋们可都在他背后的高处看着他呐，他们需要一点勇气，只一点点就够了。当年轻人拉长了有力的右臂，打算将手中愤怒的砖块儿送出去的那一刹那——也许仍需再等一下，他们需要勇气，他们需要确认这砖头是不是真被年轻人丢出去了，在午夜，当然要凭耳朵确认——哐啷的一声脆响，整个居民楼都蹦了一下。那些个耷拉在铝合金窗子上的脑袋们开始张嘴巴了，他们有勇气了。居民们一齐张嘴，这样就导致骂词很不统一，有的是操对面施工人员的娘，有的是操姐姐，还有的连弟弟哥哥也不放过。但他们并未停止，他们陶醉于其中，再加之他们的高度——勇士是在自己脚下的，所以顿时都觉得自己比勇士还勇士。此时此刻，只有楼下的勇士沉默着。他的确需要沉默，这样才好积攒足够的爆发里，投掷出更多愤怒的砖头。他大概觉得在他背后高处的那些个脑袋们无聊透顶，因为他连抬眼看他们一眼也不看。他只寻找自己的攻击目标，灯，那个高悬于三十多米高的百瓦大灯让他整整一个月都没睡好觉！砸烂它，我要砸烂它！要是有个弹弓该多好！他这么想着。还有那台挖掘机，那台白天不工作偏偏半夜工作的扯淡的挖掘机，我也要把它砸烂！把它砸烂！狗日的挖掘机！他心里骂着，并不停地甩出砖头块。终于，砰的一声！他终于砸烂了那口灯，他忍不住兴奋，在原地跳了好几下。再来看看对面的施工队，从七楼的高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墙那边的情况。工人们陆续捂上安全帽，鼠窜到临时搭建的住宿区去了。那台挖掘机司机也慌忙把自己的庞然大物开到了住宿区旁边，躲避墙那边的乱弹袭击。现在彻底安静了，午夜又恢复了它的样子。年轻人拍了拍手上的土，有些疲惫地爬上了楼。所以的铝合金窗子眨眼之间全部被合上，像无数只渴望睡眠——仅仅只是渴望完整睡眠的眼睛一样。  （2）人们会很快忘记这位年轻人，就像忘记一些褪了色的英雄，或者歌星影星一样。他搬走了吗？这是有可能的。有谁会愿意每天忙碌完了吃饭钱，还要为一次完整的睡眠再忙碌一次呢（或者不如说是拼杀一次）。那样就太累了，会折磨死人的。而那些侥幸没有被折磨死的人就更糟糕了，从他们眼里泛出的异样光彩，渐渐地演变成为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  这栋曾经出现过一位勇士的居民楼，位于这个都市村庄的最南头，牌位132号。为了方便下文的叙述，我们暂且称其为132号楼。自勇士搬走这一传言被<personname productid="房东" wst="on"></personname>房东<personname></personname>太太王改花确认之后——她用自己蹩脚的粉笔字，在楼下的小黑板上写上‘招租告示’四个字，然后圈了几个阿拉伯数字，那是勇士的房号。自这传言确认之后，施工队就又开始在午夜作业了，好象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似的，当然，这其实更加说明了，对于此勇士之外的其他居民，施工队从没放进眼里过。王改花儿是从来不去小黑板上写字的，因为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加之她男人会一点书法，所以几乎每次她男人一闲着她就要命令他到小黑板上写字，有时候是催交房租，有时候是提醒水电费又涨价了，有时候就是纯粹的扯淡——从不标注日期天气预报。她男人叫李什么来着，忘记了。楼下小诊所的老板叫小刘，小刘喊他老李。  没过几天，就来了一群学生妹来租那间空房。“七楼啊。”王改花儿半开着门，爱理不理的，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她早被慵懒和享受征服了。她见几位学生还在交头接耳地商量，就不耐烦地又催了一句，“快点，我还赶着看电视呐。”学生妹一听，顿时不再作声，取而代之的是，她们一同由下往上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肥婆，在转身之前送以鄙视的目光。“瞧她那猪脸，那德行，生个儿子也没屁眼儿！”几个学生妹边下楼边嘟哝。其实也倒是还没到‘生个孩子没有屁眼儿’这步田地，王改花只是不会生男孩儿。自她二十年前嫁给老李，她就一心想着要为老李生个男孩儿，可她就是没这个能耐。她一连生了两胎都是女孩儿，在老李对她彻底失望并打算去接扎的时候，她又求到一次机会。但这一次更是不尽人意，在孩子还没生下的时候王改花就被一台B超机给打跨了。“女的。”老医生拍了拍老李，又给他指了指那台B超机，“高科技的产物啊，先进！”老李忙冲老医生点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第三胎就干脆给人工流产了。王改花怎么想也想不通，这让她在公婆和公公面前都抬不起头，不能生男孩儿，简直就意味着不能怀孕不能生产。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年生她的时候，她就是第三胎，她的母亲就下定了决心要生男孩儿，就给她取名改花。可后来的几胎还都还是‘花’，一点也没‘改’。最后呢，王改花她妈就给了医院里两千块钱，让医生给自己抱了个男孩儿。王改花一想起这个跟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弟弟就来气，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总得流着口水看着这个弟弟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所以，王改花绝对不会重复她母亲的做法，一来是她舍不得花那个钱，二来是她觉得养一个不是亲身的儿子别扭。所以，她还是想着要自力更生，要自己生！就是小刘搬来的时候，王改花的大女儿都念了高中三年级了，王改花也还是没死心，老是把小刘媳妇儿拽到自己屋子里问这问那。小刘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努力搜集着自己的卫校里学到的那一点外科知识，把王改花从皮肤科领到耳鼻喉科，又从耳鼻吼科领到牙科，“我问你生男孩儿啊，怎么生男孩儿？”王改花屏住呼吸等待小刘媳妇吐完一口痰。小刘媳妇吐完痰就朝门口走去了，丢了一句，“我学的不是妇科。”要真是像那几个学生妹骂的那样‘生个儿子也没屁眼儿’的话，大概王改花真愿意去生这么个没屁眼儿的儿子。她想生儿子，想疯了。王改花完整地看完了想看的电视剧，就换了好看的衣裳去两百米外的超市买菜去了。她下楼的动作缓慢，步履艰难，小心翼翼，俨然不像一位中年妇女，倒是更像一位风烛晚年的耄耋老人。她想着她的男人老李啥时候能把小汽车领回来，那样的话，她就不必再步行去超市了。她想着这些，步子也就慢慢的迈得大了些。  （3）老李把小汽车领回来开到楼下的时候正是两个女儿放暑假的时候。一拍既合，他们四口决定去旅游。准备工作就是，王改花吩咐大女儿去把奶奶请过来，帮着收房租，而老李需要到村委会去请个假。这小汽车就是村委会发的，每位村干部人手一辆，吉利豪情。老李是村里的会计。就在老李请好了长假，正打算钻入132号楼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扯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出现在了老李的视野里。那男孩儿如牵着他的母亲一般表情冷漠，默不作声。他脏兮兮的脸上深陷着两颗大眼睛，上面悬着两撇浓密的眉毛，这在老李脸上可以找到惊人的雷同。“老李，你咋还不上楼呢？”小刘装作没看见，执着一枚‘马’正犹豫着该不该过河呢。这让老李重重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脑瓜子，“怎么我就没留意小刘就在旁边呢。他准是看见了，他准是啥都看见了，瞧他那明知顾问的德行就知道。”老李想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倒不是如何封住小刘的嘴，而是如何在改花看到这一切之前让眼前的这对母子消失。小刘好办，大不了这个月房租让他少交点钱，或者一分不收。他的脾性老李太了解了，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居然还摊个棋盘自己在那下，装得可真像。老李没搭理小刘，转身就朝超市的方向走了。他一边走一边轻微地扭下头，用余光扫一下背后的母子两人，以确认她们始终在跟着自己，但又保持着不被人怀疑的距离。老李就一直这么走着，母子俩也就一直这么跟着他。直到连超市都被甩在背后老远老远的时候，老李才把悬在半空的石头放下来。  小刘收了棋盘，正打算回他那满是药味儿的小诊所里看电视的时候，老李的大女儿正好回来，背后是走路很慢的奶奶。小刘顿了顿，还是把话咽回去了，撩开门帘儿进了小诊所。小刘媳妇正撩起衣裳掏出一只滚圆的乳房喂怀里刚睡醒的孩子，见小刘冲自己坏笑，还以为是他想要了呢，她撇了小刘一眼说，你非跟你儿子争个啥？晚上不都是你的。小刘一听，禁不住笑出了声。他凑到他媳妇面前，咬着耳朵嘟哝了几句，小刘媳妇就也笑了。  “钱不够花还是咋回事？”老李慢慢转过身，强压着内心的怒火。“他爹死了。”妇女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她显得苍白无力，显然是本来就有病在身，却还要跟着老李走这么老远的路，逃离一个所谓的雷区给累得了。她伸手抚摩孩子的脑袋，“这可是你的骨肉啊——”妇女急忙捂住半个脸，嘤嘤地哭了起来。孩子见母亲在哭，就走上前一步，以极为冷漠的眼神看着他面前的这位中年男人。“我十二岁了，我要上学。”他讲话的声音很脆，脆得就好像它要求听者必须无条件地向后退缩，稍微向前倾一下身子都不允许，仿佛一旦阻挡了他的话，就会把它挤碎一样。对，就是这么的脆。他接着向下说着，并争脱着背后的母亲几欲阻拦自己的一只手，“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白了。我不想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也不愿意打搅你的小日子。你拿十万块钱给我和我妈我就放过你！”小孩儿说这些话的神情里已经失去了儿童本应具备的可爱，取而代之的是憎恨，斩钉截铁的憎恨，那样坚定。妇女止住了哭泣，“他还小，不懂事儿，别跟他计较。”“他还小？我看他不小了吧，听他的话嘛，‘放过我’，好象他会杀人似的……”没等老李咆哮完，小孩儿就从衣袋里掏出了匕首。这大概是他母亲也不知道的预备，因为她差点当场昏倒过去。老李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信用卡递给小孩儿，并用随身携带的书法笔在小孩儿的手上写下密码。当他转身打算离去的时候又顿了一下，他盯着那位妇女，像是打算补充一句决绝的话，至少可以安慰自己，但他看了看小孩儿——他又掏出了匕首，轻轻一推，蹭地就跳了出来——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每个人都会有把话咽回去的时候，老李咽了一口，小刘也咽了一口。小刘把自己的儿子举得高高得，然后由小刘媳妇直接开口。“老李呀，”小刘媳妇捏着喉咙说，“俺这个月的钱有点紧缺，你看你能不能跟嫂子说一声……”老李一步没停，与小刘媳妇擦身而过，尽管速度极快，可小刘媳妇的话他可是一字没漏地都听进去了。他一边上楼一边骂着，“这些个狗女人啊——”  第二天一大早，楼下黑色的吉利豪情就被发动了，四口人一一钻了进去。而后，老李按着喇叭，像是一种炫耀，朝着旅游区就出发了。  （4）半夜里，铝合金窗子又响了，依旧是勇士的房间，只不过声音变了，不再是原来的那位勇士，这是新的勇士。他应该是当过兵的，因为他的声音太大了，这让刚旅游回来的大女儿芳楚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在校军训的时候，这便是她判断这位勇士从前当过兵的根据，因为那些当兵的嗓门都像他这么大，不用扩音器就能让百米开外的人听到，而且还能听得很清楚。芳楚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而且还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地爱上了这位大嗓门勇士。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是每天早上都会见他下楼买菜买香烟，然后就会有三四天都不出门。他是深居简出的人，这在这么一个混沌的年代，更是越来越明显起来。从他冷漠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居民楼，以及这个都市村庄居民区，乃至整个城市都是不喜欢的。也许他会长久住下去，因为看起来他的确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也许他很快就会搬走，这也是有可能的。芳楚越来越无法抑制自己。这天，芳楚被母亲吩咐去打扫楼道。她就拿了扫帚在勇士门口打扫了一个上午。她能听到屋子里不间断的咳嗽声，还有夸张的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后来，他还弹着吉他唱了几首歌。在梦里枕着他的歌声里，芳楚的暑假一眨眼就要结束了。持续的沙尘暴使得老李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有了小汽车的人，而作为一个拥有了一辆小汽车的人，是自然应当给自己的小汽车开个单间的。他当然有足够多的房子，就在楼下，在小刘的诊所旁边是一个仓储室，他决定把它改成车库，让他的小汽车免遭风雨的侵蚀，好永远保持年轻。他这么想着就干了起来。仓储室的门是必须首先改一改的，因为太窄了，小汽车钻不进去。他就请了几个泥瓦匠开始了叮叮当当的整容手术。小刘有着极好的忍耐能力，这在老李动工的第一天人们就感受到了。而小刘媳妇却显然是无法忍受这地震一样的恐怖。她好几次放下怀里的孩子，走过去和老李论理。老李只是呵呵地笑，心里骂着，“狗女人——这就是给你们免了一个月房租的代价！”泥瓦匠的技术不算很好，一不小心，那电钻头就把墙壁给打穿了，小刘只听砰的一声，电视机里的AC米兰就不见了。一块瓷砖被震得脱落了，正好掉在电视机上。还没等小刘上前去把盖到电视机上的那块瓷砖拿掉，上头就又掉下来一块水泥，之后，声音突然变得悦耳了，就像是在水底游了好久好久，终于可以浮出水面呼吸一口气了。就是那感觉，那钻头冲小刘探了探脑袋就又缩回去了。  “老李！”“咋啦！”“你来看！”“咋啦！”“你来看！看了你就知道是咋了！”“哎——我还以为是咋了！不就是个破电视机嘛，还是旧货市场买来的，撑死了也就值个一百块钱，你说你嚷嚷个啥！”“咿——你瞅瞅你那小地主样儿！一百块钱你看不进眼儿那正好，你现在就给我！给我！快点！”“懒得搭理你——”老李转身就从小诊所出来了，招呼那个打穿了墙壁的泥瓦匠，“还有没有再长一号的钻头！”  第二天，王改花就捂着哭得又红又肿的一双眼回娘家去了。芳楚在后头追着。（5）芳楚开学了，但她毅然决定不住学校里了。一来是学校离家并不算太远，骑自行车上学赶得上；二来是母亲在这种非常时期，身边不能没有她。而自打小刘家两口一气之下把老李告了一大状之后，小刘家两口就搬走了，只剩一个印着‘性保健    测早孕’的破灯箱。可就是这个破灯箱……先是这个居民区的清洁工A看到了此灯箱，但他觉得现在自己还不能去把它搬走，最好再等两天，还没人要的话我再搬，到那时我就能搬得理直气壮了。清洁工B的想法与A一样。所以，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两人同时出现在了132号楼的楼下。两人对视，不言而喻。A比较直截了当，以上司的话来压制B。A说，咱当时一起开的会，从98号楼到这栋楼，这一块算是我的清洁区。B一听就乐了，我的清洁区范围还用跟你重复吗，我的清洁区是从这栋楼到168号楼。然而，A和B都很清楚，上头并没有说这栋楼，132号楼，究竟是归A还是归B，它处在两个清洁区的交接处，这样尴尬。A掏出一支烟丢给B，一人一半！A说这话的时候，尽量使自己显得既大方又心疼。B却并未领情似的丢了一句，分个啥啊，多没意思。既然B这么绝，A也没办法，只好拉着B去村委会找他们的上司理论去了。两人蹬着各自的橙黄色三轮车，咿呀咿呀地就走了。这时，一辆不是橙黄色的三轮车停在了132号楼下。待到A怀着喜悦的心情咿呀咿呀地回来的时候，灯箱早就没了。他首先排除了B，因为B还在村委会接受训斥呢，上司对他的清洁区的经济状况很不满，整整两个月了，怎么可能只有十块钱的易拉罐呢。上司怀疑B把拾到的易拉罐都藏了起来，没如实上缴。A立即就猜到这只小黄雀。自言自语道，居然敢在爷爷头上动土！  王改花自杀了！吃了一瓶子的安眠药，也不知道是哪儿买来的。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在外头还有别的女人，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女人比自己强，会生男孩儿。120急救车引来了一波一波的人群，132号楼上的铝合金窗子们相继被打开，探出的脑袋们议论纷纷。只有那位大嗓门的勇士无动于衷。他还在敲着电脑键盘，抽着香烟。他甚至在心里想，“死得好！社会主义国家就不该有地主！尤其是女地主！”可是，在这个喧嚣得近乎疯狂、错乱的年代，有多少整天都很想死，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还活着的人呐。王改花又活了！王改花睡醒了！老李被村里的几家妇女轮番做心理工作，总算是有了勇气去医院看王改花了。这之前，他一直愧对于这个勤劳又能干的好媳妇。  王改花真的很勤劳，芳楚不在家的时候，那楼道就是她打扫，尽管每星期打扫一次，但那也是不容易的嘛！她还那么会收房租，那可真是很有一套的。她就是很好地抓住了现在的年轻都嫌烦的心理，她上午敲一次门，下午敲一次门，晚上再敲，就不信你不交！而且，王改花还是非常具备组织能力领导能力的<personname productid="房东" wst="on"></personname>房东<personname></personname>太太，每次逢年过节之前，她都会把村子里的妇女们聚集起来，教大家如何挣个过节的零花钱。第一种做法，大家一起将房价抬上去，比如抬上去五块钱，这就够过节用了。或者抬高水电费，也一样的。这些都是别的笨女人不曾想到的，是王改花启蒙了她们。所以，王改花出院的那天，村里的妇女们都陆续来问候她。她们有的说起最近新流行的发型，有的说起最近比较时尚的衣裳，有的则预约她哪天一起搓麻将。  这样的，日子就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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