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黑蓝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黑蓝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查看: 2002|回复: 7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唐朝往事之白衣男子(看者无心)

[复制链接]

11

主题

0

好友

482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8-4 13:36:4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小说好长呀,我一路看下来,你的语言已经开始有"寒气"了,不错.</P>
<>最赏末一句:"那幅画面,绝美得像一首即将要写成的诗。"</P>
<>一个"即将",就把"绝美"拖的长长的.如画里的音乐.</P>
<P>不过"绝美"一词,可以再提炼一下."那副画面",不妨也提炼一下.</P>
<P>                                夜航</P>
分享到: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分享分享0 收藏收藏0 顶0 踩0

36

主题

0

好友

743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2#
发表于 2007-8-4 13:36:50 |只看该作者

唐朝往事之白衣男子(看者无心)

<  align=left>这一篇是唐朝之前的故事,我把它当作前传,不是唐朝但关乎到唐朝。<p></p></P>
<  align=left><p> </p></P>
<  align=left><p> </p></P>
<P  align=left>604 <p></p></P>
<P  align=left>   我就一直坐在我父王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从早晨到傍晚。黑暗即将来临,偌大的仁寿宫里一片昏暗,那些巨大的木柱,金色的雕嵌,各种各样的珍奇异宝都已隐退在无边的虚无之中,没有了白日阳光下的炫耀与繁华。我热爱黑暗,只有在黑暗中我才是安全的,因为你们都无法看见我,而我正躲在我垂死的父王身后窥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仁寿宫内寂静的可怕,只能听见躲在屏风背后的陈氏的幽幽哭泣,如女鬼一般。我的父王已经无法说话无法起身了,否则此时他会跳下床,用他所有的恶语来诅咒我,用他的御剑刺穿我的胸膛。但他再也不会了,他只是一声不响的躺在他那张散发着檀木香气的床上,双眼无力地看着我,眼神里只剩下了恐惧与绝望。父王已经老朽,满头白发,脸如一块布满纹路的树藤,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手上的血管像蚯蚓一般扭曲蠕动。虽然盖着华丽的被子,但父王浑身散发的恶臭还是在宫里散布开来,他的身体已经腐烂了,可他的灵魂却死死的呆在他的肉体里不愿离开,我就一直坐在父王的身边,装成一副孝子的模样,安静的等待着他的死亡,然而活着,是父王此刻最大的愿望,不是为了活着,而是想不让我的阴谋得逞。我只能依靠他的眼睛与他不时的咳嗽来判断他是否还在人间。终于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浑身痛苦地颤抖,发出一阵呻吟,我在一旁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再接着父王停止了抖动,他的呼吸又渐渐变弱,最后消失,父王终于闭上了眼,然而陈氏依然在哭。我看着已闭上眼的父王,心中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他就这样死了吗?难道死亡就在这一霎那来临,与之伴随的竟是漫长辉煌与等待。辉煌属于我的父王,而等待是我的选择,然而现在我终于胜利了,依靠的仅仅是时间的力量。想到这里,我的心忽然无比兴奋,这个国家就要属于我了,我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我不用再如从前那样躲在黑暗中行乐与暗算,从父王闭眼的那一刻,惟我独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繁华都属于我了。一想到这些,我就笑了起来,笑声从我的喉咙里迸发出来便变了模样,成了一种似苦似笑的嚎叫,那嚎叫在仁寿宫的上方盘旋回荡,但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因为我忽然看见我的父王,他像魔鬼一样又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眼神凶残的看着我,两只手如猫爪般向我伸来,我恐惧之极,起身避开了他。父王坐在那里,又不动了,他没有死,双眼盯我,嘴角挂着一种怪异的笑,他忽然开口说:“逆子,将来你也会死在这张床上。”我看着他,身子颤抖了一下,朝门外大叫道:“张衡,快给皇上喂药。<p></p></P>
<P  align=left>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张衡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那碗我早已准备好的毒药。他看到眼珠突出面容恐怖的父王,吓了一跳,愣在了那里。我用一种恐慌而严厉的口吻说:“给皇上喂药。”张衡缓过神来,慢慢地走向父王,父王一动也不动,像僵尸一般。张衡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扳开父王的嘴把毒药灌了进去。父王神情默然,一阵咕噜咕噜的下咽声,我仿佛看见了那些黄色的带着苦味的液体像虫子一般爬进了父王的胃里。它们翻腾,燃烧,直到生命的完结。张衡喂完药走到我的身边,低声说:“太子,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毒发身亡。”我看了看屏风后面的陈氏,她的哭声就如长安的雨水一样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什么他,是皇上,出言慎重,否则你会遭到灭族之灾的。”张衡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太子教训的是。”我却不再去理会他,我望着陈氏的影子,心想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做我的母亲真是可惜了。于是我想去屏风后面抚摸她的满是泪水的脸庞,但就在这时,张衡忽然大叫一声,我转头看见他满是血水的脸,那眼睛惊恐的看着父王。又是该死的父王,他嘴角沾着血水,竟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和张衡走来。一种粘腥的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嘴中吐出,喷到了张衡的脸上和我的衣角。我看着父王铁青的面孔以及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心中积蓄的多年的怨恨一下子爆发了,我拔出自己的佩剑,闪耀的寒光照亮了宫中的墙壁,“父王,你尽管过来吧,你那伟大的生命在今晚就要结束了,今晚天空将会黯淡无光,因为你的那颗明星会陨落。但那些又有什么关系,从此之后,我将会和你一样伟大,以后的历史只会辉煌而不会消亡。父王,所以从前的顺从变为今日的屠杀,因为那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剑刺进了父王的胸膛,父王仿佛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苦,继续往前走,剑越刺越深,最后从他的背后穿了出去。父王停住了,手努力地向前伸,血沿着剑刃流了下来,在黑暗中我甚至能听见“嘀嗒嘀嗒”血水落地的声音,象是长白山上的清泉流过我的心中。我闭上眼,拔出剑。我感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父王的一声长啸,当我睁开眼,我看见那蓝色的屏风沾上了一滩鲜红的父王的血,父王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我看着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次确实是死了。“张衡,去看看父王真的死了没有。”“是,皇上。”张衡把脸上的血水擦干,脸上露出一种奸邪,他竟然叫我皇上了。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跑到了已死的父王身边,跪下,忽然取下父王的御剑,高高举起,朝父王的心脏又刺了一剑,样子像是在宰一头猪。死去的父王毫无反应,张衡站起来又走到我的身边:“皇上,他的确是死了。”我突然对眼前这个长的鼠头鼠脑的家伙产生了一种厌恶,我摆了摆手说:“先出去吧,在门口候着。”张衡不明白我的意思,说:“皇上,可以宣布先皇的死讯了。”“我叫你先滚出去。”我朝他吼道。“是。”张衡知趣地退下了,仁寿宫的大门重新关上,宫里陷入里一种比先前更深的寂静中。<p></p></P>
<P  align=left>   屏风后的陈氏已不再哭泣,她是今晚除了我与张衡之外这场弑父事件的唯一目击者。然而此刻她没有任何举动。屏风映出了她娇小的背影,那背影一动不动,静静的坐着,甚至连哭泣都省去了。我知道她在等待我,等待我最终给她的结局。作为女人,她始终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因为她命运掌握在男人的手里:不管是我还是父皇。记得陈氏刚进宫时,我便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妖媚与诱人,她的眼神足以迷倒世上所有的男人。果然,不久她便成为除了独孤皇后之外我父王最宠幸的女人,成了我天天必须去拜见的母后,其实她只比我大一岁,正当少女散发芳香的年龄。每当我去拜见她时,我总会带上许多的珍奇异宝,目的只是为了讨得她的欢心,看见她的笑容。我曾经那么近距离的亲近过她,每次看见她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抱着她,把她扔到我的床上,但我从来不敢这样做。因为那时我的命运也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至高无上的父王,陈氏是他的爱妃也就是我的母后。就在前几天,父王病重。我远远的看见陈氏一个人走在后花园里,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她,那散发着香味的身体就在我的怀中,我忍不住在她脸上狂吻起来。然而陈氏用力从我怀里挣脱,给了我一巴掌:“畜生。”然后便跌跌锵锵地跑了。据所后来她哭着跑到躺在床上养病的父王面前,父王临死了还是那么宠爱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陈氏哭哭啼啼地只说了一句话:“太子无理。”我父王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什么都明白了。我想象着父王当时是何等愤怒的表情,他一定后悔当初废杨勇而立我为太子。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现在父王成了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而我将要成为自己的命运之神,从此掌控自己的命运,再也不用看父王的脸色行事,在这个对我意义非凡的晚上我觉得应该做一些不平常的事。于是就在这仁寿宫内,在父王的尸首旁,我奸污了自己的母亲陈氏。我踢了父王一脚,然后把屏风扔到了一旁。陈氏在我面前显得平静而又有些惧怕。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但她不知道自己会以何种方式获得那种命运。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等待答案。我一句话都不说,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这才是陈氏真正惧怕的。“太子会如何处置我。”她终于开口了。我就等着她这句话,我扑了上去,把她压在身下,撕烂了她纯白的绸衣。她这次没有反抗,她知道自己已无力反抗,但她依然在骂我:“畜生,我是你的母亲。”我用嘴咬着她的脸,咬着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双手使劲揉捏着她的乳房,我感到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与欲望,我大叫道;“不错,你是我母亲,但你只是我千千万万个母亲其中的一个,在我眼里你首先是一个女人。”父王的尸体就在我的脚旁,浸泡在血水之中。他死了都没有闭上眼,他的眼睛正对着纠缠在一起的我和陈氏,充满了怨恨。我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强暴了他的爱妃,陈氏呻吟着,不是快乐也不是痛苦,只是对宿命的召唤。我在她的呻吟中大笑道,父王,你看啊,你以你死去的灵魂为我做一个见证,这个世界从此以后由我主宰了,财富,荣誉,女人,这一切都只属于我一人。我的只比我大一岁的母后此刻正在我的身下呻吟挣扎,长安城与我的臣民们地都将向我跪求,跪求我给与他们每个人的命运。世界在那一刻被我才在脚下。当我从陈氏身上爬起,慢慢穿上衣服,陈氏则裸露着身体,蜷在父王的尸体旁,一声不响。我将她的白色绸缎连成绸带扔给了她:“去吧,这就是你的归宿。”陈氏拿着白带,抬头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低声说:“谢谢。”然后赤着身体爬上了父王的那张床,把绸带系在房梁上,踮起脚,把头伸进了绸带之中。我不再去看她,转身离开了父王与陈氏。我大步走到门口,慢慢打开了那扇的沉重的沉香门,外面已是夜晚,漆黑一片,长安城的夜晚这时还少有灯火,但天空中无数闪烁的星光却已诉说了它的繁华。门口只有张衡一人守在那里,宫前的台阶与空地显得安静而温柔,但我知道此时没有人会入睡,无数的皇戚大臣们都竖着他们的耳朵,想知道父王的消息或者说死讯。于是我站在仁寿宫的门前,面对着远处数不清的楼台宫殿与缥缈的灯火,面对着偌大的长安城与空旷的世界,大声喊叫道:“皇上驾崩了.........!”这声音,在整个长安城里回荡。<p></p></P>
<P  align=left>   昏黄的月光洒在仁寿宫的台阶上,远处的丧钟开始响起,一夜未停。<p></p></P>
<P  align=left><p> </p></P>
<P  align=left><p> </p></P>
<P  align=left>610<p></p></P>
<P  align=left>   释迦佛衰落,弥勒佛兴之<p></p></P>
<P  align=left>   拂晓,建国门前,四个守门士兵正靠在城墙边打着瞌睡。这时候长安城的人们还未醒来,天空中有一轮疲劳而清淡的残月,偶尔有一两个砍柴卖货之人从城外进城,头发上满是露水与白霜。早晨的风吹遍了长安城的每一条街道,扬起阵阵灰尘,一切都还在苏醒之中。<p></p></P>
<P  align=left>  一阵冷风吹过,建国门前卷起遮天的尘土,就在这一片混浊之中忽然传来悠扬的笛声,把守门的士兵惊醒。等到风停沙落,四个人看见远处有十个白衣男子正向建国门走来。他们看上去都是三十岁的壮年男子,都穿着白色的布衣,带着白色的帽子。最前面一个男人浓眉大眼,边走边吹着竹笛,腰间还系着一个大布袋。跟在他身后的九人手中拿着焚香与鲜花,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十个白衣男子越走越近,到了建国门前时,带头的男人忽然把竹笛抛到了空中,大声呼喊:“释迦佛衰落,弥勒佛兴之。”后面的人跟着叫了起来:“弥勒佛兴之!”在黑夜与白昼交替的混浊之际,这一行男子缓缓前行,大声呼唤,不像是凡间之人。忽然最前面那个自称弥勒佛的男人转头看了四个守门士兵一眼,那四个人在半睡半醒之中像被施了法术,一下之都跪在了地上,向男人叩头跪拜。就在这时,如闪电一般,十个白衣男子突然从衣服中取出各自的刀剑,四阵风声,四个士兵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刀口,十个人的衣服依然白净如雪,他们把刀剑重新藏入怀中,进了长安城内,直向宫中走去。<p></p></P>
<P  align=left><p> </p></P>
<P  align=left><p> </p></P>
<P  align=left>605<p></p></P>
<P  align=left>  每天晚上,我睡在轻如蝉丝的纱帐中,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是一片荒芜的草原,风伴着黄沙吹起那些垂死的枯草,仿佛是一片无人之境,没有羊群与帐篷,没有河流与树木,有的只是远方血红的天空与一轮即将西沉的如园镜般古铜色的太阳。空中弥漫着混浊的雾气。我在哪里?其实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渐渐那幅画面又在我的梦里清晰起来,我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一个男人揪着我的头发,带着我的头颅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背上。他全身穿着银色的盔甲,骑着马在那片无边的荒芜中奔驰,直奔向有着太阳的远方。我虽然被人割去了身体,但意识似乎却没有丧失。男人时不时地提起我的头颅与我的双眼对视,我从他的眼神里感到了一种杀气与傲气。他的眼神让我无法容忍,要知道我是皇上,是我的国家的主宰,所有的臣民都必须在我的注视之下低下头去,但他却直视着我,眼光如刀子般犀利。我想朝他大声喊叫,但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风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忽然他手一扬,把我的头颅抛向了天空,我的头颅在半空中飘浮,然后燃烧,变成了一个火球。我感到自己在剧烈地毁灭,最后化成一片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那男人停下来,眺望远方,在他的面前是一轮残血的夕阳,而在他的身后,是一轮苍凉的冷月。<p></p></P>
<P  align=left>  我总是在这个梦的结尾惊醒,每次都是半夜的子时,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梦惊醒了还是被打更的声音吵醒的。我坐起身,抬头看见窗外的明月,它与我梦中的那轮凄惨的月是那么的相像,冷冷地将清辉洒在宫中的每一寸土地上,让平日喧嚣的人们享受寂寞的滋味。我的身边总是睡着我的爱妃,但对我来说她们不过是发泄的工具,尽管如花似玉,但终究不是贴心之人。我总是忘不了陈氏,如果她不是父王的妃子,如果她没有看见当年父王死的那一幕,假如这些如果都成为现实,那么她将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但她不是,我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占有了她,却是身体的征服。陈氏上吊死后的样子很可怕,当宫女们把她的尸体从半空中拉下来后,她原本惨白的脸开始发青变黑,粘稠的舌头伸出来很长,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仿佛还没从自己的宿命中走出。一个大胆的宫女帮她合上了眼睛,算是死可瞑目了,但是那舌头确是再也缩不回去,被埋到地下时还是如吊死鬼般伸着,只是不像她活着时那般滑润灵活,而是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似的物质。我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切,陈氏死后的事情都是听身边的太监说的。我没有勇气去看死去的陈氏,只是冥冥中觉得这皇宫之中又多了一个烦人的冤魂。在那些不能入睡的夜晚,,我总是听见从深宫之中传出的那些让人心寒的嚎叫声,它们在黑夜之中穿过重重的门锁,飘进我的耳中,让我在被噩梦惊醒之后再也无法入睡。发出那般惨叫的定然不是鬼魂,应该是真正的人,因为鬼魂的哭喊不会是如此充满哀怨与伤感。那些被囚禁在深宫的妃子,那些被阉的太监,那些被割去舌头,双手,双腿的宫女们,他们才是这座偌大的皇宫里真正的鬼魂。我害怕一切暴力与仇杀,但抗拒暴力的方法正是制造暴力,这让我感到无比的快感。<p></p></P>
<P  align=left>   十七岁那年,我曾在一个充满浓雾的清晨走进了囚禁何妃的房间。何妃当年也是父王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她的皮肤如水晶一般纯净透明,甚至能隐约看见那些藏在皮肤下面的细小血管。何妃最怕阳光,一旦阳光照射到她的面颊与手臂,她那水晶般的皮肤就会立即变黑,脱落。据说当年父王从民间选她入宫时,用的是裹满黑布的轿子,五十几人围在轿子周围,何妃坐在其中密不透风。轿子一直抬到父王的仁寿宫门口才停下来,宫女簇拥着何妃,用巨大的纬扇纬她遮住阳光,引领她进入宫中,这种待遇对于一个初选如宫的妃子来说是空前的。父王因为何妃那神奇的皮肤而十分宠爱她,他常说何妃是上天赐给他的宝物,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夺取她。事实上何妃为此而变得娇弱而高贵,也为此而变得寂寞孤僻。她白天被父王关在房间里不允许出去,因为灼热的阳光会把她晒得奇丑无比,她只能呆在空荡的宫中,一个人面对镜子梳着自己愁丝般的头发,或是无聊的坐在下雨的窗前数着窗外的枝头掉落了几片红色的花瓣。只有黑夜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在那些月圆之夜,何妃被允许走出宫中,到花园中漫步。宫中的人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见她,她走在我父王旁边,步子轻盈,昏暗中人们看不清她的脸庞,但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所散发出的那种尊贵的气息,仿佛她真的不是人间的女子,而是一个上天赐予的异类,从不食人间烟火。许多年后的现在,我依然忘不掉何妃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那幅画面,正如我忘不了之后那个误闯入她房间的清晨。她和父王走到花园的一片空地时,月光正好洒在那片四周都是花丛的荒芜之地。何妃淡淡一笑,对父王说:“皇上,多美的月光。”父王点点头,何妃慢步走进了那片空地,在花丛的簇拥之中,翩翩起舞,不停的旋转,月光淡淡的洒在她的身上。这时令人惊奇而陶醉的事情出现了,何妃全身的皮肤忽然发出如泉水般的月之流光,那柔和的光透过何妃轻薄的纱衣流溢到空中,萦绕在她的周围。她仿佛吸收了月光的精华,散发出更迷人的影像,或者说那时的何妃就是一轮凄美的圆月。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能与那一刻的何妃相比的,就是夜明珠,那种稀世而绝美的宝物。父王看着眼前的爱妃,竟惊讶地一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从那一夜开始,父王几乎天天到何妃那里过夜,再没有去过其他的妃子宫中,并赐予了何妃一颗真正的夜明珠。<p></p></P>
<P  align=left>  然而在第二个月圆之夜,何妃失踪了。皇宫中似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仿佛她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无缘无故蒸发了。那个夜晚,月光如往常般降临人间,父王轻轻推开门,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了何妃的踪影。床上的锦被叠的整整齐齐,风从门外涌进,吹得那些琥珀色的帘珠互相撞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只有父王赏给她的那颗巨大的夜明珠静静的待在梳妆台前,发出奇异的月光,那月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不停闪烁摇曳,整个房间都沉静在一片诡异之中。父王站在房门之后愣了许久,忽然大叫一声,浑身发颤,像中了邪似的转身狂奔起来。何妃不可能离开皇宫,甚至她不可能离开自己的房间,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当晚,父王下令任何人不得再出入皇宫。父王挑选了宫中最能干的一群侍卫,在整个皇宫寻找何妃的下落。这场寻找持续了一天一夜,但结果是一无所获。自从何妃消失后,父王就一直坐在仁寿宫里的大门边,看着天空中的太阳从东往西运转,沉落,然后天边出现了一轮似曾相识的月亮。我的母后独孤氏就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一言不发。独孤氏是一个毒辣而专制的女子,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做到她那一点,她与其他女子唯一的不同是:她是皇后。宫里几乎所有被打入冷宫的妃子都是她的敌人,萧妃被她割去了鼻子,梁妃被她逼成了疯子,如果不是陈氏有幸等到了独孤氏的死去,那么她也不会活到父王死的那一天。事实上父王只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而独孤皇后是这座皇宫的真正主宰,住在宫中的人们觉得皇宫便是整个世界。父王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他面对这个心中满是冰霜的女人显得底气不足,平时做任何事都敬让她三分。那天月光如水照在父王满是皱纹的脸上,独孤氏对父王说:“请皇上以国事为重,不要纠缠在一个妃子身上。”父王抬头看了看独孤氏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出了仁寿门。偌大的仁寿宫在父王的身后,漆黑中像他的背影,渐渐远去。<p></p></P>
<P  align=left>  一年之后,世人包括父王都已渐渐把何妃淡忘了,如果那天早晨我没有走进那间房间,可能再没有人会知道何妃的下落。但命运掌握在上天的手中,我们无法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天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似乎被冥冥中指引,从床上起身,穿过曲折的回廊,穿过美丽的花园,穿过一座又一座华丽的宫殿,推开一扇满是尘土的木门。那是一间已被废弃多年的偏房,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窗上结满了蜘蛛网,所有的物品都显得陈旧而败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不可想象,这样的地方会存在于华丽的皇宫中,,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口水缸静静的靠在墙角,一种痛苦的呻吟从缸中发出。它仿佛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许久,等待着我的出现,我缓缓地走近它,站在了它面前,小心翼翼地搬开了水缸上的木板。忽然,一个女人的头从里面伸了出来,伴随的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我被吓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跌倒在地。那女人的头肮脏污秽,脸上长满了疮斑,头发黑白夹杂,象一堆乱树根一样纠缠在头顶。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大声唱着,象是一首曲子,但我完全听不懂她到底唱的是什么。一股恶臭从缸中升腾,窜入我的鼻子让我几乎窒息,我开始大声咳嗽然后呕吐起来,吐出来的都是深绿色的苦涩的液体。女人听到我的咳嗽声,忽然停止了疯狂的喊叫,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我,愣了一会,眼睛里忽然闪耀出欣喜的光芒,她朝我大笑道:“好!”“好什么?”我从她睁眼的一瞬间就明白她是何妃,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任何女人的眼睛像她那样透明纯净,即使是那一刻依然没有丝毫改变,一年里她的一切都变了唯独那眼神没有。何妃平静下来,眼睛里透出冷酷:“你过来,请你用你的佩剑把我杀了。”“为什么。”我问到。“你过来。”何妃用一种无庸置疑的语气对我说。我看着眼前这个在水缸里只露出头颅的女人,心惊胆战不知道走进她会发生什么,但宿命的力量不可改变,我停不住自己的脚步,再一次走到那口水缸旁边。何妃被人扔进了水缸里。她那纤细的手臂与双腿都已被人砍去,只剩下光秃的躯干和头颅,原来是手臂的地方只剩下一块肉瘤。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恶心与惊讶,何妃因为没有手脚而不能动弹,只有脖子能够左右转动,她的身体已经在水缸中腐烂,白色纱衣变成血红色,与她那透明的皮肤纠缠在一起,散发出那种让人窒息的恶臭。我不禁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不忍也不想再看下去。何妃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冷冷地笑了一声,真的象女鬼一般。我无法想象被砍去双手双腿的何妃竟然还能活到今天,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时间。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个人想死却无法让自己死,这个女人的理智没有丧失,不觉让我对她产生了敬意。我其实不愿意再在这间房间里与怪物一般的何妃对视,我想离开这个女人离开这件昏暗丑陋的屋子,回到我那光明而舒适的正宫中,享受早晨的阳光。但就是从那个看见何妃的早晨开始,我忽然发觉这座皇宫的一切繁华与庄严都只是虚假的表象,而这间败落的房屋以及在水缸中被砍去手脚的何妃才是它的本质。所以我靠在墙边,只看着何妃的眼睛,听着她那模糊不清的呓语。我仿佛看见何妃在那个月圆之夜在梳妆台前打扮好自己,起身打开门,站在那里准备迎接父王。忽然五个黑以男子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强行劫走了。他们轻松地通过了重重审查,把何妃带入了深宫中一间偏僻的屋子。在里面,何妃被绑在木柱上,一个男人手持一把大刀,站在她面前。何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面色惨白,她惶恐地看着眼前的那人,用一种几乎哀求的声音说:“不要杀我。”男人笑着说“不会杀你的。”“那你们要干什么,我是皇上的妃子。”男人不说话了,取出两块白色的麻布,一块把何妃的眼睛遮住,另一块堵住了它的嘴。“忍着点。”说完他挥起大刀,四次刀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干净利落,地上多出了两个完整的手臂和腿。何妃开始什么也没感觉到,忽然觉得耳边一阵风声,一种莫名的快感传遍全身,接着这种快感忽然转变成撕心裂肺的剧痛。何妃的头猛地向后敲击,正好重重的撞在木柱上,她本想伴着剧痛呼喊,但就在撞击的那一霎那她感觉头“轰”的一声,她昏死过去。“可惜了。”男人看着昏死的何妃,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白色刀刃上面竟没有一丝血迹。一个早就在一旁的御医赶紧上去帮何妃止血处理伤口,但血还是如泉涌般流出。血止之后男子把何妃扔进了墙角的那口水缸里,盖上木板,拾起地上的手臂和双腿扔进了麻袋中,然后和御医一起离开,轻轻的关上了门。何妃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事实上自从她进宫之后便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对她来说世界只有白天与黑夜之分。她想从水缸中出来,于是她抬起手,用腿蹬着缸底,努力的向上。刚刚失去手脚的人总是很奇怪,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自己的手脚还是存在的,于是他们总是下意识的想使用自己的手脚,但其实什么也没有了。何妃发现自己并没有从缸中出来,这时她往缸中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见了,或者说它被人砍去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先于悲痛来临,何妃痛哭起来,她想用手擦眼泪,但结果依然失望的发现自己的手并不存在。我想在那漫长的一年中何妃肯定千百次地想过自杀,但她不知道怎样自杀,她无法动弹,甚至连头都碰不到水缸边沿,她的身子卡在水缸中,慢慢腐烂变质,何妃什么也不能做,只有一动不动的等待,一个死亡的机会。<p></p></P>
<P  align=left>   一阵脚步声,我慌忙躲到了房间角落的橱柜后面,然后门便“吱”的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个男人,手里端着一碗汤水。我不认识那个男人,但我知道他不是宫中的人,或者说他没有在宫中出现过,因为他的眉宇间充满了一种野性,让人寒战而快意。何妃看见了他,忽然又恢复了癫狂,面对男人不停地摇头晃脑,嘴里大声唱着歌。那样子在我眼里是一个疯狂的歌者。但男人似乎已经对何妃这种举动熟视无睹了,他直径向她走去,,一只手掰开了何妃的嘴。何妃的头使劲挣扎着,但男人的手像钳子般紧紧的钳着她的面颊,纹丝不动。男人把手中的汤水米粥灌进了何妃的嘴里,那些米粥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底洞,咕噜咕噜全顺着喉咙流进了她的身体。确定何妃喝下了汤水后,男人的手松开了,何妃闭上嘴,不再吵闹,幽幽地看着他。但那男人似乎再不愿多看何妃一眼,转身快步离开。门再次被关上,我从橱柜后面走出来,发现自己的双腿还在颤抖。<p></p></P>
<P  align=left>   “杀了我。”何妃的嘴角沾满了粘糊的汤水 ,双眼坚决而犀利地盯着我:“你看到了一切,所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我听着何妃的话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欲望,我必须得到这个国家,不管用何种手段,十七岁的我第一次有这个想法。除了皇上再没有人能主宰自己,虽然后来我发现主宰我们的只可能是命运,就连皇上也不例外。正如我在那个早晨无意中窥视到何妃的命运一样,许多年后甚至十几百年后会有无数的人也在悄悄窥视我的命运。但那时我还不明白,我之前从没有像面对失去手脚的何妃时那样迷恋拥有权利的欲望。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是权力的制造者,我伸手帮何妃缕了缕那污秽的头发,冷笑着朝她点头。何妃的眼神开始放松而安详,她那狰狞的脸不再可怕,露出如一年前那种纯净与使然:“开始吧。”何妃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拔出随身的佩剑,双手握着剑柄,如砸锤般由上而下刺向何妃。剑从她的脖子刺入,我明显感觉到来自她的肉体或者说是肉体以内的一种阻力.当剑刺入她脖子的瞬间,何妃发出了难以忍受的惨叫,脸上的疮斑因为扭曲而裂开,脓水涌了出来,我睁着眼睛,任凭她的尖叫刺痛耳朵,她的血水飞溅在衣襟,那一刻杀人与救人的快感交织在我心中,让我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把剑正一点点深入她的身体,穿过脖子进入更广阔的空间,刺穿血管,肌肉,内脏,骨骼以及咒怨的阻隔,最后从它的背部穿出,与水缸壁碰撞,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停止。血水沿着剑刃从何妃的身体里流入缸中,那哗哗的声音仿佛是宫中乐师演奏过的最动听的乐曲。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里也开始鸣奏着生命的华章,脑子里充满血性与狂妄。何妃的表情定格在高声尖叫的瞬间,嘴如洞穴般张开着,眼睛瞪着,脸朝上仰望。我费了很大劲才把剑从她的身体里拔出。我把木板重新盖到水缸上,然后便离开了那间屋子,头也不回。背后,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脖子,我忽然有了一种轻飘的快感,死寂终于覆盖了那间废弃的偏房,从此何妃再也不会出现了,对于宫中的大部分人来说,其实她一年前就不会出现,或者说她是成为这宫中千万个孤魂之一,千千万万之一。杀她的人不是我,让她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才是我。<p></p></P>
<P  align=left>  我十七岁时开始每夜反复做着那个关于荒原的梦。让我铭记的不是草原,不是骑马的男人,而是男人身后那一轮苍凉的冷月,它让我无数次惊醒,然后陷入某种巨大而莫名的失落当中。无名的风吹的纱帐轻轻抖动,我坐在床上能看到的只有弥漫在宫中的无边无际的虚无。无尽的贪欲与温柔的爱恋都在其中漫游穿梭。窗外,是同样一轮苍凉的圆月。我想命运中我要摆脱这种空虚的东西将要来临。<p></p></P>
<P  align=left>  <p></p></P>
<P  align=left><p> </p></P>
<P  align=left>610<p></p></P>
<P  align=left>  那十个人在长安街头慢慢走着,手中依然拿着焚香与鲜花,最前面的那人把利剑悬在了腰间,披头散发,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如同疯子一般。他们直奔皇宫而去,目中再无它物。长安城内过惯了平静生活的人们仿佛从白衣男子身上嗅出了不祥的气息,他们站在街道两旁,看着十个白衣男子招摇过市,长安城此时正是秋天,大片的落叶堆积在城墙的角落里,风一吹立刻扬起满天的灰尘,人在其中行走便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也是长安城的魅力之处,所有人都只是隐身为一个符号,一切东西都沾染上了世俗的味道,正如街边刚刚蒸好的馒头,白色的热气在屋檐下缭绕。但那十人仿佛对这些毫无兴趣,他们的眼睛只朝着一个方向:皇宫。这种执著让长安城陷入了一种巨大的不安中。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但也许一切不是如此,因为在一家客栈的门口,最前面的那个白衣男子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门前的那块牌匾,犹豫片刻,走了进去。其余九人没有跟着进去,他们排成一排,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把后面想进客栈的人都挡在了外面,没有人敢与这行为奇异的九个人说话,其实他们九个人等于一个人。<p></p></P>
<P  align=left>  白衣男子进了客栈,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看着远处柜台中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客栈的一个伙计,长得高而瘦,脸上满是暗红色的斑点。他原本正在擦着椅子,但从白衣男子进门的时候开始,男人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男人走到白衣男子的身边坐下,说:“你来了。”白衣男子一笑:“是的,来了,非宁。”男人皱了皱眉头:“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是的。”白衣男子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非宁看着他:“你会死的。”“知道。”“知道你还这么做?”“没有理由,唯一确定的是我来了。”非宁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又开口了:“我们上次见面时在什么时候。”白衣男子摇了摇头:“五年前。”“我们五年后竟还能够互相认出彼此,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白衣男子没有回答,他起身朝非宁笑了笑:“我这就走了。”费宁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喊住他,说:“慢着,跟我上楼一趟,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白衣男子也迟疑了一下,他盯着非宁的眼睛,那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欺骗。“好”白衣男子跟着非宁上了阁楼,忽然,非宁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一根粗糙的木棍。非宁拿着木棍,砸向白衣男子的头。白衣男子下意识地准备拔出剑来,但剑刚出鞘一半,那木棍已经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白衣男子只觉一片黑暗,昏倒在地。非宁看着昏迷的白衣男子,把他拖到了阁楼的墙脚。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白衣男子穿上,自己则穿上了那件白色的布衣,下了楼,走出客栈。门外九人正在等着白衣男子的出现,但当非宁穿着白衣出现时,那九个人竟没有显出一丝惊讶之色,仿佛没有看出此时是非宁而不是刚才的白衣男子,或者说他们并不在意。“走。”非宁不做任何解释,继续往皇宫走去,九个白衣男子跟在其后,留给长安城的百姓的只是一群昏暗的背影。 <p></p></P>
<P  align=left><p> </p></P>
<P  align=left>  <p></p></P>
<P  align=left>  606<p></p></P>
<P  align=left>  在那个有着一轮残月的晚上,从东宫高伟的围墙里传出一阵阵凄惨的呼喊。我的长兄,被废的皇子杨勇趁着浓浓的无边夜色爬上了东宫花园内那棵参天大树。秋风吹得月光和他的身影一同晃动,树叶一片接着一片从高处飘落。皇子杨勇被晚风吹得很兴奋,他如同猴子一般敏捷地往上爬着,眼睛里发出狼眼一般的绿色光芒。那棵树已经活了一百年了,树干粗壮而光秃,只有快到树顶的一段枝繁叶茂,,它就像一只巨型的蘑菇,高高地插入云霄。我无法想象当时杨勇是如何爬上树顶的,但他确实爬上去了。杨勇坐在树顶上,任凭高处的晚风吹动他的衣襟与长发。脚下的皇宫变得异常渺小而飘忽,杨勇忽然觉得自己已不在人间,而是在一片虚无之境。他往着脚下沉睡的皇宫与四周还有星星灯火的长安城,一种彻骨的悲凉涌入他的心头,他努力的站起来,站立在树顶上,两行泪水从面颊流下,他朝着仁寿宫的方向大声呼喊:“父王,你错了,错了!!”那呼喊在半空中回荡,然后钻进了长安城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半夜躺在床上听见了远方杨勇的呼喊,没有愤怒与惊奇,唯一感到的是胜利的快感,只有失败者才有理由喊叫。在永恒的时间里不会存在对与错的概念,只要服从心灵我们便获得拯救。我在黑夜里听到他的呼喊,觉得自己开始沉浸在一片安详的海洋中,然后渐渐迷糊睡去。我仿佛梦见杨勇站在高高的树顶,紧闭着眼睛,双手张开,如同一只大鸟想要展翅飞翔。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四周空旷而宽广无边,杨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宿命,从那个注定的残月之夜开始,杨勇再也没有从树顶上下来,死后也没有。<p></p></P>
<P  align=left>  我其实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杨勇爬上树顶的,那天皇宫里发生了一场闹剧。当十名贴身侍卫跟着我走进东宫时,那棵百年古树下已经围了几百人。他们都抬头仰望着栽树顶上坐着的杨勇,脸上写满了惊异与嘲笑。“皇上驾到。”我身边那个白脸的太监用一种令人恶心的语气叫道,前面的大臣与宫女们听了纷纷让到两边,排成了两排,跪下向我请安。我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树下,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杨勇。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袍,眯着眼睛半躺在树杈上,长满胡须的脸上露出慵懒的神色。“大哥。”我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下来。”杨勇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低头看了看我,不说话,那眼神里竟有着一丝嘲笑之色。他摇了摇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有些恼怒了,我甚至可以容忍别人对我的反抗,但绝不容忍对我的无视。此时的东宫已成为整个皇宫里最热闹的地方,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树上悠闲的杨勇打着瞌睡。我命令所有会爬树的侍卫一个一个试着爬上树顶把杨勇抓下来,但结果证明那些侍卫统统都是废物。大部分人爬到一半便精疲力尽,顺着树干滑了下来。有一个壮实的侍卫几乎要爬到树顶了,本来在树顶上睡觉的的杨勇忽然瞪大眼睛又大声叫起来:“父王,你错了!”那名侍卫被这一声突然的叫喊吓的手一抖,从树干上直直的栽到了地上,当场头着地就死了,血流了一地。我踢了他一脚,叫人把他抬走了:“都是废物!”我看着树顶上满脸胡须面黄肌瘦的杨勇,开始怀疑昨天晚上他是不是飞到树顶的。就这样我在树下和他僵持到中午,一个大臣向我献策可以借用云梯爬上树顶,“好主意。”于是宫中最长的梯子被搬了过来,靠在树干上,另一个像猴子一般的侍卫顺着梯子开始向上爬,嗖嗖几下便到了梯顶,只要再爬一小段便可以到树顶了。这时杨勇站了起来,我知道他一定又要有所行动了。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杨勇朝那个侍卫坏笑起来,忽然脱下了裤子,露出屁股和鸡巴。那些宫女们看见了都假惺惺的尖叫起来,用手捂住了眼睛。我骂道:“都睁开眼睛,看着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宫女们听了忽然都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勇,她们都想看看被废的皇子的鸡巴是什么样子。杨勇对准了那个在梯顶的侍卫开始撒尿,那尿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扁平的弧线,刚好落在了那个侍卫的脸上,侍卫下意识的向后躲闪,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半空中。然后我便看见云梯和他一起向后倒下,“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没有人再敢爬上去了,杨勇慢慢穿上裤子,开始在树枝之间行走,仿佛对地上的一切都不在意了。他就像是在蓝天与白云下面走着钢丝,从一个树杈跳到另一个树杈,然后在只有手臂般粗细的树枝上来回游荡,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许多年前在宫中的花园里散步一样。树枝被他踩的吱吱作响,但杨勇就是没有掉下来。此时的太阳转到了古树的后面,柔软的阳光透过树枝时被密集的树叶撕成千万碎片,然后纷纷扬扬的洒遍了整个东宫。杨勇在那片闪烁的阳光之中行走,仿佛置身于金色的海洋里。我抬头仰望着面带笑容的杨勇,忽然心情变得平静下来,我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的可爱,这种感觉建立在他在树顶的情况下,而就在三年前我还对他恨之入骨,在争夺王位的战争中我还是胜了,杨勇他被废,囚禁在东宫之中。我刚刚还处于愤怒之中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周围的大臣们显然还没有留意到我的变化,他们还在不断地为我出着注意,有人说可以把树给砍倒,甚至有人提议可以派弓箭手把杨勇乱箭射死。我听了笑而不语,摆了摆手,说:“就让他呆在树上吧,谁都不要管他了,任何人都不准再来看他。”说完我转身就走。周围的大臣与宫女们听了我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中。忽然张衡跪下,大喊道:“皇上仁慈。”其他人像是纷纷醒悟,都跪了下去。我就在这一片呼喊声中离开了东宫,再也没有回来,没有再看见在树顶上的杨勇。<p></p></P>
<P  align=left>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的脑海里经常回想起那幅画面:穿着黑色的宽大的睡袍的杨勇,在充满细碎阳光的树顶来回游荡,风吹得他的衣角肆意飘舞,杨勇的脸上带着一种悲凉后的满足。这幅画面总是让我感到安详,仿佛带着某种宿命或者是预言的味道,我的兄长选择了在树顶结束自己的一生,而我却还要在尘世享受着富贵与凶险。我派了四个太监守在那棵树下,每天傍晚他们都会向我诉说杨勇的状况。事实上杨勇从第二天开始便陷入了更大的寂寞中,因为有我的命令,没有人敢再走进东宫。杨勇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树顶上,不时的走来走去。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半躺着,远远的眺望长安城中那些宽阔的街道与渺茫的人群,每当这时他的眼睛里就会发出充满希望的光芒,世界仿佛在他眼中变得渺小起来。但我知道杨勇马上就会死亡,没有食物与水的自由是可笑的。果然这种乐趣仅仅持续了三天,从第四天开始杨勇便只能靠在树杈上,微微闭着眼睛,他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风肆意的吹着他凌乱的头发,杨勇在风中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就一直靠在那里,再没有动过,直到第七天,四个太监向我汇报时只说了五个字:“他好像死了。”我摇了摇手,叫他们以后不用再去东宫了。他们便没有再去。<p></p></P>
<P  align=left>   杨勇在树顶死去,腐烂,被飞鸟与昆虫吞噬,最后变为一具白骨挂在树顶,这一切都与皇宫无关,与我无关了。<p></p></P>
<P  align=left>   在杨勇死亡的那天晚上,两名侍卫在东宫的那棵树下抓住了一个女子。她乘着夜色进入了东宫,双手抱着树准备往树顶上爬。没有人知道她想爬上去干什么,但我早就派侍卫躲在东宫院中,她一出现便被捉住了。我要抓她有两个理由,一是我对她产生了好奇,二是她长的绝美。自从杨勇爬上树顶后,这个穿着素衣的女子总是在快到中午的时刻出现,她蜷缩在东宫门外的一个阴暗而不易察觉的墙角,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树顶上的杨勇,如一只古怪的黑猫般不发出任何声音。杨勇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中,我只能想象着那个女子坐在墙角的样子,因为我没有见到她之前,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那四个太监告诉我的。他们说她的容貌倾国倾城,身体柔弱而修长,每天之间她缓缓地从东边走来,抬头朝树顶上看一眼。确定杨勇还在树上,女子便蜷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勇,直到黑暗降临,再也无法看清杨勇的身影了,她才慢慢起身离开,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杨勇在树顶上已沉浸在自己无边的臆想之中,他至死都没有发现还有这样一个女子每天都默默注视着自己,他只是每天望着长安城内的灯火与人群,慢慢等待死亡,而那个女子却是在见证他的死亡。我一直觉得杨勇的灵魂没有远去,他的肉体在树顶腐烂,发出阵阵恶臭,但他的魂却一定是融入了那棵参天古树的血脉之中,它如一座巨大的灯塔般在东宫之中孤单地守望,不知何时才会倒下,但它终会倒下,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奔向了一个归宿:死亡。我从太监的描述中想象着那个女子的美貌,想象着她坐在墙角的样子,眼睛里充满无助与悲伤。这种凭空的想象让我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杨永死亡的那天傍晚,太监对我说那个女子的情绪很反常,她看着躺在树杈上闭着眼睛的杨勇,眼神中忽然充满了兴奋与骚动。我无法理解她的转变,难道女子竟因为他的死而感到高兴与幸运?但我肯定在这个杨勇死去的夜晚,一定会发生什么,与这个女子有关。我仿佛看见她的眼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就如七日之前的杨勇一般,像一个在黑暗的半空中漂浮的迷。我派了两名侍卫潜入东宫,我告诉他们一旦抓住任何闯入东宫的人便立即押送到我这里来,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而我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辉煌的广慈宫门前,望着天边那轮永恒不变的残月,默默畅想。无数纷繁的往事忽然涌上心头,从记忆的最深处逃出撕裂,我面对着那轮残月与深邃的苍穹,心中忽然也骚动不安起来,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可怕的梦境如此的接近我的存在。门外仿佛传来一声激昂的马的嘶鸣,那个穿着银色盔甲的男人来取我的人头了,我吓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天上那轮凄美的月亮静静的注视着我,这一切的幻影都在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消失了,那两个侍卫带着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来到了我的面前。<p></p></P>
<P  align=left>  我从冥想中醒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回手示意那两个侍卫离开。我发现她并不是完全是想象中的那样,事实上她的容貌并不是绝色,只是比其他女子多了一份异样的纯净。她那消瘦的脸庞充满了冷漠的神色,柔弱的身体仿佛在夜中摇荡,但只有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野性,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并不来自宫中,只有自然的熏陶才能孕育出灵性的眼睛。她毫不羞涩,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的脸,仿佛还没有从刚刚的兴奋中缓过来。“你是谁?”我问她。她不作声,依然只是盯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我犹豫了一下又问:“你和杨勇是什么关系?”女子忽然笑了,那笑也没有声音,像一场鬼魅的梦境。我忽然明白了:“你不会说话。”她又点了点头,。原来她是个哑巴,我忽然觉得此刻站在广慈宫门外与我交谈的女人再也不是那个偷窥杨勇七天的女子,而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女人。当一个人无法说话时,关于她的过去便深深的埋在了时间的尘埃之中,失去了被叙述的可能。子夜,银色的月光穿过树枝的间隙挥洒在她的身上。我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你是个哑巴,愿意跟我吗。”这时我看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她还是直直的盯着我,没有一丝犹豫开始慢慢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薄薄的纱衣,露出光洁而滑润的裸体。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迷离不定,诱惑着我的神经。我虽然跟无数的女人有过云雨之欢,但不否认当看到她忽然的举动,诱人的上身,我还是有一种欲望在升腾。沉默了许久后我扑向了她,把她压在身下。她不反抗,甚至从始至终没有一声喊叫与呻吟,身体如木偶伴随着我晃动,眼睛里看不到一丝被挑动的欲望,有的只是冷漠与麻木。然而我在她的身上却感到了高潮的来临,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开始在这个女子身上生长,翻腾,没有终点。我干完后就趴在她的身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她还在我的身下,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于是我又干了一次。<p></p></P>
<P  align=left>  第二天我便封那个女子为贵妃,亲自为她穿上华贵的绸衣,赐她姓氏为董氏。宫中所有人都因为这个一夜中冒出来的董贵妃而感到惊讶,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包括我也不知道。何况她还是一个哑巴,把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子封为贵妃,不管她长得如何美貌,都是一件不寻常的事。但没有人干提出异议,因为这是我的决定,我是这个国家的主宰,一切违反我意愿的人都会有同一个下场;死。董妃呆在宫中的时间长了,所有的人都发现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子。她总喜欢傍晚在空荡的皇宫之中行走徘徊,穿过一个个曲折回溯的走廊,然后消失在深宫之中。我从来不去过问她去了哪里,她的任何经历都与我无关,我要的只是董妃这个女子。董妃在临死前都没说过一句话,如果她能说话,也许她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了,我会将她关进刑房,用最严酷的刑罚逼问她的过去,逼问她与杨勇的关系,如果她不说,我会将她处死,但事实上董妃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她的过去只存在于自己的心中,在宫里的人的眼中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甚至觉得没有过去的董妃就像是深夜宫中墙上的一只黑猫,是一只会用眼睛说话的幽灵。宫中除了我没有人见过董妃笑过,夜里在纱帐之中与她云雨时,她总是保持着那种冷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奇怪的是我总能在她的身上达到最欢愉的高潮。所有的人都知道董妃不能沾上一点荤腥,只要吃到一点肉或是油腻的东西 ,她便会呕吐不止,直到虚脱昏倒在地。所以董妃一年四季吃的是时令的瓜果与蔬菜,蔬菜全是用清水煮成菜汤,决不加一点油腻。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吃荤腥的女子,两年之后竟会被我处以刀剐之刑,她全身的肉被刀一片一片的剐了出来,煮成了最恶心的汤水。在我的生命中也许董妃是最为奇特的,她就像是个没有过去的孤魂,仅仅因为杨勇的死而来到了我的身旁,成为我一时最宠爱的妃子。也许这也是宿命,杨勇选择在树顶自由地死去,而她无疑是一个恶魔,是一个不幸的灾难。<p></p></P>
<P  align=left>  我清楚的记得,我登基后的第三年,那一年,长安城陷入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慌中,引起灾祸的不是人,而是苍天。那年夏天,长安城像是被浸泡在水中,浓浓的乌云布满天空,绵绵的淫雨交织在长安城上空,数月不停。街道成为了一条条流淌的河流,那些灰色的墙壁上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与软体的爬虫。人们仿佛都成了水中的鱼,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游动与挣扎。当霉雨刚刚过去,瘟疫便来了。<p></p></P>
<P  align=left>  死神降临在长安城内,瘟疫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那是一种连御医都不知道的怪病,染上瘟疫的人从外表上看并没有多大改变,但肚子里却像是有千万条虫子在蠕动,恶心而疼痛万分。被传染上那种瘟疫,第一天尚能走动,喝一点汤水,第二天便只能躺在床上打滚了,任何事物吃下去都会立刻被呕吐出来,得病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在第三天半夜死去,死时全身僵硬,还保持着死前挣扎的姿势。每天,死后的那些尸体都会被抬到城南的一片荒地上,堆成山,然后用火焚烧成灰,据说这样可以防止瘟疫的蔓延。那段日子整个长安城的上空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死一般的寂静在街道上绽放。死得都死了,幸运活着的人很多都逃离了长安城,暂时远走他乡。留下来的人都因为瘟疫而几乎变成疯子,一时间人心惶惶,到处充满了不安的骚动。皇宫的正门紧锁,宫内囤积着够吃几个月的粮食。宫中所有的人都不再离开皇宫半步。于是皇宫似乎成为了长安城中的一道异景。不管宫外瘟疫猖狂,满街横尸,皇宫之内却是照旧歌舞升平,春光明媚。我本以为这场瘟疫不会传到公众,但该来的总会来到,瘟疫就象是一双无形的魔爪,随着微风还是伸进了皇宫之中,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那段日子我终日将自己关在广慈宫中,不见任何人。死亡的预感让我变得万分敏感与恐惧,死亡不再来自于梦境,而是来自于现实,也许就在我的身边。给我送御膳的太监换了六个,整整一个月,我没有见任何人,包括董妃,只有张衡与杨素每隔三天会在门外向我汇报长安城的灾情。不久,宫中传出了一件怪事,让本已惶恐不安的人们又感到了一丝荒诞。那些垂死的人们,总是在半夜时分咽下自己的一口气,直到第二天才会有人来清理它的尸体,所以那些尸体会躺在床上度过漫漫的长夜。但宫女和太监都惊恐地发现:一些病入膏肓,在床上等死的人会在半夜消失,第二天当他们打开房门准备抬尸体时,能看见的只是一张空荡荡的床与被掀开的纯白的纱帐。那些多嘴的人们开始想象,在月高风清的夜晚,四周一片安静,一直在床上躺着的死尸忽然直挺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它面色铁青,动作缓慢而僵硬,门“吱”的一声开了,月光倾洒一地,僵尸抬头望着月亮,穿过花园与宫殿,穿过皇宫的围墙,最后消失在充满腐臭味的浓浓黑夜之中。这些荒诞不经的流言固然不可信,但事实是那些尸体的却在午夜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除了鬼魂还有其他可能?宫中的死亡其实比宫外的死亡来得更可怕。宫外死去的人们大不了会化成一堆尘土,而宫中死亡的人却极有可能变成被诅咒的孤魂与厉鬼在宫中徘徊,永远也不能离开。尸体不断地在消失,宫中有些胆小的宫女甚至是大臣开始逃离皇宫,对这些人我的意思的是捉住便杀,但其实毫无用处,没有人愿意在巨大的诅咒之中生活,哪怕即便到哪里都是死。<p></p></P>
<P  align=left>  一个月之后,长安城的瘟疫渐渐消散。偌大的皇宫之中置身下了一个垂死之人,那最后一个可怜的人是广慈宫中的太监。他躺在床上,面色青中泛紫,双眼紧闭,已经不能说话了。他的生命将会在这个夜晚结束,但残酷的是事实上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他的死亡。因为它的死去意味着瘟疫的结束与迷底的揭开,这种死亡也就有了某种仪式上的意义,而失去了对死者的怜惜。半夜,微风吹过敞开的门,拂起白色的帘珠。我与杨素带着三十名侍卫,静静守候在那间躺着死尸的房间侧面。两棵大树正好凭着夜色遮掩了我们的身影。我没有觉得自己有哪个夜晚再如那一刻般清醒,我紧紧地盯着那扇门,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最恐怖的事情也不会把我吓住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了。“你说这么平静的夜晚会发生什么事?”我轻声问身旁的杨素。杨素先是笑而不答,抬头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思索了一阵,忽然说:“必定是无法预料之事。”我望着他的脸,忽然感到其实这世间真的有些事连自己都无能为力。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个人,因为天太黑,我无法看清,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瘦弱而轻逸。那个身影走路象是一阵风,她走到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房间里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叫喊与木头互相碰撞的声音,接着便又是寂静。杨素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准备叫那三十名侍卫冲进门去抓人。“慢着。”我站在树后制止了他们:“不用着急,一切才刚刚开始。”果然,不一会儿,那个女人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只是背上还背着一人,除了那个死去的太监还会有谁。女人走路的速度显然慢了下来,但每一步都坚定而沉稳,没有一点摇晃,可见那人的性格中存在着某种偏质的韧性。“你知道她要干什么?”我问杨素,他看着我,说:“臣不知,只有跟随着去看才会知道,但臣想陛下会失望了。我又问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杨素忽然跪下了:“一切听从陛下。”我望着那个背着死尸渐渐远去的女人,低声说道:“跟着。”杨素挑选了两名最能干的侍卫,四个人暗暗地跟在了那个女人后面,其他的侍卫都呆在树后原地待命。如果天空中有一双眼睛望下看去,那将是一幅多么诡异的画面;没有月亮与繁星的晚上,微风吹动树枝,黑暗中一个瘦弱的女子身背着一具太监的尸体缓缓前行,后面不远处四个男人偷偷的尾随着。五个人就这样在迷宫一般的皇宫中行走,似乎没有尽头与出口。忽然乌云压住了整个皇宫的上空,只有几束昏黄的光从浓浓乌云间的缺口出照射下来,要下暴雨了。我与三人随着她穿过后宫的花园与长长的走廊,周围越发的静寂,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间瓦房,它突兀地立在城墙的角落里,这时我才发现已经走到皇宫的边缘了。我从来没有发现在后宫的深处竟然还有这么一间小屋。那女人背着尸体打开了门锁,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与杨素三人轻声屏气走到门外,门没有关紧,还留着一道大的缝隙。我和杨素躲在门旁,偷偷的朝里看去。只见屋子里点着四盏油灯,屋子中间烧着一堆柴火,火势正旺。上面架着一口大锅,不断有热气从锅中升腾。那个太监的尸体就放在锅旁的地上,他的眼珠因为死前的疼痛而向外突出,显得狰狞无比。在死尸的旁边坐着那个女子。她低着头,慢慢剥着死尸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太监尸体的衣服被脱光了,赤裸着没有血色的身体 。女子拿着一块湿巾,将尸体浑身上下都擦洗了一遍,甚至连脚趾都没有放过。这是那个女人忽然抬起头来,旺盛的火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那却是一张绝美的面庞,董妃的面庞!我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她。董妃平日看上去并不出众的脸庞,在火光的衬托下竟变得美丽绝伦。她的脸充满了奋亢与抑郁的表情,与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我并没有惊异,因为当我看到她的身影时,我便认出她是董妃,因为宫中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如她那般诡异与坚韧。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杨素,他的脸因为惊讶而变得通红,就差没有喊出来。董妃显然没有发现门外有人,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笑容,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的微笑。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银刀。擦了擦刀刃,然后俯下身去慢慢的把尸体的左臂割了下来,人进了面前的锅里。锅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滚烫的热水煮着那条手臂。董妃拿着刀又一点一点地切下了尸体的右臂,也人进了锅里。她的手上已经站满了腥气的血浆,她看着沸腾的铁锅,从太监的腰上随意阁下一块肉来,放进了嘴里,用力地嚼着,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表情。锅中开始飘散出一种肉香,但这肉香几乎让我恶心地快昏过去了。我看着满嘴血水正嚼着人肉的董妃,忽然扭头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平日不能沾荤腥的董妃竟然吃人肉,我忽然想到就是这个女人,以前无数的夜晚,我抚摸着她的身体,亲吻着她的嘴唇,与她在厚重的被子里云雨。原来我每天都是与一个嘴里满是人肉渣的人在爱抚,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我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如同得了瘟疫一般。杨素没有呕吐,他的承受能力显然比我强。他依然在门缝旁向里窥看。过了一会,无力发出了一阵嚼骨头的声音,杨素转身向我走来,对我说:“陛下,此时时机正好,请陛下和臣一起进去,捉住妖女。”我吐的几乎失去了知觉,点了点头,杨素搀扶着我,两个侍卫把门撞开,四个人进去了。我进去时董妃正拿着那条煮好的手臂,津津有味地啃着。她抬起头看见我与杨素三人,手中刚啃了一半的手臂跌落到了地上。她退后两步,想遮住地上那具残缺的死尸,我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董费用一种惊讶与恐惧的眼神看着我,她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但瞬间这种恐惧转化成了无边的绝望。她跪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那种冷漠与麻木,锅里的汤水因为沸腾而溢了出来,人肉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屋子。我不愿再在那里呆下去,转身离开,对侍卫说道:“把她带走,先关进天牢。”<p></p></P>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6

主题

0

好友

743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3#
发表于 2007-8-4 13:36:50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董妃让我身心俱疲。那几日我开始莫名地感到悲伤与恶心,再也没有那个女人让我深爱却又如此让我憎恶。我躺在广慈宫门前的那张檀木椅上,看着太阳从东方的天边升起,在椭圆的天空中划出一道深重的血红色的印记,然后慢慢西沉,消失在淡蓝色的天际。我不去上朝,也不见任何人,甚至连站起来的力量与欲望都失去了,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似乎手轻轻挥动都会用掉全身的力气。悲伤的安静笼罩着整个广慈宫,我再也无法用语言表达任何意义,只有记忆还在我脑海中流淌。而那些记忆早已失去了美好与华丽的外表,显露了丑陋与血腥的漩涡。董妃瘦弱的身影与阴暗的脸庞充斥了我的记忆与梦境。我总是看见她满嘴血水,嚼着人肉,俯身慢慢用刀子割着那具尸体的手臂,刀一点一点地陷入肉中,与骨头相遇,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响声越来越大,在我耳边震荡。我闭上眼睛想去驱干它们,但无能为力。我开始对这座皇宫产生了恐惧,在宫中每个角落都躲着看不见的鬼魂,所有的人心中都绽放着一朵罪恶的花。然而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坐在门前,看风与时间吹过,等待黑夜到来。正如董妃此时正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等待着命运的召唤。<o:p></o:p></P>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我躺在广慈宫前,忽然想到许多年前,何妃失踪后,我的父王也是这样,静静的靠在仁寿宫门前,默默地看着日升日落。如今我体会到了那幅场景的苍茫之气。父王的影子在地上慢慢移动着位置,最后隐于仁寿宫无边的黑暗中,那一刻他是孤独的,暮色的悲凉让他无法言语。不仅是因为何妃,而是父王感到了岁月的无力感,所谓时间的流逝竟是一场可笑而无尽的轮回,我抬头看了看长安城的上空,苍老的浮云抹着一丝暗红,整个城市升腾起远古的气息。我忽然想到了死亡,自己的死亡。仿佛梦中已经注定了我的死亡,我一想到那个荒漠的梦境浑身便颤抖起来。这时杨素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我看着眼前的杨素,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垂死的老者:“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处置董妃?”杨素没有回到我的问题:“陛下可知道,这次瘟疫过后,长安城里骚动不安,百姓们都害怕着下一次灾难的到来。”“如果不给百姓一个交待,恐怕人心不定。“”知道,可这一切与董妃有什么关系。”杨素顿了顿,说:“董妃的命运是他自己造成的,与陛下与臣都没有关系。”我和杨素陷入了同样的沉默中,我在思考,他在等待。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东妃那血红的嘴唇与那口热气腾腾的锅。我半闭着眼睛,对杨素说:“宣旨,董妃乃食人妖女,瘟疫之源。于明日五十在长安城的闹市中心施以刀剐之刑。”“遵命。”<o:p></o:p></P>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董妃被押到刑场之前,我去看了她。她穿着沾满污泥的囚衣,半躺在监牢角落里的稻草堆里,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那是她死前的两个时辰,她平静的睡着,脸上露出安详的神色。我站在牢房外,看着她美丽而异质的脸,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么喜欢她,很难把此时的董妃与那晚吃着人肉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我想要叫醒她,但却发现自己不知如何叫她,这时董妃忽然间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到了牢房外的我。她还是那样子,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的变动。“这一切都是你本应有的命运。”我接着说:“其实你一直在假装,你会说话,我确定。而会说话的人就会有过去,我忘记了这一点。”董妃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说来可笑,我听说你一直在角落里看着树上的杨勇,我还以为你一定与他有着某种不寻常的关系,现在我才明白你竟是想吃了他。”“为什么要吃人呢?”我忍不住还是问了这句话。董妃似乎张开了嘴,但还是选择了沉默。她低下头,不再看我,我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董妃被刀剐的场面颇为壮观。全长安城的人们都涌向刑场。他们挤满了整条街道,抬头张望,都想看看给整个城市带来可怕瘟疫的妖女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个被绑在高台木柱之上的女人是那么瘦弱与美丽。董妃死前被扒光了衣服,手脚绑在木柱后面,眼睛望着高台之下黑压压的人群,神情默然。在她的面前架着那口她用来煮人肉的铁锅,下面的柴火烧地很旺。杨素陪着我坐在对面一家酒楼二楼,远远地看着刑场的情况。<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午时已到,行刑。”顿时整条街道都寂静下来,长得如野兽般的刽子手用一块白布塞住了董妃的嘴,从怀中取出一把尖刀,在沸水中一掠而过。他慢慢走到董妃身边,俯下身将刀刺进了她的小腿,然后轻轻向上一挑,剐出一块肉来,扔进了锅中。我看见董妃的眉头紧皱了一下,脸因为疼痛而变形,想叫喊但没有叫出声,白布堵住了她的嘴。四周安静的有些异常,刽子手从她的腿往上一刀一刀把她的肉剐了出来,抛入锅中煮。董妃一阵阵的痉挛,刑场上寂静,只听见刀进刀出与锅中水沸腾的声音。邢台之下人们似乎都着了魔,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他们准备静静地看着董妃被活活地剐死。然而这一切忽然被打破了,当刽子手把刀插入董妃腰间时,她嘴中的白布因为剧烈的颤抖而脱落掉在了地上,伴随的是董妃一声骇人的惨叫,刽子手听了那如野兽般的叫声,拿到的手竟然颤抖起来。他愣了几秒钟,忽然狠狠地把刀子拔了出来。董妃的叫声好像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似乎在董妃突如其来的不停的嚎叫中找到了某种兴奋,他们开始随着刽子手每一次的刀剐而大声喊叫,把董妃的痛苦淹没在了人声的海洋中。董妃拼命地呼叫着,哀号着,头仰向天空,刑台已经成了血的海洋,刽子手站在血泊之中,一刀一刀慢慢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整个街道变成了一次瘟疫后的狂欢,终于董妃的呼喊慢慢微弱,消失。她低下头,死了。锅中水面上浮起了一层黄色的胶质,那些肉块被刽子手捞了起来,装进了早已准备好的盘子里,这时,整个街道忽然失控,许多人从四面八方用力爬上了邢台,开始哄抢着那些肉块,他们乱成一团,抓住肉块便放到嘴里狠狠地吃掉了它,场景甚是可怕。人们好像不约而同地在出着那场瘟疫的恶气,神情愤然,吃完后都朝董妃的尸体吐一口痰。我从没有看过比那更疯狂的场景了,我忽然明白不只是董妃,其实每个人都会吃人,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我不想再看,离开了酒楼回到宫中,记得我最后一次望着董妃时,她已经成为了一具肮脏的尸体,身体千疮百孔的绑在木柱上,在她的面前,千百长安城的人们在啖她的肉,正如她以前一样。千百年后,没有人会记得这一切。<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610<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非宁没走多远就看见街道中间坐着一个老头。老头穿这一件乞丐似的衣服,双腿盘坐在地上,挡住了那十人的去路。其他人看见他们躲都来不及,那老头竟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盯着非宁,似笑非笑。非宁走到老头面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让开。”非宁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说。老头没有理他,用手在乌黑的脸上摸来摸去:“你不是白衣男子,你的脸上全是红斑,你是非宁。”费宁听了浑身一颤:“你知道我,除非他和你提起过我。”“你是傻瓜。”老头微微一笑,又皱起了眉头:“你可知道再过一会儿你便会死,白衣男子要杀的人此刻根本就不在皇宫中。”“事情还没有发生,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死呢?””人可以回忆过去,为什么就不能预知将来?”非宁说道:“也许,但我只是在帮他完成他想做的事,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不想让他死。”“如果我不起来,非要拦着你的路呢。”“那我就要杀了你。”老头看见非宁慢慢从腰间拔除了剑,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坐在这里是为了阻拦白衣男子,既然你愿意为他死,我为什么要拦着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非宁问。“一面之缘。”“我也是。”说完两个人愣了一会儿忽然都笑了。老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离开。非宁忽然又说:“帮我一件事,把我的死讯告诉他,他在“招客来”。老头点了点头,走了。非宁与那九人继续往前走,前面,便是皇宫。<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招客来”老头抬头看着那块牌匾,大步走了进去。客栈里坐满了吃饭喝酒的客人,显然生意不错。老头谁也不理睬,直径走上二楼,楼梯被他踩的“吱吱”作响。老头站在阁楼门口,准备推门进去。就在这时,忽然从窗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老头转头看去,窗外是蓝色的天空,什么也没有,但他低头却看见地上有一块绸绢,他俯身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看完这张纸条后,你就会被一只冷箭射死。”老头看完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摇了摇头准备把手中的绸绢扔掉。忽然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利箭从窗外射向了他,老头还没反应过来,那箭已从他的后脑射入。老头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地上死了。他果然被箭射死了。<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当白衣男子醒来,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往事与名字。他半坐在地上,,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半晌才记起了一切。他发现自己昏倒在了客栈的阁楼里,他也记得是非宁拿木棍打昏了他。白衣男子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暮色,太阳渐渐沉入黑色的深渊,一切都太晚了。白衣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他明白自己活下来了,而非宁肯定死了。他推开门,看见地上倒着的老头,老头的额头上穿出一支箭,箭头上凝成了一朵梅花般的血迹。白衣男子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变化,他只是看着老头死去的苍白的脸,觉得自己很久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白衣男子的眼前忽然又闪出了非宁那张长满红斑的脸,非宁死了,就如眼前的老头一般是被乱箭射死的。白衣男子始终不明白的是非宁为什么要代他去死,甚至已经忘记了合适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叹了一口气,忽然看见尸体旁边的地上有一块绸绢,他弯腰捡了起来,却没有看,只是把绸绢当作老头的遗物放进了口袋,然后绕过尸体下了楼,穿过热闹的酒楼,走进了长安城的茫茫人海之中,不见了踪影。<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607<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张衡在一次宴会上喝酒后出言不慎,言语间企图拿弑父的事要挟我,我杀了他。<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凡是非正常死亡的人都是历史的牺牲者。张衡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本来他可以不死的,他的手里始终有一张王牌,那就是父皇驾崩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但凡是救人性命的东西也就是害人性命的东西。我要他死他便必须死。当张衡面对为他端来毒药的狱卒时,他发出一声冷笑,幽幽地说道:“我干了那种事,早就没有想过要活。”那狱卒听了张衡的话,吓得面色发青,竟拾起身边地下的干草,把自己的耳朵赛起来,接着使劲按住双手紧捆着的张衡的头,把那碗毒药灌进了他的嘴中,就像当年他灌我父王一样。我知道张衡除非迫不得已是不会说出那件事的,除非是他想死或是我想让他死。事实是第二种情况,张衡和陈氏一样死的很难看,他喝了我卿点的剧毒,七窍流血而亡,躺在地上如同一头死猪。他的死并不是应为他知道我的秘密,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利用好这个秘密。在张衡死后的一个月,杨素也被我杀死,我一直很敬重他,因为敬重所以要杀他,其实杀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仅仅是出于生理的本能:仇恨。皇宫中关于那个梦的预兆越来越强烈,我觉得梦中的那个男人就在我的身边,而我看不到他,他却在无时无刻的窥视着我,等待砍下我头颅的机会。在皇宫的那些夜晚,我再也无法入睡,广慈宫外整天刮着北风,夹杂着细碎的马蹄与呼喊声。我摸着自己的脖子,恐惧地盯着大门。然而那个梦境竟然会在我清醒的时刻到来。我挣扎着但无济于事,那个穿着银甲的男人挥刀砍下我的头颅,然后骑着骏马,提着我的头奔驰在荒原之中。当我的头颅在太阳与月亮之间燃烧时,我感到了真正的死亡。为了摆脱这该死的痛苦,我开始彻夜和妃子们云雨,从晚上一直到早晨,我喜欢听着她们疯狂的喊叫与醉人的呻吟。开始她们还是很快乐,但到了后半夜便精疲力尽了,只感到万分疼痛。然而我却不停歇,我从这种折磨中得到了快感,暂时沉浸在欲望的海洋中忘记了死亡。黑暗离去,天空泛白,我疲劳之极,脑子里一片空虚,才抱着妃子沉沉入睡。我其实已经厌恶女人了,每次看到她们时我就会想起董妃那双冷漠而充满野性的眼睛。我知道要想忘记谜一样的董妃是不可能的,唯有把她深藏在记忆之中,不再想起,可我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女人对我的作用只剩下了精神上的麻醉。<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我杀杨素那天长安城下起了雪。整个城市被大雪覆盖,大部分人都紧闭房门躲在家中,早晨时只有几个买火烧的老头在寒风中行走叫卖。长安城在冬季显得安静肃杀。我很奇怪,昨天晚上还是繁星满天,第二天便会下起鹅毛大雪。就在那天晚上我还与杨素一同在花园中夜观天象。杨素站在我身边,依然一身黑衣,冷峻的脸上充满柔弱,象是黑夜中的巫师。一种醉人的花香弥漫着整个花园,在我身边也许只有对杨素才能诉说我的梦境,因为他关心的不是国事,而是命运,有人关心国事就会有人关心命运,这两种人都是我所需要的。人们总是把注意过多的纠缠在过去,而从不去试着预知自己的将来。那天晚上我把杨素叫到花园,向他诉说着我的梦境,我快要被这个梦逼疯了,如果再不说出,我会疯狂,从这个意义上讲杨素只是一个工具。我尽量用一种冷静的语调讲述,我想让杨素解开那个梦境。杨素听完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抬头仰望天空。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片浩瀚的星河,无数的生命在黑夜里闪烁或是消亡。面对无尽而神秘的苍茫世界,我的心中就有了一种惧怕。许久杨素对我说:“陛下能掌握他人的生死,但能够掌握自己的生死吗?”我沉默了一会儿,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杨素似乎并不要我回答,他继续说:“臣观天象,正南方主星黯淡,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在五位区消失。臣可知,陛下的梦境会在五年之后成为现实。”杨素的最后一句话让我的心一震,我看着他冷静的脸庞,朝他叫道:“你是诅咒我会在五年之后被人杀死,你难道不怕我会杀了你?”“天意为之,臣只是照实说了,死便不怕了。”“要不被人杀死,最好的办法是杀死别人。”我冷笑道。杨素说:“关键是陛下并不知道是谁会杀了你。”“你知道?”杨素摇了摇头:“天象只能预知生死与衰亡,却无法透知尘世。”我盯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他说:“你说朕会在五年之后被人砍下头颅,那你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吗?”杨素看了看我,顿了顿,说:“明天。”然后我们便不再说话,杨素没有告退,直接转身离开了花园,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月光下的背影。在我的一生中,我曾无数次地见过那样孤独的背影。<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我回到广慈宫中,心中举棋不定。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我杀了杨素,那么他的预言就会实现,也就是说我将在五年之后死于刀下。如果不杀他,这个预言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存在,虽然不管是真还是假。门外繁星满天,我坐在书房中,神志异常清醒。这是远方传来了阵阵钟声,离子夜还有四个时辰。我的心一震,杨素说他的死期会是在明天,只要赶在子夜钟声敲响之前杀死他,便可以改变他的预言而又要了他的性命。要杀他只能制造一场刺杀的意外,大张旗鼓的抄家问斩还缺乏理由。杨素不是张衡,我绝不会用毒药那种下三烂的手段对付杨素,但我已确定我要杀了他。想到这里,我不禁暗笑,这皇宫之中,能让我放心的杀人杀的干净利落的人恐怕没有几个。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在宫中守夜的太监说:“传,御前侍卫非宁。”非宁在我年幼时跟着独孤皇后,我那时曾亲眼看见他四刀砍下何妃双手双腿的场景,至今,非宁那肃杀而恐惧的眼神还时常在我眼前晃动,让我感到颤抖。独孤皇后死后,我便把他调到了我的身边,成了御前侍卫。非宁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杀手,总是悄无声息地完成我交给他的每件事,不留一丝痕迹。但我每次看到他时,总是暗想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变成一堆尘土,因为在我的心中,非宁仿佛就是那个在水缸中狂笑的何妃,他注定与何妃的死亡联系在一起。他冷漠地到了没有思想,只是办着自己应该办的事。不一会儿,非宁进来了,他穿着黑色的外衣,长满红斑的脸上没有一丝倦意,走到我面前跪了下去:“陛下。”“这次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谁。”非宁问到。“杨素。”“陛下何时要他的人头。”“长安城的钟声敲响十二下之前。”我坐在那里,眼睛望着门外的天空,自言自语:“只要杀他一个人。”“是。”非宁转身离开,不再多问一个字。我相信只要是非宁去做这件事便一定会成功,除非杨素的预言是已经确定的未来,但我不相信,结局是无法预料的。<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我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再也无法入睡,时间便如浮云般慢慢流逝。我看见成片的乌云从北方涌起,缓缓地向南蔓延,但似乎又是在瞬间遮盖住了整个天空。繁星的光辉刹那隐退,化为灰色的黑暗。,时间在那一刻成为了永恒的煎熬。风开始吹起,在风中我听见了子夜的钟声,那声音从远方飘来,在我耳中却分外清晰,每一声中间间隔着寂静,当最后一声也逝去后,我看见广慈宫外飘起了白色的雪花,下雪了。满天的雪花让整个长安城变得分外寂静,我在广慈宫中静坐,等待。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广慈宫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轻微而杂乱,一身黑衣的非宁连眉毛都染成了白色,他一手提着一个沾满血迹的布袋,另一只手却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慢慢走进书房,脸上满是凝重之色。那男孩却是嬉皮笑脸,走起路来一蹦一跳。“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我不去看那孩子,只是盯着非宁手中的布袋。非宁左手一抖,从布袋中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正是杨素。杨素的头颅还没有开始腐烂,嘴角竟然还带着微笑,临死之前仿佛还是很快乐。我看着杨素的头颅,就像是在看着一件珍宝。忽然我听见一阵怪异的痴笑声,抬头一看,只见非宁身边的那个男孩用手指着地上的人头,嘴里发出痴痴的笑声。我皱了皱眉头,忽然发现那个男孩与杨素长得很像。一般的孩子看到血淋淋的人头即使不吓昏了也会惊叫一声,可他竟然还在笑。我问非宁:“这是谁家的孩子。”非宁回答到:“这是杨素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非宁听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跪了下去:“我没有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已是死罪。”我没有失望也没有动怒,因为刚刚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从杨素脸上的微笑可以看出,这次是他赢了。“杀你之前我想听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非宁跪在我的面前,身旁是杨素的头颅与他的孩子。<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臣翻墙进入杨府,没有遇见任何人,四周寂静一片,杨府上下的人都似乎睡去了,行动出奇的顺利。我提刀走到内房门前,向里窥视,却只看见一个女人睡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杨素并不在床上。臣又四处寻找,才发现西边书房之中还亮着灯,里面不时传来一声叹息。我向里一看,果然杨素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发愣。我提着刀推门进去了,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杨素那时却像是心无旁物,竟然没有听见推门声,没有看见我进门。我叫了他一声,他才缓缓转头,看见了我。我当时想如果他要大声呼喊,那么我的刀会比他的声音更快。但杨素发现了我,脸上竟然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他忽然说到,是皇上派你来杀我的吧。我点了点头,第一次面对自己要杀的人不知所措。杨素又说,皇上一定叫你在子夜之前结束我的性命。我又点了点头。你认为你能成功吗?杨素忽然露出了笑容。当然。我扬起了手中的那把刀,你不会杀人,而我会。杨素低头说道,你听。就在这时,子夜的钟声敲响了,一声接着一声,在书房里回荡。我心里默默数着,一步步走进杨素,杨素并没有躲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当最后一声钟声敲响的刹那,我再次扬起刀,钟声未停杨素的人头便会落地。但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听见了一阵刺耳的笑声,一个男孩从书案底下爬了出来,站在了杨素的身旁,朝我痴笑。我一愣,手中的刀停在了半空,竟没有落下去。此时钟声已停,我看着那个小孩,双手居然颤抖起来,他看着我和杨素,没有一点害怕,一直傻傻地笑。他是我儿子,他疯了。杨素脸上这时还是露着笑容。你也疯了。我依然举着刀,一动不动。是的,不过皇上输了,而你会死。杨素这句话刚说完,我的刀已经挥了下去,杨素的头颅落到了地上,面带死前的微笑。男孩看着这一切,忽然大声喊叫起来。面对他我失去了杀人的勇气,我只是上前握住了男孩的手,他的手是凉的。很奇怪,当我握住他手时,他便停止了喊叫。我一手拿着装着头颅的布袋,一手领男孩便回宫中向陛下复命了。”<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可是你并没有完成我的任务。”我一直打量着非宁身边的男孩,口中却在责怪非宁。“臣有罪。”非宁长跪不起。我用手敲着椅子,默默不语。那个男孩已经开始在广慈宫中随意乱跑,守夜的太监跟在他后面,竟捉不住他。我问非宁:“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个疯子小孩杀了,要知道他是杨素的孩子,长大了不会报仇吗?”非宁说:“皇上只叫我杀杨素一人,并没有包括这个小孩。”忽然那个小孩跑到了我的身边停了下来,伸出手开始摸我的头发。我看着他酷似杨素的冷峻却略带稚气的脸,竟然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老太监吓的在一旁哆嗦,我却一脸笑意,用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叫太监把他带到了另一间房间里。非宁跪着,却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陛下是要把这个男孩留在身边?”我点了点头。“陛下难道忘了他是杨素的孩子。就不怕他长大之后复仇?”我听了非宁的话,忽然朝他大叫道:“我从来不相信宿命。永远不相信。杨素说我会在五年之后被杀,我就是不相信,我还要把他的孩子留在身边,看着他长大,直到五年之后再把他杀了。看看是我胜了,还是所谓的命运。”非宁抬头看着我,眼神中竟有了一丝害怕:“陛下,臣一直相信命运。”我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当我十七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今天的结局。那年你对何妃所做的一切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之中,我那时就在想那个黑衣的男子以后也会死得很惨,今天你无论是完成或者没有完成任务,我都会把你杀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命运在我十七岁那年已经注定了。”非宁的眼神告诉我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手臂中,安静属于那一刻的广慈宫,只能隐约听见另一间房屋里一个男孩的痴笑声,而门外正飘着鹅毛大雪。我对非宁说:“你抬起头来。”他缓缓抬起了那张满是红斑的脸,我看见他坑凹不平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不只是对死亡还是对何妃,“男人怎么能哭。”“陛下,我只为自己流泪。”非宁说完这句话,忽然起身大步朝广慈宫的大门走去,似乎霎那间忽视了我的存在。我愣在了那里,默默看着他离去,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白色的大雪之中,不见了踪影。我失去了愤怒的力气,其实我并不想真的杀了非宁,只是想让命运跟他开个玩笑。可他却选择了自己离开,我便无力再留着他了,不想再说话。我看着地上的杨素的头颅,它微笑着,似乎要说些什么。我狠狠踢了它一脚,然后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宫中颤抖,化成了一阵无力的嚎叫,孤独则在大雪的映衬下被放大百倍。我在这之后再没有看见过非宁,他显然离开了皇宫,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找到他。也许他不再相信命运,因为他逃离了我说过要给与他的死亡。可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样的结局依然是我给予他的。人可以逃避死亡,但绝不可能逃避命运,这让我一想到那个即将到来的五年之后就恐惧不已,梦中的男人与头颅是一种折磨。而非宁留给我的最后印象,仅仅是第二天起床后,我走出门,看见厚厚的白雪覆盖了皇宫里的所有角落,到处闪烁的惨白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所有的人都会消失,包括我自己。我记得非宁。<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杨素的孩子,我赐名杨玄感。他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聪明与深邃,事实上他真的是一个傻子。玄感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我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种痴笑,他看到人便会跑上去跳着摸别人的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别人的头上有着什么宝物。大部分时间玄感都被关在申宫中,只有一个不算大的院子供他玩耍,只有我去看他时他才能看到申宫大门的开启。陪他度过三年岁月的只是一个瘦弱的太监。玄感在某些方面倒像我的哥哥杨勇,他总是喜欢爬到院子中央的一棵树上眺望天空,然后便在上面睡觉。因为这一点我对玄感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每次看到他在树顶上痴痴地望着天空,我总会回想起杨勇,似乎玄感冥冥中与我有了血缘之亲,有了同种超世的气质。但我总是在想是什么事情让玄感变成了一个疯子,如果玄感没有疯,他一定比他的父亲更加充满灵性与智慧,但如果他没有疯,他也就已经死了。事实上玄感的理性已经丧失了,他并不知道是我杀了他的父亲,他只是整日地痴笑与凝望,无所事事。可每当走进申宫,面对玄感的眼睛时,我还是感到了一种威胁,玄感每次都像是看见了父亲一般跑上来要我的拥抱,我抱他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在加速,不变的是他的表情。玄感面对我的时候一句话也不会说,双手挥舞着,胡乱摸我的头发,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个四五岁的孩子。我有时想自己是真的有点喜欢这个疯了的孩子,但更多的时候我却陷于恐惧之中,我想自己应该在那个飘雪之夜便把玄感杀了,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我被诅咒了,五年之后我要亲手杀了玄感,在同样一个飘雪的日子,否则我自己就是死于非命。玄感还是与他的父亲保持了某种心灵上的联系,那就是对未来的预感。只是玄感的预言来自他的眼睛。除了我与那个太监,没有人愿意过看上这个男孩一眼,因为已经有三个人死于玄感的眼睛。第一个死去的是一位妃子,那天她扭动着身子跟在我的身后,来到申宫探望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唯一的目的是讨好我。当看见玄感从院子中的那棵树上跳下来时,她显然吓了一跳,退到了我的身后。玄感那次没有立刻扑向我的怀抱,却是走到了那个妃子的身边,直直地看着她,不发出任何声音。妃子不敢再看着他,低下了头,眼睛斜视着我。忽然玄感伸出手,想去摸妃子的头发,妃子大叫了一声,但瞬间看到我向她投去了愤怒的目光,又重新低下了头。玄感似乎感到了我的支持,缩回的手重新伸了出去。“放肆。”我朝玄感叫道,顺手一个巴掌朝玄感脸上扇去,他没有多让,只是又缩回手,脸上露出平静的神色。那时我第一次打玄感,打完后我就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那瞬间,玄感忽然抬头盯着妃子,那眼神里露出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恶毒与仇恨,让我看得都不寒而栗。那妃子一直低着头,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玄感一眼。她凝视着玄感的眼睛几秒钟,忽然尖叫了一声,转身便跑,逃离了申宫。我站在那里,看着玄感,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痴呆,默默地找到了我的怀抱,我抱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感到他在轻声抽泣。这件事不了了之,而我再也忘不了他看着妃子时的那种恶毒的眼神。而那个妃子第二天晚上在自己的屋子里用白带悬梁自尽了,没有人逼她死,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但宫中从那时开始也传出了流言:宫中除了皇上谁看见了玄感的眼睛都会死去。再也没有人愿意在多看这个杨素的儿子一眼,但还是接着有第二个人因为玄感死去,这次不是因为看了他的眼睛,而是因为<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一场意外。那个宫女是在回廊里看见玄感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太监不知为什么在院子里睡着了,玄感悄悄地离开了申宫,在偌大的皇宫中游荡。谁也没有在意到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他仿佛是一只离开了牢笼的鸟儿,在有着围墙的天空中四处张望,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与迷宫。走到御膳房时一个御厨发现了他,问道:“孩子,在干什么呢?”玄感笑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说完飞一般地跑开了,进入了我最爱去的那个花园。我想象着情景,那时正是秋天,花园里的花瓣与树叶落了满地,玄感经过一棵树下时摔了一跤,腿上沾满了灰色的泥土,他闻到了一股只有皇宫才有的花香,香气迷乱着他的脑子,他躺在了地上,松软的树叶在他的身下,弄得他的脖子异常瘙痒。玄感睡在那里不想起来了,但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大雨,雨滴打在身上就如针刺一般,四周升腾起雾气,让整个花园忽然变得有如仙境,玄感急忙起身跑到了最靠近的一处回廊躲雨,但浑身还是淋湿透了。他似乎对此一点也不再意,坐在栏杆上,靠着墙壁,眼睛望着廊外的花园被大雨弥漫。玄感的心中在想些什么我无法猜测,他是一个疯子,但我想此时他一定回忆起了些什么,确切的说是感到了什么。他看着花园中的大树在暴雨中摇摇欲坠,慢慢闭上双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那个宫女叫醒了他。玄感在梦中听见一个女人在他耳边轻声吹气。然后便醒了。他看见一个宫女穿着厚厚的布衣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浑身也湿透了。那个宫女只有十七岁,也还是一个孩子。她也在打量着玄感,看见玄感醒了,便问道:“是谁家的孩子?”玄感笑了笑,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你是谁家的孩子?”宫女不置可否,很奇怪的笑了:“我不知道自己生在哪里。”玄感听了若有所思,再次陷入了深沉的回忆。宫女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她知道宫里像这样穿着华贵能自由出入的孩子,必有来历,即有可能是皇上的孩子。“你说我为什么会忘记了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玄感迷惑地盯着宫女,宫女笑了:“那你还记得什么?”玄感似乎努力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其实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甚至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宫。”宫女从他的话语中知道他并不出生于皇宫。玄感似乎没有听见宫女的回答,他继续喃喃私语,这是他的疯病:“我的眼前总是浮动着一片血红,所以我看到的这个世界总是带着暗红的颜色。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觉得在茫茫夜色中被一双大手握着引领到一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又叫另一个人把我带出了房间,之后我便和那个人一直住在一个有着很大院子的宫殿里,院子几乎是我的整个世界,我喜欢爬上院子里的一棵树,眺望天空与我不能触及的远方。那个穿着金黄色衣服的男人每隔十天都会来看我一次。我总觉得在他身上我找到了一种温暖的感觉,我喜欢抱着他不放手。可是这一切,我都不知道为何发生,又会怎样结束。我不相信任何人,甚至是自己。任何人的举动或是承诺在我眼里不过是过眼烟云,时间才是永远的伴随者。所谓寂寞那是许多年前你的一次誓言,然而誓言,不过是我酒醉时不经意遗落的剑。”宫女听着他的话,坠入云雾,她根本不知道玄感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凝视着玄感,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你长得像一个人。”“谁?”“原来的丞相杨素。”“他人呢?”“宫里都传说他被皇上杀了。”宫女说完这句话忽然面如土色,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时说这种话,她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传说而已,谁也不知道真相,只知道杨素在一年前忽然死了,人们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却没有头颅,是一具无头尸体,悄然靠在书桌旁。”“你说我长得像他?”“是的,很像。”宫女再次点了点头。玄感望着远处的树木,思绪交织成了一张无限的网,然后消失。他还是发现自己处于一片茫然之中,什么也记不起来。忽然他指着花园中央那棵摇摇欲坠的树对宫女说:“我们到那里去吧。”宫女一脸疑惑:“这会儿正在下着大雨。”玄感的眼睛里亮着光芒,不再说一句话,忽然拉着那个宫女冲进了大雨之中,直到那棵树下才停住。宫女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手臂,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在雨中奔跑,浑身像是被雨水包裹住了,那棵树在狂风与暴雨中摇晃,甩动的枝干肆意抽打着两个人的身体。我不知道那时只有十五岁的疯子玄感为什么会忽然对女人感兴趣了,而且是在那样一个暴雨的秋天。凌乱的雨滴从树枝间洒落在他们脸上,宫女在那时变的惊恐慌乱,失去了任何行动,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要干什么。玄感仰起头狂笑了一声,忽然抱着宫女吻了起来,这个举动来得如此突然甚至连玄感自己都吓了一跳。宫女的身体变得异常松软。玄感把她按倒在地,两个人在烂泥与花瓣上打起滚来,雨水肆意打在他们有效而充满欲望的身体上。玄感就这样在花园中里那棵在风雨中飘摇的树下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云雨。干完后,玄感穿好沾满污泥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就离开那棵大树,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宫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闭着双眼脸上面无表情。刚走出了十步远,玄感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轰隆”的巨响。他回过头,看见雨中那棵树竟然从树干中间被风雨折断,慢慢倒下,粗壮的树干压在了宫女的身上。宫女没有挣扎也没有尖叫,死了。繁茂的树枝遮住了她的身体,不一会,从树干里慢慢溢出了丝丝鲜血,染红了灰色的泥土与桃色的花瓣,又被大雨冲淡。玄感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有些荒诞的画面,走回去用手摸了摸那棵死去的树,忽然大叫一声,坐在了树干上,呆呆地淋着雨,看着远方乌云密布的天空,等待着雨停。<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10.5pt; LINE-HEIGHT: 150%; mso-char-indent-count: 1.0">雨停的时候,申宫的太监醒了,他发现玄感不见了。太监吓得面色苍白,慌慌张张得来禀报了我。我听完看着太监哆哆嗦嗦的手,说:“找回来。”太监如释重负:“是。”“如果找不回来。我会杀了你。”我的心忽然感到莫名的空虚,似乎玄感的失踪带走了我心的某些部分,让我喘不过气来。如果他逃走了,我会派人去天涯海角寻找,因为只要他活着时离开我的视线一天,我便会感到深深的不安与恐慌。当我来到花园时,太监与十名侍卫正围着玄感静静守候。玄感似乎对眼前的人视而不见,还是默默凝视着乌云初散的天空。但当看见我时,玄感忽然转头盯着我,眼神迷茫:“她死了。”“谁死了?”我不知道玄感在说些什么:“玄感,你应该在申宫中,刚才下着暴雨,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玄感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着自己的呓语:“不是我的错,她是被大树砸死的,这是她的命运。我终于相信命运了。我当时只是忽然有一种欲望,我并不爱她,她的死是在暴雨中上天对我的惩罚。”“把他带回申宫。”我不愿再听玄感精神错乱似的话语,挥了挥手。两个侍卫便弯腰拉起玄感,太监带着他们把玄感押回了申宫,玄感不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抗,重新开始了往日的傻笑,笑个不停。当他们走远,我命令剩下的八名侍卫搬开那棵倒在地上的断树,侍卫们走上前慢慢搬开了树干,随即便传来了他们的一阵喊叫。然后我看见树下躺着一个全身裸体,瞪大着眼睛的的女人,她的身体因为挤压而变形,但还是显出少女才有的纯洁与美丽的衣服。所有的衣服散落在身边,她已经死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10.5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1.0" align=left>玄感从那以后一年中再也没有离开申宫半步,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事实上我已经不再严管玄感,他已经长大了,可以在宫中四处游荡。但玄感似乎又换了一个人,他连院子都不再愿意去了,整天呆在申宫中,与那个太监作伴。他忽然对申宫朝东的那堵墙产生了兴趣,天天如一个痴呆似的坐在墙角,面对着红砖砌成的墙面,喃喃自语,太监一句也听不动。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正好照在那堵墙上,玄感在那一刻总是张开双手,身体与脸贴着墙面,侧耳倾听,仿佛从墙里传来了某种神秘的声音。我去时他也不会再要我抱他,因为他已经长大了。玄感日益变得消瘦,双眼犹如干枯的深井,失去了往日的灵气。我不知道那堵墙藏着什么秘密,只是以为玄感会在申宫待着直到我杀了他。但一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玄感永远地解脱了。第三个与玄感有关而死亡的人便是那个太监。太监那时与玄感已经生活了三年。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与玄感这么一个傻子生活这么长时间的,所以太监的死在我眼里变成了三个人中的最寻常的事。太监死的方法也是最寻常的死法,甚至没有一点痛苦。玄感一如往日贴着那堵墙,对太监不问不管,他就如一个独立的空间,只对自身与墙有兴趣。这种突然的兴趣让我很费解,自从宫女在雨中被树砸死后,他便把对女人的兴趣熄灭了,就像是一夜间得到了冥冥中的暗示,他开始习惯了宫中寂寞的生活,甚至变得更加自毙。我常想他在那个下雨的花园,一定在无限的思索中获得了某种感觉。那种感觉让他变得成熟起来,获得了少许的理性。太监在申宫中待着无聊,便走到院子里散散步。太监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出银色的光泽,他显然已经老了。我不知道他和玄感带着这么长时间,是否有了感情。太监慢慢地踱着步子,绕着院子中央的那棵树走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停在了申宫的大门口。他望着那扇关着的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宫女欢笑的声音,太监凝神听着,留给申宫和玄感的是一个苍老而平庸的背影。过了一会儿,那些笑声忽然瞬间停止了。太监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将死的遗憾与幸福感,他慢慢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太阳,阳光白茫茫得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成了一片虚无。太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旋转,他在死前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喊叫,然后仰头倒了下去,与尘土保持了平行。而太阳在他的头顶,继续照耀着,仿佛永不熄灭。<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610<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非宁和九个穿白衣的男子终于在黄昏之前来到了皇宫。他们很轻易地杀死了守门的侍卫,拿着刀冲进了皇宫之中,然后直奔广慈宫,广慈宫中住的正是皇上。然而他们注定是失败者,这一辈子他们是无法完成任务的。就在进入皇宫半柱香时间之后,他们遇到了两百名御前军的阻挡与包围,而带领着两百的人是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眉头紧锁,像是经历过无数人世的沧桑。非宁与九人面对着这个少年与那两百人,停住了脚步,默默对峙。少年凝视着非宁:“我好像在宫中见过你。”非宁淡淡一笑:“你认错人了。”少年依然端详着非宁,似乎陷入了沉思,忽然他带着肯定的语气说:“你就是非宁,当年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侍卫。”非宁脸上的红斑似乎暗了下去:“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你怎么又会知道。你又是谁?”“杨玄感。”“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你。”“那你为什么会说出非宁这个名字。”非宁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种宿命的心境笼罩了他。少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非宁杀了我的父亲。”“你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我是个疯子,什么也记不得了。”少年闭上了眼睛,想冷静下来,但他的左手还是习惯性地颤抖着。“你不知道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杀起来吧。”“你们想要干什么。”少年问。非宁冷冷地说:“杀皇上。”“没有这个可能了。”少年的手一挥,那两百名御前军向十名白衣男子包围杀去。顿时刀光剑影,皇宫中杀成一片。非宁和那九人互相背靠着背,显得异常冷静,一刀接着一刀,血水四溅。御前军被成片地砍倒在地,但他们却像是杀不光,不断涌上来。终于,一名白衣男子被砍到了胸膛,倒下了,接着是另一个白衣男子的惨叫。非宁的身上早已是千疮百孔,但他并没有倒下,他只是感到身边的伙伴在一个个到下,而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感到一种冰凉,他机械地挥着刀,心中忽然想到了真正的白衣男子,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10.5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1.0" align=left>就在这时,少年的手忽然又一挥。剩下的一百多名御前军停住了进攻,都让到了一旁。而站在中央的只剩下了非宁一人,白色的布衣已经被鲜血染成血衣。“你看那是什么。”少年让开了,一排弓箭手拉着上了箭的弓,箭头都指着非宁的心脏。“你认输了吗,还要杀皇上吗?”“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的,我也不需要成功。”“那你的死有什么意义。”少年不解地看着非宁。非宁已经没有力气了:“人总是要死的,意义是人造出来的。”“我不懂。”少年一脸冷漠,再一次放下了手臂。顿时二十几只箭同时射向了非宁。非宁中箭向后退了五步,倒在了地上。“杀你父亲的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这是少年听到的非宁最后的遗言。此时太阳渐渐沉入黑色的深渊,是黑夜了。<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610— 612<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我没有想到玄感会在进入宫中的第三年走出申宫,成了御前军的首领。太监死后,没有人再愿意去申宫伺候玄感。玄感一个人呆在申宫中,天天沉默着,没有人说话,那堵墙就成了他唯一的支柱。直到有一天的清晨,整个宫中都听见从申宫之中传出一声如鬼怪般的嚎叫,上早朝时,宫中的大臣们都纷纷议论,说玄感是真得疯了,申宫已不再应该住人,我坐在高高的龙以上,忽然觉得该把玄感从申宫之中接出来了,他已变得不再沉默。于是命运在那一刻改变了,玄感在离开申宫的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仇恨。那天我带着二十名侍卫来到申宫,玄感目光迷离地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我走到他身旁,说:“玄感,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到哪里去?”玄感抱着那堵墙,一步也不离开。“到我身边来。”我拉着他,他却死死地站着,不动半步。这时三名侍卫上前硬把玄感押出了院子,我盯着那堵墙,悠悠地说:“给我把这堵墙推倒了,看看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于是侍卫们走上前去,用刀把那堵墙拆了。当那堵墙的红砖一块块掉落,侍卫们惊奇地发现墙里是空着的,他们继续扩大缺口,就在玄感坐着的那个地方忽然停住,侍卫愣住了,忽然都惊呼起来。我走上前,看见墙里藏着一具完好无整的尸骨,尸骨直直地立在那里,本来是眼睛的地方成了两个黑洞,但我却觉得它正在幽幽得看着我,我所有的心中所想都在它的注视之下显露无遗。我和它对视了很长时间。“你是谁?为什么在那里?”当我对着它忽然说出这句话时,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一个死人问出这样的话来。尸骨当然不会回答,瞬间它似乎晃悠了一下,然后朝着我倒下,但我随即就看不见它了,因为那堵墙也跟着它倒下了,将尸骨埋在了下面,只有飞扬的尘土在我的眼前成为一种谜一样的雾气,久久不散。。“你是谁?为什么在那里?”我望着那堵坍塌的墙,又一次不自主地自言自语起来。这时我回头看了看在院子之中的玄感。他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我与眼前的一切,这种惊奇是我从未见过的。“你迷恋这堵墙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具尸骨?”我问他。玄感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申宫之中的墙里藏着这具尸体。”玄感此时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像一个疯子:“我只对这堵墙感兴趣。”我不再说话,上前抚摸着他的肩膀。玄感忽然抬起头,说了一句让我万分惧怕的话:“皇上,我的父亲是谁?”这句话问得太突然,而且完全不是从一个疯子口中说出的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人间了,你的父亲是被非宁杀死的。”“非宁现在在哪里?”“你是想报仇?他的脸上全是红斑,他已经离开皇宫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他的” “他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我看着玄感,忽然明白他已经长大了:“我想让你在宫中当差。”“我不要。那对我没有任何意义”“那你想不想报仇?”玄感点了点头。“那你就得有实力。”我叫侍卫放开了手,玄感站在那里,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我让你做御前军的领队,你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玄感没有谢赏,也没有和我再说什么,慢慢走出了申宫,没有谁会再拦着他。“玄感,你还记得过去吗?”我在他就要消失的瞬间问他。他听了转头说:“我甚至已经忘了你是谁。”“那就好,不过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我不再去看他,转头望着那堵坍塌的墙,我知道那里面有一具可怕的尸骨。<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这一年的秋天,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玄感率着御前军杀死了闯入宫中的十名白衣刺客。当我看到那个白衣男子时,我认出了他,他就是非宁。我没有告诉玄感,因为我相信他已经知道。<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如果这样就认为一切的仇恨都已结束,那我就不是皇上。在玄感离开申宫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来到了变得阴森森的后宫。我已经很久没有到那里去了,后宫藏着女人的鬼魂,比男人间的厮杀还要可怕。但我还是走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中。我的祖母已经老得睁不开眼睛了,她的脸与脖子都只剩下了皱巴巴的一层皮肉,瘦骨如柴的身体藏在宽大的袍子中,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她的嘴唇里发出。她自从过了八十大寿后便再没有离开过那间阴暗的房间。祖母整天坐在一张虎皮椅上,身体瘫软。她体内的精力已不多,任何意外的举动都有可能让她死去。我刚进入那间房子便闻到了一种腐朽的味道,祖母并没有看见我的到来,她已经不在意任何人的存在,当生命变得渺茫时,人唯一在乎的便是时间。她半躺在椅子上艰难地呼吸,每一次呼吸代表着时间的滴滴流逝。寝宫里过于昏暗与安静,让我觉得这里有的不会是人,而是幽灵。我轻轻走到她的身边,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尿壶,祖母慢慢睁开眼睛,却没有看见我,含糊地说:“是谁啊?”“我。”我上前握住了她那如鹰爪般的手,蹲了下去,看着她的眼睛。祖母的眼神半天才聚集到了一处,她看着我,忽然咳嗽起来,很久才停下:“孙儿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我就快要死了。”“不会的,祖母不会死。”我安慰着她。她的嘴唇微微一动,说:“我知道,这几天我就会死去,大限已到。”我不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一件事:“祖母,你可知道申宫的秘密。”祖母似乎没有理睬我的问话:“我已经不能再说话了,说话让我变得精疲力尽。”“你可知道申宫的墙立藏着一具尸骨?”“那是你父亲的二哥。”祖母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着:“那年申宫正在建造,你父亲杀死了二哥,把他砌在了宫墙里。你父亲则登上了皇位,成了皇上。”“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祖母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了,现在还有你。” 。”“那和杨素有没有关系。”“正是杨素献计杀死了太子。只是他现在已经死了”祖母忽然低头看着我,眼睛里出现了奇异的色彩:“申宫被诅咒了,杨素曾说当尸骨再次从墙中出现时,皇上便会有血光之灾。”“父皇已经死了。”“现在你才是皇上。”“我不相信。”我忽然叫了起来。祖母又慢慢闭上了眼睛,嘴唇发紫,不再说一句话。她的生命真的已经到尽头了,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正静静积蓄着精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我站起身,又看了祖母一眼:“我走了。”祖母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睛还是闭着,已经无视了我的存在。“死亡明天就会来到了。”我默默地说着,离开了寝宫,重重地关上了门。第二天早上,宫女发现祖母死在了她的那张椅子上,浑身僵硬,紧闭着双眼,姿势却像是睡着了。她活着时我一生只见过她三次,我的祖母在我眼中就如一个传说,在临死的前一天解开了申宫的秘密。这秘密太过遥远,却和杨素的预言一样直指着现在,和我的梦境融合在了一起。但奇怪的是自从玄感从申宫中走出后,那个荒原里的梦便一直没有出现过。夜晚,依旧是那轮惨淡的月亮照耀着大地,寂寞依然在空旷的皇宫中蔓延,但我的恐惧却像是消失了一样,我一个人睡在纱帐中,天天很快便会陷入了沉睡中。我能感觉到的只是空白,入睡不再意味着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漫漫的虚无。我醒来时不知道身在何处,梦不见了,我却对它万分渴望起来,似乎少了它生命也就缺了一块。我忽然明白原来自己已经对那个梦境上瘾了。它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当它来临时,我对它万分的恐惧。但一旦它消失了,我却更加恐慌,我早已习惯等待死亡与恐惧,因为只有习惯死亡,才能安然地活着。然而事实时,它似乎真的抛弃了我。我只有在幻想中回忆着那个梦境:落日,荒原,野草,马,白衣男子,头颅,燃烧,月光。一切变得那么不真实。<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好了,现在我要开始讲述那最后的两年以结束我那漫长的叙述。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再提及一个人:萧皇后。我之所以要提她是因为与她的结合是我一生中唯一在正常经验范围内的感情。我曾认为董妃死后,我便不会在对任何女人产生感情。但萧氏改变了这一切。我用两年的时间来爱她,而她用生命来换取了自己对我的爱。所有的爱都是悲剧,只是有的人们能伴着这个悲剧过完一生,而作为皇上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爱的。那天萧太师请我到他府上做客,我刚坐下,便看见萧太师的身后躲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绸衣,脸半掩在屏风后面,一只袖子却露在外面,低低地垂着。萧太师看见我在看着她,有所预料地笑了,他向女人招了招手:“叶儿,出来拜见皇上。”他转过身对我说:“她是臣的女儿萧叶莲。”萧叶莲缓缓地走了出来,低着头,披着如水的长发,眉间舒展,在萧太师身前停下了。“抬起头来。”我对她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抬起头来,于是我看见了她的容貌,用一个庸俗的词来形容是美丽,一种世俗的美丽,她的眼睛像浑浊的井水,仿佛浸泡着起风的前尘。那时的萧叶莲显得瘦弱而羞涩,她看了我一眼,便又把头低了下去。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任何感觉,她就像宫中千千万万的妃子一般美丽而普通,没有一丝能够吸引我的特别之处。她缓缓退下后,我和萧太师便坐在正堂中谈论国事,再没有见她出来。但当我晚上回到宫中,一个人坐在广慈宫中时,我的眼前忽然闪出萧氏的身影来,那时杨玄感正做着他的御前军领队,并杀了杀他父亲的非宁。我不知道那个晚上我为什么会总是想着萧叶莲,她在我眼中没有一丝独特,但那个见过她的夜晚我却只在想着她,这让我万分奇怪。我闭上眼睛努力忘记她,最后终于可以忘记了,进入宁静的梦境。但就在第二天,萧太师把萧氏送进了宫中,她还是成了我的妃子,在第二年便册封为萧皇后,掌管后宫的一切。在萧氏入宫的第二天晚上,我和她有了第一次云雨。我没有想到外表上瘦弱温柔的萧氏在床上却显出从未见过的激情与主动,这也许才是她的本性,也是我爱她的原因。我喜欢她绯红的脸庞,尖声的叫喊与极度扭动的身体,在她的召唤下,我在黑夜中找到了久未尝到的激情。那些日子,我忘记了所有的往事与悲伤,只愿在夜色的掩盖下与她融化在清风与月色之中。其实我与她的结合很大程度上是现实的交易。萧太师通过萧氏的得宠而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而我因为萧氏的存在也牵制了萧太师的行动。所有的激情都会消失,当我渐渐厌倦了萧氏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似乎自己对她产生了一种依赖,仿佛萧氏不在身边便会惶然不知所措。这种感觉无法解释,既不是对身体的欲望也不是感情的炙热,只是想她陪在身边,才能使自己安静下来。在宫中待了一年的萧氏也不再是初见时的那个萧氏,她曾经拥有或是伪装的矜持早已不见,取之的是泼辣与能干,整个后宫没有人再敢与她做对。所以当我封她为皇后之后,萧氏理所应当地开始了她对后宫的统治。但是她与我的母亲独孤皇后不同,独孤皇后是残酷的主宰者,所有与她作对的人都只会得到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亡,何妃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而萧皇后相比之下就要仁慈的多,这是她的本性使然,也是她的高明之处。她喜欢用语言恐吓与说服,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会在她的权利与话语下屈服,听从她的吩咐。于是在那一年里,后宫秩序变得井井有条而死气沉沉。萧氏一人高高在上,而其他的人只能在她的规则之下小心翼翼地生活,没有人奢望会取代她的位置,而事实上萧氏没有直接杀过任何一个人,从这个意义上讲,萧氏比独孤皇后更可怕。但我却真的离不开她了,每个夜晚,只有看着她躺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入睡。有时我甚至觉得她拥有着某种巫术而把我迷住了,但我欲罢不能,有了她我才能暂时摆脱寂寞,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玄感入宫五年后那个说是注定会来到的夜晚。<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那年的长安城始终弥漫在靡靡的雾气之中。绵绵的雨水使城墙上的苔藓疯狂地滋长,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面庞与腐烂的狗尸,空气中相思和疯狂肆意飘荡,长安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忧郁与浮躁中。淫雨连绵而看不见阳光的日子让人们的心变得压抑,而欲望正好在那一刻滋长暴露。天气与灾荒使人活不下去,人们对皇宫的反抗也达到了最高点,四处的起义不断,而我能做的只是下出一道一道命令,用尽最残酷的办法来屠杀那些反抗者。我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可以反抗,反抗的结果只会是死亡,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把那些反抗放在眼里,我真正的担心来自于杨素的那个预言。,我从内心的最深处恐惧。杨素可以预言自己的命运,那我的命运也就在了他的掌握之中,只是谁会来割下我的头颅,这是个问题。每天晚上,我坐在床上,不断摸着自己的脖子,感觉自己的头颅已经不属于身体,而是腾在空中。我越是拒绝与否定那个预言,它就越真实的存在,当我万分无助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握着萧氏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嚎叫。萧氏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她只是沉默地用亲吻来抚慰我的心,温柔而坚决。我有一次竟然躺在她的怀里哭了,然后慢慢睡去,日子在恐惧与等待中艰难地往前进,没有尽头的折磨。然而该来的终于来到,腊月十二,那一天的到来像是真正的宿命。<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10.5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1.0" align=left>雪,漫天的雪。我早晨醒来,推开宫门,冷风携着大片的雪花朝我扑面而来,我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上一次看见这样的大雪是在五年之前了。冥冥中我忽然发现在院子的左墙角隐约站着一个人,那身影竟像是杨素。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害怕,腊月十二,正是杀死杨素的日子。他站在角落里,背对着我,双手伸出,似乎在触摸着那些雪花。我披上了一件袍子,走进院子,地上的积雪竟已没过了我的小腿。我轻轻走到他的身后,停了下来:<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你是谁?<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他慢慢转身,看着我,跪下低声说:<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皇上。<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看见他的脸时吓了一跳:<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玄感,你在这里干什么。<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的心理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是玄感,玄感是杨素的儿子,他长大了,拥有了与杨素一样瘦弱而神秘的背影。玄感起身回答道:“下雪了。”“我知道下雪了,我在问你你这时为什么会在这里。<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第一次到宫中的那天晚上也下着这样的雪。<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玄感没有看我,他的脸上显露出迷茫的神情:<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却记不得我是怎样来到这里。<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不用记得,记得对你没有好处。<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发现此时的玄感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了,我忽然想到我之所以要把他留下就是为了在今天把他杀死,而五年漫长的时间差点使我忘记了这个目的。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你是个疯子,不是吗?<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是疯子,不过现在我还是。<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玄感抬头望了我一眼,那眼神中竟满是杀气。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站住:<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你没有疯。<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玄感朝我冷笑了一声,大步离开了广慈宫。我看着他渐去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一定要在今天杀了他。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救我自己。我慢慢享用早膳,上完早朝,然后密诏了十名最精干的大内侍卫,叫他们围住玄感的住所,冲进去把玄感杀死,然后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但当大雪慢慢停止,已经是晌午了,那十人还没有回来。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亲自领着五十名侍卫来到了玄感的住处。门打开着,进去,里面整齐躺着十具尸体,正是那十名大内侍卫,他们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伤口,只是口中满是血水,而玄感不见了。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与地上安静的尸体,不安与恐惧瞬间充斥了我的身体。我忽然转身朝那些侍卫吼道:<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找,整个皇宫整个长安城都要找!看见他就把他千刀万剐!<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整个下午,宫中与长安城都进入了巨大的恐慌中,马蹄飞扬,那些士兵把长安城的每个角落都翻遍了,但最后的结果是没有找到。杨玄感就像是在世界里蒸发了,一下子不见了踪影。我那天和萧氏一直躲在广慈宫中的偏房中,我紧紧地抱着她,不敢松手,恐怕一个人的孤独与失落。直到傍晚,太监来报在宫中与整个长安城都没有发现玄感的踪影,他说完又加了一句:<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陛下,杨玄感恐怕已经畏罪逃出长安城了。<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的心才松了一口气:<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了吗?<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谋反之罪。<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太监跪着没有抬头。<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今晚要在宫中加强保护,决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宫中。<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是。<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太监慢慢退下。我把门关上,和萧氏半坐在床上。<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你相信宿命吗?<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问她,她目光疑惑,摇了摇头:<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只要能和皇上呆在一起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说完她开始低下头,慢慢褪去我的衣服,用嘴温柔的亲吻着我的身体。我恐慌的心在她的温存下稍有平复,不禁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本已冰冷的欲望在那一刻复苏,我把她压在了身下,撕烂了她身上的衣服,疯狂地与她云雨,揉捏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皇上,皇上。”萧氏反复地叫着我,在这积雪的黑夜里,我与她最后一次疯狂,等待着午夜的钟声敲响,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的。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与萧氏同时听见了那声音,呻吟与动作戛然而止。萧氏甚至愣着没有穿上衣服,呆呆地趴在我身边,听着那脚步声,惊恐地看着那扇门。脚步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紧,不紧不慢的响着,仿佛没有尽头的折磨,那缥缈的声音像是鬼一样。不知过了多久,门<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吱<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的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隐隐约约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我叫道:<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是谁?<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那人一步步向床走来,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终于看清了,其实我的心中早已知晓,是杨玄感。他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眼睛如月光般凝视着我。“玄感,你怎么会在这里。<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不敢看他,但心中却没有了害怕,他的到来才是我真正的解脱。“其实,我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广慈宫。你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只是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的寝宫。”“你想干什么?”我用手护住了身边的萧氏,她一句话不说,蜷在我的腿边。玄感看到了我的这个动作,冷冷地说:“复仇。”说完他挥刀闪电般向我砍来,这时萧氏忽然叫了一声,不顾一切的挡在了我的面前,那刀深深地砍进了她赤露的胸膛,血水溅了我一脸。萧氏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便死了,可见出刀的速度之快。玄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缩手将刀拔出,刀上的血水顺着刀刃缓缓流下。萧氏在那一刻倒在了我的脚下, 我看着她死去的裸体,第一次确定她是爱我的,因为她已经为我死去,这种证明爱的方法可能代价太高了,但已经无所谓了。<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align=left>我不再想着萧氏,转头静静地看着玄感:<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你的刀法与武功是在什么地方学的?你一直在申宫长大,没有可能的。<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玄感用左手抚了抚刀上的血水,笑了笑:<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你现在可以叫喊门外的侍卫救你,不然你死定了。<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苦笑了一声:<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如果你没有杀了门外的侍卫,这会儿你还会在这里吗。<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 玄感举起刀,什么也不说。我站了起来,跳下床,全身裸体走到他的面前,低头将脖子显露在他的刀下:<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杀吧,我永远也不相信宿命,但我相信自己的梦境,总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那个白衣男子最后会是你。<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杨玄感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刀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我和他就那样僵持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午夜的钟声终于敲响,一下,两下,三下......玄感忽然开口了,说了我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这就是宿命。<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我数着那钟声,心中空白一片,我明白这丧钟为我而想。当最后一声敲响,玄感手中的刀悄然砍下,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感,自己的头颅正慢慢从身体上滑落。而我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也已死去的杨玄感。<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612<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align=left>天下已乱。主星坠落。<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align=left>残缺的城墙,风起,尘土飞扬。动乱的长安城,朝西的城门下,守门的卫兵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城门大开着,四周空空荡荡,荒无人烟。抬头仰望,天空中有一轮古铜色的太阳,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往西运行。城门的高处左右两边,赫然挂着两颗被风吹干了的头颅。它们随风摇晃,无声的寂静,仿佛已经在那里被悬挂了千年。忽然,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骑着骏马从长安城内急奔而来,马蹄声越来越近。白衣男子到城门前停了下来,他仰起头,凝视着高处的那两颗人头,忽然长啸一声,从背后拿出弓箭,取箭上弦,朝着左边的那颗头颅满弓射去。只听“吱”的一声,悬着头颅的麻绳断了,那颗头颅便如流星一般坠了下来。白衣男子伸出右手,一下接住了它。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微笑,忽然白衣男子低头亲吻了头颅的额头,然后抓住它的头发,带着它策马出了城门。马儿跑得越来越快,白衣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只有残阳依旧,也要渐入黑暗了。白衣男子拎着那颗人头,骑马驰骋在无边的荒原中,躲进了硕大的夕阳的阴影中,在他的身后,长安城里升起了一轮月亮。<o:p></o:p></P>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align=left>那幅画面,绝美得像一首即将要写成的诗。<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o:p> </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2006 8 9  家中  苏蓝<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                                                                   <o:p></o:p></P>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layout-grid-align: none" align=left><o:p> </o:p></P>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6

主题

63

好友

1万

积分

略有小成

骠骑大将军

Rank: 7Rank: 7Rank: 7

黑蓝富豪

4#
发表于 2007-8-4 13:36:50 |只看该作者
戏剧化的冲突,可以考虑搬上舞台演出。
我看出来了,兄弟们个个身怀绝技啊……
http://fengyulan.blog.sohu.com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6

主题

0

好友

743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5#
发表于 2007-8-4 13:36:53 |只看该作者
会把人看恶心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6

主题

63

好友

1万

积分

略有小成

骠骑大将军

Rank: 7Rank: 7Rank: 7

黑蓝富豪

6#
发表于 2007-8-4 13:36:54 |只看该作者
嗯,你知道就好。
我看出来了,兄弟们个个身怀绝技啊……
http://fengyulan.blog.sohu.com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4

主题

0

好友

280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7#
发表于 2007-8-4 13:36:55 |只看该作者
这种叙述方法不好。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6

主题

0

好友

743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8#
发表于 2007-8-4 13:36:55 |只看该作者
总是只说不好,却不说不好在哪里,具体说说吧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黑蓝

手机版|Archiver|黑蓝文学 ( 京ICP备15051415号-1  

GMT+8, 2025-8-15 23:12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