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2331|回复: 7

《灵宝那个地方产苹果》

23 主题	0 好友	647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37:1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 
<

> 
<

>可能每个人心底都埋藏了一个关于远方的梦想。在4702次列车乘务员张帆为数不多的愿望里，他真希望有一天能真正卸下身上的重负，到那个叫灵宝的地方去看一看。因为，不知道谁说过——灵宝那个地方产苹果。
4702次列车每晚2：31分从杨陵镇出发，途经西安，华山，潼关，灵宝，三门峡，洛阳，巩义，郑州，最后抵达终点站开封。车上的生活单调乏味，但他依然能记得刚上班时的情形。那个毛头小伙子，几乎每次列车停靠到站，他都会拎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穿过人群的包围，打开车门，踢开脚踏板，怀着一种愉快的，甚至是喜悦的心情跳下车来，“我又到了一个新地方。”踩上坚实的水泥地时，他想。同时，他又不无遗憾的想到，自己应该出发到一个个新的车次去，最好能在不耽误工作的同时，踏遍祖国每座城市的土地。可是他的这个愿望从来就没有机会实现过，因为他在这趟班次一干就是十五年。
现在他当然不会再有那些幼稚的想法了，那种愉悦兴奋的心情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他当然可以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车厢走道，不耐烦的呵斥挤在门前拎着大包小包的打工者，挤过他们让开的小小缝隙，然后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动作打开车门，第一个跳下车去。在依稀的晨光中，睡眼惺忪的旅客迈着疲惫的脚步，经过同样睡眼惺忪的张帆。是的，灵宝这个地方产苹果。他站在晕黄的灯光下想象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苹果树，成熟的“国光”，发绿头的“青香蕉”，饱满的“秦冠”，像晨风中的铃铛在枝头摇摆；头缠白毛巾的果农们搬来笨拙的木梯子，靠在树干上；一颗成熟的苹果悠的脱离了母体，“砰”的一声落在草窠里，吓坏了一只睡眠中的蚂蚱……
两趟车次之间一天的休息时间多么宝贵。洗脸，刷牙，做早饭，生活的起点从闹钟嘶哑的呐喊声中开始。帮年迈的父母做家务，照顾傻儿子，同时还要忍受妻子无穷的埋怨和唠叨，当同事和朋友们悠闲的打麻将，领着老婆孩子逛公园时。在那间狭小的房子里，当别人家的孩子哑哑学语，开始摇晃着胖乎乎的小腿学走路时，他却只能看着他的脑瘫儿子吐着涎水，尿湿了褥子，斜着一只丑陋的小眼睛盯着他看。
他已经习惯了。不是吗？每个努力干活吃饱饭的人们都该感到习惯。他当然可以像其他的父母亲一样，满怀爱意的拥抱自己的孩子，看他抖动着的脚趾，挥舞着的小拳头，以及擦去他喷出的一口让人卒不及防的口水。理所当然的，他更应当抱着儿子下楼去，走出小区家属院，来到被晴朗或阴霾笼罩的大街上。
对面的百货公司正在举行一场惹人注目的内衣秀。已经是夏天了，细腰长腿的模特扭摆腰肢，款款走向贪婪的视线。一位年轻母亲推着一辆幸福的婴儿车从面前经过，这时，他势必觉得有什么话要说，这句话已经在心里憋了很多年，还从未对别人说过。他低下头，低声对他的傻儿子说，儿子，灵宝那个地方产苹果，全是又大又甜的苹果，一看就流口水的苹果。作为回应，他的傻儿子适时的喷出一股粘稠的口水。在朦胧编织的光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