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女伴

严正冬

<  align=center><B >女伴</B><B ><p></p></B></P>
<  align=right><B >《百花洲》<FONT face="Times New Roman">06</FONT></B><B >年第<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FONT></B><B >期<p></p></B></P>
<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p></p></FONT></P>
<P ><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八月的一个傍晚，小枫穿着不合时宜的春秋衫独自走在秀水街上，愤怒的火焰好像西天的霞光，一点点烧红了女孩干涩的眼睛。裁缝店无论如何是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就走人，决不拖泥带水。女孩咬破嘴唇下定了决心。</P>
<P >算起来，小枫到秀水街裁缝店学徒一个月还未满，每天上班之前她必定会在腋窝和衣服上撒些花露水，可店里那几个女孩的鼻子简直比野猫还要精，只要一看见小枫，她们立马就板下一张紧绷的苦脸。师傅冯瘸子上了岁数，耳背眼花，终日一个闷屁都没有，徒弟间的纠葛也懒得去管。三伏天里，小枫忍着燥热穿起了厚厚的外套，然而这几个得寸进尺的丫头，经过她身边时照旧见鬼似的用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仿佛不管小枫怎样做都是一个倒霉的毒气怪兽。小枫在他们面前总是低头无语，本来这些轻蔑的行径在从前也习以为常了，但最叫人气不平的是，她们竟然每人面上挂起了一只口罩。当时小枫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难道小婊子们就不怕捂出蛆来？有一种酸涩的屈辱袭上心头，她掩着面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P>
<P >大约很小的时候，小枫就敏感地觉察到了旁人晦暗不明的眼光，它们像芒刺一样尖利地扎在她的脸和心上，那种无法言说的不自在让人难受至极。小学的光景，逢到班里调位置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同桌，她像一颗灾星被同学们远远孤立着。那时候小枫知道了别人厌恶她的原因其实是她身上的气味。然而小枫自己真的闻不到众人指指点点所说的那种怪味，就算关起门来光着身子也找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着衣橱镜子小枫反而看到里面立着一个皮肤光华唇红齿白的女孩，看上去那么文静和漂亮，这一刻，女孩的眼角不知不觉滑下了晶莹的泪珠。后来小枫渐渐清醒地认识到这种难言之隐其实是娘胎里带来的暗病，广告上称之为狐臭、腋臭。中学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白眼和鄙夷处处皆是，唾沫漫天横飞，女同学总是腼腆而巧妙地避开了小枫的身影，一些男生则公然地叫她臭狐狸。她像哑巴一样在教室墙角的地方整整坐了三年。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全被暗淡的阴云覆盖着，那里面充斥着各种不怀好意的流言和直白冰冷的嘲讽。形单影只的日子犹如在水深火热中的折磨，一直以来，在小枫的心里，是多么渴望能够拥有一个女伴，一个可以挽着胳膊说悄悄话和大声疯笑哄闹的女伴。可是她没有，因此到哪儿总是显得很扎眼，连自己也觉得不正常了。</P>
<P >漫长的煎熬直到小枫去酱菜厂上班才画上一个句号。</P>
<P >酱菜厂是一处酸味浓重的地方，由一大片牛皮癣一样的水泥场地、几排陈旧的仓库、数不清的戴着斗笠的水缸以及四处乱叮嗡嗡作响的苍蝇构成。一大群邋遢的妇女每日互相开着粗俗下流的玩笑，抬着沉甸甸的篮子穿梭其间。第一眼小枫就爱上了这个混杂冗乱的工作环境，她欣喜地想，在这里大伙都是一模一样的。</P>
<P >整整一个星期，小枫就这样心情愉悦地混迹在这群拖沓嘴碎的妇女中间。起初，她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P>
<P >小枫第一天上班恰逢大玉请了病假。两个女孩失去了第一次相识的机会。等到大玉来上班时，小枫却被主任派到了街上的店铺里暂时去帮忙几天，原先那个女店员家里办丧事。虽说店铺和酱菜厂同在棉花街上，且挨得很近，但在小枫清闲而短暂的店员光阴里，她俩又失去了第二次相识的机会。</P>
<P >小枫重新回到酱菜厂时，她和大玉虽未谋面却已互有耳闻。那天下午，小枫穿着塑料围裙夹在忙碌的队伍中把切好的大头菜和萝卜干用柳条篮子往大缸里倒。为了不被别人落下太多，小枫使足了劲，结果弄得浑身都是酱汁。人群中的大玉正好瞅见了小枫沾满卤汁的花脸，当即就在原地笑弯了腰。小枫被眼前这个胖子突如其来的疯笑搞得云里雾里，谁知胖子却大大咧咧地跑过来拉住小枫的手直奔窗口那块破镜处。小枫忍俊不禁，马上和胖子倚靠在一起笑成了一团。小枫轻轻地说，你就是大玉吧。大玉哇哇地问，你肯定是新来的小枫。</P>
<P >错过了前两次，第三次相遇就在这种愉快的情形下自然地发生了。很快，两个女孩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P>
<P >大玉和小枫同龄，性格上一目了然。小枫内向寡言，大玉风风火火。另外，大玉还属于那种长相上毛病颇多的女孩。面皮偏黑，厚厚的嘴唇包不住一对过于外翘的兔牙。又加上小时侯体弱多病，吃多了药，就吃成现在这副浮肿肥胖的样子。小枫则完全不同，如果不是恼人的暗病，她绝对算得上一个漂亮姑娘。鹅蛋脸，细腰宽臀，高挑的个头像一棵青葱。往后的日子，两个对比鲜明的女孩走在大街上常常引起许多人不怀好意的议论，但两个女孩的交好是建立在互相的体谅感激之上的，所以这些流言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让她们贴得愈近。大玉感激小枫不介意自己长相上的缺陷，小枫感激大玉使她从漫长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或者说，两个人是相互怜悯着走到了一块。所谓惺惺相惜，也许就是这样了。</P>
<P >酱醋厂的工作几乎没有休息，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工序。洗涮、切片、腌制、浸泡、吹晒、再入缸。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妇女们多半都坐在水泥地上闲聊张家长李家短，小枫和大玉从来都不参加，最后不合群的两个女孩自然就成为大家的谈资，众人常常你一言我二句地品评着两人的短处，而且不时地左右张望一番。有一次，大玉清楚地听见几个妇女兴致正浓地嘲笑小枫的暗病。当时，大玉不顾身旁小枫的阻挠径直冲了过去，哭泣着说，你们怕熏就不要在酱菜场做了。结果小枫也受了感染，跑过去和大玉哀哀戚戚地哭了半晌。众人都愣住了，没有人在作声。她俩有一回一起上街买东西，捡到了五百块钱，大玉拿了两百，剩下的给了小枫。平时呢，小枫变换花样地教大玉打扮。大玉经常骑着崭新的金狮自行车绕到秀水街载着小枫一道上班。总之，两个女孩的交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P>
<P >女孩到了二十岁这道门槛，属于自己的日子就像深秋的河流，眼看要见底了。热心的媒人比女孩的父母还要着急，她们脸上挂着笑频频出入女孩的家门，暧昧又神秘兮兮的。敏感的姑娘们对于这一切早已心知肚明，猝不及防地涨红了房帘后的脸。</P>
<P >这一年的秋天，开始为大玉说亲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踏破了门槛。为此，大玉一下子变得文文静静，面上时常挂着朵朵醉人的红云，小枫却无人问津。这是意料中的事。她的暗病几乎人人皆知。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有多么忌讳这一点。</P>
<P >每次相亲，大玉总要拉上小枫。她说，小枫，你去给我壮壮胆吧。小枫点头答应了，最后她还成了大玉的参谋。小枫建议大玉穿一些色彩暗的宽松衣装，这样可以淡化虚胖的身材。此外，小枫还在大玉的脸上抹了一层增白霜。这些表面工夫两个人做足了，恰倒好处。那几个男孩长得都还算周正，坐在对面，离得很近，他们看一眼大玉之后，脸色便由红变白，眼睛也失去了光芒。大玉的脸随即也灰死了。散了之后，小枫从旁边走过来，紧紧地搀住大玉的手臂。一时间，黯然和落寞充满了周身。后来，大玉自己竟然猛地笑出声，她想起了那人夺路而逃的狼狈样，笑着说，好象我要吃了他似的。</P>
<P >日子不温不火地流走，后来也有几次大玉没有叫小枫，自己单独去了，结果和前几次无异。大玉是急性子，一次又一次无疾而终的相亲慢慢地消磨着她的耐心和矜持。有一次回家后她竟哭着砸破了衣橱镜子。有一个媒人就对大玉说，不要着急，哪有嫁不出去的姑娘呢？大玉真假莫辩地回了一句，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也叫嫁！那人半天说不话来，弄得很尴尬。之后，为大玉说亲的人渐渐少了，大家对大玉都有了不同的看法。</P>
<P >大玉最后一次相亲同样邀上了小枫。头一天，大玉对小枫说，这一次不成，我他妈的就回家做老姑娘。小枫说，大玉，你不要赌气，想想我，你比我不知高多少倍了。大玉半开玩笑地抓着小枫的手站在衣橱前说，小枫，说不定明天人家就看上你呢。小枫的眼里噙满了泪花，她立在原地，轻轻唏嘘道，谁不晓得我有病？大玉生怕再刺伤了小枫，连忙解释道，小枫，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这回介绍的人是供销社新调来的会计。</P>
<P >次日，大玉的话竟真的应验了。小会计是一个文弱俊朗的小伙子，他第一眼就相中了文静而水灵的小枫。那天，他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小枫看，一直看到大玉的脸色苍白如纸。</P>
<P >不要丢了魂！大玉起身态度恶劣地提醒一句。然后独自破门离去。</P>
<P >一对好姐妹就此悻悻而散，一切让人始料未及。</P>
<P >当然，街上一些多事的妇女肯定要对小会计提及小枫的暗病。结果，谁料到，小会计竟一脸茫然地问，狐臭？什么？我怎么闻不到。告诉你们，请不要恶意中伤别人。一些中年妇女依仗自身丰富的涉世阅历聚在一起纷纷发表见解：他真的闻不到？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是有缘人。有缘人是闻不到那种味道的。</P>
<P >事后，大玉对人说，我不是嫉妒小枫的姻缘。我就是气愤那天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很明显是有预谋，妖里妖气，狐狸精。末尾那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P>
<P >不久之后，小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酱醋厂。第二年春天她和小会计结婚的时候并没有请大玉。酱醋厂那些喋喋不休的妇女特别喜欢追根刨底。那会儿，她们不怀好意地问，大玉，小枫结婚有没有请你当伴娘呢？过去你们俩处得那么好。这时候，大玉微微有点忧伤地想，她真是看错小枫了。</P>
<P >不过，大玉在嫁给棉花街修鞋的王麻子那年同样没有请小枫。<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FONT></P>
<P  align=right><FONT face="Times New Roman">04</FONT>年<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1</FONT>月<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FONT>日</P>

顾耀峰

已发表的,最好不要贴到小说版来。

介事

<RE>说个题外话。我始终认为，</PRE><RE>好作者为作品的完成而惋惜</PRE><RE>好作者为作品的发表而惭愧</PRE><PRE>好作者为作品的畅销而担忧</PRE>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4-11 10:11:05编辑过]

蚀逝

<>那我也顺着说个题外话。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现在我叛变啦～～～！</P>
<>我为作品的完成而惋惜倒是一直没变</P>
<>现在我为作品的发表而高兴——发表了就有稿费啦</P>
<P>现在我为作品的畅销而更高兴——畅销了就有大把大把的钱啦，我还希望能畅销全球成为百万富翁呢～～～～！</P>
<P>由此２个坏作者对１个好作者，互相抵消一个后还是一个坏作者啦～～～～！</P>
<P>我摘录下一段话作为谶语：</P>
<P>人们总以为秃头、皱纹、对某种国产香烟的特殊偏爱等等要素足以造就一个出色的作家——事实不然，写作的黄金时间不过是25至35岁这区区十年。若没能抓牢时机在这十年中王八翻身，剩下的日子就是被人尊（贬）称为“知名作家”而已。体力衰退、想像力枯萎、前列腺肥大，各种红灯像紧密的玉米粒排列在中年作家战战兢兢的手上，写一个字艰难如排尿。</P>
<P><BR> </P>[em04][em04][em01]

介事

<DIV><RE>十十你误解我，我又没愤怒喽</PRE><RE>惭愧了不代表就不发表。发表后惭愧是因为你又将发现很多不足，甚至不好意思去看。再说发表没多少钱。另一个方面说，某些杂志，你为了稿费而屑于去给它发表的时候，也会惭愧的</PRE><RE>担忧了不代表就不出版。但是绝大多数畅销书都是通俗文学和大众文艺，尤其在中国。你写一个精英文学，卖得像那个谁谁谁，你不担忧吗：有那么多人能看懂？</PRE><PRE>还有，你那个谶语里写作黄金年龄的结论也有一定的问题</PRE><PRE>总之我们有生之年，想从真正的文学里赚到钱，不如去等天上下银子。除非打仗政变什么的。</PRE></DIV>

苏衣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介事</I>在2006-4-13 4:07:29的发言：</B><BR>
<DIV><RE>十十你误解我，我又没愤怒喽</PRE><RE>惭愧了不代表就不发表。发表后惭愧是因为你又将发现很多不足，甚至不好意思去看。再说发表没多少钱。另一个方面说，某些杂志，你为了稿费而屑于去给它发表的时候，也会惭愧的</PRE><RE>担忧了不代表就不出版。但是绝大多数畅销书都是通俗文学和大众文艺，尤其在中国。你写一个精英文学，卖得像那个谁谁谁，你不担忧吗：有那么多人能看懂？</PRE><PRE>还有，你那个谶语里写作黄金年龄的结论也有一定的问题</PRE><PRE>总之我们有生之年，想从真正的文学里赚到钱，不如去等天上下银子。除非打仗政变什么的。</PRE></DIV></DIV>
<P>然也。</P>

蚀逝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介事</I>在2006-4-13 4:07:29的发言：</B><br>
<DIV><RE>十十你误解我，我又没愤怒喽</PRE><RE>惭愧了不代表就不发表。发表后惭愧是因为你又将发现很多不足，甚至不好意思去看。再说发表没多少钱。另一个方面说，某些杂志，你为了稿费而屑于去给它发表的时候，也会惭愧的</PRE><RE>担忧了不代表就不出版。但是绝大多数畅销书都是通俗文学和大众文艺，尤其在中国。你写一个精英文学，卖得像那个谁谁谁，你不担忧吗：有那么多人能看懂？</PRE><PRE>还有，你那个谶语里写作黄金年龄的结论也有一定的问题</PRE><PRE>总之我们有生之年，想从真正的文学里赚到钱，不如去等天上下银子。除非打仗政变什么的。</PRE></DIV></DIV>
<P>++你才误解我～～～～！还特意解释……<br>
<P>如果我没理解你的意思，并赞同那条标准，又怎么会用那个标准来嘲讽偶自己是坏作者呢？偶是以否定的方式来表示赞同而已。（这不是诡辩术！！！）<br>
<P>那我就顺便认真说下我看法由肯定转为否定：现在我生活上的目标是抓住一切机会赚钱，所以我在生活上的标准是向“钱”看！没必要把一个生活中的商品交换的商品价值问题混淆成一个艺术价值问题。何况金钱不屑于衡量艺术～～～！<br>
<P>以前我也觉得严肃文学（不是精英文学）要是畅销了好作者一定会担忧是否真的有那么多人懂？但现在我不觉得有什么要担忧的了，因为本来书的畅销与否就是生活问题而不是文学问题，分清生活和文学；何况国人天生有凑热闹的习惯，买书的不一定就是真正的读者，也不一定就是懂了，更不一定需要懂了，他们需要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买下这本书，而人多人少都与这本书的文学实质没什么关系。作者清楚知道真正的读者有多少就可以了。就好象王小波知道自己真正的读者也就2，3万人，多出这个数目的话是别人的问题，少于这个数目就是中国的问题了，而当如今这么多门下狗这么多稀里糊涂的人买他的书时，我相信他在另一个世界肯定不是担忧而是捂着嘴替李银河偷笑。<br>
<P>对于写作这种不确定性极强的事情，不可能有什么普适性的黄金写作年龄标准，任何人都会造成一个写作的意外（你说是年轻，有人可能大器晚成；你说是年老，有人可能天才早逝），所以２５～３５是对某一类人有效的标准而已。<br>
<P>这又是对偶自己的嘲讽而已，偶写明了是谶语，你还要认真！！！没有娱乐精神和幽默感！！！连说题外话都要这么严肃，不和你们玩啦<br>
<P>噜噜噜噜噜～～～～！<br></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4-13 21:57:21编辑过]

六点亡羊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介事</I>在2006-4-13 4:07:29的发言：</B><br>
<DIV><RE>你写一个精英文学，卖得像那个谁谁谁，你不担忧吗：有那么多人能看懂？</PRE></DIV></DIV>
<>这个担忧不必了，别管谁能看懂。</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4-16 7:04:31编辑过]

宁贰

<>倒不是发表不发表的问题。</P>

高原

<RE>好作者为作品的完成而高兴</PRE><RE>好作者为作品的发表而自豪</PRE><RE>好作者为作品的畅销而乐观</PRE><PRE>只要是"好作者"他怎么认为都无所谓.,并不是作品完成\\发表\\畅销后的表现来衡量他是不是好作者.</P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