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前几天我又去了趟康宁医院。<br> 医院坐落在城北。<br> 司机迷路了。我慌张。把车窗放起来又放下。司机狠狠地瞪我。难道他要绑架我?车堵在一个路口,司机没经过我同意就抽起烟。我把脸凑近到窗缝,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司机问我,你真是去康宁医院?但他的语气丝毫不需要我答复,他肯定了一切,还带点揶揄的意味,我听出来了。但我不会把窗纸捅破。任何人都有底限,一旦逾越,就将引爆他们最恶的一面,揭示他们画皮后的真实面孔。<br> 医院还是顺利地到了,我没和门卫打招呼,径直走向院长办公室。以前采访的时候我去过那里。院长胡博士或许还认识我。这所医院里面特别安静,植物茂密,空气有别于城市,只是冬天鸟虫都已睡下,花园里寂静无声。<br> 院长坐在黄昏的阳光下,目光安详。<br> 石记者你的眼圈怎么那么黑?<br> 我说明来意。<br> 你是知道的,我们一向以治疗重病人出名。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是全市最好的。以后医疗大楼建好后,还会空出两个房间作发泄室。她比画了一下拳击的动作。<br> 我点头表示满意。我注意到院长的办公室里有盆不用水栽的植物,就在她头上的柜子顶,一条壁虎正从中探头看着我们的对话。<br> 胡博士,我就是想来这里住几天。<br> 石记者,你想来生活体验吧。哈哈,如今中国做记者的还需要这样?<br> 不,博士,我觉得不舒服。<br> 不舒服就上医院啊。<br> 这里不是医院么?<br> 可这里是只看心理病症啊。<br> 心病不是病?<br> 博士接了一个电话,她嘟囔着,这年头谁还关心心啊?、<br> 壁虎不见了。它一定躲在植物中,叶子微微动了一下。<br> 石记者,你也知道我们的医生每天都会被病人辱骂,甚至被打伤。你来了,谁保证你的安全。要是出了事,谁负责?<br> 我自己看病,不需要别人负责。<br> 你是开玩笑吧,石记者,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别开这种玩笑。如果你是来采访,我马上让下面的医生安排一下,给你一个特别护理。<br> 博士,我没有开玩笑。<br> 院长突然神色暧昧地说,难道有人投诉我们,你想写什么,暴光我们?石记者,这可太不应该了。都是老朋友了。我们还是你们报社的广告大户。阳光在这时候突然消失,院长的脸上只留下一片死气。和我梦里见到的人一样。<br> 这几天我都梦见这样的人。他们口口声声说恨我,讨厌我,要把我驱除出永城。我跑了起来,躲过他们的追打,像飞一样地跑。可我好象一直在马蹄型的山谷里回旋,最后我又来到了原点,他们在那里准备好了刑具。炭火撩人。<br> 石记者,石记者——我看你是工作压力太大,我给你开点安眠药吧,我用这个好多年了,少吃点,有好处,睡得好,精神自然好。<br> 我们都不说话。都在等对方开口。出乎我们的意料,电话响起。<br> 是我,明天我要去北京啊,有个会议。现在来找我啊,可我——院长瞥了我一眼——可我这里有客人啊。等会儿吧。<br> 我欠身,说,胡博士打搅了。<br> 没什么,其实你有什么心事,找人说下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要来医院呢?来过这里,可对你名声不好啊。你以为在外国啊,找心理医生和我们看牙医一样正常。<br> 院长把我送出花园。医院的花园酷似墓地,不知道是谁设计,地下是否真有不眠的孤魂。<br> 有空来啊。院长似乎一片好心<br> 我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想,有空来这里,有空来这里?</P>
< align=right><STRONG>2006年12月18日中午困在单位</STRONG></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18 12:57:39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