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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1
年轻的畅销小说家白丁迎来了一个陌生人。陌生人胡子拉碴,衣服也颇为寒碜,但又兀自流露出一点孤傲的气质,他背着一个墨绿色的旅游包,他进来时双手把它抱在怀里,害怕有人来抢他的包似的。
白丁给他泡了一杯茶,“我似乎不大认识你,你找我有事吗?”。
“我看过你我的书,但我认为你写得很臭,说实话,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写的东西。”
“对不起,”白丁有点恼羞成怒地说,“如果你是来和我探讨什么文学艺术的,我还真是不上道,你也的确找错人了。”
“哦,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李帽,25,似乎比你大两三岁。”
“你叫什么与我没有多大干系吧。”
“不过,尽管你写的臭,大众却是爱看,随便胡乱写个什么出书都很容易,出版社或出版商都乐意出你的书,不得不说,我有一点嫉妒你。”这个叫李帽的陌生人说。
“哦。”白丁喝了一口水。
“不过,在我以为,你在文学上绝对有自己的野心,肯定不满意大家给你只是一个畅销通俗文学家的界定吧,我敢肯定你不会安于现状,你一直在寻找一个突破口,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所谓的严肃的文学家。”
“……”白丁皱了皱眉头沉思了起来。
“……”
“……”
“我这里有一部书籍,是我自己写的,我自以为是一部很了不起的小说,我希望给你看看。”这个叫李帽的人说着,打开怀里的旅行包,拿出一沓打印稿。
“不,你找错地方了,你更应该去找出版社或出版商。”
“在这之前,我已经找了十四五家出版社或出版商了,他们都认为我的确写的很出色,或许还是一部伟大的著作呢,但是他们认为它没有什么市场前景,说伟大的小说他们目前还做不了,他们只能做大家喜欢的俗之又俗的书。因此他们很遗憾他拒绝了我,他们甚至明白晓畅地说,当今即就是托尔斯泰抱着一部《安娜•卡列宁娜》----如果他还没有什么名气----也会出不了书的。”
“我很遗憾他们这样说。”
“不过他们说的是真心话,我也很感激他们如此坦白。”
“可是你找我仍没有什么意义,一则我不是出版社的什么人,二则我不是出版商,即就是我的话,我也许和他们一样。”白丁很客气地说,用手摩挲了摩挲自己的下巴,他的下巴很光洁,还不曾生出胡须。
“不,我来找你是想把我写的这部小说让渡给你,完全让渡给你,版板、著作权,甚至署名也署你的名,我只想让它顺利出版,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不能改动任何一个字。我想,这对你将带来空前绝后的益处,虽然这样做也是很卑鄙的。但你因此而赢得广大读者的空前的尊敬,他们没资格再嘲笑你是一个写通俗小说的作家,相反你已经凭此小说将变成一个重要的严肃小说家,由偶像转变为实力••••••”
2
一个半月后,各大书市、书店都上架了一本新小说《开元》。各种媒体竞走相呼畅销书作家白丁彻底完成了蜕变:《开元》的写作无疑开拓了作者全新的生命,它是国内五年来最重要的一部著作,它也足以表明作为作家的白丁具有冲向世界小说家的潜质。他是如此年轻,却已写出这样足以杰出的著作,我们不得不拭目以待,他可能将带领中国的文学走向世界。
李帽买了一本《开元》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白丁在新知图书城前签名售书,他微笑着向每一个忠实的FANS点一点头,然后潇洒地签上白丁两个字,过了一个多小时,李帽终于拿着《开元》终于到了白丁的面前。白丁习惯性地将书接过去。在扉页上签了名,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正是李帽。
“谢谢你让它顺利出版。”
白丁这才抬头认出了眼前的李帽,脸色倏地变作苍白,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李帽笑了笑,“不要紧张,我是来感谢你的,若不是你,我可能到死也出不了这本书,或许这就叫双赢吧,呵呵,放心,我决不会出尔反尔,给你我带来麻烦的。”
发廊妹阿柔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抠弄着指甲,其它的姐妹都在睡懒觉,自己横竖睡不着。她抬头无聊地看了看外面,阳光很是明媚,但日子真漫长啊。大白天是不会有什么主顾的。她又低头抠弄起手来,不知怎么的,最近手掌老脱皮,象头皮屑一样。过了很长时间,她感觉到有一个人走进了发廊,悄无声息的,就象一道影子。她抬头,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约摸二十五六的男子,双眼通红,一身酒气,她不由得有一阵紧张。但她必竟已历贯风尘,“客人需要服务吗?”
“废话,”那男子喷着酒气说,“难道我来这儿是欣赏什么月景来不成。”
她看出这人男子虽然有点醉,但却未必粗鲁,更何况即使不算做生意,也是一阵儿消遣。她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她带着他走进后面的暗房里。房间流光溢彩,浓郁而艳俗的香味扑鼻入肺。她自己先上了床,交叉起双手就要脱衣服。他却制止了她,“不,不必了,你陪我聊聊天喝喝酒就可以了,我一个人喝酒太闷了。”说着他先掏了二百块钱递给她,这时她才看到他手中原来还提着一个酒瓶子,里面还有一半多的酒,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她拿出两个酒盅来。
“我以前还自欺地认为自己真的能淡泊名利的——名利与我如浮云,但我真的放不下。”他说着干了杯酒。
“没有谁真的能跳开功名利禄的。”
“可是我不甘心,尽管我答应了一切。”
“有些事是没办法的。”
他自顾着毫无头绪地说着话,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他简直是在自言自语了。阿柔不知怎么地,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很是可怜,心里也酸溜溜了起来。她把他的杯子夺了下来,把酒瓶也藏了起来。他突然盯着她说:“当年(四五年前)我给你说过,我一定要当个曹雪芹给你看看,你看看,我的书终于出版了。”他把那本书在她面前扬了扬。白丁写的书,她看过好几本,还买了好几本,她很喜欢白丁写的文字。她说:“白丁写的书我也很喜欢来着。”
“这本书是我写的,”他打了个酒嗝,“我当年说要做个曹雪芹给你看,现在你看看,我的书出来了,它就是一部让我成为曹雪芹的杰作。”
“你说这本书是你写的,可作者明明是白丁嘛。”她不由得笑了笑。他看到她的笑脸却兀地脸变红了,似乎气血上冲,他从她手中抢过那本书,“你不相信我,你象从前一样不相信我。”他说着便大笑了起来,笑了足足有十来分钟,都喘不上气了才止住。他突然扭身打开门跑了出去。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其它姐妹已经醒来了,睡眼惺忪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摇了摇头,走到发廊的外间,百无聊赖地坐了下来。突然有个姐妹盯着落地玻璃的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车祸了?”
她们几个都举头向外看去,果然,不远处的车路已经交通堵塞了,围了一大堆人。阿柔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她们姐妹几个都去看“热闹”了,阿柔一眼看出身遭横祸的人正是那个喝醉酒的男子。他已经血肉模糊,双腿已经断了,俯面趴在路面上,身体下面在不断地汩汩流着鲜血,但一只手里还拿着那本《开元》,血已经浸染透了书页。司机已经吓呆了,盯着那具尸体半天没反应,其余的“观众”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阿柔拽了一下阿媛的手臂,“我们走吧——这个男子就是刚才从咱发廊走出来的。”
“嘘——”阿媛赶紧让她不要再说,她又拉了拉其他姐妹的衣襟,“好了,我们走吧,发廊里还没有人照看着呢。”其他姐妹看了看阿媛的眼色,约摸明白其中真昧,一起急匆匆地往发廊走回。到了发廊里,阿媛才对阿柔说:“千万不要让警察知道那男人从咱发廊走出去出车祸的,否则咱们麻烦可就大了。”
3
林丹和丈夫坐在沙发上收看电视,两个人刚吃过晚饭,一时两人相对无语,颇为寂寥。此时正是晚间新闻时间,电视里却突然插播了一条认领启事:今天下午四五点钟在南二环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名酒醉男子突然横穿马路而被一辆黑色骄车撞倒,当场身亡。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这起事故,也已经澄清了肇事司机的责任,现如今已查清该男子的身份,姓名,李帽,生于1980年,曾经就读于西南传播学院……
“啊!”林丹不由得惊呼出声来。
“怎么啦?”她丈夫转过头盯着她,莫名其妙地发问,他的脸一向都是很严峻的,现在更是,她盯着他的脸,脑袋里有一阵变成了空白“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电视上播报的那个出车祸的男子好象是我大学里一个同班同学。”
“哦。”他将头转向电视屏幕,但电视上已经在播报其它新闻了,那个出车祸的男子早已不见踪影了。
“真是人世沧桑,这才毕业四五年时间,却已有同学离开我们这人世了。”她说,但丈夫没有搭理她说的话。她逐渐记忆起来,在大学时,李帽很是独来独往的,有很多女生在毕业时还没同他搭过一句话。他那个人很阴郁,同时又使人觉得他很深遂,但他不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就是缩在自己的阴影里。林丹也一直没大注意过这个李帽,但有一天她却收到了一份情书,是李帽写的,写得很不知所云,与其说是一封情书,不如说是一份励志铭。她当然拒绝了这么一个让人莫可名状的他,后来他也再没有什么别的举动。直到毕业那天,全班同学吃散伙饭,有许多同学都哭了,就在快结束的时候,李帽把林丹叫到了一旁,“我会做个曹雪芹给你看的。”她至今还记得他当时说这话的语气、眼神、犹如两根蛇信子。
她想到此不由得笑了下,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丈夫悄无声息地盯着她,看到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脸色越发凝重起来,干脆皱起眉头凑过去盯着正在发呆的她的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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