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来讲故事---【樱桃树和脸盆的故事】

毒角猛犸

一、樱桃树的故事

其实，那还是我小时候的事。
一个阴暗的清晨，我在一棵樱桃树上刻上了我的名字，没错，就是那两个字。
当天，树上就吊死了一个人。那个人我认识，是个酒鬼，经常醉薰薰的到处惹事。有一次他喝醉了，载进粪坑里。我母亲把他救了出来。浑身屎臭。他竟然对我母亲毛手毛脚，我母亲一脚又把他踹了下去。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带着一个弱智女儿。他女儿真丑死了，流着口水，头发象一蓬草。穿着一身破衣服，奶子都露在外面。我们见了她就喊，大奶子不要脸，大奶子不要脸。然后就扔石头砸她。
他死的那天又喝醉了。那天，在村头的晒场上，正在打麦子。粉尘飞扬。他摇摇晃晃的说，我能把碾子举起来。我们哄着说，你举啊，你举啊。他捋了捋袖子，露出干瘦的手臂，纂住碾子的把，象拉屎一样，挣了半天，脸本来就红，现在更是红得发黑。碾子上一只苍蝇飞了起来。最后他象皮球泄气一样，“呃……”出了一声长气，就瘫在地上喘气。在我们的哄笑中，他咕哝着说，我真能举起来，不过是以前。
中午我们回家吃饭。吃饭时我说，我把我的的名字刻在樱桃树上了。母亲夸我，还没上学就会写自己的名字，真不错。我很高兴。我准备吃完饭再去刻几个字。
吃完饭，我来到樱桃树下，那个人坐在树下面。我说，你让开，我要刻字了。他不理我。看着手里的酒瓶子发呆。我又说，你再去练练举碾子吧，我要在树上刻字了。
他突然把酒瓶往自己头上一砸，砰的一声响，他哎哟了一声。他又砸了一下，又哎哟了一声。第三下，哎哟！终于叭啦一声，瓶子碎掉了。头上淌出血来。我有点害怕。他说，我把自己女儿搞了。我是个畜生。我不是人。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我还想叫他让开，他突然又把半截酒瓶子往胯下一插。哎哟！
我头皮一阵发紧，赶紧跑掉了。一边跑一边想：我把我女儿搞了是什么意思？我当时一点都不明白。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很厉害，很不怕痛，打架一定厉害。很久以后，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那就是他把他女儿搞了。
我在山上等了一会，心想一会他就走了，我再去刻字。山上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掏了一只鸟窝，里面有一只八哥。
我再次回来时，发现他已经吊在树上了。我知道吊在树上是寻死，但是我不知道他死没死。他不怕痛，也许不会死。我不敢跟他说话。等了一会，他没动静，我说，你让我刻字吧，你叫什么名字，我也帮你刻一个。
我转到他面前来。他眼睛是睁着的，嘴巴是咧着的，脸上一种奇怪的表情。肚皮凹了进去，皮肤上面全是褶子，裤子都耷拉下来了。阴茎发黑，还在滴血。我想他是死了。我怕极了，赶快回家去了。

村里不准备给他做法事，但决定要买口棺材，于是摊派村里人凑钱给他买棺材。摊钱的时候吵了好几架。等到买来棺材，他已经开始腐烂了。

四个月以后，一个陌生人来到村里收鹅毛。他走出去的时候身后跟着酒鬼的白痴女儿。我坐在樱桃树下，看着他们走远了，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大声喊：大奶子！不要脸！我把我女儿搞啦！


这就是樱桃树的故事。


二、脸盆的故事

有一年秋天的时候，大家都特别的开心。有人娶媳妇，有人盖新房。村头还新盖了一座土地庙。聚在一起赌博的也多了起来。好象大家突然一下有钱了。这个时候，有人带来了好消息：县城里搞彩票抽奖。
我本来对此没有兴趣。有人告诉我说，这次主持抽奖的嘉宾是马德华。我不知道马德华是谁。马德华你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六小龄童你知道不？我知道，是演孙悟空的。马德华就是六小龄童的师弟，演猪八戒的。
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那是我第一次去县城，和我的小叔一起。我的小叔刚刚从外面打工回来，衣衫齐整，人模狗样。同行的还有村里其他一些年轻人。我们搭乘一辆吉普车。我晕车晕得天昏地暗，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车子每拐一个弯，每提一下速，或者每踩一下刹车，我都会产生相应的生理反应。同行的几个年轻人里也有晕车的，没有我这么严重。我小叔谈笑风声，以见过大世面的口吻教导大家说，坐惯了就好了。
下车后我莫辨东西，晕头转向。小叔给我买了一瓶雪碧。还有几个泡泡糖。我很高兴。糊里糊涂跟着他们走。县城真大，楼真高，车真多，街真宽。那时的我对一切充满赞叹和恐惧，而多年以后我仍然对一个陌生城市充满赞叹和恐惧。
我们到了一个地方。人多得象罐头里的沙丁鱼。我不知道什么是沙丁鱼罐头，只是在一篇文章中见到这样的形容，然后我在一篇作文中盗用了这个比喻，并且得到了表扬。
我极其害怕自己在人堆里走丢了。小叔找不到我，谁都找不到我，只有一个陌生人过来说，小朋友你要回家是吗来跟叔叔走。于是我就被人贩子卖到巴黎去当童工了。巴黎知道吗？巴黎就是外国。那里的人在大街上亲嘴。
我没有见到猪八戒。到处都是人。我跟着小叔走走停停。他们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你摸到的是什么？我的是羊。你的呢？嗨，别提了，是南瓜。我刚听说有人摸到了月亮。不会吧，那得了什么？好象是一辆摩托车。嗨，瞧人家那运气。不光运气，也舍得胆子，听说那个人一下出了六百块，买了一整箱子票，结果里面有个月亮。嗨，值了！这个小孩是你儿子？嗨，哪儿啊，我侄子，我哪有那么大儿子。听说小孩子有灵性，手气旺，让你侄子帮你摸摸看。是吗？那待会试试。嘿嘿，说不定就摸到太阳啦。哈哈。

我小叔带着我到一个台子上，把我抱起来。小子，看见没，那个箱子，手伸进去，哎对了，捏到什么啦？小卡片。哎对了，拿一张出来，哎别急，再翻翻看，翻一翻，哎对了，拿一张出来。看看是什么？星星。哎呀我的小宝贝，是星星，叔一会再给你买瓶雪碧。哎呀，小孩子摸就是灵光。
我小叔喜不自胜。后来我知道，他完全有理由这么高兴，因为他靠剥削我的运气，获得了一套组合音响。身边的人也啧啧称奇。我也很开心，因为一会又有一瓶雪碧了。突然一个男人挤了过来，哎那位，你不是刘坳老程家的老二吗？你是？我范村薛家的。哎呀，薛仁贵。是啊是啊，恭喜恭喜啊。嗨，同喜同喜。这你儿子？嗨，我侄子，我哪有那么大儿子。好小子，挺贵气啊，借把手帮我也摸两把怎么样？没问题。
我小叔极其慷慨的把我抱给了一个陌生人。小子，看见没，箱子，再摸两张，摸个太阳出来。嘿，你小子挺贪啊。唉，你不知道，我都摸了四百多块了，球毛没有，就摸了几张南瓜，一兑奖，妈的，脸盆。哈哈，你这脸盆挺贵啊。哎呀摸出来了，看看是什么。南瓜。

很多年以后，我上初中时，有一个姓薛的同学，他有一只眼睛是瞎掉的，传说是装了狗眼睛。他为人不错，跟我关系也还可以。有一次我终于开口问他的眼睛。他跟我讲了一个沉痛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在一次抽奖活动中，花了五百块钱，摸到了九个脸盆。回到家，跟老婆吵得不可开交。越吵越气，最后他把九个脸盆都摔了。结果我想你已经知道：在摔其中一个时，搪瓷飞溅，溅到旁边的孩子的眼睛里。
他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孩子。他还说，他父亲一直把九个脸盆都摔碎了，才发现儿子的眼睛出事了。

这就是脸盆的故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5 5:46:14编辑过]

文沁可人

有闪光的地方，比如“碾子上一只苍蝇飞了起来”的出现。

毒角猛犸

那说明我还是不擅长在故事中设置障碍，读起来没劲。


不过我倒是越来越喜欢自己写对话的方式了。第一篇的结尾我也喜欢。

黑天才

自己喜欢没用撒。第一个故事讲得比较古怪，从小说角度出发，它比较古怪。而拿到鬼故事行列，以及大家听到看到的，它又很普通。

纪小齐

一边跑一边想：我把我女儿搞了是什么意思？我当时一点都不明白。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很厉害，很不怕痛，打架一定厉害。很久以后，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那就是他把他女儿搞了。

这句幽默。哈哈哈。笑一阵先。

说一说第一篇。
结尾实在让人吐血。
为什么会有这么差的结尾？
那个收鹅毛的陌生人凭什么突然出现？
他的出现有特别的意义或者说暗喻什么的吗？

而且这个故事讲得不但一点都不生动，还极其罗嗦——简直罗嗦死了！
我举些例子：
“我”去树上刻字跟整个故事有关联么？
我是没看出来！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要写？
当然，你想写也无妨，一笔带过就好了，可你却用了大量的笔墨去写去说去叙述！
为什么？
还有“我”母亲救酒鬼、酒鬼举碾子等等一些讲述，在我看来是多余的。
但你硬要说成这是为了增加小说的厚实度我也拿你没办法。是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4 22:12:12编辑过]

红桃

挺喜欢猛犸的东西，读到第一个结尾眼睛一亮，能感觉到一个孩子的突然成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4 22:10:14编辑过]

毒角猛犸

以下是引用纪小齐在2005-9-24 21:49:03的发言：
一边跑一边想：我把我女儿搞了是什么意思？我当时一点都不明白。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很厉害，很不怕痛，打架一定厉害。很久以后，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那就是他把他女儿搞了。

这句幽默。哈哈哈。笑一阵先。

说一说第一篇。
结尾实在让人吐血。
为什么会有这么差的结尾？
那个收鹅毛的陌生人凭什么突然出现？
他的出现有特别的意义或者说暗喻什么的吗？

而且这个故事讲得不但一点都不生动，还极其罗嗦——简直罗嗦死了！
我举些例子：
“我”去树上刻字跟整个故事有关联么？
我是没看出来！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要写？
当然，你想写也无妨，一笔带过就好了，可你却用了大量的笔墨去写去说去叙述！
为什么？
还有“我”母亲救酒鬼、酒鬼举碾子等等一些讲述，在我看来是多余的。
但你硬要说成这是为了增加小说的厚实度我也拿你没办法。是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4 22:12:12编辑过]

对不住，自己还真没看出这么多毛病来。谢谢了先。
我没那么无耻，“增加小说厚度”，这种说辞当然无法用来解释拖沓。

不过我想，这个叫毒角猛犸的人，写母亲救酒鬼这个桥段，主要是想说此酒鬼品行不端，且喝醉了什么都干得出。而举碾子，大概是想说此酒鬼雄性荷尔蒙还是很发达的。——如果不写，大概就可以模仿那篇号称最短的乱伦小说：
“爸，别……”
把一切留给想象了。

——当然这些话都是扯鸡吧蛋。毛病就是毛病。
我打算简简单单讲个故事，经你这么一提，作为故事，它的确不够精练，太拖沓。
再次谢谢了。我还是喜欢听到这样的评论的。
不喜欢听到太抽象的。让人猜谜语，有点折磨我。

毒角猛犸

以下是引用红桃在2005-9-24 22:04:56的发言：
挺喜欢猛犸的东西，读到第一个结尾眼睛一亮，能感觉到一个孩子的突然成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4 22:10:14编辑过]

我想，大概是我勃起了。

纪小齐

他突然把酒瓶往自己头上一砸，砰的一声响，他哎哟了一声。他又砸了一下，又哎哟了一声。第三下，哎哟！终于叭啦一声，瓶子碎掉了。头上淌出血来。我有点害怕。他说，我把自己女儿搞了。我是个畜生。我不是人。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我还想叫他让开，他突然又把半截酒瓶子往胯下一插。哎哟！

不过这段描写还是很精彩的。我喜欢。

毒角猛犸

呵呵，有没有一种让你头皮发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