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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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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2 14:40:1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火星 于 2014-3-13 11:45 编辑

    我住在H河,H河很漂亮,河水有很多颜色,有时白色、有时绿色,而大多时间是灰色。H河上游偶尔会飘来一些四脚朝天的动物,上面会站着一言不发的的长脚鸟,一直盯着我,飘过木屋,直到河面尽头。我想H河之所以会有这些动物,是因为连接着S市的排泄口,我曾经骑着我的小马驹沿着河岸一路来到护城河,可我什么也没有找到,只看到几个不停“咕噜咕噜”的气泡。

    我不太聪明,但我上过学。上学前一天我会趁着河水变白时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这时衣服会发出香香的气味,对此我颇为得意,小同学问我是什么味道,我总会抬起下巴双手叉腰的告诉他们,这是香水的味道。

  Y是学校的老师,她很照顾我,我每个周末都会去她的房间,她会给我一颗帮助我快点长高的蓝色小药丸,然后让我脱光衣服躺在她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一开始她叫我趴在她身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弃了。现在她会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根上,上下摇晃,然后嘴里念着什么。我曾经试着问过她,她睁开眼问我舒服,我点点头“嗯”,她又抓起我的双手放在她那两颗上下起伏的大肉球。她对我挺好,完了她会穿上睡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给我讲她的故事,她说她来自一座农场,她妈妈是个好客的家庭主妇,经常邀请陌生男人回家给他们做派吃;她的爸爸则是一个酒鬼,喝了酒就跑到Y的房间里;她还说她在八年级就交了第一个男朋友,他是棒球队长,身体强壮总是带着一顶旧帽子,在一个露天汽车电影的夜晚,她把自己交给了他。之后她说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用想,感觉很轻松一类的话。在很小的时候,孤儿院的阿姨告诉我噩梦是为了让人们更不再恐惧,每个故事都有它的意义。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故事对我有什么意义。在Y有一句没一句的故事里,我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因为在这些时间里,她一眼也没有看过我,始终望着窗外。

  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工厂,工厂位于城市中央,铁塔从地面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如同长着象鼻的巨型长颈鹿将水泥板和钢筋卷至楼顶,再缓缓放下。面试那天,我跟着一队人进了厂长办公室。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叫我们脱掉裤子屁股朝向他。他在每个人的屁股处停一下,时不时盖个章。我屁股凉凉的,他们说那是因为我被盖了一个大红章,真是幸运。据说没有被盖章的人只能被丢进矿井里,每天弓着腰从早到晚不停地挖矿,直到腰完全伸不直了,也就没力气挖下去了,到最后变成一个圆球贴在洞壁上,慢慢和矿洞融为一体,化成黑黢黢的煤炭。于是下一批矿工进去又将他们挖出去,一代一代循环往复。

  我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就只是建烟囱。因为很怕被送去挖矿,那天厂长问我能做什么,我脸朝天站得笔直,说我不想挖矿,想去高的地方,于是我被派上了烟囱。起初的一段时间,我每天努力运砖头上来,烟囱修得又快又好。后来我厌倦了,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坐在烟囱上望着城市发呆,心里想着自己是否应该思考点什么,于是有了这篇小说。
  
  二
  以上数段摘自我未完成的小说,不得不说其中有一种对资本主义社会抹杀人性的批判,隐隐还有对舒缓生活的向往,甚至有一种人生的反思。虽说现在看来显得相当幼稚,但至少在当时来说,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完成这么一篇小说对我意义非凡,毕竟任何人的少年时代都需要靠着否定某些事物,才能够确立自己的存在,无论对象是什么。正如同小说需要反思,而人类在其漫长的一声中也必须思考些什么,少年的我在烟囱上发着呆,不由得如此思索。而如此想着想着,便迎来了我的第二篇小说。

  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是咸鱼,咸鱼是我的新同事。咸鱼之所以叫咸鱼是因为他真的是一条咸鱼,咸鱼长了一条鱼该有的样子,有鳞片、有背鳍,还睁着一双瞳孔放大的双眼,呼吸时鱼鳃一张一合,不同的是他还有一对与人类毫无二致的手脚。他的脚手健全,灵活而有力量,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全无问题。诚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是他却非常爱整洁,礼貌、理性、善于倾听,平日总是穿着一套定制的黑色西服,工作时他会脱掉西装外套,白衬衣紧紧的绷着他躯体,显现出结实的肱三头肌,古希腊雕塑般的肌肉曲线。总之,无论就哪个角度,他都远远比我更加可靠。
  
  当然,最初咸鱼还未是这幅颠扑不破的模样,只是后来才逐渐变化。今时今日回忆起来,他的这份变化仍叫我无言以对,我想这就是咸鱼的本性,咸鱼的天性就是变化。初见咸鱼时当时我正蹲在地上修烟囱,他穿着西服打了领结站在我背后投下阴影,微微不适。
  
  “你好,你就是我的新同事吧”我站起身回过头来。
  “是的……是的,我是新来的”它的鱼嘴艰难的呼吸着,“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人类,你瞧,我有手有脚”。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咸鱼干的味道。
  “怎么可能!您一定……一定是弄错了!”说完他迅速掏出一个玻璃瓶往衣领喷了几口。“你再仔细闻闻,肯定没有什么臭味!”
  
  如果有人问我这个世界谁是最聪明的人,我一定回答“咸鱼”。毫无疑问咸鱼非常聪明,但我并不喜欢他,他总是爱在我耳边嘀咕些我永远闹不明白的问题。他问我人从哪来,往哪去,还总是说人不能平庸的活着,必须要思考做做些什么,思考些什么。这些问题我没有思考过,而且也觉得毫无意义。
  
  有一天我和咸鱼俩人坐在烟囱上,他大腿上放着饭盒,发着呆。他问我说,“你说,人是从哪来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妈妈肚子里吧,要不然就是那个什么鸟叼来的”。“那你想过它活着的意义吗”?咸鱼抓起饭盒里的一条小鱼给我看。“这是鱼,这是主赐给我我们的食物,感谢主赐予我们食物”。“在此之前呢,你认为它知道今天会被我吃掉吗”,这个问题把我难倒了,“我想它没有想过”。“如果它知道它意义只是在今天被我吃掉一定很不甘心吧。你说人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上帝让我们活着,我想大家活着一定有什么原因,你说呢”,他好像没听见我说的问题,开始自说自话。
  
  他说他曾经是一条鱼,(好吧,我猜对了)他从小住在H河里,他靠每日漂流过去的动物尸体为生,偶然之下他发觉自己竟然能够看懂顺水漂来的人类书籍,它对书里的内容很感兴趣,于是它一本接一本的看了下去。在书本里它知道了人类文明,还知道了人类有许多城市,为此他还在河里搭了一间小木屋,每当他拿到一本新书他就钻进去。直到某一天它发觉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他意识河里都是污水、死尸,河水恶臭扑鼻,喝下的每一口水都像是毒药,叫他难以忍受。于是他一跃腾空跳上了河岸,它挣扎着艰难的呼吸,在岸上既恐惧又兴奋,它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四周不再浑浊,他恍惚的感觉与其他的鱼都不一样,他说他独一无二。当回过神来时,他长出了人类的四肢,他试着站了起来,进入了城市,直到后来到了工厂,上了烟囱又见到了我。

  咸鱼站起身来,他背朝着我,久久地拽着那只小鱼。“你我的存在都毫无意义,此前没有,死后也没有”。说完咸鱼猛的将小鱼掷向灰白的空中,没有呐喊,唯有沉默,小鱼被无声的力量掷向天空,不见踪影。接着,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这场雨比预想的漫长,小雨断断续续,城市积水严重,数天后已漫过了公园里的长颈鹿。然而这场雨却在某一天突然的结束了,我记得那一天乌云密布,厚厚的黑云笼罩在城市上空,阵雨将临。咸鱼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的鱼鳞,独自爬上烟囱,站在最高点,张开双臂摆成一个人形十字架。
  
  “你在干什么”?
  “什么”?
  “我说你在干什么”!我在下面,提高了十个分贝。
  “你没看见吗?我是海燕,我在迎接暴风雨的降临”,他回过头,朝我喊。
  “你不是人吗?什么时候变成海燕了”?
  “知道吗,此刻我是一个人,更是一只海燕,现在的我能飞起来”!
  “你是说你现在是鸟人吗”?
  此时阵雨降临,雨幕倾泻而下,冲刷了我的声音,唯独留下了他的侧脸以及顺着脸渠滑下的雨珠,隐约中我看到他在笑,一定是被我的笑话给逗笑了。随后他回过身去,纵身一跃,好像真的飞了起来。他乘着风,飞向天空,时而滑翔时而下坠,最后消失在水面。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姿势,咸鱼究竟是在飞翔,或者仅仅是在下落,无人知晓,也无足轻重。飞翔也好,坠落也罢,不过只是我的错觉。
  
  三
  任何一个聪明的读者都应该有所察觉,我正是咸鱼本人。我不打算低估读者的智商,所以我必须承认这篇小说源自现实生活,它如同海岸的灯塔,正用它忽明忽暗的灯光隐秘的指向了更为隐秘的深海。
  
  我的这篇小说既不有趣,也无批判对象,要说批判恐怕至多也只能批判自身。在发表到工厂文艺部那张大黑板之后,自然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响,整件事就像是描写大冬天里冷得快要凝固的空气一样,看似有趣,实则了无意义。对于这样的结局我不知是还是不好,反正在写完这篇小说后我即调离了工厂,被指派到一家精神病院上班,并在此结识了我的一位挚友——K。当然,他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小说中的虚构人物,既无隐射,亦非暗指,他就住在我的隔壁。
   
  K看上去比我小上几岁,人清清瘦瘦的,不知为何老是蓬头垢面的,平时没事就穿着一身薄薄的病人衫,蹚着双不太合脚的拖鞋在过道里来来回回,他开玩笑跟我说这么干不是很有精神病院的味道吗。据说K已经在病院里住了好几年。在他为数不多的兴趣里,看书是其中之一。他的房间有一大摞书,大部分是我只是在某处听说过的程度,偶尔会有邮递员送来一两用本牛皮纸包裹的新书——虽然我很少见他翻它们。K喜欢借书给我,有一次他抓着我胳膊对我说这是他的最爱,一再叮嘱我一定要认真看完。
  
  这本小说名为《两副面具》,讲述了青年梅森的故事。梅森出生在精英阶层,是城镇上石匠的小儿子,在出生时即被众人寄予厚望,父亲希望梅森能继承他的事业,成为一流的石匠,为教会及贵族服务。年幼的小梅森并不喜欢当石匠,但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依然努力学习技艺。可是小梅森对这些工艺毫无天赋,无论怎么做也不能让父亲满意,而且他身体也过于羸弱,完全没能继承父亲强健的身体,并不适合做石匠。直至少年时代,梅森一直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性格顺从,沉默寡言,竭力表现得没有攻击性,许多女性都夸他的餐桌礼仪,富有贵族气质,而一见到父亲他变得又战战兢兢,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梅森的朋友屈指可数,为了不失去他们,他总是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刻意去附和他们。好像他失去了自己的性格,只能靠别人为生。伍德先生是举家搬来的庄园主,梅森在伍德夫人踏下马车一瞬即被她的美丽吸引住了。一次梅森被派去给伍德先生送一瓶红酒,伍德先生恰巧不在,仅有夫人一人在家。梅森来到卧室,在伍德夫人的勾引下,躁动的梅森很快迷失在了她的花园里。他们不停地幽会、做爱,在几年后终于被疑心的伍德先生所查。愤怒的伍德先生提着猎枪追出来,却被梅森从后击倒。惊恐下,梅森乘车逃往了东海岸的古镇圣安德鲁斯。身处圣安德鲁斯梅森既痛苦又害怕,决定斩断过去,重新开始。(好吧,这个剧中剧我坑了。)

  “怎么样,很不错吧!这本小说呢可是我的最爱啊”。K一脸兴奋的盯着我。“不错?”我的嘴角轻轻一挑,右手举起书,悬在脸前,“你说什么很不错,这本小说吗?别开玩笑了,这种程度的小说也能叫不错吗”,我停了停,将小说放回桌面继续说,“这本小说剧情似曾相识就不说了,本质上也不过是教人怜悯或带入主角梅森,让人回想起曾经错失的诸事,最后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上升至顶点时点燃火药,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理想的结局。这小说不过是在自我安慰”。
  
  “你怎么能这么说”,K看上去有点气恼,“跟你说的是完全两回事,这本小说是在探讨自我的问题,就像书名说的那样,人人都有一副面具,真实的自我在面具之下,它是在让我们寻找真正的自我,真实的自我就在我们的身体里”。

  “自我怎么会在面具之下。如果自我就在我们身体里,那初生的婴儿呢,婴儿的自我难道在子宫里?自我从来就不在身体里,所有的自我认知都是从外界获得的。无论是童年唯唯诺诺的梅森还是结局时敢说敢为的梅森,他们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真实,也没有面具,他们都是梅森,梅森就是梅森。”
  
  “我是说真实的自我当然就在生活中。人生是座迷宫,迷宫的某处就藏着人生的宝藏,那宝藏就是你自己,无论你是否相信,它一直埋藏在我们的过去里”。
  
  “是吗,真是浪漫的比喻呢。好吧,即便如你所说人生是迷宫,而迷宫里有宝藏。但是不要忘记,你是在迷宫里寻找宝藏,尽头的宝藏,那是未来的宝藏。所以无论是你所谓的“宝藏”还是“真实的自我”都不可能在你的过往中找到,它们必须在未来。

  “你不是说不分真实与面具的吗”。
  
  与K交谈让我感到愉悦。我将他视作对手,同时也是朋友,尽管我并不赞同他的大多数看法。他正直而直率,有时还有些天真,可他并不愚蠢,更不会苟同我的看法。他与我截然相反,应该说正因为这份差异,才使我倍感轻松。在这里我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我的想法,尽情扮演我的角色,丝毫不觉得愧疚、厌烦。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自我,我问我是谁,但始终没有答案。我毫不掩饰我想法,我认为真实的自我就在未来,即便此刻的我是真实的,但也终将化为泡影。我想要活在未来。
  
  关于K,我向其他医生打听过他的情况。他们告诉我K是因为解离性失忆症才入院的,他认为自己记忆有缺失,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事物,而他却不知道具体忘记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确实忘记了什么,换言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这并非他第一次入院,这些年以来他进进出出很多次。
  
  一开始他患上的是忧郁症,医生说他成天躲在房间里,整日郁郁寡欢,好像埋进了灰色的阴影里(这与梅森何其相似!)。在通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他情况大为改善,逐渐可以与人正常沟通。可是就在出院后不久,他又再次入院,这次他患上的是强迫症,症状从洁癖慢慢转变为强迫性殚思竭虑。据说这些病症给他带去了极大的麻烦,严重影响他的生活。好比有人碰到K的衣服,他会有立刻脱掉拿肥皂使劲搓洗的冲动;一旦进行思考,又会有另一个自己出现跟他争论不休,直到精疲力竭,痛苦不堪。而在强迫症消失之后,失忆症又悄然而至,等他察觉时,已为时已晚,他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有一次我问K,他究竟忘了什么,忘了多少。他说他大部分都记得,他知道自己打哪出生,知道住哪,甚至还记得童年哪些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事。可是他虽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多次入院,病历表上也确确实实有他病情变化的记录,然而对于当初患病时的感受却毫无印象,一片空白。对他来说,这些事好像经历过,却又好像没经历过。对于K从前的经历,我其实一无所知,我不敢断言他是否真的有过那些往事,可我知道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失去了记忆的他如同失去了生命的锁链与重量,离开了地面,离开了地球,轻飘飘的浮在黑洞洞的宇宙中,谁也不是。这份痛苦我能够理解,因为这是对生命意义的疑问和慌张,然而这份痛苦又有不可理解之处。如若此刻的他身处迷宫中,看不到真正的自我,那么他自认为的真正的自我又在哪里呢?是多年前患忧郁症的K还是那个强迫症的K呢?无论是哪个都让人难以理解。当时的他处于痛苦之中,他来到这里不正是为了治疗吗。现在不再被那些疾病所困扰,他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应该已经心满意足了才对,为什么又要自寻烦恼。现在的他好像在说,“我的痛苦正是来自于我失去了痛苦,我多么想回到从前,重新拥抱我的痛苦”。我想K最初可能真的处于痛苦中,那时他的世界只有一扇门,然而在治疗中,那扇门毁了,其余的门却没有打开,现在他的世界里一片空白,不再有一扇门一条路,只能站在原地,驻足不前。

  四
  咸鱼讨厌病院提供的衣服,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后面几个比他矮上一头的医生快步跟着他。他快速的走过一扇玻璃又出现在下一扇玻璃,“嗒嗒嗒嗒”的脚步声响彻空旷的楼道,走廊上一列的灯泡悬在半空,照在他不断前移的身影上,投下船桨一样的阴影,前后前后。他先是上了医生楼二楼,在检查室待了几分钟又下楼,还是带着那几个人往病员区走来。他被安排在我隔壁,开门时我透过铁门上的小洞看到他手上拿着病员服,但此后却从来没见他穿过。大伙都知道咸鱼他讨厌病员服,而且拒绝服药,每天领到药就到厕所去。咸鱼跟我说,他根本没病,一点毛病没有,他其实是被调来上班的,说他有病的人自己才有病。或许是这样原因,他老是跑去医生的办公室,套上白大褂,一坐就是一下午。我说这件事的目的不是想说咸鱼是个愤世嫉俗的人,对那种每日叫唤着“世界生病了,我们的生活没有意义”之人,咸鱼毫无兴趣。
  
    在病院的时间总是很闲。八点起床,喝杯凉水开始洗漱,早饭半个小时,护士给每个人发当天的药,九点时又带着大伙到中庭做操,一个病人摆着胳膊,扑哧扑哧在前边领着大家。这里是郊区,空气清新,晴天时,阳光能透过操场中间一颗杉树一样的树木落在地上。十点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我在这里休息,咸鱼会来找我,总不例外。那天他带着一本我最喜欢的小说,和我谈到了关于自我的话题。
  
  杉树下稀稀落落安放了几张白漆木桌,四方分别摆了一把椅子,我与咸鱼坐在其上争论自我的问题。他总是与我意见向左,跟我争论,真是让人十足的讨厌。然而即便如此我们仍是朋友,只因为我们的相似,相似的恐惧。我的恐惧在于记忆,而他呢,他的恐惧也同样源于记忆。
  
  咸鱼的记忆非常的好,他给我讲过他以前的事,从五彩斑斓的H河到胸部丰满的老师Y,再是后来他爬上烟囱写小说的事。这些事他总是说得巨细无遗、绘声绘色,好像一摸就能摸到老师Y。然而,咸鱼的自我却并不在这里。繁多的记忆充满了他的世界,就像套索缠上了他的身体。痛苦的、难堪的、不愿回忆的、不愿承认的,太多太多的记忆让他无处可逃。
  
  “你说真实的自我不可能在记忆中找到,只能存在于未来”?
  
  “是的,没错,怎么了”?
  
  “那你根本不是在寻找自我,你只是……”。
  
  “K,该回去了”还未来得及说完,我听到后面医生从背后叫我。我回过头去答应了一下,等回过头来时,咸鱼却已不见了人影,这家伙又跑了。
  
  五
  很多年以后我离开了病院,离开了我的朋友。我的记忆仍旧残缺不全,但我已不再在意;我依然不知道我是谁,而现在也都无所谓了。
  现在我回到了H河,独自坐在河岸上,双手向后支撑着身体望着天空。白云缓缓移动,微风带着河水与青草的味道,凉凉的吸入肺部。河水既不清澈,也不浑浊,我看到一条鱼在游动。
   我看到一条鱼在游动,河水既不清澈,也不浑浊。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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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2 23:15:30 |只看该作者
告诉我你没读过王小波,个人觉得有些意象表露得有些过了
芙兰达·芙蕾米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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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4 10:35: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死因里 于 2014-3-14 10:37 编辑

形式、结构虽有助于消解“思考”的干硬,但也让其对于思考的努力、的状态在不经意处毕露,这让读者关注的焦点不在钻于思考本身,而在其“努力思考的状态”底下的扭捏。
傍晚的山丘旁,传来兄弟的温柔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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