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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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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8: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老虎

这个世界充满着无数的稀奇古怪的事,往往让人想破脑袋也不知其所以然。那天傍晚我随着爸爸去三里外的一户人家吃晚饭。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素来与爸爸相交甚厚。据我所知,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彼此就叙了年庚,拜了同庚兄弟。因此按照洣水河一带的习惯性的称谓,他们之间互称“老庚”,而双方的孩子们,则把他们称为“同爸爸”,把他们的妻子称作“同妈妈”。这样的称呼显得很亲密,这从字面上,大家都可以想见的了。这些年来,两家过往甚密,逢年过节,莳田杀禾,都得相互送礼问候与帮忙做事。而那次我们去他家吃饭,是因为他们刚刚杀了一头大猪。杀了一头大猪在柳坞村可算是一件大事,能进账几百元,能合亲友饱吃一顿,比过一个中秋节或者一个端午节还能令人心情振奋。作为他的同庚兄弟,作为他们以往的交往惯例,我和爸爸不但可以去他家吃一顿,而且在告别的时候,还可以拎上两斤猪肉一条猪腿回家。

我家与他家相隔三里,这并不远,半个小时的路途。但是,这中间却隔了一座大山,这就对我来说,便是非常麻烦的了——主要是我们来回都必得爬一趟崎岖的陡峭的山路。要爬上那座山,对于一般的年轻人来说,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对于我来说,却是等于是过了一趟刑堂。柳坞村里的人都晓得,我那时瘦小多病,羸弱得像一只发了瘟的小鸡,平时走一趟乡间平路都气喘吁吁,浑身冒虚汗。我的妈妈告诉我,这个症结归根结底,是我还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犯下的。她说怀我的时候,去山上拾柴,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当时还以为我从此就要化为一滩血水流掉。算我运气好,没有死掉。但是从此妈妈却总是愁眉苦脸,碰着我三五犯病的日子,她一个劲儿说都怪她当时没有保护好我。妈妈的自责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母性的过于疼爱,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

我的爸爸,我晓得他也是疼爱我的。但是他为了使我的身体变得强壮,经常严厉地促使我多煅炼,很多时候简直出于了人的忍受范围。比如农忙季节他从不顾忌我病弱的身体,叫我顶着烈日或者风雨上田下地。他每次看着摇摇欲坠的儿子,你很难从他眼睛里发现一丝怜悯,他粗暴的呵斥声让初见的人还以为时光已经倒退,回到了远古的奴隶时代,而我就是这个残酷的奴隶主的一个被虐待的可怜的奴隶。农闲时节便逼我爬坡上山,跌到了,他从不温和在搀扶我起来,而是无可商量地命令我爬起来继续跑。他每次说话的时候仿佛是在恫吓我的样子,从而使他的形象在我的心中一度成了魔鬼的化身。

虽然我柔弱的身体使我惧怕爬山,但是这座山上的风景,却是那样的柔婉美丽,令我私下里赞叹不已。我对环境的观察与欣赏由来已久,不过这大概是与我一向忧郁的性格有关。山上满是毛尾松与杉树,迎风的时候树梢翻滚着,宛若绿色的波涛一样;里面闪动着白栎树与油茶树,还有我不敢碰的结着一串串红籽的漆树,远看也是那样招人喜爱。小蚯蚓一样的山路上落满了松针与杉针,两旁便是蜷着小蕊的蕨类,附在生着的一层暗黑色的苔藓上面,好像无数条竖起颈脖的小蛇一样。如果我的身体允许,爬这座山将会是我乐此不疲的事业。

爸爸走在前面,他有着结实的身体,像一头独自觅食的野猪一样,偶尔回一下头看看他的儿子在不在,而不去关心他能不能走动。这样我就像一个弃儿一样跟在他的后面。我已经无心欣赏风景,因为爬得头昏眼花,骨头又酸又痛,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因此我满心怨恨。我抓住一棵小松树,一势儿坐下,对爸爸说,“爸爸,我要休息一会儿。”

但是他冲下来,像捏小老鼠一样一把拎住我,那一刻我真的感觉自己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只小老鼠。“走。就这样一点苦都吃不了,你的身体永远也不会变结实。你给我站起来!”他粗暴地喊叫着。但他一看我周身发青的皮色,顿了顿,语气又稍稍转为了温和一点,“你看,就快到山顶了,坚持一下就到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我知道自己到了这地步,无论如何得重新站起来,走下去了。以往的事例告诉我,无论我怎样的疲惫与虚弱,甚至求助哭泣,都得不到他的行动上的关怀。他永远不会如别人的爸爸一样把孩子抱起来,背起来,对待孩子就像呵护小宝贝一样。我委曲地瞪了一眼他,很不情愿地又向山顶上爬去。

当我异常艰难地爬上山顶,喘着粗气,正庆幸着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地上休息一了阵,并且想像着等会儿像风一样地顺着山路飘下去的时候,有一个兽头人身的人迎了我们走过来。这让我瞬间以为我们误闯入了人们描述的地狱,见到了令人骨头发颤的牛头马面。这使我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赶紧跑到爸爸的身边。我那个时候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虽然我自小从这片多出鬼怪的地方受到了熏陶,但是咋一碰上这等事还是使我惊恐得浑身发抖。他的脸是一张老虎脸,脸上满是皱纹,像打皱的锻花呢绒布;几根稀疏的胡子像钢针一样横在脸上,一对昏浊的大眼睛上面还依稀有一个“王”的字迹。他的人的模样的身子,穿着的衣裤千疮百孔,褴褛得像个乞讨无门的癫子,而且脚肢瘦小得像一段枯柴,这与巨大的老虎头搭配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仿佛老虎头是一个强行安在上面的道具,看起来那么的令人别扭。我依在爸爸的腋窝里看着这个人,或者说这只老虎——不,这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是老虎,这确实是人们口中活灵活现的阴司里的令人可怖的另一种牛头马面。

他喘着粗气,脖子上的一层软皮一伸一缩;脸上淌着汗水,脊背佝偻着。他老了,明显老了,手里还拄着一支拐杖(纵是如此,他的两脚还是颤魏魏的)。爸爸初一见他也很紧张,下意识地拢了拢儿子的脑袋。但令我惊讶的是,那人不一会儿就和爸爸说起话来,并且从他们的谈话的内容看来,他们好像认识很久一样,只不过疏于联系,咋一相见,一时稍稍怔住了似的。爸爸后来递烟给他抽,他接了烟,说着客气话,提高了音量说,“唉,老了,没人再与我说话了,更不会给我东西吃了。这把年纪了,活着也是在这个世界上收米谷,早该去见阎王老子了。”

他取了很和谒蔼的样子,走过来要摸我的头。这令我又惊又怕,我闪避着不让他摸。后来爸爸对他说了我的太致情形,说我虚弱多病,因此一直以来便异常怕生。爸爸后来忧心忡忡地说我性格内向孤僻,将来不知还养不养得活。爸爸说的时候用了很多唉声叹气的语气助词,说出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让我一时误以为他就要抛弃我了,我感到那样的孤独无助,一下子世界都黑暗了似的,我后来大声地哭起来了。

那个人没有摸我的头。他大概以为我被他吓哭了,便对爸爸表示歉意地笑笑,然后捏稳了拐杖,和我们道了声告别,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也害怕。

爸爸跟我讲解着,那个人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他还是人的模样。但是老人真正的人的模样他也没见过,他说他也是听人说的。他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不同的是那时没有这么衰老,老虎脸庞那时精神抖擞,十分威严,初见他的人还会被他吓破了胆。我紧紧地依着爸爸,很奇怪,在那一刻,我倒不是怕刚见过的那个人,而是生怕爸爸把我丢开。

“你不用怕。”爸爸对我说,“有的人心肠子像老虎,慢慢地就会变老虎了。但是这种情况也很少发生。至少这些年来没有发生。那个人是个意外,他的心肠不坏,但是他由于处在那个时代,那个动乱不安的时代,不得不装出一副老虎的样子,扒人的皮,吃人的血,以至后来,人们才慢慢地发现他已变成了一个虎头人身的人。当然,这也是他也没有料到了。要知道那个时期,有多少人像他一样啊。但为什么单单只他一个人变成这样子呢?这个恐怕要问天老爷了。现在他也悔恨不已,他现在悲惨的境地正是这个原因所造成的,因为没有人原谅他,连他的亲人也舍弃了他。”

爸爸说到后来简直已经在自言自语了。他忽然弯腰抱起了我,“我的崽!”他那一刻无限怜爱地对我说,“爸爸这样对你,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看你干瘦的双臂,那里有一丝力气,怕是一片大一点的树叶子,都要将你压死。你得恢复你强壮的体魄,像野猪一样的体魄,才能在柳坞村立足。而强壮的体魄,需要的是能吃苦的心态与不懈的锻炼。”

我懂得爸爸的话。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的一番话让我感到很温暖。我依偎着他,揩干了泪珠,对他笑了笑。那一刻我便模糊地了解真正的父爱,我对他的以前的种种积怨瞬间消失,我觉得他以往对我的那些暴君式的行为都是可经理解的。

因为爸爸态度的改变,幸福一下子冲进了我的心里。下山的时候我简直高兴得要唱起小歌子了。你们不知道,我很久没有在爸爸面前,心情有这样的舒畅过。眼皮底下,傍晚的天空是最美丽而又富于奇幻的,树林里不时眨着亮闪闪的银光,好像一群精灵在叶子里面捉迷藏。爸爸领着我跑,但是我却往往还跑到他的前头。前面有一个小坳,这是个迂回的小山路。山路的一旁,也就是小坡上,那是一块很大的红薯地。是的,如你所知,这条山路我曾经走过很多回,我也晓得那是一块红薯地。我想跑过去扒开红泥巴拨一个大红薯来吃,因为我口渴了。我们柳坞村出产一种又白又甜的红薯,我们管它叫“棉花薯”。红薯地的一旁是一块罗卜地,少有水份的旱罗卜嚼在口里也是再清甜没有的。

我跑过去,但是一声“嘿嘿”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原来是村东头的一个大伯在犁地。他一声一声地唤着牛儿,那条牛是村里最大的牛,有两条美丽但是可怕的长椅角。夕阳洒满这片红薯地,与红色的泥巴相映,显出遍地是金的样子。地里的红薯都收到家里去了,一旁的罗卜也只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这令我很遗憾。

爸爸和他打了招呼。他们又取了烟抽。那个大伯抹了抹手里的土坷垃,很不解地说,“嘿,今儿真是遇到鬼了,我敢肯定今天是遇到鬼。你看我在这里犁了一天了,我中午饭都没有吃呢,却还只犁了五分地。你知道,凭这条牛的劲儿,以往都是撒泡尿的时间便可全部犁完,现在我犁了一天还没犁完三分之一。”

我和爸爸都朝那条牛儿看去,那是一条少有的壮实圆滚的大黄牛,平常时节生气勃勃,在村里妻妾成群,横冲直撞,当牛魔王,统领群牛。但是它现在却耷拉着脑袋,跪在那里,口里还淌起白涎,总之是一副正当大病或者大病刚过的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群苍蝇围着它嗡嗡转动,它的尾巴也不肯扫一下。

“那么,是这条牛老了吧。”爸爸说,“这些年,很多人与畜说老就老,往往一夜之间的事。”

“不是,绝对不是。”他一副赌咒的样子说,“我敢打赌,这条牛还处在壮年,你看它的牙齿,看它的皮毛,看它的卵子……嘿嘿,它清早来的时候还直冒着要骑在小五家那条大母牛身上呢。可它到了这地里就中了邪似的,像喝了道士的符水,任是怎样赶都不走。”

“嗯,那么,这牛可能是病了,”爸爸转头又看了看那头牛说,“你看它焉焉的,那有一点活力?我还是劝你早点回去让兽医看看吧,你顺便也回家吃饭去,饿坏了胃可是划不来的事。”

“看来只有这样了。你不晓得,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呢。”

爸爸抬起头看了看,突然语气凝重地说,“今天确实不同寻常,刚才我还看到北村的老高,不知有什么事,竟然去了柳坞村,平常很少碰见他,他好像很少走动的是吧?”

我想知道,爸爸说的那个老高是不是令人可怕的虎头人身的老人,但是我又不能插嘴。我想听听大伯怎么说。果然大伯证实了我的猜测。

“是的,我刚才也见到他,他还对我打了招呼,我还递了烟给他抽。他为了他面目的可憎,一向蜗居他的小洞穴的,人们都很多年了没见他了。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希望从他口里露出什么口风来,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我很奇怪,我的牛儿今天不犁地,他每次出现将有大事发生,他怎么一点口风也没露出来呢?”

“这个不清楚,等我从我的老庚那里问一下,他比我们懂得的要多一点。”爸爸又抬头看了看天,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好像自我安慰似的说,“应该没事吧,老高跟我说话也很平常的,看不出什么预兆。”

爸爸和那个大伯的话我都听不懂,看他们的语气神神道道的,好像有什么大祸临头一样。我在爸爸看天的时候也试着看,天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夕阳渐落,西天泛彩,几颗小星星探了出来,在我的眼睛里可是一副好景致。那个时候我很想问爸爸,有什么大事发生,让你们如此郑重其事地围着它讨论呢?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大人说话小孩子听,听完不要发声音”是柳坞村的规矩,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刚懂得在地上爬的时候,就告诫过我要做人要本份,要守规矩。

我们告别了大伯,走去爸爸的老庚的家。他的屋子处在洣水河畔,门前一道浅湾,洣水河泛滥的时候,这道小浅湾一并会淹没。但是潮水退去后会留下很多人们意想不到的收获。平常季节这里则是茭白与野鸭子的繁殖地,茭白出产的时候一蒌又一蒌,成群的野鸭子飞起来更是一种蔚为壮观的景像。早春季节还可以用木棒击打正在聚精会神生蛋的大鲤鱼。这是个富裕的小庄落,比起我家里不晓得好上多少倍,因此相比起来,我们得到他们的实惠远远超过了我们的给予。为此爸爸的心上总有点不好过,他认为这一生欠了老庚很多的情份。

我们得到了热情而周到的接待。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开始吃饭了。爸爸他们喝着糯米酿造的水酒,我吃着平常时节时节很少吃到的猪肉。席间他们开始谈那个关于老高的话题,但是我听不太清楚,爸爸与他交头耳语,好像在商量什么重大的秘密一样。这就使我的好奇心愈加浓重了,我支愣起耳朵,努力使自己能够听清他们的谈话。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听清。这令我无比的沮丧。

但是我的心里明白,爸爸的老庚是晓得很多的事的。他是个技艺精湛而又脾气温和的理头匠,时常拎着他的装满行头的木箱子出入于山沟河畔人家,帮人刮须理头。柳坞村一带虽然常有神神道道的事发生与流传,但真正能够通晓神鬼两道的人,却只有四个人。除了他,另外几个就是道士、木匠与砖匠。道士不用说了,为什么仅有的几个手艺精湛的匠人也晓得这一行呢?我的妈妈曾经告诉我,匠人们经常在外做手艺,荒郊野鬼多,素来又常走夜路,于是要有一套防身的本领才行。但是他们的这一套本领除了嫡传的弟子又不能外传,因为据说这也是有门道的,外传了,往往就不灵了。

这次的饭吃得很快。爸爸他们的酒也只喝了两碗就没再添了(以往他们可是至少要喝三碗)。吃完了饭的时候,我们要回家了,我的“同妈妈”与“同爸爸”本来照例要热情地的挽留一番,但是他们这次却没有挽留,而且也没有把猪肉与猪脚吩咐我拎回家。这愈加令我感到事情的不寻常。临行的时候他抓了一把大米给爸爸,又捉来一只荧火虫给放进爸爸的口袋。并且很郑重地说,“本来我要去的,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了反而会乱了事情。无论怎么回事,这件事今晚要解决的。你照着我的话去做,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爸爸点了点头,只说,“放心,或许只是我多疑了。”

我们重又上路了。谢了幕的天空漆黑一团,上面的星星也不见一颗。这是个不寻常的夜,我知道心里在擂着鼓,我预感肯定有大事发生。爸爸牵着我的手走。因为黑暗,这个世界仿佛空无一物,两父子茫然置身其中,任凭着以往的感觉摸着路走。我的手掌贴在爸爸的宽大的手掌上,我明显能感觉他手心沁出的汗水。蟋蟀与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在这静寂的环境里更能增添我们内心未名的恐惧。到了上山的时候,爸爸弯起腰要作一个抱起我的动作,但是我由于过度的惊恐,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脚下陡峭的山路此刻对我来说,无异于柔软的田埂路。我低声对爸爸说,“我走得动。”

爸爸犹豫了一下,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庞,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没有说话,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住我的小手,又向前头走去。由于逐渐地适应,我们在黑暗中终于能够依稀地辩别出山路的轮廓,毛尾松与杉树的黑影。我终于还是走得乏力了,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要爸爸抱起来,此刻我后悔我错过了一个好机会。但是我的爸爸这时却是那么地体贴儿子,他好像晓得我已经精疲力竭了,便再次弯下腰,把我背起来。机会依然重来,这得益于他们所处的环境,是环境帮了他的忙。

当我们接近山顶的时候,我们却依稀地听得有声音细微地传来。我们停下来,发现这是人的脚步声。爸爸悄悄地把我放下来,示意我别作声。我紧张而又兴奋,完全忘记了身处的危险。我想着这件事肯定跟那个虎头人身的老高有关,可我已经不怕他的,我那从残忍转变成了仁慈的爸爸在我身边,我将什么也不怕。但是这件事怎么会有那么重大呢?这一直以来是我心中的一个谜。我那时以为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我心中的这个谜也将随之解开。爸爸把那只荧火虫捏在手里,荧火虫发出暗淡的光,他反手放在背后,那束光也被手掌握住,因此来人发现不了我们。我们大气不敢出,静听这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地传来。猛地一团火焰像闪电一样在眼前蹿过去,瞬间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切那样清清楚地出现在眼前。我们惊了一下,原来来人就是白天犁田的那个大伯。

“吓了我一跳。”爸爸和他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树林里有声音传来,我们又吓了一跳。荧火虫的光亮已经熄灭,这个施了咒语的小生物经过蓄势待发的一击后,已经死掉了。这时大伯亮起了他的荧火虫,黑夜逃走,光亮重来,我们壮起胆子四处搜索了一下,发现就在路旁的一棵巨大的杉树上,悬挂着那个虎头人身的老高。借着逐渐暗淡的光亮,我们看到这具吊着的又老又枯的尸体,两只细骨伶丁的又脚挂在树枝上轻轻摆动,像屋檐下风干的罗卜一样。而且脸口鼻皆已变了形状,比傍晚见到他的时候更加恐怖万分。

“一切都已解决了。”爸爸看着他的尸首说,“想不到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是啊,我也想不到。原来有什么大事啊,只是他想着自杀而已。”大伯说,“倒是吓了我一跳。”他把口袋里的大米倒下来,掷在尸体上面,“唉,早晓得这样,谁还打酒花钱去道士家请帮忙。”

爸爸和他笑了笑,两个人像合谋的杀人犯一样划洋火抽烟,像躲过一劫似的彼此庆幸。

离开的时候,那个大伯从背后掏出一把大棒香,用火柴点燃。这样,下山的时候,我们就有了足够的光亮了。但是我一路上却又很疑惑,我到不是疑惑那个人的自杀,而是疑惑爸爸他们搞得分外的郑重其事,而最终的结果却又使他们如此神秘地大笑。这其中倒底还隐藏着什么玄机呢?后来我一直就这个问题请教于柳坞村的人们,但是他们还没等我说完就露出满脸的惊慌,更不用说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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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8:58 |只看该作者
,“我的崽!”他那一刻无限怜爱地对我说,“爸爸这样对你,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看你干瘦的双臂,那里有一丝力气,怕是一片大一点的树叶子,都要将你压死。你得恢复你强壮的体魄,像野猪一样的体魄,才能在柳坞村立足。而强壮的体魄,需要的是能吃苦的心态与不懈的锻炼。”

这一段,像日式励志片,但《棋魂》比这个讲得好得多。

那个老虎头不但长在身上像是强加上的,在文中也像是作者强加上的,强加上了这个虎头人身的人,强加上了老虎、以及老虎所代表的神秘。
结尾处理得过于玄虚了,不经过扎实铺垫的玄虚,缺乏足够的价值。
朱颜日复少,玄发益以星。
往事真蕉鹿,浮名一草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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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8:58 |只看该作者
开头时相对的朴实被下文对理念的过于重视给冲刷掉了。
你的优点在“描述”上。
“山上满是毛尾松与杉树,迎风的时候树梢翻滚着,宛若绿色的波涛一样;里面闪动着白栎树与油茶树,还有我不敢碰的结着一串串红籽的漆树,远看也是那样招人喜爱。小蚯蚓一样的山路上落满了松针与杉针,两旁便是蜷着小蕊的蕨类,附在生着的一层暗黑色的苔藓上面,好像无数条竖起颈脖的小蛇一样。”——像这种文字还是比较不错的。不过得反过来思考:当你的东西只剩下这一类描述时,显然,在别的地方出了大问题,比如对写作的整体理解……
未到六十已古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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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8:58 |只看该作者
谢谢凌丁与顾耀峰.
对整体的把握目前的确是我面临的一个大问题.而且对这种玄幻式的写法也很陌生,所以写出来就往往顾此失彼的.呵呵.你们的指点对我帮助很大,下次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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