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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何处
我软软的贴在床上,穿堂风把门弄的吱哑响。我看见铁栏外面阴霾的世界。风转化成音的形式,依赖于单薄的叶片和斑驳的枝桠。我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放松,陌生可能只是指放松的原因。我的身体仿佛化作成了液体,慢慢融进了这个僵硬,安静的世界中。
是的,我在躺着。手脚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完全随意的摆放着,他们像器皿一样,被软绵的床垫承载着。我把眼睛睁大。以至于不让自己睡着。我开始胡乱的想象,躺下来想和站起来想的感觉永远是不同。躺下来,我的思维就不再那样紧凑的组织在一起了。我想若是死亡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那我将不再惧怕什么。
你打扰了我。可是如果不是你的来到,我可能睡过去了。睡觉的滋味虽然并不难受,却能使我没了肉体上的感知——像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白白浪费掉一个美丽的下午。所以,关于你的到来,我不知道因不因该抱怨。你瑟瑟的站在床边,两只长长的胳膊无所事事,和你那双迷人的眼睛同出一撤。
软弱的东西。我艰难的靠在身后的墙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你进来后没有关门,这是个不好的习惯。我听到走廊上嘈杂的人声和廉价播放器中放出来的男高音竭斯底里的吼叫。
把门关上。
你瞥了一眼右手边的门,痉挛了一下,却又马上变成刚才进门后的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走廊上有人,他们在踢球。我知道你不敢再去关门,但我也仍然忍住脾气听你寒鸦般的音色如何解释。
你害怕走廊上的人们看见一扇正常敞开的门突然不正常的闭上,他们会变的好奇,他们会停下手上的活计,去猜测,去偷窥,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使一扇正常开启的门变的不正常?他们甚至还有可能撞门进来,要你给他们一个说法。
你说完委屈的看着我,我却也没了关门的勇气。
门就这样开着。我听见智能生物们内心深处叵测的高歌,他们来到了我的房间,这本是一片静土,现在却成了他们阴影笼罩下的泥沼。流行音乐令我心烦意乱。打过黄蜡的木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本枣红色书,一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和一支银白色的钢笔。被劲爆的旋律带动起来的狂热的信徒们,路过敞开的大门,扭动着脑袋往门内观望。
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央求着。
一居室,带着厕所。你是这样的需要一个带着厕所的一居室——厕所,一个蹲式的马桶,曾经白色的瓷底,现在呈褐色状。你盯着马桶中的那个洞子,它就像是连结着异元次空间的黑洞,里面本不反射任何光线,却在你的视角里是变成深邃的黑色,两分米的直径,只融的下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和一支由内往外伸的手。周围墙壁上有着看上去像鼻涕一样粘稠的液体,用手去触碰,却又是硬的。少量的爬虫和飞虫,躲藏在阴暗的角落耐心的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打开橘色的小灯,从洗漱台上一面模糊的镜子中仔细的观察对面暧昧的人影和身后逼仄的空间。
我该怎么帮你?我深吸一口烟,在烟雾中眯着眼睛严肃的盯着你。你摆动着双手,利用惯性,稍加用力使它们相互摩擦起来。
当务之急还是先别管厕所吧。
一张床,一块书桌,一方凳子。灯呢?橘色的小台灯其实也不错。
那间房是昏暗的。且先不管他是朝阳还是背阳,它肯定是昏暗的。在黄昏的时候,你从小树林散步回来,昏暗的楼道,你放弃了去抓绣迹斑斑的扶手。于是你先是撞到了墙角一辆满是灰尘的自行车,然后踩碎一片瓦。铜钥匙的开门声,门吱吱吱的开了。你一眼朝里看去更加什么都看不到了,你嗅到了潮湿的腐味。你慢慢的朝屋内走,瞳孔开始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正对面的那张床突然出现,枕头和被子堆叠起来,像躺了一具陈年的老尸。你打开床头的台灯,昏黄的光线却也使你睁不开眼来。你陷入了想象。
你眼前有一扇木制的小门,门上坎坷的像老树的皮面。木色早已黯淡,你用手去推门,感觉它竟是这样滑腻。一个老太婆坐在你精心布局的家具中,你的床,你的桌,你的凳子。你走向她,她在昏暗中对你咯咯咯的笑。你看见她蜷缩在一团的嘴巴,嘴周围的纹路呈螺旋状。翕动着嘴唇,是在向你问好。她摸索到床边上,从枕边掏出一包果铺,鸡爪一般的手颤动着从里面摸出一颗喂给你吃。
让我去罢。你突然的很激动。我示意你坐下。你遥遥晃晃的坐过来,我才发现你浑身抖的厉害。生活,我只是想要独自安静的生活。静下来,真真切切的静下来。闭上眼,什么都能想到,睁开眼也不需要去寻找什么,不会有突如其来的人或物或事或音扰乱我,你告诉我,你将生活在完全自主的世界中,一个人躺在松软的床上看一本晦涩难懂的书,写诗,写没有人物的小说,用自己代定的神秘符号去写,自己是唯一的读者。然后突然醒来,也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你将这一切都可以视为有感觉的梦,而从前的那个你,其实早就一睡不醒了。
独自,生活。生活这个词似乎从你一出生就注定了不能和独自并列。我被母亲的羊膜包裹着,我活在那个女人的体内,虽然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从她那黑洞一般的阴道口爬到这个世上来,但我仍然只是一个寄居的动物。活在世人的阴影中。你的母亲,我跟着你想起她来。她还没有死,她掌控着你的一切,这一切就必定包括着你的生活,你的思想不是自主的。因为你不可能忘记她,她还会突然以虚无的形态出现在你的思绪中,她无处不在,以爱的名义,她将你奴役了。
这是她给我的。你从那条肮脏的长裤中摸出一些钱来,它们皱巴巴的卷成几团。我和你一起耐住性子把它们展开好。就这么多了。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庵
我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走着,不紧不慢,夜晚,我知道这里有许多耗子,它们在叫,黑的看不清,我还知道,脚下有路,它象一条长长的巾,我臆想中它理所当然的成了方形,拖鞋的声音在两边的墙壁上弹过来弹过去。我并不怕,什么都不怕了,我穿拖鞋,我不怕好奇的耗子跑过来啃我的脚丫,我走夜路,我不怕突然从墙头跳下来的黑色野猫以及它所能带来的种种神秘的释义,我做噩梦,黑暗中惊醒,就在这条巷子里不紧不慢的走着,反复醒过来,深深的梦魇,小巷也没了尽头。
我的喉咙仿佛卡住了什么,咽不下也吐不出,我试着咳嗽了几下,无济于事,于是我委屈的想哭,我想,要么哭出来可能会舒服一些,小巷子黑漆漆的,没有人会发现有任何不妥,人们听见哽咽声,从远远的小巷子里传出来,他们刚刚满月的孩子也会跟着隐约的悲伤一起哭,年轻的夫妇从熟睡的床头拥抱状态中分开成两个人,他们忙碌了起来……
白天,就在这条巷子里,我遇见了一个褐黄色的老头,他穿黄色短袖和拖鞋,低着头走路,黄色的手指夹旱烟,实际年龄也许比脸上的褶子年轻,还谢了顶。在巷子里,他连头都没有抬,想饶过我,却被我喊住了。我喊,老头、老头。他回过头。我说,你到哪里去。他笑,笑的好丑,等笑脸没了,他操着方言冲我喊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我说,老头,你带我走吧,带我去种庄稼,老头。
我从马路拐进一条巷子,雨刚停,地上的水和泥混成褐红色,两侧的墙壁,也是红色的,这使人开心,我不知为什么,总是小心翼翼,越走越安静,我听见脚下踩出滋滋的水声,我抬起头来望墙壁,它们在眼下也在远方,小路被划出规律,再远的地方有低矮的平房。小巷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但我知道前面也许会有人,但那已经不再是闹市,也不会是街区,我将通向哪里,古人说,心诚则灵,我想如果真的虔诚,那么,也就无所谓灵不灵了,这样也好,小巷里,有水声,滴水声和踩出来的水声,江南的水声,我愿意走一辈子,宛如梦境。
我看见一所庵,庵前有一方石碑,上面刻着:文化遗址,XX皇帝XX年兴建,政通人和……XX政府XX年重修……我记不清了,满满一石碑的字,我读的厌了,便又望向别去,庵前有两尊香炉,似乎有烟,烟雾飘起来了,前方是一片宽广的麦田,麦田上是天,我望过去,它们一样深远。有个老太婆,走过来对我说,小伙子,不要站在香炉前,进去吧。我走进去,满是菩萨,那个老太婆又出现了,她教我如何叩拜,我照她说的做了。她便问,你有什么事么。我说,我做噩梦,总是睡不好。她问,多久了。我说,两年了。她说,你等等,我帮你请师傅过来。我就等,她走进后堂,穿过三座大大的金色的佛像,这使我大吃一惊,我想,她可真是够随便的。过了一会,来了个年轻的尼姑,她穿着灰色的长袍,理着平头,象在演戏一样,她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可我看见她在笑了,这骗不了我,她从我身边走过,进了一间小屋子,轻轻地掩上门。那个老太婆又出现了,她又喊我跪下来拜,这次换了个偶像,不是那三座菩萨了,而是菩萨们身边的一座小神龛,我随她一起拜了。刚站来,那个年轻的尼姑重新走出来,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更深的长袍,也是灰色,我盯着她,发现原先的那一身灰色长袍被她套在了里面,我还能望见三角形的衣襟,也是灰色的。她这次终于走到我的面前停了下来,老太婆走信步走开了,我们一起等着她走远了,然后重新又互相打量着对方。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只有望着她,我没有想到不尊重女性的层面上,我只想等着她说点什么。她终于说话了,她说,你做噩梦?我说,是的。她说,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我偏着头想了想,说,应该,应该没有吧。我发现她在笑,偷偷的笑,笑容不是很明显,但我知道她在笑,气氛一直很缓和,她这一笑,缓和的气氛在严肃的佛堂前似乎更为松懈了。我本不敢怠慢,但望见她笑了,也忽然觉得好笑,跟着她一起笑了一下,赶紧又不笑,某些乐趣,我想,她发现了某些乐趣,可能比我发现要多,她的意志力应该比我强,我没有发现什么可笑的,除了她脸上很浅的笑迹。年轻的尼姑很快振作起来,重新严肃的望着我,说,你在这跪下吧。我听她的话,又在三座金色的佛像前跪下,她马上走到我前面,几乎在贴近佛像的脚前跪下,回头瞟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开始念起:南无……
过了很久,她还在默念,我的膝盖和脊椎都不舒服,我轻轻地动身体,但这无济于事,好在整个庵内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很多次回头望门口,只看见那两尊香炉和一方麦田,天空且高且蓝,那个老太婆并不在那儿。我又望向身旁两侧的墙壁上贴满了红色和黄色的纸条,我想这些应该苻文吧,我仔细看,那上面全都是同样的内容:……天罡XX神……。为什么总是一个神呢,我纳闷。年轻的尼姑最后在鼻子前挥舞了几下右手和食指,终于站起来,我望见她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拿出块玉观音,很普通的那种,一根红色的带子,她命令我低下头,我赶紧低下头并且伸长脖子,连膝盖也跟着弯曲,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把玉观音戴在我的脖子,我抬起头来,和她一起打量了一下脖子前的这个新玩意。她又说,以后睡觉前,念四十九遍南无地藏王菩萨。我说,不是观音么?她说,是地藏王菩萨。我说,好,四十九遍。她说,恩。我本还想问,如果多念一遍或者少念一遍会不会有事,你知道,刚好四十九这难保不出错,更何况是每天晚上。
那座庵其实有名字,黑色的匾就横在大门的上方,大禹庵,村民们也这么叫。大家都说很灵,心诚嘛,在乡下,想不诚都不行,我想。大禹庵香火比较旺,说的通俗点,没少赚钱。可是庵内只有两个尼姑,一个年老的主持,一个年轻的不是主持。再多的故事我也没有了,那天主持不在庵内,只有那个年轻的尼姑,我便认识了她,我没问她的名字,恐怕不敬,但我发现她特别爱笑,年轻人嘛,我想,大家都一样。我戴着玉菩萨,爱管闲事的老太婆把我拉到一边说,你以后进这些佛门圣地可不许笑,或者有瞧不起的意思,你们这些大学生,就算你没有信仰,也起码要尊重别人的信仰。我说,那倒也是,但我根本就没那意思,你误会了吧,我既然来了,肯定是虔诚的。她说,那样最好,你走吧。我说,好,再见。我重新走进庵内,年轻的尼姑坐在棕色的木桌前写字,我说,别写了,走吧。她抬起头,对我清爽的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说,别傻乐了,走吧,天黑前,我们一起再给那片田施点肥,雨季过后,秋天就要来了。她放下手中的钢笔跟我走了出去。
我和查太莱夫人
被一本书拯救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那一段时间里,我睡的很晚,孤独地坐在床头抽烟。一个人安静的抽烟大概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它可以写进小说或者剧本里,使寂静中的男人更加魅力,女人更加性感。我只是个小人物,小的像微尘那样,我不想去奢望当什么主角啦,明星啦什么的。他们像被一种光圈所笼罩起来,似乎看上去他们连吃饭,睡觉,作爱都不需要。但是我是有原欲的家伙,于是我坐在床头怀抱着一种悲凉的心境在烟雾中去回忆那些曾经和作过爱却不太熟悉的身体。她们普遍是令人激动的,直到回想起来也同样使我兴奋——她们滑腻且丰满且有着春天般的气息。一本书在我的潜意识透露给我,这些像图画一样在我脑海中旋转着的身体是带给我那些痛苦的源泉,她们隐约带着某种有害的物质,或是一场与恶毒的联合起来的阴谋。
我与你萍水相逢,美丽的女子。在一间廉价的旅馆我们将要进行一种只有野兽才会突然进行的关系。这很令人兴奋,我一直坚持没有原由的刺激才是真正的刺激。在这之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告诉你康妮和她的姐姐如何在18岁的时候为陌生男子献出自己的贞操,并且始终不曾后悔。要骂就骂那该死的婚姻吧,它将生动的两个灵魂生硬的捆绑在一起并一起干瘪老去。性是无罪的,我们需要异性就像需要吃饭一样,在我们两个朦胧的感情还未泯灭的时候不要问我是谁,来自何处等等那些无聊没用的话题吧,至少我明白此时你需要什么,你需要温情和肉感,就像可爱的康妮——查太莱男爵夫人所需要的一样。
我坐在夜色暧昧的街边,有稀寥的行人,有风,还有像是被剧情安排好了一般的汽车有节奏的开过离我2米之外马路上那一个松动的井盖,发出“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的声响,像极了心跳。一位衣着明亮的女子还是那样的步伐,扭动着走过我脚边,尽管她对我也是好奇,可她不敢直视我,因为我用一种妄图把她看穿的眼神贪婪的盯着她婀娜的身段。我占了上风,于是我勇敢起来,像所有传说中的绅士笑不露齿那样冲着她的背影,“嘿,晚上好。”
劳伦斯告诉我,女人通常对性的需求甚过男子,但是她们的欲望通常在许多外部情况的作用下变的混沌,不真实。有时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所以这一种欲望通常是被隐匿了起来,包括女人自己也难以发现它的真实。她们对性的需求源于对温情的向往,她们希望一切事情都能是浪漫的,温情的。因为温情,使一切的欲望都出师有名,一切的欲望都大胆了起来。真可怕,我想着。我不能想象自己在跟一个陌生女子做爱的时候呼唤着她的昵称,并在她的私处学梅乐士为珍奴夫人那样系上一朵茉莉。
她脱衣服的动作很机械,但同样令我心动。她的服饰很漂亮,她小心翼翼的摘下那对心形的耳环,取下那条细长的银色项链,并把它温柔的绕在指间。我想象那些与她擦身而过的男人们如何回过头去痴痴的去追寻这一身华丽服饰衬托出来的精致的五官和凹凸的身段,我不敢想象在这昂贵的华美装束下,像众星捧月一般供奉着何等圣洁的身躯,然而只是在此刻,那些像晨雾一般朦胧散去的衣物开始一点点的像蜕皮一样从柔滑的肌肤脱落,它们像是被这一具完美的肉体所抛弃那样,尽管我看到了真实,像真理一样真实的身体,并且她使我更加激动起来,然而我又同时想起了一位雕塑家的一句口头禅“这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用水灵的虹膜注视着我,有一种轻蔑的神态。康妮也具有这样一种眼神,她心里咒骂着每一个冷酷的贵族男性,并用这样一种眼神去鄙夷他们像狗一样浅薄的肉感上的追逐。
然而我并不慌张,我不是贵族,我不仅不是冷酷的而且还是温情的。然而对于肉感上的追逐,随她怎么看好了,每一个男人都是如此的,这只是女性小气和自我的心理在作怪罢了。
“你不脱么?”她提出抗议,在这一问题上她提醒我性爱双方都是平等的,至少在这个年头是这样。康妮之所以冒着世俗的怨言与冷眼爱着平民阶级的梅乐士,就因为梅乐士使她第一次尝试到了双方一起结束的快感。这也正是自私的蔑克里斯所不能给予的,所以她忽然间厌恶起她的第一个情人蔑克里斯的原因。女人是需要被尊重的,任何方面。我告戒自己。
“我也脱。”
这是个定律,我们穿上像晨露一样光鲜的衣物,在异性面前骄傲的展示着,就像争夺配偶的孔雀开屏那样。而当一切都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样循序下来,我们便将衣物丢弃在一边,因为此时它已经妨碍了我们下一步计划。你听说过一边交尾一边开屏的孔雀吗,除了有怪癖的诗人,没有谁做爱不脱掉点什么。
这不是一种欺骗吗?用华丽的服饰隐藏真实肉感,是对异性的欺骗吗?劳伦斯让康妮在大雨的林间发狂似的赤裸奔跑,这是被虚伪的查太莱男爵——克利福所深恶痛觉的,他习惯了用标榜身份的装饰告诉世人他是个男爵,是个贵族。他脱下这一身,便只是一个满脑子空想的废物。康妮在奔跑着,像一只迷途的小羔羊,她喘着粗气,用一种最原始的肉欲去抗争这个道貌岸然的社会。太多太多的人们像克利福那样,用衣物包裹着自己已经没有了像正常人所拥有的欲望和肉感的身体。金钱,金钱,金钱,只有金钱在他们的脑子里,有钱的人仍然不停的压榨着困苦的劳动人民,因为他们除了金钱已经找不到自我,所以他们害怕当金钱在挥霍之后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人。他们开舞会,大谈空想,挥霍金钱去玩乐,以期满足一种肉感上的空虚。却没有人愿意正视自己已经在物欲的社会中逐渐流失的原欲。而穷困的人在层层的剥削中也渐渐迷失了自我,他们需要钱,却没有钱,他们每天在匆忙的为贵族阶级忙碌,帮克利福机械式的开着煤矿,他们更像一台机器,而不像是一个人。他们没有了表情,女人不再追求温情,男人不再需要肉感。他们在作爱时,甚至感觉到周身被煤炭所笼罩,被煤炭疼痛的摩擦着。趋附着任何能使他们有钱的任何东西。当然书中也曾提到他们想到抗争,但诚然只是想。他们已经被完全麻木了,甚至连反抗的气力也没有,谁会跟钱作对呢,克利福像他们的上帝,他给他们金钱。波尔敦太太恶心着克利福,恶心着这只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的废物,她憎恨着这一群害死自己可怜丈夫的贵族统治阶级。但又有什么用呢,克利福给她钱,她便照料着他,陪他打牌,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甚至当他龌龊的去亲吻她敏感的乳房时,她也忍让了。尽管她心里仍然爱着自己死去的丈夫,尽管她依然恶心着,憎恶着眼前这一个废物。
劳伦斯带领着康妮和梅乐士去痛叱这一种为了金钱而抛弃自我,死掉了的社会。而我带着你,陌生的女子,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去诅咒道德的布道者么。我想象着自己赤裸着身躯携手陌生的女子勇敢地冲出去,站在人群中大喊:来吧,无知的世人们,脱掉你们的衣物吧,服饰下的肉体才是永远的真实。
我们拥在一起,像两只动物,狂热的纠缠在一起。康妮遇到梅乐士;那个女子邂逅了温情的给予者;珍奴夫人遇到了约翰·多马士;我触摸到了真实的肉感。
我感受到自己的真实,从未有过的真实存在。我抚摩着那一张精致的脸蛋,陌生的女子环抱着我敏感的脊背。我们之间这样简单,又这样浪漫。像亚当和夏娃。
“该怎么称呼你呢,比如小名什么的。”我轻轻的抚开夏娃前额俏皮的长发,决定像梅乐士那样给予她一种康妮所期望的那种温情。
“这又何必要问呢,这样不好吗?”
“… …”
“我可以吻你么?”
“吻我罢,亲爱的。”
我迟迟的没有吻她。因为我对这句“亲爱的”有点出呼意料。尽管我并不是她真正亲爱的。我只是给予现在她所需要的,而关乎以后的事情,于我却没有任何干系,我们可以在天明前分手,傍晚前将对放忘记。但她这样没有顾忌的称呼我,像康妮呼唤她的梅乐士那样,我知道这是女人对温情给予者的感激。我激烈的吻她。
康妮对梅乐士低喃着“亲爱的”,因为他们彼此这样激烈的相爱,许多次的温情和肉感的交融使他们相爱。性是他们相爱的媒介,在那样一个悲情年代,穿着漂亮的服装找到一个自己想爱的人是困难的,在金钱,物欲,剥削的背景下,人际关系也是被扭曲变态了的。就像康妮被第一个情人蔑克里斯所倾倒,并以身相许之后,才发现蔑克里斯的自私,虚伪。他不愿顾及康妮感受,他在性爱之中,只为了发泄自己的欲望,却把康妮当成了玩物。他丑陋的灵魂,像他肮脏的肉体一样,是隐藏在华贵的法兰绒大衣下的。
梅乐士给予了康妮她一直苦苦找寻的温情,而康妮回报给梅乐士一种在这碌碌,肮脏的工业化剥削化制度中,他丢失了许久的一种真实肉感。于是他们决定结婚,尽管这期间将梅乐士抛弃的前妻又突然重新归来,并且变态的到处宣扬对梅乐士诽谤;尽管康妮从威尼斯归来时,跟克利福提出离婚,却遭到了克利福的拒绝。但这一些根本阻止不了这一对深爱着的恋人,他们将情感压抑的太久了,他们找寻着温情与肉感找寻的太久了,虽然这一种爱是建立在性的基础上,它也有它的不稳定性和盲目性,但是相较于丑陋,肮脏的勒格贝;相较于变态的,半死状态下勒格贝的人民,这一种相爱方式也是真实的,唯一的。
她在我的臂膀之中轻唤着,像一只可爱的小鹿,我温柔的抹去她额上的晶莹,我决定等下告诉她关于梅乐士和康妮的故事。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有共鸣。我还要附加的告诉她我自己对于这一篇小说见解,用一种磁性的声音,像一个涵养的绅士那样抑扬顿挫的告诉她,“我认为劳伦斯这一篇小说想要诉说的还不只是对人性真实温情与肉感的拥护,而且也想表达,也是真正想表达的是在这种恐怖,变态的环境中,果敢站出来反抗的两个人。他们的相爱不仅是在肉体上,更是在共同的追求上,共同精神世界的向往中。他们两个人在这样一个死掉的社会中——男人没有温情,女人没有肉感的,在没有爱意和温柔的金钱欲的冰冷的社会中,他们却有着共同的本性,这才是他们相爱的真谛。所以他们以婚姻的名义,最终所期望的,不只是相爱,不只是对彼此肉体上结合的眷恋,更多的是要想一起逃开这个该死的勒格贝。这个勒格贝正是劳伦斯所厌恶的18世纪初期,战后那一个绝望的,没有生气的英格兰缩版。”
我躺在她身边,听着她渐渐缓和下来的呼吸,我用指尖缓慢的滑过她曼妙的乳房。
“我想跟你聊一篇小说,一篇很棒的小说。”
“哦,是吗。想不到你还是个读书人。”
“算不上。”
“在跟我谈这篇美丽的小说之前,先把帐结了吧。”
这样的结局并不美丽。去她的吧,我甩下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劳伦斯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的情节像天籁之音一般美妙却遥远,这是一首扪心自问的沉重乐章,我在漂浮的煤渣中,看到了惊悸康妮,她身后矗立着铁制冰冷的煤炭工厂,身边穿梭着一群目光呆滞,行如死尸的行人;我在密林的深处,看到敏感的梅乐士小心的牵着他的猎犬颤抖的隐匿在一簇胡枝子花旁,工业的污染气体和流言蜚语却还是将他笼罩的严严实实;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终于在迷茫,坎坷中找到了对方,他们终于能够一起去抵抗,一起去彼此互相安慰着,一起计划着逃离的计划。我仿佛也看到一个纯洁,美丽的女子坐在床边开心的数着钱,难道肉体上的爱与欲又升华了吗?
我死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的眼泪仿佛要流了出来一般。
罗亭
屠格涅夫刻画了十九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俄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前夕时,多余人罗亭站在历史交替的舞台上茫然无错时的故事,尽管多余人这样的角色已经被许多俄国作家来回刻画了很多次,但不可否认,罗亭是集一切优点缺点于一身的集大成者。那是一个动乱紧张时期,沙皇当局迫害先进的贵族知识分子,加强书报审查制度,对平民们传播的是宗教思想和神秘主义。贵族知识分子们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他们出身高贵所以没有屈服的习惯,对于所谓的生活,他们更愿意扮演一种貌似先知的角色,所以他们不愿折服,他们揭露着农奴制,与现存制相抗衡。但是,贵族毕竟是贵族,真正了解老百姓需要的只有老百姓,他们不愿意走入平民的生活,去了解,去探索新的出路。所以罗亭就是在这样的紧张混乱的环境下,在这样一个尴尬艰难的的时代中被造就出来的。
罗亭能说会道且学识丰富。他寄居在一位贵族夫人的家中,用动人的像旋律一般的谈吐去评价讨论着当今的社会局势,人文理念,哲学,音乐以及人们心中缺少的热情。用他洞悉着周围,并告戒,建议着世人在这个时期该干什么,该为什么感动,该为什么愤怒。他的谈吐与见识轻易迷住了贵族夫人的女儿。然而关于他自己却木衲的像一个僵住的只剩双唇的傀儡,他或许就是完全被自己的嘴所占据,从而麻木了手脚该干的事业与义务。他害怕承担责任,甚至连令他疯狂的爱情遭到贵族夫人禁止时,心上人——贵族夫人的女儿等待他做出私奔的决定时。他也只能对着他心爱的姑娘说:“我们向夫人妥协吧。”所以纵使他满腹才华,却不能负起与之才华想匹配的责任,从而最终辜负了上帝对他的赋予,落得一事无成,失败一生。
这是我对全文的大概内容的初步了解,也就是最肤浅的表面。屠格涅夫的立意要是在此止步,后世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知道有一个叫屠格涅夫的俄国人了。
赫拉普钦柯形容过名著经过时间的洗涤之后存在的三种结果,“一,作品里的某些成分和某些方面在思想和审美上会失去其生命力,有些名著在以后的时代里变的默默无闻;二,作品的另一些成分和另一些方面,被其他时代的读者所传义,以新的方式作了新的理解,不完全是作者的初衷;三,作平的许多成分和许多方面,在其他的时代的读者那里获得了新的声音,有可能使原作中的首要东西降为次要,而次要变为首要。”我一直紧记着这句话,因为我清楚,这句话不论何时使我对名家作品的认识都有帮助。
初读罗亭,甚至可能你还只看到一半,你有的只是对罗亭本人的不满。天降大任于斯人,乱世之中未出英杰,只能惆怅长叹罢了。认为罗亭是言语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但是,好文章是要深究的,把罗亭归结为言语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太片面太绝对了。
屠格涅夫想要表达的是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很深刻。看完罗亭的那天晚上我想到的是一种俄国十九世纪知识贵族的悲哀。十八世纪十九世纪的俄国贫富差距很大,知识与文化大部分只掌握在贵族阶层和神学机构手上。而关于宗教方面,精神文化的发展多的只是横向的移植和模仿,纵向的延伸并不激烈,宗教为皇权服务,提倡的是一种和谐;然而当知识掌握在生性高傲的贵族手中,那就是另一种场面了。因为世袭的缘故,贵族们不用与政治牵扯上太多的关联,他们手中有富裕的钱和农奴,他们所需要的似乎只有怎样提高生活质量而不是温饱问题。当厌倦了酒宴,歌舞,赌博之后他们非常在意精神上的富足,于是,有钱的父母有意识的开始培养自己的孩子,他们聘请莫斯科或者国外最好的老师来教育子女,让他们对音乐,绘画,历史,等等一系列的美学甚至人文思想得到培育,新生一代的知识贵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了起来。但,诚然,学识得不到实践,或许他们更本就不需要去实践什么,所以注定这样条件下滋养出来的也就是只能是在社交场合大谈阔论的空想家和耍嘴皮子之流。我可以想象屠写出罗亭来就是对俄国的这一畸形文化形态加以抨击,对罗亭这样的空想家加以嘲解。但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想象,萨特提倡“存在主义”即思想的自由,我本人这样想,不管对错,不管浅薄与否总是自己的,屠格涅夫不可能看我讲的不对,就马上从坟墓中爬出来找我麻烦,就假如他现在还没进坟墓,也不会跑过来跟我争执,我是否应该感恩生于这样的自由社会?记的教古典诗词的老师说过,古代文人最怕的不是暴君,不是小人,不是死亡,而是生不逢时。这句话很对,用在现在没有错,用在过去的35年也没有错,用在俄国的贵族知识分子身上也没有错。
所以,我愿意继续去思考{罗亭}对于过去屠格涅夫的时代带去过怎样的思考,以及现在普遍认为罗亭真正的主旨是停哪里。可能如我前面所说那样是对一种畸形文化氛围的抨击与嘲讽,但我不能不再次说它太过于片面,因为在某些方面,罗亭仍旧扮演的是一种多余人的角色,即与时代进步想抵触的人。高尔基见解更加肯定了我这一想法。高尔基说罗亭似乎终身没干出什么像样的事来,但他站在社会转型最敏锐的地方,他反对压迫个性,宣传自由思想,这也正是说明了罗亭对新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处于社会变革的时期,处于人们最需要有人指引方向的时期,罗亭还是站了出来,罗亭的话语还是终将会激励更多的人去为他所形容的那个社会,那种自由的思想而为之奋斗。罗亭不是一个失败者,而恰恰相反他正是一位先知,一位英雄,他(或者说他们)在为社会的转型做着最难堪却又必须有人去做的贡献。没错,他终将一事无成,原文中的罗亭也的确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在给对他失去信心的爱人的最后一封信上也提到,他将背弃他的才华,像滚风草一样,碌碌却无为穷其一生。
其实在那样的环境中,不会有机会给他去做他想去完成的事业。他的职责也正是他的鼓动与言辞,罗亭也是在没有感觉中完成自己的历史的使命。并且他确实已经将这一样使命成功的完成了,原文中的列日涅夫就是被罗亭所鼓动起来的许多人中的一员,关于罗亭,他在与别人的谈话中提到:“他有热情,而这正是我们时代最宝贵的品质。”
屠格涅夫在再版的{罗亭}上添加了一个尾声,即慢慢老去的罗亭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一生中最后的热情燃烧在巴黎的人民的起义中。当起义的人民已经被军队或驱散或逮捕或击毙的时候,在安静下来的巴黎街垒中央,年迈的罗亭手执起义的旗帜和马刀突然冲着迎面而来的军队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最后落得被击毙的下场。这是一个很完美的结局,罗亭死的无谓却又必然,又突出了罗亭一身的写照:冲满热情和壮志,却缺少对自身环境的深刻认识。屠似乎想要告诉我们罗亭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下一批真正行动起来了的人们了。从屠格涅夫这样的结局看来,他似乎想表达的意图后者更加居多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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