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将网恋进行到底

不死玫瑰

   夜很深了，弥漫着忧郁深邃的黑。很喜欢这种感觉，哪怕疲惫的想死去。在网上聊天聊多了，总感觉越来越不习惯现实生活了。今天早上我照镜子时，发现自己脸部的肌肉有点僵硬。是啊，在网上，所有的表情都被简化成一个个符号，：）或：（。
　　有时候我真疑惑，是不是还需要这张脸。
　　在网背后的脸都是阴暗的，谁都不愿被推到人前，让人欣赏或唾弃。如果把这群“纯粹的网人”放到太阳底下，一定会被晒出一条条蛀虫。
　　一直认为，只有孤独的人才会上网，快乐的人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在网上天南海北的胡说八道的。
　　人把网分成两类，一种是索取利用，另一种是挥霍浪费。
　　网也把人分成两类。“寄生虫”式的，以网为生，离开了网就象鱼离开了水。“血吸虫”式，拼命的往里钻，想要吸食所有的养分精髓。
　　曾经假想过自己会以哪种方式死去，最后还是决定一头撞在电脑上撞死。为了这个想法，好几次，我用手敲打显示屏，看看是不是经得起我奋力一撞。检查的结果发现，我的脑袋比它的“脑袋”硬多了。所以后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是我在上网之后才有的，所以我想我该戒网了。不然，长此下去，我的脑袋真的要坏掉了。
　　在我决定戒网的那一天，我认识了阿洁。
　　阿洁说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网，打字慢，让我多包涵。我说没事，慢慢来。
　　阿洁告诉我她是跳舞的。而且，是在夜总会里跳的。她说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我说不会，当然不会。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心的。她说她上网的目的，是想尝试一下网恋的滋味。她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网上的男朋友。
　　面对这样一个坦诚直率的女孩子，我知道我没有理由拒绝她。
　　也许这就是所谓缘分。一个决定最后一次上网的人，和一个第一次上网的人，就这样在网上不期而遇了。
　　　　　　　　　　　　　　　　　
　　音乐在耳边萦绕，是“Celine.Dion”的《MY HEARTB WILL GO ON》。记得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上海影城”门口。那时《TITANIC》正在热映，大街小巷到处贴着那艘倒霉的沉船的海报。后来看了电影，是冲着那首歌去的。
　　从电影院出来，我的眼睛红红的……
　　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和“咖啡因”的味道，地板上到处都是凌乱的报纸杂志，CD和食品包装袋。
　　我用脚踢了踢躺在我脚边的“BOBO”。他是我的猫，是这个房间里除了我之外，唯一会呼吸的动物。自从“BOBO”进驻到我家后，我发现，我越来越懒。他也是。
　　我是纯粹的“穴居动物”。我住在繁华的大都市的一幢老式的花园别墅里。房子是浪漫的欧式风格，尖尖的房顶，灰白的墙壁，透着浓浓的贵族气息。
　　推开窗户，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就在眼前，一伸手，甚至可以勾到叶子。
　　可现在树上光秃秃的，只有张牙舞爪的树枝。因为，现在是秋天。萧瑟的秋天。
　　我喜欢趴在窗台上看过路的行人，或者数院子里那棵红枫的叶子。这是我继上网之后最大的享受，也是唯一可以做的事。
　　　　　　　　　　　　　　　　　
　　阿洁一般在下午或凌晨上网。因为别的时间，她要工作和睡觉。
　　她告诉我，她聊天的时候喜欢抽烟和喝咖啡。我说我也是，那是“垮掉的一代”特有的表现方式。
　　她经常在网上对我说：“WEIWEI给我一个吻！”
　　我会说：“WEIWEI口红擦掉了吗？我怕中毒。”
　　她说：“擦掉了，来吧……”
　　……
　　有一次她告诉我，她想见我。我说NO，我们只在网上恋爱……
　　我们不能破坏游戏的规则。
　　她告诉我她的男朋友，那个弹贝司的家伙把她甩了，她说她一点也不伤心，倒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我说那你可以尽情享受自由了。
　　她说不，其实她想有个家……
　　　　　　　　　　　　　　　　　
　　在一个下着雨的凌晨，我的QQ上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阿洁：WEIWEI你在吗？
　　我的QQ从来不关。
　　我：在。
　　阿洁：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什么？
　　阿洁：我爱上你了！
　　我：……
　　阿洁：真的，这种感觉好强烈。
　　我：不是说好吗，我们只在网上恋爱。
　　阿洁：……
　　……
　　　　　　　　　　　　　　　　　
　　我很少出门，除了采购日用品和到银行取钱。自从父母出国后，我就患上了“自闭症”。我不工作，也没有朋友。我觉得我不需要这些。存折里的钱足够我活的很好。我唯一的朋友就是“BOBO”，那只和我一样颓废的猫。
　　有时我去BLUE，那是一个老外开的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一张张苍白的脸。女人是媚眼儿，男人是达达。
　　我总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坐着，喝的是加柠檬的“克罗娜”。我喜欢那金黄色的液体，我喜欢谁也不认识谁的喧嚣。
　　舞池里充满着情欲和酒精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却蠢蠢欲动。
　　JOHN是这里的老板，一个高大的英格兰人。长着一头浓密的金发和高挺的鼻子。据他说他是英国贵族的后裔，他的祖父的祖父是个爵士。他是这里唯一认识我的人。好几次我喝醉了，就睡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他喜欢叫我“CAT”他说我是一只游荡在午夜的猫。
　　从酒吧里出来我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女人。她问我先生去哪儿？我说随便，兜兜风吧。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还是下车吧，我不能带你。我掏出一把钱我说我有钱，虽然我长的不象个好人，可我他妈的不是坏人。她说那也不行，对不起你还是换一辆车吧。
　　我下车是，恶狠狠的嘲她说了一句“****”。
　　　　　　　　　　　　　　　　　
　　回到家的时候，显示屏右下角的“小企鹅”在不停的闪动。点开一看，是阿洁。“WEIWEI你在吗？”“WEIWEI我想你”……
　　“迪克牛仔”在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在午夜的时候，听起来特别苍凉。
　　我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我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阿洁：你回来了吗？
　　我：是的。
　　阿洁：我等了你好久。
　　我：有事吗？
　　阿洁：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里，阿洁的声音轻柔而甜美，令我无法想象她是以跳舞为生的“小姐”。她告诉我今天是她的生日。我说祝你生日快乐。她说我想要一件礼物。我说你说吧。
　　沉默了很久，她说我要见你！
　　我说可是，可是你在广州，我在上海啊！
　　“是的，我正在机场附近，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凳上去上海的飞机。”一个遥远而又清晰的声音。
　　我愣了好久：“好的，我去接你。”
　　　　　　　　　　　　　　　　　
　　凌晨一点三十分，在侯机室里我见到了阿洁。
　　那是一个让我无法形容的女孩。最后还是被我找到了两个形容词，“清纯”，“恬静”。见到她的人，更让我无法把她和她的工作联系起来。
　　“今晚我想去你哪儿，可以吗？”这是她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
　　　　　　　　　　　　　　　　　
　　阿洁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我那件宽大的淡蓝色衬衫，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
　　我把刚煮好的咖啡端到她面前。“BOBO”竖着耳朵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到我家以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我之外的人类。所以难免有点紧张。
　　“有酒吗？”
　　“只有啤酒。”
　　我们两个人靠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大堆啤酒和几盒香烟。我们喝着酒抽着烟听着歌说着话。
　　她告诉我她是个孤儿，从小被人领来领去，可一天也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十七岁时出于生计，她到夜总会去跳舞，直到现在。
　　说着说着她哭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打开CD，放了一盘“KENNYG”的萨克斯，曲名叫《回家》。
　　那晚我们喝了很多酒，那晚我们说了很多话，那晚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听《回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阿洁躺在我的身边，阳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我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忍不住把头凑过去，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缓缓地张开眼。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事”她摇摇头。
　　我爬起来，在腰上围了块毛巾。
　　我说昨天晚上我们都喝的太多了……对不起。
　　她说你别多想，我不会怪你的。
　　我问她你肚子饿吗？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她说好吧。
　　我煮了两碗方便面端到床上，我们就在床上吃完了东西。
　　吃完东西，阿洁说要洗个澡。我说你洗吧，我要出去一下。
　　　　　　　　　　　　　　　　　
　　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走到平凉路电力学院门口时，我看见有一老人要过马路，可车子很多，站了很久都没能过去。我走过去搀着他的手把他扶过了马路。他说谢谢的时候，我却很茫然。
　　我看上去象个“嬉皮士”。可我经常做一些只有好人才做的事。我为失学儿童捐款，我给残疾人让坐。我喜欢听别人说“谢谢”，只有那时候，我才觉得，我是个人。
　　我是一个“药物依赖者”。我经常大把大把的吞食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即使不生病，我也吃很多“维生素”。因为经常睡不着觉，安眠药成了我的主食。目前的剂量已经到了两片半才能勉强入睡。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所以我一直没有办法溶入人群。
　　　　　　　　　　　　　　　　　
　　游荡了半天，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进门一看，整间屋子和我出去的时候简直是两个样子。地上的报纸杂志，都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桌上，CD也回到了CD架上，地上的垃圾不见了，地板亮的可以照出我的样子，桌上的酒瓶烟蒂也没有了……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你回来了”阿洁从卫生间探出半个身子“我看这儿有点乱，所以就打扫了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当然不会……你在干吗？”
　　“我在洗衣服，还有床单”。
　　卫生间里传出洗衣机工作的声音。
　　我愣在门口，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饭已经做好了，再烧一个菜就可以吃了……你怎么不进来啊？”
　　“哦，好”。
　　“你先把菜端出来吧，我马上就好”
　　“……”
　　　　　　　　　　　　　　　　　
　　阿洁做的饭很香，炒的菜也很好吃。对于我这个习惯吃盒饭的人来说，太丰富了。
　　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四周。
　　“你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
　　自从三年前父母出国后，我就从来没有认真打扫过。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干净，真的有点不习惯。
　　我感觉，现在的样子，才象个家。
　　“我明天要回去了”。
　　“……”
　　“你去送我吗？”
　　“几点的飞机？”
　　“下午一点半。”
　　“再住几天吧，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不用了。”
　　阿洁笑了笑：“再放一遍《回家》好吗？”
　　……
　　　　　　　　　　　　　　　　　
　　那晚我有点失常，做爱的时候近乎疯狂。我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要把自己嵌入她的身体……
　　当我最后一次从她身上下来是，发现泪水已经布满了她的整张脸……
　　我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喃喃的说，不要走……
　　她除了紧紧的抱住我，什么话也没说。
　　　　　　　　　　　　　　　　　
　　醒来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
　　显示屏上有一行字。
　　“WEIWEI我的爱人，谢谢你让我尝到了家的味道……”
　　我穿好衣服冲出门，拦了一辆车直奔机场。
　　“请北京时间十三点三十分前往广州的乘客在五号门登机……”广播里乘务小姐的声音很好听。
　　“阿洁”我对着那个即将进入五号门的背影大声的喊到。
　　我看到那个背影停下了脚步……
　　“WEIWEI，口红擦掉了吗？我怕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