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的村庄
亚伯拉罕。蝼冢
老聃: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我和我的种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杜塞家在崖那边,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在崖边我的种猪一跃而逝,我坐在那里望着下面,卷了枝喇叭筒,抽完就走了;老人们说,崖边曾有过一块石头,后来不见了,传说传说着传说,几个世纪之久;可当时的我的确抽完烟就走了,我向你提过我们的种猪丢了,杜塞家的那条还在等着配种,你说杜塞家已人丁兴旺,但崖上的石头确实已经没了,我忘了什么?忘了死,这本来不算一个问题。一起回去吧,看,那的阳光多么明亮,象金子一般随意铺垫,我们盖一间茅草房,不要太大,能放下农具就行,当然床要宽大一点,结实一点,最好用爷爷那片竹林里最魁梧的竹子刨料,窗前挂盏灯,塔式的油灯母亲那还有,灯罩的布换一款白点的就可以了,你不会做乡下的菜,可向邻居的阿卜嫂学,她是义帝的母亲,烧得一手好菜,村里的丧喜事都请她去主橱,她做的地瓜烧可好吃了,回去吧,恩,说不定他们还会请我做个什么酋长之类的,那我就得象个酋长,你就是我的后,下雨了,我们商量怎么修复水坝,疏通河道,我们的田庄很大,但不要种太多的东西,垦几畦菜地和稻田就行了,这样不会太劳累,又可以窥视季节在我们的田庄里偷偷的更换衣裳。葡萄要的,熟透的葡萄滴着光汁,多么象你敞衣的胸脯,果树也不能少,柿子树多种一点,葡萄们象蛇爬上树,我们的田庄就象果园了,我们开始讨论如何生儿育女,要是生的儿女象树上的蛇,会很失败,于是我们就放弃了这种想法,田庄里本来只有你和我,或许植物和石头,这片自然也只属于你或我或石头和植物。
曾经我们的村庄
白与黑之间的过度色调,死亡一般的寂静,房子在水上,有一坐桥,几棵枣树,老人就住在这村子里,人们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就住在这里,老人不出门,也不吃东西,除了仰望他的枣园。老人造了一艏很小的白船,真的很小,象小时侯玩过的玩具车,成天在水上行走,发出干枯的叫声,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听得到的声音,还可以爬上岸,过桥,我来村子的时候,它走在我的旁边,过完桥,突然就掉进了洞里,身体萎然散架,我看到的是一堆骨头。水高过村庄之后,他也消失了。
曾经我们的村庄
土结构的房子建在山坡上,我跟着一群人。我们从房子前面的一道土墙下经过,土墙上扯着一幅很大的方形挂图,一幅图腾崇拜的挂图,月光白的背景,画上的东西记不清了,接近人群中某个人的画,他们说那是他们的信仰和祖先,我必须觐拜,我跪向大挂图,下拜的时候身子不稳,每一次弯下,就往旁边倒去……很多年后,我一个人返回,还经过那里。
曾经我们的村庄
我并不认识的老人,年龄接近外公尤多炳或死去的爷爷,有一个十四岁的孙女,怀上了孩子,而且有麻风,老人感到无比羞辱,对人们说不是她死就是自己离开这个村子。女子无奈,选择自焚。当众人抬着卧床的女子从老人身边经过向着燎面的大火堆移近时,老人挥起镰刀将自己的生殖器连根割下,扔进火堆,离开围观的人群。那一刻,我下面突然感到疼痛。
曾经我们的村庄
我感觉到圣山在远方,远方在我心里。一个有雾的傍晚,我出发了。出乎意料,走了不远,面前浮现出两条路,而我能够鸟瞰,通晓摆在面前的路哪一条通往圣山。我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子或部落邦国,至于以何种方式鬼知道。博得公主的青睐,我没有见过她,但她已经在我的意识里出现了,而且那么清晰。我和公主恋爱了,一整天我们就躺在溪边的小屋子里做爱,彼此看着,从她的眼神我知道她希望我留下些什么,而我知道村旁的路一直通往圣山。
曾经我们的村庄
南方,有草,有蛇,越城之下,一个叫汤错的小村庄,开始了我今生的旅程,我是个哑巴,最大的心愿就是坐上那堆柴薪,一坐几十春秋,头发九尺开外。那天,那难陀寺一个托钵要饭的赖头经过,对众人说,备好神油,子夜焚烧王子的法尊。一块笑从脸上落缺,我的头发很长,末梢的一枝被风轻轻地扬起……
曾经我们的村庄
我记得我有一个爷爷的,是位乡下巫医,他的第九个儿子出生之后,他疯了,大约六十岁的样子,他的妻子死去,他就单独住进一个小屋。疯老头子最喜欢第三个儿子的大儿子,并叫他送饭。他的小屋我每天都去,里边有一副棺木,一张桌子,还有一只大公鸡,他睡哪里我不清楚,我害怕进去,每次我去了,看见他在喃喃自语,他听到脚步声就说,猪,你来了,把人肉放那。他管馒头叫人肉,哑巴向他点头,他还会笑。疯了之后他似乎就博古通今了,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大家是希望他死的但他不死,到一百八十岁的时候还不见有死去的迹象。他不说话有一段时间了,就坐在桌子前面,一动不动。也不向猪打招呼。我去碰了他一下,说:老公公……他就倒在地上,老公公死了。这是一个不负众望的消息。我看见桌上的一本小册子,写满了字符,是用血写的,大概是那只公鸡的血。我把册子藏好之后就去向他的儿子们报喜。出殡的那天很热闹,每个儿子都在他的棺木前绕三圈。之后,没有叫上什么人,就抬出去丢在一个大坑里埋了。夜里我看那本小册子,我突然会说话了,也能够看懂那本小册子。再后的我大抵也疯了。可我能够看懂他的小册子。他在小册子上说,那张桌子是他的邻居,那只公鸡是他的妻子,我,是他养的一头种猪,是他三儿子的大儿子,而他的大儿子也只是胎盘里的遗像。他说他和妻子生活愉快,种猪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九个儿子是他种养的果树,死去的妻子是树上的蛇。在小册子的最后一页,他写着:你们都是我的。
2000年11月5日 俄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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