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日久

《刀》
老实巴交的百姓同志
他只好猫在树上
这些明晃晃的地主
见到小商贩就踢他馨香的烧饼
踢他命根子
小贩眼冒金星
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已经很多年了
今天，这个受宠若惊的小人物
终于要爆发了
不管是起义还是加入屠宰协会
都得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2005/4/8


《背影》
落日下温性脉脉的长凳
缺了一条腿

林子里的裸女雕塑
吹着凉风

电线上两只年老的鸟
在白发飘飘的春天相视无语

两个搀扶的人
爬上了回家的山头，尘埃落定

2005/4/10


《幽草》
图书馆前面有许多不同凡响的草
清香，悦目，却没有名字
它们是没有力气的初生婴儿
在风来雨往中等待夭折
而在甘霖的庇佑下
这些静默无声的绿色贡品
幸福万年长

偶尔有文绉绉的中文系经过
这些人有一统山河的梦想
对弱小者也心藏大善：
天意怜幽草

2005/4/10


《桔子》
繁华世界我有感而发
所以大声吟唱
我们都在九层云霄高飞
我像角落里的蛛网无人眷顾
我愤怒地抽了一包烟
我往干涩的嘴里塞了一只清凉的桔子
这桔子
有地球的甜蜜
有月亮的色泽
有太阳的无法复制

2005/4/10


《颜色》
我常常梦见颜色
死在染房之中
这样眼中就没有黑白之分
从此在路上捡到黄色碟或黄色书
可以堂而皇之地带回家

也没有人用带颜色的眼光来看我
我可以裸奔也可以穿着裤头
在熟人面前
我大刀阔斧地开着玩笑
开怀畅饮
什么国际局势，民间杂荟
甚至一去经年的深宫怨史

没有了颜色
红色革命和白色恐怖
也萧条了
战争，已经玩不出新意
擦亮枪支的手换了一双又一双
还是自由
让鲜血在牛棚里保持原貌
让活者的天空不着一色
尽得风流

2005/4/10


《旅程》
他们去南方打工
他们蹲在汽车里
这辆运猪的汽车
不光气味难闻
春运期间还堵了一天半的车
这些人
没有一个痛得叫娘

2005/4/11


《抱》
妻子要我抱她
但我们还没领结婚证
祖母要我抱她
但她早已入土为安
女儿要我抱她
但她尚未出生
冬天要我抱她
但我的须发不够沧桑
钓鱼岛要我抱她
但东边的太阳刺伤了我的眼
一个岛国的刺刀
恶狠狠地将我
扔进内陆

2005/4/11


《豪气》
雨湖公园
莲城的劳动人民来此乘凉
民国时布下的残局仍没人破
小吃在巷子深处抛头露面
那些宠坏的小动物非火腿不吃
众目之下百般妩媚
开水瓶在树荫下忘了紧塞子
一杯茶凉了半截
整个下午，浓得化不开

从这里去观湘门
可以勾肩搭背顶着夕阳
慢慢走去
他们喜欢嚼一口槟榔
泡沫横飞
荡气回肠
共饮观湘门的机帆船
湘江南去

2005/4/11


《我的表妹之一》
我是表妹是个疯子
原因是她母亲生她之前乳房被蜇了
一只硕大无比的马蜂
在表妹的脑海里生根
那天无数卑鄙下流的十字军连夜挺进
使表妹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上学时表妹离群索居
披头散发，偶有冷峻的姿势
任别人冷嘲热讽
她一心想要报答父亲
把地痞们揍得像个马蜂窝的父亲
正在铁窗里呆着的父亲

聪明的表妹打工比别人要狠
挣钱比别人要乖巧
她娶了一房夫婿
她病态恹恹的母亲
也高兴地合上了眼

2005/4/11


《我的表妹之二》
表妹的父亲有成熟的胡子
他曾经是一个手巧的木匠
摆弄一些木头创造财富
后来在一个卖淫团伙里
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摆弄一些人的贞洁
他坐上了头把交椅
他还是一条高尚的漏网之鱼

表妹的母亲嘴巴锋利
善于诱导不正之风从良
有个老头子蠢蠢地以为她是寡妇
其实她不是，只是嘴巴比较贞节

表妹的弟弟得了羊癫疯
可怜的小男孩往泥里钻
他把老师吓出了一身汗
把同学的裤子吓得湿漉湿漉

表妹的父母分居后
离异一词成为表妹堕落的理由
她身陷纷争之中，她温暖的男友
会安慰这个没有管教的女孩
天马行空的爱情
一波还没停息一波又来侵袭
而表妹的弟弟
小学三个年级读了九年
之后，就退学了

2005/4/11


《垮掉》
我是一个孩子
我垮掉了裤头

祖先一直耕耘的土地
到我手里
我只知道亲吻
所以我是垮掉的一代
我是空壳的万里长城

朔风吹来
我躲在江南
歌妓害苦了燕云十八州
我苦苦搜索
先皇御敌的黄金白银
和白花花的民脂民膏

我就此一生
再无长寿之理

我浪费了国家的粮食
我的妻子嫁错了鸡，嫁错了狗
害她背井离乡夜奔于我
我又不是史诗里锋利的青铜

新时代我幸亏是个小孩
我撒的尿是黄色的
体弱多病却高昂着头
主席振臂一呼
倾山倒海
我跟在太阳的屁股后面
奔向共产主义
而我知道
你们哭也哭不出共产主义

垮掉只是一种姿态
因为我太安分守己

2005/4/11



《监狱》
我在铁门里面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只许州官司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在铁门里面
管吃管住，管你纪律
你活得像模像样

2005/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