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这个贱种

茅道

这个贱种
1
我发现我天生就是个贱种。
这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征兆。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端着一个很大的碗吃饭，在墙角或蹲或站或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吃得好不惬意。这像极了一门无本万利的原始职业，乞丐。我小时侯就被人称为“叫花子体”。
后来，改革开放搞活了，社会进步了，国民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乞丐讨饭也会很文雅的坐在主人预先在桌子旁边另置的椅子上细嚼慢咽品味再三。这让我很没面子。奋斗了二十多年，受了十多年的学堂教育，到最后还没一个乞丐的文化素养高。象话嘛这？
我现在仍然捧着一个很大的碗在墙角或蹲或站或席地而坐狼吞虎咽。以前这样是习惯使然，现在这样则是生活所需了。我是民工，没有医保劳保人寿保流浪在城市各个角落找活干的民工。民工死生有命，民工富贵在天，民工每天工作15小时，民工穿着污迹斑斑的衣服，民工吃着最为低劣的饭菜，民工是每个新兴城市的缔造者，民工是新旧事物交替的标志。我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是民工我自豪。
2
“你丫就是贱”马玲将织了一半的毛衣恶狠狠地说。
“干什么呢？没看我在写东西？”我从厚厚的稿纸中抬起头来。
“写、写、写，写个屁。写了这几年，得过几块钱稿费？”
“我不正在努力写吗？”
“努力写？等你写出来我早饿死了。真不知当年瞎了哪只眼，几千号人里就挑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因为只有窝囊废才会这么认真而专一的爱你呀！”我嬉皮笑脸很是粗暴地将马玲一把抱住。我懂得见好就收，我的一日三餐还得靠这个女人。
床头的灯被我摁熄，我和马玲忘情的扭在一起。
3
真不知我怎么就成了个文人，而且还和马玲绞在一起。
上大学那会儿，马玲可是个厉害角儿。据说她新生军训时就收到过教官的情书，而后正式入学后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每日收到的情书令拾荒的老太太汗颜不止。然后凭着自己出“色”的公关才能一路拼杀过五关斩六将轻易在校团学会取得文艺部长一职，前途一片光明。
我那时混得不尴不尬，看到一片树叶落下就会感慨万千地写上一大堆事关生命的意义人生的价值取向什么的一系列废话然后幻想有朝一日能成为比鲁迅还要牛的一代文豪。一般来说，中文系多的是我这样的混蛋傻x兼幻想狂。唯一不同的是，我在校刊编辑部工作。因为是自己编撰的原因，所以我的那些狗屁东西便常常在校刊上恬不知耻的抛头露面。恍惚间自己就真成了才子。
马玲捧着自己的稿子进文学社时时我很为自己伪文人的角色高兴，说老实话我对这尤物早垂涎三尺了。这不正为我提供了机会。我嘿嘿怪笑着将马玲的稿子略略翻了翻说了一大堆稿子质量还行就有些地方结构不太严谨之类不知所云的话。听得马玲楞是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然后她说学长能不能替我改改稿子。我说我有那么老吗我跟你同级的。她马上改口道那你挺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妈的，这女人不但漂亮还这么可爱。我感慨道。
马玲就是这样进入我的生活的。改稿子之后，马玲便时不时的窜到文学社和我探讨文学人生之类的高雅问题。随着时间的深入，探讨的地点也一变再变。先是文学社编辑部，然后操场草坪篮球场，然后超市步行街，再到我宿舍和她宿舍，最后自然而然地滚到了我床上。
干那事时，我的心跳得很厉害，也显得有点力不从心。马玲很是熟练像游泳高手指导旱鸭子下水似的引导我循序渐进一步步走向我们都想要的那种境界。完事后，马玲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吐出一口烟圈后用打量猎物的眼光看着我缓缓说道“还不错嘛你”。我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只是不停的吸着闷烟。马玲开始笑，很放肆的大笑。
这之后我和马玲牵着手肆无忌惮地徜徉在校园林荫道或旁若无人的在图书馆前的草地上搂抱时总能感受到身后充满醋意的目光在灼热的燃烧。这期间我和马玲都走了狗屎运，先是文学社那社长发了一篇有些火药味的稿子被撤了职我毫无悬念的入主社长宝座，而后草包一个的马玲因为活动积极加分竟然拿了200元的年终奖学金。我们在慨叹这黑白颠倒的世界快完了的同时也十分感谢这突如其来的好运更加惬意的挥霍着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4
我发现我渐渐不能满足马玲了。当然，这不是指生理上的满足。我是说我干瘪的钱包已不能满足马玲日益膨胀的购买欲。以前没和马玲一起时，400元一月的生活费在这个城市让我的小日子过得像农村暴发户滋而润之的。马玲好象天生就是“交际花”，今天开这个会需要穿什么衣服，明天开那个会又要配什么样的鞋子，再后天欢迎某某领导又需要化什么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花样百出。弄得我的钱包像阳痿的病人总是硬挺不起来。
马玲总是鼓励我多投稿甚至有时一稿多投好为她挣一些不外乎衣服鞋子化妆品之类的所谓“形象设计费”。而我总是被退稿，有一段时间，我一打开邮箱便会看到十多封措辞完全一样的退稿信。“当你的作品比别人的好一点点时，你就会成为先知；而当你比别人好很多时，别人就看不懂，不能理解，你也便成了疯子”。这话只能用来自嘲和逗马玲开心。人人都知道我写的东西是狗屁，很多年后的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在校刊上发表的东西是没有稿费的，有时还得陪上大量时间为别人更加狗屁的东西作校对和录入工作。我是如此强烈的渴望拥有一笔稿费哪怕发的文章署上别人的名，正如我没进校刊编辑部时总是强烈渴望自己的东西能边成铅字哪怕是在末流小报的缝隙里。
我的第一笔稿费还是来了。是马玲介绍的，为一家地下出版社当枪手写书。那出版社来人姓黄，马玲叫他黄经理。精瘦精瘦的，绿豆似的眼睛在镜片后面不时地往马玲的裙子里面盯，标准的色狼一个。黄经理说我可以给你千字百元的稿费但你要保证书能畅销当然只要你写黄点销路是没什么问题的。地下书商都这样，只想着赚钱，完全不管这些书对社会的危害有多大。记住怎么下流怎么写，销路我替你打包票。黄经理临出门时还不望看一眼马玲裙子下面的小腿。我答应了，凭着几盘a片和一本《生理卫生》课本一个星期就洋洋洒洒写了两万来字，然后我拿到了生平第一笔也可能是最后一笔稿费2000元。黄经理说书的销量不错问我有没有兴趣再写下去，我谢绝了，我知道我这一下笔已害了很多人，我不想也不能再害人了。
2000元很快就被我和马玲标准小资的生活消耗掉，我们又回到了捉襟见肘的田地，马玲说你赚钱还是挺容易的再去找一下黄经理吧。我说那是犯法的事咋不能干再说写这样的书教坏了孩子是要受良心谴责的。马玲说就你有良心有良心我们都喝西北风写又怎样了你写是你的事别人看那是别人的事教坏了咋教坏了去找书商啊谁叫他们出这么下流的书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了我看你丫就是贱放着现成的钱不会去赚真他妈操蛋的贱。这只能怪我，为了能让我们有共同语言我总让她看王朔的书。弄得她张口丫闭口操的开口就一堆纯正的京片子一泻而下连标点都没一个喷壶儿嘴似的盖都盖不住。我无力招架只是低着头像认罪似的，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尝，然后我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我们又从小资生活堕落到无产阶级。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对马玲都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也是我曾深爱马玲并陷入种种不能自拔的矛盾中的原因。校园恋爱比社会恋爱吸引人的一点就是有时校园恋爱不但能共富贵还能同患难，就像这个时期的我和马玲。
5
“哎，我跟你说，你也不能老这样啊。总是憋在家里写也不是个办法，去外面找个活干吧？”马玲偎在我怀里很是温柔的说。
“不，我找不到，也干不了。”我固执的说。
“那你总不能老这么下去，我们都老大不小的了，事儿也该办了。昨天我爸还问过我，你说我怎么回答他。还有，我们经理就那日本人好象对我也有点意思，你要再不抓紧，会后悔一辈子的。”
“谁说要办事儿了？你爸管得也够宽的。那日本人我也放心得很，长得跟龟头似的。你要嫁她，那正证明了你的品位。”我这人就这样，给三分好脸色，就会飞上天，轻重不分的。
“方言，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我当年巴巴地从学校跟着你住这儿我怨过谁，吃的穿的我都供你我多说一句话没有。你倒好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倒耍起少爷脾气来了。你别忘了，这一切都是我马玲给你的。我可以供你吃供你穿，同时也可以随时叫你滚蛋。你丫不信试试看。”马玲也开始尖叫。
“走就走，王八还怕滚着走。”我摔门而出，身后是嘤嘤的哭泣。我这话明显是针对马玲说的，马玲在跟我之前有过不少男人，只是我们彼此都不提罢了。人一混帐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用身上仅剩的十元钱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抽着烟走在夜半空旷的街道我想道。妈的，我都干了些什么事儿。马玲待我够不错了，也跟了我这么些年，我怎么就真和她吵翻了。这下好了，现在是有家不能回了。从明天开始，我得过自食其力的生活了。想想也挺自豪，古人是三十而立，我今年二十五就自立了。
6
黑的夜，黑的车厢，对面黑的汉子在吃方便面，桶装的。我在吸烟，肚子咕咕地叫。我一无所有，火车也是偷爬上来的。汉子看了我一眼，饿了？我说是。吃吧！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一桶方便面很快被我干掉。我和汉子抽烟聊天。在外打工，临发工资老板跑了，厂房设备卖了每人分了几百块钱，刚够回家的车费，也好，人还在。汉子说。人在就好，我也说。
告别，是该下车的时候了。省城是我的目的地。汉子给我一包烟叮嘱我好走。鹤舞白沙，我心飞翔。我笑，我还能飞翔吗？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很黑，适合我逃过剪票口如鹤一般飞过铁路旁参差不齐的民房。静，大街上连个随地大小便的人的都找不到。我吸着闷烟坐在路灯下等待天亮，想着以往和马玲的点滴。
我是被冻醒的，初秋的露水打湿了我的全身。我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然后开始观察这座城市。城市很脏，因为清洁工还没打扫的缘故。我吸烟走路吐浓痰擤鼻涕不管戴红袖章的老太太会神兵天降要罚我的款我很脏同时也没钱可罚。我知道在一个很脏的地方一个很脏的人做出了一件干净的事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不是天大的笑话，所以我吸我擤我吐。
太阳已经老高，汉子的方便面被我消化得差不多了。首要任务是填饱肚子，然后把工作安定下来。我可以去找黄经理，他就住省城，名片藏马玲那儿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可是我没有，也许马玲说得对我天生就是贱种是放着现成的钱也不会去赚的贱种。
到这个地步，弄到饭菜的方法有几种？乞讨？我只是贱种，还不是乞丐虽然可能还不如他。我曾亲眼看到一个乞丐连续敲开十八家房门而没有弄到一点食物，我丢不起那个人。同样我也知道有些乞丐很有钱，他们跪在地上用廉价的眼泪和拙劣的故事搜刮着这个城市过往行人的每一分零钞养活因饥荒或计划生育或别的什么原因出逃的妻儿老小或者还有个情人。我也曾亲眼看到一个乞丐将一麻袋零票存到银行三天后在马路为捡一枚硬币被车撞飞而他到死也没吃过几顿好的。对此我特别不屑，值吗这？关于生命的意义，我不想探讨得太深，我只是个贱种，我现在只想弄到一点食物放进我的肚子。这个要求不太过分？
我走到一家门前停有很多奥迪奔驰的饭店的后门，我看到洗碗的大嫂把一盘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肴往泔水桶里倒。就是它了，我自语道。我冲大嫂很阳光的笑了笑，露出我雪白的牙齿和满嘴的口水。大嫂将很多饭菜倒在一个很大的盘里递给我，我接过蹲在墙角狼吞虎咽起来。脏吗？我不认为。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不屑于与很多人争抢同一道菜的彬彬有礼的食客在别人都争抢完后再很文雅的自饮自斟。也许有人认为这不卫生有传染病什么的，但更大的可能是你第一个将筷子伸向菜盘并认为自己吃到了最卫生的饭菜时后堂的厨自师傅正惬意的舔着锅勺回味无穷。大嫂说她是下岗工人过过苦日子的还说她信佛最看不得人受苦了。好人！天下人都该信佛。以后要吃饭就上我这儿来。大嫂说完并微笑，象冬日的阳光拂在脸上，一种母性的温柔，我想起了多年未见的我的母亲。好的，我说。不是有报道说中国每年的公款吃喝都要浪费几个亿吗？我让国家少浪费点也算是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的有功之臣。
6
吃的问题是解决了，然后是住，我不能老是露宿街头，这样会影响市容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会弄垮我健康而不强壮的身体。我很快就找到了栖身之所，一整幢尚未完工的别墅。据说包工头破产跳楼死了，工程一直吊在这里，收容了不少如我一样的“城市流浪者”和乞儿，也算死后记积了一点阴德。天气不太凉，一张破席子足够了。楼下废弃的工地还有自来水，洗漱什么的很是方便，带来的几套衣服常洗常换，也像个人样的。
日子平淡得如经过27层过滤的娃哈哈纯净水。官员们嘴里剩下的伙食很有营养也很稀罕至少我以前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不劳而获使我的腹部有了些赘肉，比跟马玲那会儿强多了。别墅也很宽敞，虽然没装修也能感受到它的豪华气派。我在客厅睡觉卧室方便（睡吧拉吧，反正不是自己的房子）然后像每个衣食无忧而又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蹲在墙根晒着太阳看来来往往的女人裙子底下白皙的小腿。生活真美好。就这样过下去吧管他娘的什么文学什么爱情什么工作什么尊严。
女人出现，二十来岁不会比我大多少算上我的视觉误差。长得不好看也不难看眼睛里流露的是无奈和渴望如这个城市中大部分为生活所累同时又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一样。她给我一元钱，眼神是施舍的怜悯。我能读出她满足的表情，她施舍给我时的那种满足，不是慈悲。她被生活所施舍，而又能施舍给我。我的存在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心理平衡。我能满足一个人，一个正常人的需要，这让我很是兴奋。
这之后的每天，她经过我面前时都会仍我一些零钞。我不是乞丐，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我从不对这从天而降的施舍加以拒绝。我开始期待她的出现，每天的晒太阳都好象是去赴一个约会。我开始想入非非，最原始的想，这女人的轮廓有些像马玲。我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缘”？不然你没法解释这么多人里她独独就选了我作为她的施舍对象虽然施舍时我能看到她明显的鄙夷神色。也许我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然后能结婚生孩子听孩子喊出第一句他妈的，而首要任务就是我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我该挣钱，在墙跟下晒太阳的我计划着我后半生的幸福生活。
8
我向大嫂告别时，大嫂用终于看到铁成了钢的眼神欣慰地说小伙子年纪不小了找个正正经经的工作攒几个钱娶个媳妇安安心心养家吧。我忙不停点头，笑，未来、幸福，在我面前渐渐清晰。
找工作并不难，只要你坚定不移的相信“劳动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那套政治课本上骗人的鬼把戏就成。肚子饿的时候，我走到了一家建筑工地。我对工头说缺人么我想找个活干我有力气的要不你让我先干试试看不行再说。活不难，将搅拌机里的沙浆倒在翻斗车里拉到建筑地就行。循环往复，只是需要力气。连日来的养尊处优让我的体力很充沛，工头看得也很满意。吃饭时，工头说你小子真他妈有口福民工今天凑钱买了几斤肉便宜你小子了。几块肥肉混着一堆这个季节最贱的辣椒堆在海碗里，我接过很自然的蹲在墙角狼吞虎咽。这家伙比民工还民工，工头说。我被录用了，我有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民工的生活简单单纯，没有耳虞我诈没有弱肉强食没有为虚名实利争得头破血流的荒谬。他们只是埋头干，苦干，实干，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考虑人性的尊严和生存的欲望孰重孰轻，偶尔碗里的肥肉比别人多出一块便是最大的幸福。他们对性做着最猥亵最直接的想象开着最下流的玩笑说着最为粗俗的话语把人的动物性一面展露无疑，他们率真，他们可爱，他们为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城市上等人所不耻同样也不耻于他们。
下大雨的日子不能开工，宿舍（如果可以称之为宿舍的话）里的二手电视和影碟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工具。影片永远只有两种，武打和色情。看武打片时相对寂静，有打便看，无打便睡。他们不懂艺术，也不需要懂，对他们来说《东邪西毒》和《少林寺》根本没什么区别，只要武打精彩就能吸引他们。看色情片时满屋子人都瞪大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喉结滚动的响动夹着夸张的叫唤和不时从人堆里飘出的黄色笑话。然后有人说要上厕所，大家彼此相视会心一笑。他们并不堕落，按老弗的说法人的一切行为都由力比多决定。在平时，力比多是他们劳动的动力和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而无事可做时，力比多便会转化为最原始的本能寻找合适的突破口发泄出来。他们只是需要发泄，干活或者别的什么。
又是一个这样的日子，屏幕上的活塞运动提不起我的丝毫兴趣。我吸着闷烟低着头，一般情况下，这表示我在深思。有人找我要烟，我慷慨的给他。我曾说过烟和女人是在外漂泊人的两大精神支柱而有时烟的作用比女人还要大因为没有女人可以自己用手代替而没有烟则不行，他们说精辟精辟并很快与我拉近距离，我懂得怎样与贱种拉近距离，因为我自己也是个贱种。
屏幕上的女人转过身来，镜头对准她的嘴，很大，性感的大，像马玲。马玲现在该和那龟头似的日本人打得火热，说不定在跟我时就有一腿。妈的，这个婊子。我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马玲，可记忆有时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止都止不住的想起她。我想做匹好马，可骨子里却实实在在是匹坏马，因为我总在回忆，而好马是不吃回头草的。我开始想那个女人，那个可能决定我下半辈子幸福的重要因素，最原始的想。
发工资的时候，我莫名的兴奋，虽然那些钱还不够去那个我以前弄饭吃的地方正正经经吃一顿，可它却实实在在是我挣的。我弄了套象样点的衣服换上，在以往我晒太阳的地方拦住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告诉那女人我是谁并委婉的表达了我赤裸裸的欲望。然后我说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你一时可能难以接受我可以给你些时间好好考虑后再给我答复。女人有些惶恐的不住点头。我笑。
这之后的几天，日子漫长而难熬。这是每个恋爱期间等待约会的人的真实写照。约会的那天，我穿得很体面。阳光穿过车窗温柔的打在脸上，宁静，平和同时也预示着好的兆头。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女人没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出现。后来也一直没出现，我很辛苦很虔诚的找过，她就像太阳底下的一颗水珠惊鸿一瞥的闪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9
我再次站在大嫂面前时。大嫂用很无奈很慈祥的微笑宽容了我，就像母亲宽容一个做错了事而又受了伤的小孩。那幢未完的别墅终于有人接手修建了，好在这城里半拉子的建筑物并不少，住处很容易便找到了。我又回到了那种不为衣食所愁的幸福生活，对于一个贱种来说，这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如果你经过这个城市的某条小巷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却红光满面有几分帅气但更多的是沧桑的男人剔着牙坐在墙根晒太阳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女人裙子底下白皙的小腿眼里全无半点尘世的欲望时，不要怜悯，亦无须施舍，他不是乞丐，他只是个贱种，是个放着现成的钱也不会去赚跑到大城市过寄生生活的贱种。你也没理由同情他，他衣食无忧不必为生计累死累活也不必为养家糊口劳累奔波。他的日子比你想象中的要滋润得多，他是个幸福的贱种。



[em07]

镜面

看完了，啥都不想说。

茅道

有啥说啥
我经得起打击的

恐怖爱丽丝

那我说吧……
老老实实地说，我不太喜欢
这样的东西写过的人也不少，一开始可以说：我穷困，我骄傲，我牛，我是艺术家，我孤独，我无人欣赏，我无需人欣赏，我这样活着已经对你们的幸福生活构成了谴责，我是热内，我是亨利弥勒，我是殉道者，自恋和自激到了后来就像布莱希特在《三分钱歌剧》里写过的那些乞丐，以残疾为资本，腆着脸，或是爱恋地注视着自己一个流脓的伤口，或是来了要在身上养一群虱子的兴趣
欠硬朗气和真正热内式的高傲
可能说得有点过了，但是我对这类的小说确实是这样的印象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1-25 21:39:17编辑过]

恐怖爱丽丝

又，不管“我”是不是作者本人，我个人觉得，对小说中的人物——尽管可以大写特写一个真正的贱种，要多贱有多贱——但最好保持起码的爱和宽容，不是说写他什么，而是最根本上作者心里想着的，这东西不好说，但是感觉得出来

julier

以下是引用恐怖爱丽丝在2003-11-25 21:45:07的发言：
但最好保持起码的爱和宽容，不是说写他什么，而是最根本上作者心里想着的，这东西不好说，但是感觉得出来

这个说的很好，忍不住浮上来表扬一句[em04]

茅道

请问斑竹感觉到的是什么呢？

吕日日

我想，是“恶气”。请原谅我使用这个词。

红拂裸奔

小说的本质是把一些东西晾出来，
     
     至于是不是要“宽容”，好象没有多大关系吧？

郭天一

还行！故事是没有新颖，但总体来说像我们每一个人的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