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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铭河畔,经历了岁月洗涤的河水绕过大地划出一座小城,这就是岁源镇。
??镇子并不大,千十几户人家而已。民风淳朴,还沿袭着前朝旧俗,夜不闭户,
路无拾遗。民居大抵是土楼竹楼相杂,相互交错成巷,一条条甬道贯穿其间,织
成了迷宫般的一座大的院落。围在外面的,便是秦铭河。
??河水于每天日落时被映得通红,如艳丽的玫瑰池,或冒着热气的新鲜血液。
此刻是姑娘们的时间,几乎镇上所有年轻女人都要在这个时候来河边摘菜洗衣,
吵闹嬉笑着;甚至有调皮的野丫头,竟会到河中沐浴。因为此时阳光照耀着河
水使一切都散发出刺眼的光芒,远远看去仿佛天使降临人间。所以秦铭河又被
当地人称为“天国血河”。
??然而一旦夕阳落尽,女孩们的欢声笑语随着水面上升起幽暗的雾而逝去。彼
岸的树林和芳草地也在晦暝的天空下显得朦胧。夜色沁浸到空气里,慢慢带来乳
白的月光穿透树林打湿草叶,形成一片青霭。
??待青霭散尽,有时可以从河对岸看到一位女子徘徊的身影。
??岁源镇的人会告诉你,她是素心阁的主人,名叫林素馨。
??
??那年,祖辈居住在岁源镇的林如海,出外谋生归来,突发奇想,在市集旁兴
资动土修建了如今的素心阁,把一生在外漂泊所得的藏书尽纳其中,并名之为“
流云堂”,后经其子易作“素心阁”,取素心自适之意。他的女儿,林如海的孙
女,便以此得名“素馨”,多年后继承为藏书楼的第三代主人。兼做买卖、装裱
生意。
??故事发生在那年的七月十五,全镇人一年一度都在今天赶集,是相当于旧历
新年的大喜庆日子。清晨,镇边的住户赶着骡马畜类横穿过小巷先去河边饮牲口,
朝霞似血。随后,将有几头健壮的牲口被屠,使“天国血河”名符其实。
??而另一旁镇中的古井边已开始零零散散地汇聚来一群孩子在游戏;大人们在
各自家门前把舂好的粮食装袋,准备拿到集上交易。说话间,日上三竿,镇集周
围的热闹气氛早已在人群中播散开。人流熙熙攘攘,驮着同伴尸体的骡马随波涌
动,缓步找寻自己的位置;成排的摊位先前让临近商贩占好,此时瓜果梨桃摆满
人们眼前,谷物蔬菜在阵阵吆喝和讨价还价声里被买进卖出。
??青年男女们借着人头攒动的间隙互相审视对方,像农夫在打算给自己精心挑
选一头中意的牛或马。而那些真的牲畜则都会尽量于狂欢举行前被新主人领走,
以便再次逃脱杀身之祸。狂欢是每年的固定节目,为镇集添光增色;从外乡请来
的杂耍团在这里驻留三天,全镇人载歌载舞,度过一次真正迷醉的庆祝。
??那年今天,林素馨像平日一样,对外面的喧闹充耳不闻,端把藤椅来坐,膝
头摊开本书,几上一壶清茶,消遣时光。不久,杂耍团从她门前经过:一位坐在
大象脖子上的穿着金色衣服的女人,一只阴郁低沉的单峰骆驼,一只熊穿着荷兰
姑娘的衣服,用大铁勺和平底锅打着音乐拍子,一些小丑在游行队伍的最后翻着
跟头,他们全在远去的尘埃后消失到不久的将来里。(偷懒,直抄《百年孤独》。)
??中午,一个行色匆匆的外乡人挤出人群,从门外的欢声雀跃中闯到她面前。
那是位面容憔悴的男子。林素馨抬眼打量着他,嫣然一笑道:“客人,可有什么
吩咐?”“请给我一杯水,我会付帐的。”她把那杯茶推了过去。外乡人一饮而
尽,问:“还有吗?”林素馨又斟满一杯送上去,娴静地看着他啜一口后徐徐饮
尽。他满足地抹了下嘴唇,以空杯示人:“见笑,能否再容我细品?”“客人自
便。”
??这次外乡客仅是浮着唇边嗅了嗅,称赞道:“好茶,香气依然,店主人可是
自家采制的?”“对门铺子送的,左近山野里土产,想必客人赶路累了,解渴才
倍觉着香。”他疑惑地摇摇头,但也没说什么,四下环顾,余光里掠到她一眼,
又低头把玩起茶具来。
??林素馨也并不开口,合上书与他静坐。少许,外乡人似乎歇足了,缓过些精
神,问她付帐。林素馨告诉他这里只经营书籍,茶是敬客的。他淡然叹息一声,
疲惫和笑容共同爬上面庞。他要看看素心阁的藏书。林素馨引他走入内室,上了
二楼。外乡人一直在这里待到落日时分,那时通宵达旦的焰火即将燃放;残阳的
余辉隔窗照在林素馨的脸上,让人想起小时侯她站在“天国血河”里的情形。那
一夜他没有继续上路。
??次日凌晨,第一天的狂欢结束时,人群在素心阁门前发现了一具外乡客的尸首。
??之后,一生的时间里,林素馨似痴若狂,整日闭门不出。镇上的人只是偶尔于
夜间才会看到她在河对岸的树丛中幽幽徘徊。
??我细品着手中的茶,这已是第三杯了。“我讲的是每两代回环一次的未来的
故事。”林夙欣平淡地说道。她是林素馨的侄孙女,素心阁现今的主人。当听到
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夹在远远传来的杂耍团的鼓乐齐鸣里,使我回忆般地想起那
些注定发生的事,孩子们全涌向大街,一只熊……这时,狂欢的烟花也开始在夕
阳下一束束绽放。林夙欣来到窗棂前轻启朱唇:“客人要留宿一宿么?这里有书
香陪伴,素馨为你解语。”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看她的颜色随晚霞消逝,像风吹去了灰尘。
??翌日,兴尽而归的人们会习惯地路过素心阁去发现一具外乡人的尸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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