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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在女人河的男人(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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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1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第一节    自由活着


1

我可以说没有职业,也可以说有职业。
说没有职业是因为我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去上班拿薪水的工作。
说我有职业,是因为我呆在家里仍然干着活,干着很体面很自由的活,片子上还印着“自由撰稿人”的头衔。
记得刚毕业时,我信心十足地抱着这等级证书那技术证书,还有夸夸其词的自荐信去求职。
结果不是碰了一鼻子灰。
而是碰了一身的灰。
我沮丧了好一阵子,很无助地沮丧。
在家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接着还是吃了饭、睡觉。
一天,我看到一本杂志上登着一则征文启事,说稿酬千字千元。
每字一元,这在大陆是个不低的价格。
我动心了,彻底地动心了。
我就在清江河路段租了房子,一室一厅的那种,还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和打印机。
我有了工作,并开始了工作。
写累了,我就打开落地窗,窗正对着河面,河上很轻很柔的风吹进来,很舒服。

我不知道我怎么突然间想起了我弟弟,他正在西安读大学,在进行失业前的培训。
我想起了他信心十足地在我面前宣扬他要当科学家的样子,还有他那充满童贞的面孔。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弟弟。
弟弟是家中的小皇帝,爸妈都很疼他。主要是妈疼他,并且要求爸也要疼他。
我也是爸妈的儿子,我心中很不平衡。
弟弟在爸妈的关照下,没有学会自己洗衣服,也没有学会煮饭,更没有一点独立的生活能力。
更令我气愤的是,爸妈还滋长了弟弟的霸道和野蛮。
因为这些,我学会了忍耐和承受,学会了沉默和谦让。
爸妈过分地宠爱弟弟,使我开始怀疑起我自己。
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吗,我是吗?
我无法肯定,更不能肯定。
妈在气头上时我问过这个问题。她说我是捡来的。
捡来的?我大吃一惊。
妈说完后,爸第一次骂了她。
史无前例。
我是捡来的吗?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捡来?
似乎这之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阴谋。
可爸爸的态度又让我动摇了这一想法。

记得我初中毕业后考取了二中,爸妈不让我读,说我读了高中还要读大学,会花光家里的钱,那样弟弟就没有戏了。
我说那我就读中专,三年后就不用花钱了,还可以挣钱。
读中专?读什么中专?你读了也没有什么用,不如现在就回来充个劳动力,也好让你的弟弟将来能出国深造。
弟弟?又是弟弟。他们的眼中从来没有我。
我只好下决心借钱读书,我借了好久,借了好多亲戚和朋友,才筹齐了第一学期的学费。

到学校报名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的,我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校园里转来转去。
报名的老师问我,怎么没有家长送?
家长?我差一点说我没有家长,可想想又改口说他们忙。
住进了学校,我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因为我要给自己挣生活费。
双休日和平时的中午、下午,我去学校宿舍楼的每一层楼每一个寝室,去卖快餐面和火腿肠。
可我从来没有尝过这些奢侈品。
我的一日三餐多半是凉水加馒头,有时连凉水加馒头也没有。
我就是利用这种办法挣下了我三年的学费和微不足道的生活费。
三年间,我没有去过公园,没有出去旅游,也没有去逛过商场,更没有下过馆子、过过生日。
我无怨无悔,谁叫我爸妈眼中只有弟弟呢!
我很满足,因为三年中我学会了电脑,拿了计算机等级证,还在当地的报纸上发了几篇小文章,也算有一定的小收获。

我曾在学校当过宣传部长,干了三个星期就辞职了,因为开会太多。
后来当文学社社长,这个职务干了两年,一直到毕业为止。
期间我编了四期校刊,在学校还引起了一阵阵反响。
不是我不想多出几期,而是学校不愿意拿太多的钱出来,连已出的四期我还贴了两百多。
也许他们不愿意培养我们太多的能力,我们都会了,还要他们干什么?
搞不懂为什么,老师怎么和爸妈一样那么抠。
也许他们是为了大局,也许是为了自己。
毕业前的实习,安置办公室的老师把我留在了学校,并且暗示我有机会可以留校。因为学校已开会讨论过这个事。
可那时的我不懂,要想留校还得送礼、找人。
结果泡汤了。


2

我常骑着自行车在街上狂奔,不顾一切地奔,我喜欢这种发泄的方式,不过一般选择在晚上。
自由得不能再自由时,我变得很不自由了,没有规律的生活把我折磨得掉了好几斤肉。
下雪了,又化了,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春雨。
我困在房子里,困了整整一个季节,心就快潮湿得发霉了。
气温开始升高,我欣喜地冲出房间,坐在沿江大堤上看河边垂钓的人们。
原来垂钓也是有季节的。
我喜欢夏天,因为可以看河面上穿着泳衣的男男女女,忍不住时,我也跑到河里,找个漂亮的妞潜过去捏她一把。
寻找一点刺激有时也是一种很好的发泄。
夏天终于来了,我又恢复了生机和活力,我的生命告诉我,我是喜欢夏天的。
在夏天里,我的血液中就像注入了吗啡 ,可以连续几天不休息,并且精神百倍。

一天早晨,我还在甜甜地睡——因为昨晚我在网上聊了个通宵。这时门铃响了。
是弟弟,他放暑假回来了。他长高了许多,也变白了许多。
他一进屋,就从他身后闪出一个女子,一个清江河水般清纯的女子。弟弟给我介绍,说她叫欣儿,是他的女朋友,认识两年了。
欣儿很大方地伸出右手,干什么?想握手,我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弟弟和欣儿在落地窗边不停地赞美这风景好,这间房子的位置更好。
我懂他们的意思,我不得不割舍出一个房间来让他们住。
我只有睡客厅的份了。
我把电脑也搬到了客厅,我就在客厅过我的单身生活。

欣儿的细心让我意外。
她打扫房间的卫生,洗窗帘、桌布,还帮我清洗卫生间。
现在的女孩子好像都不做这些了。
不是她们不需要做了,而是根本就不会做。她们都说这些事不是女人的专利。
难道就是男人的专利吗?不懂。
可欣儿是个例外。
也许这是吸引弟弟的地方,也许不是。
可这是能够吸引所有男人的地方。
不知是我接触的女孩太少,还是对欣儿存在很大的偏见。

我一直不喜欢在网上聊天,直至碰上咪咪,是她改变了我的生活。于是,我也有了自己的QQ。
深夜,我坐在电脑前,一边打着空虚的文字,一边和咪咪打情骂俏。
里屋,传来弟弟气喘吁吁和欣儿呻吟般的叫声,声音此起彼伏,时断时续。
我的心像被撕裂般地疼痛,我的生命中还没有过女人。
我想哭,但咪咪不让我哭,她要我戴上耳机,指挥我进入语音聊天室。
耳机里传来让我等待已久的呻吟声。我醉了,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咪咪说,只要你需要,就告诉我一声,随叫随到。
我的心得到了暂时的安慰和满足。
人有时就是这样,其实是很需要某种东西,可只要得到那个东西的一点点,就开始满足了。

弟弟和欣儿在县城里呆了几天,逛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沿江大道以及清江广场。
他们再也找不到可以玩的地方了。我只好带他们出游。

我、弟弟和欣儿,我们三人到长江三峡和三国古战场。
我们玩得很开心。三个人在一起像一家人,像朋友,又像三个来自不同星球的外星人。
我恨我弟弟,可我也很疼我弟弟,矛盾地恨着,矛盾地疼着。我疼他不是一般的疼爱,最起码以前一直都是,他需要的只要我拥有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让给他。
他很尊敬我,也很信任我,自己拿不定把握的事都来找我。
被人依赖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3

凡事都让着弟弟不是我天生的性格,是父母强迫我这样的。
开始我很不服气,为此我不知挨过多少打,都是妈妈打我,爸爸在一边看着,不说话,但他哭。
我无法理解父母,不是因为我太小。
弟弟有新衣,有好玩具,有零食,我都没有。我的童年过得很寒酸,可我的家境并不寒酸。
慢慢地,我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对弟弟好,学会了疼他。
弟弟似乎被我感化了,有时他也给我分一点救济品,他说,哥哥,你很可怜。
我很可怜,是吗?我怎么一直都未想到过这两个字眼。
别人都说许多父母重男轻女,在我们家中是重小轻大。
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去回忆。

整个暑假,我们三人都在一起,到河中玩水,半夜出来吃宵夜或者去酒吧。
欣儿不仅对我弟弟好,对我也很好,不管有什么好事,她总忘不了我。
也许是因为我是她男朋友的哥哥吧!
两个月的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弟弟带着欣儿回到了西安,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惟一像幽灵一样还存在我身边的就只有咪咪了。每当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不约而至地闪烁在我的好友栏中。
我越来越感觉到我离不开咪咪,一天不见她我心里就闷得发慌。
但这不是网恋,我从不相信网恋。
我对咪咪的需求仅是她听我的倾诉,我再听她为我模拟呻吟的叫声。每到这时,我就会很轻松地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那来自远方的声音。
我的脑海中没有图像,只有声音。

我拼凑的文字在大小报刊上频频地出现,一张张约稿函也铺天盖地地飞来。他们只要我的稿子,他们没想过我是如何地生活。

我每天从早上六点多开始睡,一直睡到下午三点,然后洗漱,之后吃一天的第一顿饭。
吃完饭就去邮局的信箱取信,许多时候都有汇款,还要签字画押。
处理完信后已是下午六点了,我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穿上宽松的衣服去街上散步,有时也骑着车狂奔。
在想回去之前,找一个夜市摊吃一个三鲜的沙锅。一看时间,快到八点。
晚上八点时,我开始构思写东西。有时写不出来就看,或者在网上搜资料。
十点时,我准时打开QQ,因为许多人找我都是通过聊天室。在聊天的同时,我收信、看信、回信。
凌晨一点,咪咪准时上线。她很会选择时间,她不知道我的习惯,但她能算准我在线,并且知道我已经精疲力尽,正需要她。要不然我就不会说她是幽灵了。
凌晨两点,我关掉QQ,先吃一小碗方便面,接着又开始写东西。这段时间是我的黄金时间,我的许多惊世之作都是在这个时段,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完成的。
我一直写到早上六点,写得东方开始发白,实在挺不住了,我关上电脑,泡一大碗面,再去淋一个热水澡,出来就吃面,接着刷牙。我要睡觉了。
我喜欢裸睡,但我从不梦游。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把时间颠倒一下, 把生物钟修改一下,就在现实中与世隔绝了。
很是奇妙。


4

在我个人作品主页挂出的第三天,我就收到了一个文学原创作品网站发来的邮件,那是一家文化公司,他们说想与我签约,想买断我三年的创作权。
我收到合同后仔细地看了一下,条件很苛刻,他们不允许我一稿多投,不允许我和第二家媒体签类似的合同。最令人头疼的是他们会扣掉你稿酬的百分之四十作为手续费。
经纪人,对,这就是经纪人的形式。我负责写,他们负责为我推荐、包装,然后四六分成。
这样也好,省得我自己去投稿,也省得不停地发要稿酬的邮件。
有些媒体老爱忘记给我发稿酬,我不得不亲自去要,还好,有少数一要就给。
我签约了。
            
没想到自己做得十分粗糙的网页还挺受欢迎,刚挂上去的前四天,访问量就超过了两百,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每天又多了一件事,要更新网页,还要查看留言板,但我感觉又多了一份收获。
人就这样,没事时喜欢找事做,事多了又觉得累。
虽累可我仍然干得很起劲,因为我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
我要用自己的手先解决温饱,再奔小康,然后扬名立方。
我知道我的理想太离谱了,要想实现也许得花上一辈子的工夫。
只要能实现这些,我认为花一辈子的时间也值得。
因为实现了这些,原来那些有意阻挡我成长,对我没钱还要自己挣钱读书,还在我借钱读书时发出讥讽和嘲笑的人会对我刮目相看。
更重要的是我要让他们后悔,后悔自己的眼睛看不准人和事,后悔当时没有拉我一把,现在想来巴结我也心虚。
其实这也不是我的真正目的。我只是觉得这样才能解恨。
因为那时我受的白眼、讽刺、嘲笑实在太多了,多得可以记得一辈子。
为此我要拼命,要发奋,我要努力,要争气。

弟弟来电话了,他说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学校不分配,他想和欣儿一起回来找工作,要我留心留心。
我留心?我自己就这样,还能留心什么,是QQ里又多了一个好友,还是网页访问量过了一千?
我没路子的,我对弟弟这样说,你自己努力奔吧!
他有点失望地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也许女人可以改变我,但我无法静下心来去留心窗外的女人。
她们离我的生活太遥远了。
咪咪开始叫我小老公,我也直呼她为老婆,她说你的称呼不对,应该叫她媳妇姐。
媳妇姐?好像是一个新名词,很陌生,但很刺激。
认识咪咪快一年了,我还不知道她在哪个城市,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我只听过她的声音,能穿透灵魂的那种声音。
我的生活中离不开咪咪是认识她一个月后的事,我开始想像咪咪的样子是现在才开始的事。
本来,我是不会想像她的样子的,可她强迫我——她的声音迫使我不得不想像她的样子。
我一直感觉自己很幸福,我拥有很多读者,很多网友,还有咪咪。


5

弟弟毕业回来了,欣儿也来了。
他带着欣儿出去疯了几天,就坐下来策划他的求职信,接着就抱着这证那证出入于人才市场。
欣儿不知是早就找好了工作,还是真的不急,她没有半点想出去找工作的意思,整天缠着我教她玩盟军敢死队、三角洲部队这些无聊透顶的游戏。
我玩游戏是为了发泄,把敌人打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时,我感觉爽极了。在打死最后一个敌人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上帝。
不知欣儿喜欢游戏是为了什么。
弟弟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不是怒气冲天就是暴跳如雷,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就不信我这个本科生找不到工作。
本科生?奔了几科?就在这里叽叽喳喳了,别人硕士博士还不一样四处奔波?学历贬值了,你不知道?
嘻嘻,像我多好,没学历没能力。当一个无产自由职业者。
也许是我的话发挥了作用,弟弟头上的火终于浇熄了,可嘴巴和脑子都烧焦了。
只有在弟弟熄了火之后,欣儿才敢靠近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地靠近。

内蒙古的一个杂志给我开了半年专栏后,终于来电话让我去参加他们举行的一个草原夏令营,还说这是众多读者的意见,说他们想见见我这位专栏作者。
见就见,丑媳妇终究有见公婆的那一天,更何况读者不是我的公婆公爹,我也不是丑媳妇。
我收拾行李时,欣儿窜进来要我带她去,她说她想看大草原。
看草原?有什么好看的,跟弟弟到乡下看草去,大片大片的到处都是,既经济又实惠,去吧去吧!
她又说她想看的是内蒙古的大草原,想找找那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感觉。
我带你?两个人恐怕不太方便吧,以后找个机会和弟弟一起去。
那就这次把他也一起带上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以为我是去打架?我看多一个人多一份负担。那边杂志社可只报销我一个人的差旅费,你们要去就自费吧!
第二天早晨我去火车站之前,拼命地敲弟弟和欣儿的房门:你们走不走呀!要走就一块起程啦!
敲了十几秒钟也没听到回音,我只好背上背包出门了,在我走下了一层楼后,才听到身后传来迷迷糊糊的女高音:祝你一路顺风。
这丫头。


6

在夏令营的签到花名册上,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海玲。
她既是和我一样的作者,也是我的一个忠实读者。
我们曾多次在同一家刊物的同一期上发表过文章,并且志同道合。
之前我们也多次通过书信、电话、伊妹儿交谈、联系。
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茫茫无际的草原上相见。
也许是缘。

我忙找会务组打听海玲住的房间号,直奔她的房间。
门一打开,她就大叫道,你是清江水?哈哈哈,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吧!
我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许她是个活跃分子吧!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海玲,可以说是一个可人的女孩。
她的身材、长相都无可挑剔,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撒落在小脸蛋上的几颗青春痘。
她见了我像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样,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多半是她发问,我回答。
谁叫我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呢?
我们两个就这样问问答答的,不一会儿就到了晚上十二点半。
我说该休息了,明天还有活动呢!
可海玲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说能不能再聊一会儿?
我说真的不行,这么晚了多不方便,我们两个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呢!
海玲的两片小嘴皮动个不停,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有说出来。
随后的几天,组委会带我们到草原上骑马、射箭、吃烤全羊。
当许多朋友知道我就是那个专栏作者后,都围着我问长问短。
问得最多的,不外乎是我的小说中的人物。
有人问我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在现实中有模特存在吗?他们现在怎样?
我说模特当然存在了,只是把许多人的性格和特点有机融合到一个人身上了。
所以小说里的好人好得不能再好,小说中的坏人坏得我们都想把他们大卸八块。
这时海玲问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问题。
她问我小说中多半是以第一人称写的,那么文中的主人公是否有我本人的影子。
这可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说有,那么他们会感觉我这个人很复杂,很善变,可以同时充当多个不同面的角色。是一个阴险的人。
如果说没有,那么会令他们感到十分的失望。
最后我只好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真有假 ,有假有真。

在告别晚会上,我刚支走了几个要签名的文学青年,就被海玲给拦下了。
她问我,你说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真搞不懂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说也许有,也许没有。这就要看我们的缘分了。
海玲若有所思地说,对,看缘分了。
我和她天各一方,一个南一个北。如果没有特殊的缘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当天晚上有部分人离开了,剩下的第二天坐火车走。
我和海玲都没走。
我们又接着天南海北地聊了半宿。
谈我们各自的童年,各自的成长故事,总感觉我们都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和烦恼。

次日,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我们踏上了两列不同的列车,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驶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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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爱上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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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内蒙古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是在半个月后,在我转动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我是不是进错门了?
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还贴着许多草原风光的壁画,电脑桌上多了一瓶散发着清香味的康乃馨。沙发上多了几个坐垫,餐桌上铺着一块崭新的草绿色桌布。
怎么像外面宾馆的客房?
我打开电脑,看到不知是谁用我的照片做的桌面后,才确信这是我租的那间房,没错,就是那间。
人呢?弟弟呢?欣儿呢?怎么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死哪儿去了? 是不是知道我要回来就藏着了?
出来,统统给我滚出来!
整个房间除了我的声音,还是我的声音。没人理我。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太疲倦了。我冲了一个澡,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一个微波鳞鳞、两岸垂柳、地上长满青草的山间小溪边,我见到了咪咪,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漂亮咪咪。
咪咪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下来,我们都不说话,要说的以前在网上都已说完了,如果现在一开口就会重复。
只有两双不安分的眼睛在对方的身上来回扫荡,想寻找以前想像了无数次的那种感觉。
接着我们拥抱、接吻,再疯狂地拥抱,疯狂地接吻。我拼命地吻着咪咪,嘴里还抽空不停地喊着咪咪。
咪咪一声声地应着,那声音越来越大,慢慢就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呻吟,多么熟悉的声音,我曾听了千千万万次,这次比任何一次都真切。
就在我鼓了好几次勇气,准备彻底进入咪咪的身体时,脑袋上遭了重重一击。
是谁?是谁破坏了我的好事?

我费力地嚅动着眼皮,很亮的灯光刺得我无法睁开眼睛。
我还躺在沙发上,房里飘着很香很浓的油烟味,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咪咪,而是欣儿。
她把头发剪短了,腰里围着厨巾,手里拿着锅铲,蹲在我面前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不认识我啦!怎么扮成这个傻样子,你再看,你再看我就要生气了。
我一连串说了一大堆,她仍旧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确定我到底醒过来没有。
她终于开口了,你睡觉的样子好可爱,嘴里还不停地唤猫咪。
什么?我顿时想起了刚才的梦境。天啦,她该没看出我的什么破绽来吧!这可是我惟一的个人隐私。
我失态的样子让她惊讶了半天,直到我们两个都嗅到烧焦味时才回过神来。
开饭了,她边撤退边喊。
没想到我离开才半个月,欣儿就找到了工作,她到当地寻呼台当了一名寻呼小姐。弟弟在万般气愤和无奈之下,抱着出去开开眼界、碰碰运气的心理,带着他的这证书那证书南下了。
以前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有人说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我看都不对了,是三天河东三天河西。


2

欣儿每天下了班就匆匆奔回来,有时还顺路到超市里给我带上几袋零食。
她急急地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给我做饭,怕我挨饿,还给我洗衣服,录入稿件。
她成了我的钟点工,是免费的。
我不用再去批发市场搬整箱整箱的方便面了,也不必担心没有了干净的衣服穿就干脆什么也不穿,在四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裸奔。
我发现自己的生活有规律了,因为体重增加了三斤。

白天欣儿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傻呆在房子里,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喜欢发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发呆其实就是因为空虚,无所适从。
我说过,也许女人能改变我。可我现在变了,正是因为女人。
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女人,这是我现在才感觉到的。
我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是欣儿,不可能,她是弟弟的。那是咪咪,也不可能,这太不现实了。

欣儿第一次领了薪水,她一进门就大呼要请客。我说行,好久没有出去吃火锅了。
她愣了一下说不是在外面,是买回家自己做,就做你最喜欢吃的麻辣狗肉火锅吧!
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欣儿的狗肉火锅也煮好了。当我坐定后,欣儿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红葡萄酒,接着烛亮,灯灭。
我们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欣儿红通着脸不停地给我夹肉倒酒。
不知是气氛的熏陶,还是我的酒量不够,还没吃完,我就开始两眼发昏,头重脚轻,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地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口渴,我睡着不想动,就一个劲地喊水、水、水。
真没想到果真有一杯水伸到了我面前,我抓过来就一饮而尽,喝完了又把杯子递过去。
杯子没人接,我费力地睁开眼,先看到了微弱的烛光,再才发现欣儿傻傻地看着我,就像上次我从内蒙古回来时那样看。
我不解,就用眼睛找放杯子的地方,怎么?我回到了久别的床上,这床可是我让给弟弟和欣儿睡的,我一直睡的是沙发。
我坐了起来,欣儿也坐到了床沿上,我们就这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我越来越感觉就像那天梦到咪咪时的情景。

在蜡烛流完最后一滴泪,烛心倒进泪里熄灭的一瞬间,我和欣儿的头不约而同地碰到了一起。
欣儿炽热的唇令我难以喘息,我不知道自己在瞬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去迎接欣儿。
在一阵暴风骤雨之后,欣儿手把手地教我完成了平生以来认为最伟大的一项工作。
我终于是男人了。
欣儿也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用手替我捋着蓬乱的长发,说女人也一样,这也是一种需要,就像口渴了想喝水一样。
我以前怎么就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合适的比喻呢?


3

欣儿走进了我的生活,使我对咪咪的依赖慢慢减弱,直到完全不再去找她。
三个月后,弟弟突然从南方回来了。他的出现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弟弟回来后,我就注意避开欣儿,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欣儿之间的事。
可欣儿说迟早会向弟弟摊牌的,她要和弟弟分手,光明正大地和我生活在一起。
我不希望这样,可我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当弟弟亲耳听见欣儿提出分手时,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相恋了三年的女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失去。
弟弟转过身来望着我,我无所适从地回避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可这房子除了窗户、门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洞了。

弟弟在确信欣儿的话后,出乎我们意料地说,我能理解。
也许弟弟出去的这段时间真的见识了不少,我原以为他会翻脸不认我这个哥哥。
欣儿的失去对弟弟的打击很大,他虽不表露出来,但内心异常地悲痛,毕竟他是我的弟弟,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我也没有办法,正如欣儿所说的这是一种需要,就如口渴了想喝水一样。不可不求,也不可强求。

我在一个小餐馆里找到了弟弟,他正一个人喝着闷酒。我还没坐稳,他就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稻花香。
我们就这样互相指责、互相安慰、又互相谦让地干掉了一斤酒。
没想到弟弟最后说,你是哥哥,从小到大你谦让我的太多,我虽十分爱欣儿,但只要她选择了你,我毫无怨言。
我一边庆幸付出终究有了回报,一边又和弟弟连干了四瓶啤酒,最后我们两个都瘫在了餐馆里。
欣儿后来说,她来时,我和弟弟正打着呼噜,声音高高低低的,就像乡下水田里的蛙声。
她叫了餐馆里的一个伙计,才把我和弟弟弄回了家。
真难为她了。

第二天下午,我和弟弟才醒过来,我们一起到清江河里去游泳。从水里爬起来时,我发现弟弟精神好多了。
在弟弟极端痛苦和失落的这段日子里,欣儿也闷闷不乐,我知道她仍然关心着弟弟,毕竟相恋了三年。
欣儿说喜欢上我是源于一种感觉,我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向弟弟提出分手。
女人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
当弟弟彻底从失恋的痛苦中爬出来时,欣儿也似乎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解脱。她开始笑了。


4

弟弟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加拿大一所大学的信函,信上说他们在互联网上看到了弟弟的毕业论文,他们现在也正在进行这方面课题的研究,认为弟弟很有潜力,希望他能前往加拿大读研。
有失必有得,对于目前处于徘徊中的弟弟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亲戚朋友都很支持弟弟,他也决定前往加拿大读研,一来可以用新的环境彻底摆脱失恋的痛苦,二来可以钻研自己喜欢的专业,也算得上是两全齐美。
签证很快就办下来了。在弟弟临走前,我和欣儿在清江火锅城为弟弟辞行。
这次我们破例都没有喝酒,但我们三个都吃得很开心,就像两年前弟弟第一次带欣儿回来时的情景。
本来弟弟说好了不要我们去送机的,我们都怕遭遇那种离别的滋味。可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四年,甚至七、八年,再想见一面也见不着了,我和欣儿还是坚持去送他。
我们兄弟的感情大家是知道的,深得不能再深了,在机场检票入口处,我和弟弟又来了一个久久的拥抱,接着握手、祝福。
大厅的喇叭响了三遍催促登机的声音后,弟弟猛一侧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欣儿。
一秒,两秒,三秒,弟弟终于开口了。
欣儿,让我最后吻你一次,好吗?
欣儿不应,但眼睫毛上布满了雾水。
在欣儿第一声抽泣声响过后的一瞬间,弟弟俯下去吻了欣儿。
当我回过神时,看到的已是映在自动玻璃门上的背影。

弟弟走了,我和欣儿的生活平静了,但同时我也感觉到我们的周围失去了什么,整个房子变得空荡荡的。
不知什么原因,欣儿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不像以前那样幽默又风趣了。她除了上班,帮我做饭、洗衣、录入稿件以外,还学会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欣儿在织完最后一针时突然抬起头,像是对我说,我对不起你弟弟。说完她就转身把织的第一件毛衣寄给了弟弟。

我拿出了这几年辛辛苦苦积攒的所有稿费,还打电话催要了两本书的网络版稿费,在我租房的附近购了套两室一厅的住房。有落地窗的那种,窗正对着江面。
新房装修竣工那天,我抱着一大束开得正艳的红玫瑰,在欣儿下班回家时,把她堵在门口向她求婚。
欣儿愣了一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娶我了呢!
我们商议后把婚礼定在3月21日,因为这天是复活日,代表新生活的诞生和开始,都认为是很吉利的。
距婚礼还有两个礼拜的时间,我和欣儿忙着购买家具,布置新房,通知亲朋好友,忙得不亦乐乎。
忙完这些之后,当我打电话告诉弟弟这一喜讯时,他没有半点惊喜,只有慰问和祝福。


5

3月21日,我和欣儿在清江皇家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了,更让我兴奋的是,一群喜欢我文章的读者朋友们闻讯后也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使我们不得不临时增加席位。
出席婚礼的虽然没有多少高官贵人,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我有什么权力去奢求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呢。
为了不误事,在婚礼上我本来是用白开水代替白酒的,可在敬酒快结束时,被几个老同学识穿了,在难以逃避的情况下我被罚喝了一杯56度的烈性白酒。
好在我还能喝一点,要不就要趴下了,但还是觉得有一点头晕。
婚礼结束,亲朋好友都已散去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我和欣儿也该回家入洞房了。

回到家里,欣儿让我先洗澡,她说给我煮点姜汤醒醒酒。当我沐浴完裹着浴巾出来时,欣儿已把姜汤给我端到了茶几上。
“快趁热喝吧!我去洗澡!”欣儿带着满身的倦意钻进了卫生间。
我一边欣赏着刚才婚礼上拍摄的录相,一边喝着姜汤,时不时还开怀大笑,还完全沉浸在婚礼的喜悦气氛之中。
翻来覆去地看完了三遍录相,姜汤也喝完了,这时我才想起欣儿还没出来。
我起身准备到卫生间看看,敲了几下门,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我只好转身拿钥匙开了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那个场面完全可以令我窒息而死五次,心跳也突然加速了两倍。
欣儿光着身子躺在盛满红色液体的浴缸里,就是那个她自己挑选的,说躺着会很舒服的白色浴缸。头斜在缸沿上。
天啦,欣儿她……怎么会……不可能,这太不可能了。
我扑上去大喊,欣儿,欣儿,你快醒醒呀,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急得不知所措,在颤抖中拨完了112,接着又拨了110。
我不相信欣儿会自杀,一定是他杀。

救护车赶来后,负责检察的医生轻轻地摇了摇头。
欣儿真的走了。
赶来的警察察看了现场,并在浴缸边发现了我刮胡子用的刀片,法医还告诉了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欣儿有孕在身,已经三个月了。
警察反复盘问了我无数次,排除了我行凶的可能,并也未发现他杀的迹像,可她也没有自杀的理由啊?
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警察了难以弄明白。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6

一个月后,弟弟突然来电话,他先问你和欣儿过得好吗?我只是沉默。
他又说,他想回来看看。我问他真的想回来么?他说真的。
我说好吧!你先听我告诉你两件事,听完了后,你再决定回不回来。
第一件事是,欣儿死了,一个月前也就是我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她死了,是自杀还是他杀至今还未定案。
第二件事是,你不是我的亲弟弟,你是妈妈的私生子,我是爸爸的私生子。老妈在半个月前脑溢血死了,这个世界上你已经再没有亲人了。
电话那头除了沉默,再还是沉默,接下来就是嘟嘟嘟嘟的盲音。
现实中的一切太不现实了,我又想起了咪咪。
我想见咪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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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17 |只看该作者
与我一样,愿意写长篇?
可是长篇的代价通常是续到最后没人再愿意看下去了。
真的我的就是。
也许是因为我的文章写得太糟糕了。
如果男女之间注定有故事发生,那么发生的故事一定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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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17 |只看该作者
是吗?
我相信好的作品不管多长都有人看的
我抽时间去看看你的长篇
看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嘻嘻
互相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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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17 |只看该作者
长篇应该在基本叙述技巧过关,并且有驾驭结构的能力之后,再去作尝试。
我觉得你可以多练习些短篇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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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17 |只看该作者
第三节    逆反爱情


1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欣儿会在我们的新婚之夜离开这个世界。她的死让我感觉到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不明白弟弟为什么突然说要回来,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全盘托出,告诉了他有关欣儿的死和他自己的身世。
弟弟终究没有回国。
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很轻,整个人都在飘。

心中毫无顾虑了,是不是得到了一种解脱?我不知道。
我想,一切都过去了,应该从头再来。
我卖掉了新房和所有的家具,还有那台为我辛苦工作了几年的电脑,我该走了。
改变环境也许能改变我的心境,我选择了出走。
我先后去了上海、长沙、武汉,之后又到了西安,总感觉这些繁华的大都市都不适合我,也许上天注定我只能在幽静中生活。
最后我选择了一个无名小城呆了下来,一个离清江河有几千公里的没有河流的小城。
其实这个小城就是海玲出生的小城,也是她一直居住的小城。
我按照她留给我的地址去找过她,可她的亲人说她南下了。
我知道,她是去寻梦了,也许是在寻找那种特殊的缘。
我无言,只觉得上天有时也真会开玩笑。
我千辛万苦来到了北方,可她又抱着满怀的希望去了南方。
也许我们无缘再相见。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算命先生的叮嘱,我是离不开水的,我五行缺水,我必须生活在有水的地方。
怎么办?就把名字里灌满水吧!我就取了一个新名字,名字里全是水。
我在一个小旅社住了几天,就发现把街道走完后有一幢田园小楼,楼前楼后有花有草很温馨的那种。
我突然喜欢上了这幢小楼,一打听,才知道是一个死鬼留给他老婆和孩子的。
死鬼是一个抢劫犯,一年前犯了事被毙了,他在犯事之前在名誉上和这个女人脱离了夫妻关系,才为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留下了一点生活的资本,这个女人现在就靠收取房租度日。
我在二楼找到了那个女人,看见她时,我真不敢想象,她已是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妈。
在我看来,她还是那种二十岁左右充满憧憬和稚气的女孩,怎么就有了一个四岁的小孩呢!
她带着询问的口气问,有事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说是来租房的,听别人说你有房子出租。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才转身进屋了,一边招呼我坐,给我倒水,一边说,你运气好,还剩下最后一套一室一厅的,在我头上。说完她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刚说完她似乎突然又想到什么,就你一个人么?
就一个人,就我一个。
她听完后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边在柜里找着什么东西,边说,那就好说,那就好说。
我带你上去看看。说完她提着钥匙上楼了。我只好跟在后面。
她打开了三楼的第一间房门,给我第一感觉就是很舒适,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房内有齐全的家具和电器,木地板,卫生间里有一个白色的大浴缸。
看见白色的大浴缸,我就全身发麻,欣儿当时就是自杀在白色的浴缸里。
能不能换一个蓝色的浴缸,我转身对女人说。
你不喜欢就换吧!你自己决定。
我们还没有谈到租金,女人就把钥匙递给了我。
先把钥匙给你,找个时间搬过来吧!我还有事要出去,房租以后再说。说完她就噔噔噔地下楼了。


2

第二天我就搬了过来,其实也算不上搬,我随身带的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几本刚买的新书。
房东给我的待遇正好解决了我一无所有的问题,我做梦也没想到会碰到这种好机会。
安顿好后,我突然想到该写些东西了,这样下去只会坐吃山空,那所剩无几的钱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我到城里惟一一家电脑公司买了一台联想电脑,之后拉了一条电话线上网,就这样又开始了我的创作生活。
好长时间没看我的主页了,打开自己的网页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一看访问量,你猜多少,过了五千。
好久没有这种激情和兴奋了。
留言板上的留言也增加了洋洋十多页,两百多条未看过的留言。有许多是关心和询问我的贴子。
有的问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出新东西,有的知道我的一些故事的就问我最近过得好吗?
读者始终是没有忘记我的。
我马上更新了主页,在更新日志上大大地写着,主人回来了,以崭新的姿态回来了。并附了一首短诗:
重新开始

一切都已过去
留下的只有回忆

我轻轻地拍一拍手
敲落往日的足迹

旭日又已东升
新的生活又开始轮回

我没有理由
不重新站起

我的读者像开座谈会一样,在留言板上你一句我一句高谈阔论,欢迎我的归来。
场面太感人了,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本来我不想和原来一样颠倒着时间过日子,可没坚持几天,我又变成了白天睡觉,晚上上网或写东西。
晚上安静,网速又快,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晚上我的精力特旺盛,感觉只有晚上才能写出自己满意的东西。


3

我现在仍旧去批发市场整箱整箱地搬方便面,惟一和原来不一样的就是不敢在房间里裸奔。因为楼下房东的儿子常喜欢跑上来敲我的门。
房东的儿子叫冬冬,既聪明又可爱,左看又看也不像抢劫犯的儿子。说句不怕你们笑的话,冬冬倒像我的儿子,细皮嫩肉的,和我一模一样。
刚住进来时没留意和我一起租房的朋友们,日子久了,我才发现她们和我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白天在家休息,很少露面,一到天黑之前就都浓妆艳抹地挎着小包匆匆地出去了。
还有一点令我十分不习惯的就是后院,本来我特别喜欢躺在后院草坪上看书,可后院里经常挂满了女人的胸罩、内衣、内裤等乱七八槽的东西,使得我不敢涉足半步。
突然有一天,小冬冬急急忙忙地跑上来敲我的房门,我问他有什么事,怎么这么急。
小冬冬抱住我的腿说,叔叔,叔叔,我和你是这里惟一的两个男子汉,我们应该联合起来。
我大笑说,你也能算男子汉?还小了点吧!
他撒娇地说,这里的男人除了你就只有我了,我当然是男子汉了。
小冬冬的一句话才使我注意起这幢楼来,从我住进来后,果真没见过有男人出入,全是一些年轻美貌的女人。
我觉得有些奇怪。
接着小冬冬又说,妈妈以前从不让男人住进这楼的,除我以外你是第一个。
是吗?那是为什么呢?
小冬冬嘟着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我又想起了我最初来找房东租房时,她特意问我是不是一个人,也许她有她自己的苦衷。至于为什么破例让我住了进来,也许是看着我戴着厚厚的眼镜,书生气十足并傻乎乎的样子,才放松了警戒之心吧!
这时,房东拿着鸡毛掸子跑上来,问我看到冬冬没有。
还没等我开口,冬冬就在我身后咯咯地笑个不停。
房东跑过来抓住冬冬就要打,冬冬急得大喊救命,叔叔救我啊!
我问房东,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打孩子?
房东见我插话,忙停止了打他,说冬冬打破了茶杯,不但不认错,还到处躲,这么小就变得不老实了。
毕竟还是孩子,太小了,不要计较太多。
房东听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就转身准备下楼。这时冬冬又撒娇地摇着我的腿,还是叔叔好,还是叔叔好,叔叔,我能叫你爸爸吗?
房东听完忙转身,冬冬,小孩子不准这样没礼貌。
冬冬仿佛没见他妈妈的话,还一个劲地摇着我的腿。我蹲下来,摸着冬冬的头,冬冬,就叫我干爸爸。
冬冬听完后一边高呼一边向他妈跑去,我有干爸爸了,我有干爸爸了。
房东似乎有些难为情地说,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你不要介意。
没事的,孩子慢慢大了,这是他心理上的需要,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为他填补心灵上的空缺。
房东头一低,轻轻地点了几下头。就像小学生在接受老师的批评。
我也转身准备关门进屋,她又突然叫住了我。
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提醒你注意不要和租房的那些女人来往,她们都是妓,不好惹的。
我听后大吃一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回轮到我当小学生了。
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这时我才清楚那些女人为什么白天在家休息,一到晚上就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了,原来都是从事特殊行业的妓。


4

当我知道左邻右舍的女人们都是妓后,有一种身入虎穴的感觉,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突然很想知道她们究竟是怎样生活的,想找机会接近她们,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可她们从不理我,连看都不看一眼。
也许是我的样子不像她们的顾客,也许是我的语言不够专业或商业化,也许是她们在熟人面前装淑女。
时间一长,我慢慢喜欢倚窗而立,看着那些女人在后院挂胸罩、内裤。有的每天挂得多,有的挂得少,也许是根据接客的多少而定吧!这样一来,我也就慢慢知道了谁的生意好,谁的功夫高。行行都有竞争和下岗,我开始理解她们生存的不易。
通过长期的观察,我发现房东一直未到后院来挂过衣服,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后来一问冬冬,才知道他妈把衣服全挂在卫生间了。
房东的形象在我心目中一点点地在改变,我越来越无法把她和她死去的丈夫联系起来, 这样贞洁的女人怎么就嫁给了抢劫犯呢?真他妈的想不通。
不到半年时间,冬冬就把我当成可以信任的干爸爸了,大事小事都喜欢跟我说,有时和他妈出去旅游了,还给我带小礼物回来。
人间处处充满了温暖,只是我以前没有用心去发现。
房东偶尔叫冬冬上来喊我下去和他们一起吃饭,我最初感觉很不习惯,毕竟我一个人独立生活的时间太长了。
我平时不是吃面就是用电饭锅煮在外面买的熟食,吃时也是狼吞虎咽的,从不注意吃相,因为谁也看不见。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得不学着去用那种文雅的吃法,有时一不小心就噎得直咳嗽,不噎着还好,一噎着就还会吃感冒药。
房东以为我感冒了。
最后房东完全不让我自己做饭了,她要我和他们一起吃。她说我太不注意饮食了,这样对身体不好,长期下去会得肠炎、胃炎。
虽然暂时还没得这些病,但我还是有点担心迟早有这一天到来,我还年轻。
我答应了她,并主动每月交两百元生活费。


5

中秋季节的一个傍晚,我正在电脑上敲无聊的东西,敲得正起劲时,冬冬上来了。
他站在电脑前不停地给我扮鬼脸,我问他是不是喊我吃饭,他说不是,我说那你上来干什么?
今天不吃饭,你下去就知道了,妈妈说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我停止了敲键盘,问冬冬,怎样是可以下去了,又怎样是不可以下去。
他不回答,嘻嘻蹦蹦地先下楼了。
我关掉电脑,到了二楼,先敲了敲门,没人来开,只有冬冬的声音,门没关,可以进来。
推开门,客厅没开电灯,房东和冬冬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个五层的大蛋糕,五根五颜六色的蜡烛在蛋糕上跳跃着。
谁的生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还好,我还来得及出去买礼物。
我刚准备转身下楼,房东叫住了我,不用了,是冬冬的生日,他奢求的不是你的物质财富。
听起来好像很深奥,我还是听懂了,忙关上门和他们一起坐下来。
我们先让冬冬许愿,接着吹蜡烛、切蛋糕。房东拿出了一瓶上好的红酒,给我盛了满满一杯,同时给冬冬拿了一罐饮料。
我们就这样边吃边喝。
没多大工夫,我和房东就喝完了一瓶红酒,她起身又拿来了一瓶,开了盖就往我的杯中倒。
我说我不能喝了,已经开始头晕了。
房东给我倒满酒后,又给自己盛了一杯。没事的,今天高兴,多喝点,好久没人陪我喝酒了。
我和房东就这样一边拉家常一边喝酒。冬冬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房东把冬冬放到床上,关掉了小屋的灯又退了出来,她坐下来又准备喝。我说不能再喝了,真的,再喝就醉了。
她仰了一下头说,能不能还陪我再喝点,好久没醉过了,真的,有好久了。
我理解房东失去丈夫后生活的枯寂和无奈,我没有理由拒绝她这么小小的要求。
我们继续喝。

第二天东方刚泛白肚皮时,我忽地醒了。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不对劲。
我没睡在自己房里,却躺在房东那宽大而舒适的大席梦思上。手一伸,碰到了一个人,是房东,房东和我睡在一起。
再揉了揉眼睛,才知道我和她都是和衣而眠。
昨天晚上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更不知道是房东扶我到床上,还是我扶房东到床上,抑或是两人相互扶着。
房东还睡得正香,她的睡姿简直可爱极了,就像小时候睡在我旁边的小白猫。
我凝视了她许久,便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回到三楼自己房里,先淋了一个澡,再洗脸刷牙,最后下楼开始晨跑。
我有一个习惯,洗澡时从不洗脸,脸要特别对待,所以每次都是单独洗。
这个习惯决不是遗传,好像是几年前从一本日本小说中看来的,那个小说的主人公就是这样洗脸的,我认为很有道理,就效仿了。
晨跑回来时,房东已经起床了,她看见了我,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嗨!早。
嗨,早。
打过招呼后,我上楼了。她怎么不提昨晚的事?并且以后自始至终也从没提过,好像生命中没有我们和衣而眠的那一夜。


6

房东开始帮我洗衣服了,最开始是叫冬冬上来抱下去的,后来慢慢地她就自己上来拿了。
开始我觉得很不妥,就不让她洗,可冬冬这小子每次都偷偷溜进我的卫生间里,等他妈把衣服洗完了才告诉我。
这肯定是他妈教他的。
最后房东跑到我房间里,要拆我的被子,揭我的床单,我急得大叫,干什么?干什么?你还让我睡不睡?
你有多久没洗了,不要以为不是你的你就不心疼,可这些都是我的,我心疼啊!
想想也是,这房间的一切都是房东的。除了我和电脑。

自从房东提醒我不要和周围的租房女人来往后,我就一直注意回避着有任何照面的机会。所以在一幢楼一起住了一年多了,还互不相识,甚至有许多也没见过面。
如果没有意外就会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可生活中怎么会没有意外呢!
那是一个初秋的下午,虽然夏天早已过去,但炎热还没有丝毫地减退。火红的残阳挂在西空,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睡了一整个上午,我突然想到附近一条小溪里去钓鱼,这是我一直以来钟爱的一个游戏。
就在我提着钓杆打开门时,看见楼梯口上躺着一个女子,确切地说是趴着。躺是有姿态的,趴才会很随便。
我歪着脑袋仔细看,从白天看她们挂的衣服分析,才知道是四楼的。叫什名谁,住几号房就不知道了。
她肯定是有病才倒在这里的,我该不该管呢?想起房东的话,我就又犹豫了。最后决定多事不如少事好,不管。
我轻手轻脚地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刚走到二楼,就后悔了。就这样溜了,见死不救我还是人吗?
良心是不允许善良的人做蠢事的。
我又踱了回去,轻轻叫了几声,不见有任何反应,又仔细看了看,猜她可能是晕迷不醒或者是休克了。
我在走廊里大叫了几声,看楼里还有没有人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可除了回音,还是回音。
我只好把她背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五分钟后到了,我又是付钱又是背她进急诊室。
挂号时,医生问我病人的名字。
我跟着附和说,病人的名字?病人的名字?
我在问你呢?医生有点不耐烦了。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好老实交代了,说是捡来的病人,我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要想知道你们快医醒了她问她自己去吧!
医生写字的手突然停住了,望着我不说话。
我领会到他的意思了,他是担心医疗费没人付。我才补了一句,好事做到底,医疗费我先垫着,赶快救人吧!
医生这才忙招呼了几个白大褂冲进了急救室。
我就坐在外面的长凳上,不是在等,而是静静地坐着,像是坐在车上或是轮船上,只要车一停或者船一靠岸,我就会下车或者下船。
半个小时过去了,医生还没有出来,我心里开始着急了,不知为什么急。是因为我想回去,还是替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还是担心自己会惹上麻烦,说不清楚。
医生终于出来了,还没等我开口就问,你是病人家属吧?
我犹豫了,我该怎么说呢?正在深思熟虑一个万全之策时,医生又拍了我一下,快去交住院费和押金,病人需要住院治疗。
我机械般地向收费室跑去,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医生,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痨病,很严重。
痨病?痨病是什么病?
我忙回家拿了些钱给她交住院费,在交费时,我问那个收钱的小妹妹,痨病到底是一种什么病?
收钱的小妹妹听到“痨病”这两个字眼,就紧张地加快了开收据的速度,把收据和找零一把塞给我,还不停地招呼着,快走,快走。
不说就不说,干吗还这个态度。


7

我一边思考着我的行为属不属于学雷锋做好事,一边向病房移动。
我进去时,她已经醒了,还冲我很甜地笑,是强忍着勉强笑出来的。
太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我不敢想像会有什么后果。
她像和我很熟的样子说着话,我走过去把收据和拿的药一股脑儿都放在她的床头,也回敬了一个笑。
真不好意思花你的钱,出院后我会还给你的。
她看了一眼医院的收款发票后又说。
这正中我意。
我给她倒了杯白开水让她喝药,她坐起来接水。这时我才真正看清她的脸,看清她的容颜。
一个典型的南方女孩,虽称不上很漂亮,但大病时看起来还仍留有几分姿色。因为我知道她的职业,所以用姿色来形容,要不就要说她很有气质的。
我想我的好事已经做到底了,不能再停留了,否则就要和一个妓成朋友了。因为话一说多就容易成朋友,房东曾提醒过我的。
我转身准备走,她突然叫住了我,你晚上有事么?没事能不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我欲言又止,想到回去和机器聊天还不如留下来陪人聊天,我就又坐了下来。
从交谈中,我才知道了她叫林微,就住在我的头上。难怪对我这样熟悉的。
我说你们不是一起有很多姐妹吗?怎么不相互照应?怎么没人管你?
林微轻笑了几声,说这是在天方夜谭,在这个行业的人都是只认钱不认人,谁照得了谁啊!有时为了抢生意还互相算计对方,一不小就会人财两空。
我像是在听天书,全是我从来不敢想像和没听说过的故事,真是江湖多险恶。
从进一步的交谈中,我对妓的真实生活和她们的心理世界有了深入的了解。
一般的妓都有着大同小异的开始,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不小心失足,便破罐子破摔,有的是麻木的一种发泄的方式,总之多种多样,形形色色。
这行回头的多不多呢?
很少,少得可怜。
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因为心理上的阴影压着这个行业的人,使她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再者就是回头了,又有几个正常人能够理解,能够相信。
说得也是,妓在国外是一种正规的职业,可在中国是一种丑行,是一个和卖淫嫖娼联系在一起的贬义词。
我们周围的人确实是很难接受这种思想和观点的,包括我在内。
我问她看过法国作家小仲马的《茶花女》没有?
她吃了一惊,轻轻地摇了摇头,问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写的是什么?
我说写得是一个妓女的真正的爱情故事。那个妓女叫玛格丽特,因喜爱茶花而被称为茶花女,她在一个偶尔的机会认识了一个中资产阶级青年阿尔芒,并爱上了他。
阿尔芒也很爱玛格丽特,可他靠自己的收入无法养活玛格丽特,他很悲伤。
玛格丽特为了体现她是真正爱他的,从不花阿尔芒的钱,因为她不想把真正的爱情建立在金钱之上。
后来阿尔芒的父亲找到了茶花女,说她应该替阿尔芒的名声和前途着想。如果真心爱他,就应该离开他。
茶花女是真心爱阿尔芒的,她选择了离开。可不明真相的阿尔芒以为是茶花女暴露出了妓女的本性,以为她不爱他了。他便百般地谩骂和折磨茶花女,但茶花女一直强忍着,没有说明原因。
在这期间,茶花女病了,病得很严重,可阿尔芒却选择了独自环游世界。
茶花女病得不能起床,一直到最后病得不能拿笔写字,可她仍然坚持每天给阿尔芒写信,就在她生命垂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她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阿尔芒的名字。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是爱他的。
讲完故事,我发现林微哭了,不知她是因为剧中的情节,还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谁说妓女没有自己的爱情?你想听我的故事么?林微说。
从林微激动的神情中,我猜出她肯定也有一段不平凡的故事和经历,我说我很喜欢听故事。
林微就开始给我讲述她的经历。


8

我从卫校毕业后,就被分到武汉一家医院干护理,那年春节前夕,医院里突然住进了一个因车祸而受伤的年轻人,因为我是新来的,就被护士长安排留下来值班并护理这位病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涛。
涛是一个汽驾培训中心的教练,因学员在学习倒车时不小心撞倒了他,造成了左腿骨折并还带有严重的外伤,我出于职业心理对他护理得很认真。
他告诉我他父亲是一个公司的老总,母亲是某局的副局长,工作太忙顾不上他,由此我包揽了他的起食饮居。
他的父母每周也来看他一两次,对我的护理非常满意,见到我总是满腹的感激和歉语,有时还给我带来一些小礼物,使我从中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和满足感。
那年春节涛因病情严重而没有回家,他父母也特地到医院和他一起过春节、吃团年饭,理所当然他们把我也叫去了。第一次在外过年,因有了他一家人的陪伴,而未使我感到孤独和寂寞。
在我的精心护理下,涛恢复得很快,4月底他就顺利出院了,并且未留下任何后遗症。出院后他爸没让他再去当教练,而是到他爸公司里当了一个部门经理。
一天我正在上班,涛突然跑来找我,要我下班后和他一起去吃饭,说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推辞不掉我只好前往。
以后涛经常来医院找我,约我喝咖啡、吃宵夜,有时还给我送花,出于女孩的本能我知道他的用心,但我不敢也不能接受他。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文化素质又低,他是个大学生,而且有着不同凡响的家境和身世,我不敢奢望。
涛却一如既往,对我穷追不舍,他说他想好的事决不回头,并且相信自己的眼光,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7月15日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正巧那天我们医院开全体职工会议,由于延长了时间下班已很晚,同事们都一窝蜂往外走。
走到医院门口时不知为什么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我仔细一看,天啦!那个穿着洁白的西装,抱着特大一束火红玫瑰的人竟然是涛。
他看见我出来了,径直向我走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的脸红可以烤熟两只鸭。
他很有绅士风度地站在我面前,双手捧着玫瑰对我说:“这是六十朵玫瑰,代表二十句‘我爱你’,祝你生日快乐!”。
在一阵欢呼和掌声中,我手足无措地接受了他的爱意。那个生日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最幸福、最满足的生日。
我和涛确立关系后不久,他就要把我带回他家,我想到和伯父伯母都见过面,他们对我也不错,就随从涛去了他家。
没想到的是他父母在知道我们的关系后脸色大变,冷笑着说些挖苦我、让我琢磨不透的话,我气得发疯似的逃了出来。
虽然涛的父母不同意我和他的事,但涛对我却很好,他并未因为父母改变对我的态度。不久后他提出要去看看我的父母,我考虑到自己家境不好,开始有点犹豫,在涛的再三坚持下我带着他回到了乡下老家。
当他看见我瘫痪在床的母亲和弱不禁风的父亲,以及两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妹时,他没有表现出异常地惊讶,而是平静地面对了这一切,并主动提出资助两个小妹以后的学费。
父母对涛十分满意,特别是惟利是图的父亲,像是发现了一座金矿样地高兴,他第一次就以给母亲治病没钱为由,向涛索取了1.5 万元。涛自认为责无旁贷,回去后就给父亲汇了钱,没想到的是父亲对涛的要求没有止境,常常瞒着我找涛要钱,由此让我非常难堪。
以后我一见到涛,就有一种负罪感,甚至想逃避他。我清楚地知道,我爱他反而会害了他,这样下去,会让父亲把他榨干的。更何况他父母本来就反对这门亲事,在双重精神压力下,我决定以出走来结束我和涛的这段爱情。
5月12日,我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乘火车离开了武汉去了广西南宁。
我只身一人来到南宁后,本来打算找份医务护理工作,但因我没有南宁户口,又没大专文凭,找了很久也一无所获。
眼看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我急得只好匆匆找了一家美容院,在核实这是一家正规的美容院后,我才说出自己有医护基础,老板一听说我有这方面的特长,就毫不犹豫地开高薪把我留下来当按摩师。
我的按摩技术很快就得到众多客人的认同,在整个美容院跃为一流水平,这让老板和客人们都很满意。
在按摩中,虽也有许多客人提 出无理要求,但我都给回绝了,我不想作贱自己,我还不是那种堕落到无药可救的风尘女子。
这样一来,我每天只能拿标准的四十多元的工资,虽然我的基本工资是美容院里最高的,但那些同伴们每天还有小费、外快,加起来有时一天挣的钱比我一个月挣的还多,这使我内心感到很不平衡。
那些姐妹们也常劝我,在这种场合你再正经也不会有人相信,何不趁自己年轻多挣点钱,挣够了钱再找个本分的男人嫁掉。
听得多见得多后,我也开始心动了,我常安慰自己,我在外面干什么,老家的人又有谁知道。
再说,我这辈子恐怕很难嫁给我爱的人了,保住自己的贞洁又有何用。何况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回去给母亲治病,我也是走投无路才选择这条路的。
随着经验的丰富,我挣的钱越来越多,但我心里一直很空虚、很害怕。
每当我挣到了钱到酒吧里独自喝酒时,我就会想起和涛的在一起的朝朝暮暮,我十分怀念那段美好的日子,想起这些我就会特别伤心。
就在我准备再干几次就收手时,我的一个同伴突然染上了性病住进了医院,我吓得连夜逃离了那家美容院。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特别大,使我不敢再有这方面的想法。为了生计,我又应一个朋友之邀辗转到柳州,没想到我那个朋友是在搞传销,并骗走了我5000多元钱,我失望地只好回到南宁。
在南宁我又几经周折,才找到了一份在饭店当服务员的工作。每天要上十四个小时的班, 感到特别地累,工资也很低,但我心里却很踏实。
8月的一天中午,饭店来了几个生意人,我负责上菜,当我端着盘子走到雅间时,我不禁大吃一惊,涛的一个朋友何飞也在里面,从他惊讶的目光中可见他也认出了我。
从何飞口中得知,我出走后,涛找我找得就快发疯了,武汉周围的城市以及所有我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去找过,但是一直没有我的音讯。
每当有朋友出差,他都特意嘱咐他们多留意,这次何飞来南宁也不例外。听到这些,我感动得哭了,这是我来南宁后第一次哭。
第二天早上,涛就站在了我面前,他是接到何飞的电话后匆忙赶来的。
看着涛憔悴的面容和杂乱的头发,我心疼地一头扑进了他怀里大哭起来,涛紧紧地搂着我,低声对我说:“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微,跟我回去吧!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我们结婚吧!微!”
当我听到涛向我求婚时,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但那种幸福持续的时间很短,接着而来的是一种无法言述的痛苦涌上我的心头。
当天晚上,我含着眼泪向涛讲述了自己的风尘经历,我说我已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了,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你还是回去找一个纯洁的姑娘和她结婚吧!
涛听完我的叙述后,两眼充满了泪水,颤动地对我说:“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跑出来受这么多委屈,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只要你今后能安心地和我一起生活就行。微,跟我回去,让我们一切从头开始,好吗?”
10月1日,我穿着一套洁白的婚纱,成了涛的新娘。
婚后,我和涛一起生活得很幸福,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工作,涛也不再让我辛苦,我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当起了家庭主妇,每天变着戏法给涛做各种可口的饭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慢慢地,我感觉自己已融入了涛的家庭,他的父母对我的态度也有所改变,这使我感到很高兴。
但我心中仍有一丝不安,在南宁的那段阴影在我脑海中时隐时现,我特别害怕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更担心有一天我会突然从这个家中消失。
没过多久,涛的秘书突然辞职南下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提出去给他当秘书,没想到涛欣然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我们过得很充实,每天早上两人一起开车去上班,工作上互相关照,有什么应酬他也带我一起前往。
在公司里,我是他称职的秘书;回到家里,我是他合格的妻子,就这样我在他生活中扮演着两个不同的角色。虽然很累,但我感到很幸福。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是春节刚过不久,广西南宁的一个私营老板来涛的父亲的公司里谈一笔大业务,上午在办公室里见到那个老板时,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从他那虎视眈眈的眼光中,我知道他也认出了我。
他会意地朝我一笑,笑得我心惊胆寒,当我到涛的办公室里给他送资料时,那个老板在旁边说到:“××经理,你好眼力啊!找了这么一位既漂亮又能干的秘书。”
说完冷冷地笑了两声。
那笔生意谈得很成功,给我们的公司也带来了一笔可观的利润,为了好好地庆祝一下,晚上涛的父亲在一家酒楼里举办了一个庆功会,各部门的经理、主管和负责人都来了,我理所当然也出席了。
在庆功会快要结束时,已经酒足饭饱的那个私营老板站起来要敬我一杯,出于礼貌我回敬了,他笑道:“微子小姐,不减当年啊!不减当年。”接着他又来第二杯,我怔住了。
他打着酒嗝:“怎么啦!微子小姐?当年不是陪过我吗?是不是现在只陪××经理一个人了,今晚再来陪我一夜怎么样?……”
我发疯般地冲出了酒楼,第二天我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公司,由此我从一个受人尊敬、人见人敬的经理秘书兼经理夫人变成了被人指手划脚、人见人避的“狐狸精”。
我再也不敢去上班,整天躺在家里也不敢出门。
涛在公司里更抬不起头, 许多业务也因为我的影响而泡汤,他虽然知道我的过去,但他只希望这是我和他的秘密,可现在谁都知道了。
我不敢想象他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这时他的父母又开始责怪起来,他的朋友有的开导他,有的疏远他,弄得他心乱如麻,突然一病不起。
看着躺在床上的涛,我天天以泪洗面,自责、悲观、痛苦、绝望一起涌上了心头。
这时我已深深地意识到:和涛在一起只会害了他,为了他和他家人的名声和威望,我惟一的办法就是选择离开。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床头,走出了那个曾给予我幸福也给予我痛苦的家。
离开武汉后,我先后又去了沿海许多城市,但不管怎样,我已无法找回曾经那种青春的萌动和生活的激情。
并且我越来越厌恶那种繁华的都市生活,我知道我是无法回到从前的那种心境了。
因为我只有中专文凭,找工作很难,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去站过柜台、送过报纸、打过钟点工,最后差一点去上街擦皮脚。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去,我太累了,我已经累怕了。
有时我在想,自己还年轻啊!难道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不能,绝对不能这样。
在极端绝望和矛盾的心情下我又走上了现在这条路,为了安全和其它的顾虑,我选择了这个无名小城。
因为在这里,我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认识我。


9

林微讲完她的经历,双眼陷入了无限的深思之中,没有丝毫的表情。
我问她,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么?
她保持着原来的神态,说肯定是肺上的问题,因为前段时间老咳嗽。
我说是痨病,痨病究竟是什么病?
她这时才把眼睛转向我,你不知道么?真的不知道么?痨病就是结核病,是一种传染病。
结核病?传染病?
林微又接着说,你已经陪我说了很久了,你可以走了,我能照顾自己的,要不然我会把病传染给你的。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忙顺势站起来向外走。
十分钟后,我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袋水果。
我不是不怕传染病,而是有点怜惜林微。她需要人照顾,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我不是想深入了解她们这种职业的真实生活吗?这可是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显然林微对我的返回感到百般的意外和不解。不用说她,连我自己都觉得不理解自己了。
我坐下来静静地为她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了她。她没有拒绝,更没有犹豫地接了过去。
十秒钟后,她又递回一个苹果的一半,我不解,她点头示意说一人一半。
我突然发现她很风趣,很细心。
林微的病虽不是特别严重,但还是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才得以完全康复,医生还说康复得很快。
在这一个多月里,我坚持每天给她送饭,给她削水果,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
并且还不能让房东知道这件事。
我感觉很累,但只要看到林微的笑容,我就又觉得很开心,很值得。
和林微相处,我无法感觉到她的职业性格,她的言谈举止以及那不伤大雅的微笑,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淑女形象。
可她的职业是妓。
是不是妓在装淑女?这可是高难度的演技,除非她是一个出色的艺人。
或许妓本身就是一种艺。妓女当然就是艺女了。日本就有很多艺妓的。
是不是有点乱了套,但不管怎样,林微就是不像那种出入于有色地带的女子。
我绝不是因为和她相处 时间有点长而产生了偏见。
不知道她职业的人绝对认定她是一个淑女,一个乖乖女。
在我帮她办完了出院手续,一前一后从医院大门出来时,她突然叫住了我。
我问她有事么?
她咽了一口水,说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医院,整个人简直都僵硬了,想出去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
我说好啊!只要你喜欢就去吧!
她还是站着不走,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总之不能不回家就这样出去吧!
她说不是这事。
那是哪门子事?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10

一个月后,我和林微出游回来了。
不,不应该说出游,应该说是疗养。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疗养。
有人说,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我觉得这句话有太多的不妥。
林微完全变了。
她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单纯稚气又小鸟依人的女孩。
她本应该这样的,因为这样才讨人喜欢。这也是几年前她的真实性格。
她只是为了生存而强迫自己变成了另外一种完全相反的人。
所以说人是有双重性格的。
刚坐下来,房东和冬冬就上来了,问这问那,像是我出了国一样。
房东一直以为我回了老家,因为我当时是这样对她说的。
我不想让房东对我失望,更不能让房东知道这些她们听起来十分荒唐的事情。
可无论如何,林微回到了从前。但又有谁会相信呢?
她发誓一切重新开始,不为别的,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原本真实的林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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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19 |只看该作者
第四节    全是骗子


1

我所有的心血没有白费,林微真的变了。变成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一个懂得如何珍惜生活的女人。
她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不停地按动着电视遥控器。问我,你说我今后干什么?
干什么?今后?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问她,你想干什么呢?
我是指你喜欢什么职业?或者是想在哪方面有所发展,她停止了按遥控器,把两只手全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嘴巴凑了过来。
我想干……我想干……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我在问你呢?你这不是白说了吗?         
好吧!你如果是真心想知道我愿意干什么,那我告诉你,我想从医,从事我原来的职业。
从医?在这前不着朋友,后不着关系的陌生地方从医?这太不现实。
那我们自己开诊所。
这也不现实,我们现在没有这个经济实力。
你没有我有啊,开一家诊所的钱我还是有的。
想到林微的钱的来历,我心里就不舒服了,她是牺牲自己的生命和青春换来的啊!可是我已经原谅她的过去了。
再者我考虑开诊所的投资太大,风险也大,回收也太慢,觉得很不划算。
最后我决定让林微开一家服装店,她喜欢打扮又十分注重衣着,应该对服饰有所研究的。
没想到她也很乐意开服装店。
接下来我们忙着找门面、谈价钱、装修、设计、进货,一直到“微微服装店”开业。
我差一点给累垮了,我真的从来还没有这样累过,是指体力上。
不过好在能让林微从事一份正经的职业。只要她开心,我再辛苦再累也是乐意的。
她在整件事情中的表现也相当出色,我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她是一个谈判高手呢?
因为店里进的全是一些设计新颖,款式前卫的服装,所以生意很红火。
林微还常把我拉到店里去,说是帮着看生意。
我会吗?我天生一个书呆子,除了拼字打字上网,再就什么也不会了。
那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笑?
我说会啊!这个当然会了,这是上帝赋予我们每一个人的本能和权力。
你就少费话了,只要 会说话、会笑就行。你就到店里陪客人说话、陪客人笑。
我说我这不成二陪了吗?
二陪怎么了,想当初我还……
想当初你三陪都做了,是不是?
我真的生气了,林微也再不说话。
我还是回家继续看我的书,写我的东西。这是我的本职。
虽然一直没有人规定我必须这样做。


2

我和林微相好的事本想不让房东知道的。
可凡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最直接的我和林微都住在一栋楼里,并且是同一个房东管着。再就是房东那超人的感应,注定了一切会暴露无遗。
其实房东从我那次美其名曰回家之后,就有所感应了,只是一直没有肯定的证据。
可真正发现我和林微同居的人不是房东,而是房东的儿子冬冬。
说起来也是一个意外。
有一天我早起,起来后打扫卫生、拖地,之后到楼下去倒垃圾,可出门时门没关。
这时冬冬起床了,发现我的门开着就溜进去了。
溜进去不要紧,可他想和我开玩笑。他看着被窝里蒙睡着一个人,他以为是我。
他扑上去就不停地捣蛋,不知是在敲打还是在抓痒。
可林微以为是我。就一个劲地回应着。直到我回屋站到了门口。
冬冬看到了门口的我,先是大吃一惊,再是左瞧瞧我,右瞧瞧被窝。
林微见没了动静,就掀开被窝想看个究竟。这一掀倒无关紧要,可林微有和我一样的爱好。
她也喜欢裸睡,但不知她喜不喜欢梦游。
冬冬突然见这么一个大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我的被窝里,他吓得大叫。
他大叫着就跑去找他妈妈了。
房东肯定知道了,并且极不情愿这种结局。我猜房东一定很伤心,但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她自己。
从此以后我怕再见到房东,我感觉对不住她的关心和照顾。
我承认我从内心里感到内疚和自责。房东在我心目中是那么纯真、完美、贞洁和伟大。
也许我配不上房东。
抑或这是一种极好的自我安慰。
不情愿发生并不等于不可能发生,我和房东终于还是碰面了。
我不敢抬头看房东,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学生不敢抬头看老师一样。
我知道房东盯着我,并且有很多疑问想问我。
可我没有勇气抬头看她。
最终还是她先开口了,她只说了一句话,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她说你到我房里来一下。
我就这样低着头跟着房东进了屋,她开门,坐下,之后叫我坐。
我豫犹再三,还是坐下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还好吗?
她在跟我说话?怎么不像是在责怪我,倒像是一个老朋友的普通问候。
我……我很好的,你呢?
我就这个样子的,你不用问也知道。只是近来心情不太好。冬冬总是惹我生气。唉!孩子大了哟!
我知道她言中之意。
冬冬平时是最听我的话了,她这样说分明是借冬冬之人来衬托她之心。
可人的感觉是难以说清的。我对房东只有敬佩之心啊!
房东在肯定我和林微的关系之后,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过了好久,她又开口了。
你去忙你的去吧!有事需要帮忙就过来说一声。
我退出了她的房间,在转身的一瞬间,我看了她一眼。
她在哭,但没有声音。


3

真没想到学医的林微还是一个生意精。
她靠着自己的眼光和感觉,靠着原来的关系和网络,居然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林微不再是以前从事低等职业的林微了。
她现在是生意场上能说会道的林姐。
她这一忙就连累了我,不仅没有时间和我单独相处,还要我天天给她往店里送饭。
更头疼的是她有时进货还拉上我。
我是那块料吗?
记得有一次进了一批中档的套裙,那时正是旺季就多进了一点,我们两个人搬不动就请了一个扁担帮忙挑。
在回车站的几步路上,跟着跟着,不知怎么我把扁担就给跟丢了。
为了这事林微没少说我。
好在我知道自己这副德性,就这样子,改不了的。
林微的生意好,我不得不承认,她原来的那帮姐妹帮了她不少忙。
因为主要顾客就是她们。
好像林微的服装店就是给她们开的。
想想那次林微在楼梯晕倒,连一个过问的人都没有。
人就是这样,跟驴似的。
林微虽忙,但她没少关心我,每次出去进货总要给我带点礼物回来。下班后也不忘给我捎点宵夜。
我们惟一相处的时间就是晚上了。
我努力把自己的写作时间调到白天,因为白天我一个人在家,既安静又无聊。
晚上我要陪林微说说话,陪她看电视。
林微原来的姐妹都说她好福气,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归宿。
不知是她好福气,还是我好福气。
也许是两个人都好福气。


4

我原来签约的那家文化公司突然来函,说请我去苏州参加一个笔友会。
笔友会主要就是他们的签约作者的聚会,说是还请有全国知名作家参加。
也许是他们赚了很多那种百分之四十的手续费,现在有了良心的发现吧。
要不他们怎么会这么舍得破财。
这有点不像商人的本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能保留本性的人不多了。
我去了。

他们言出必行,果然还有两个漂亮的小姐接站,这让我意识到这次笔友会的正规性。
到会的都是常在报刊上见到的熟脸,虽没照过面,但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了。
最不熟悉的就是他们请来的那个知名作家,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
管他的,说他知名就知名吧!
现在这个时代是广告说话算数。
第一天我们还是在一间会议室里开了一天的会。
开会不外乎就是讲话、发言、交流、谈心得。再就是自我介绍,还鼓掌。
开了一天会,我也没记住啥。
最烦的就是那个文化公司的老大,叽叽哇哇讲了半天不说,还 一个劲地说他们为我们作者出了多少力,花了多少心血等等的。
妈个八子的,他为我们出力?说的倒是蛮好听的,他不知赚了我们多少心血和汗水。
还有那个知名作家 ,他一上台就像开机关枪似的,我猜他肯定是专门培养出来的讲话作家,要不怎么这么会讲呢?
最后才知道他原来是当地的宣传部普通话普及小组组长,现在坐在市文联主席的竹椅上。
真担心竹椅不结实,或是太旧了。
第二天去镇里玩,说是一个文化古镇,我看古镇还可以,就是导游太水了,连昨天的知名作家还不如。
不得已,我只好和另外几个朋友结伴自游。
我们几个走走看看,还稀里哗啦地拍了几卷胶卷,这是我出门的惟一嗜好。
要不怎么知道自己去过哪些地方,这可是最好的记忆方式。
人老了什么都喜欢忘记,得提前作好准备。
晚上在宾馆舞厅里开晚会,闲着无聊我也去里面坐了坐。
在池子里面活蹦乱跳的有没长胡子的,也有长了胡子的,还有白了胡子和头发的。
白天几个和我聊得不错的小龄文学女青年,她们这时也一展自己的风采。
不是在提着啤酒瓶猛灌,就是夹着星光闪闪的烟在艺术人生。
我真不知道她们这叫前卫,还是叫先锋,怎么这一代人的心态竟变成这样了。
这只是白天和晚上的区别。
或许到了白天,她们又变成了可人的白领和高傲的天鹅。
第三天去太湖边爬山。
这一天才是有所值的,这可苦了那些平时少动少走的人。
一路上经过了多处险崖和陡壁,稳重点,胆大一点的都能轻易过关。
可总有那么一些人担心得太多。
这些人只好原路返回,可惜他们没看到前面那么多美好的风景。
到了终点后,听说都得从原路返回。
看过的风景我是不想再看第二遍的,那样没有新鲜感。
我看到湖边有汽艇,跑去一问,才知道可以从湖上返回。
我忙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在太湖上兜了一圈,之后就一呼啦返回上午的起点了。
我们几个在购物一条街溜了几圈,他们的大队伍才慢慢千呼万唤始出来。
智慧就是这样,在关键时候发挥一下,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下午回宾馆后,还照合影,发笔友会纪念品,忙了一整天后说是宣布散会。
意思就是说可以走了。
就这样可以走了?就这样。
我真的也就这样走了。


5

回到那栋小楼已是一周后了。
林微不在家,我猜她肯定在店里。
我跑到店里吃惊了,卷帘门紧闭着,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忙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她手机,她说她去进货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我信了,我没有理由不信。
晚上林微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了,好像比我远行还累。
一周没见,我们拥在一起亲热了一阵子,之后才洗澡睡觉。
林微总是很忙,由以前有规律的忙到后来无规律的忙。
我对她很是担心,叫她注意身体。
又一天中午,我在家做好了饭给她送去,店里又没人,我纳闷了。
这时我才留心这种现象已经不是两三次了。
打电话,她说在和几个姐妹玩牌。
我说你怎么放着生意不做,跑去玩什么牌啊!
她一听还火了,说什么这年头你以为生意好做,好做你来做。
我细想也是,现在经济萧条,店里开着门也是冷冷清清的。
也许她的那些姐妹们的生意也不怎么好,要不怎么不来买新衣服穿呢?
我回家继续写我的东西,更新我的个人作品网站。
在我作品网的留言板上,我发现了咪咪的留言。
咪咪,就是那个曾在网上给了我无限快乐和幸福的咪咪。
我们快一年没有联系了,真的快一年了。
如果她不主动出现,我还差点真的把她给忘了。
也许是我这一年来不需要她的那种快乐和幸福。
我忙打开了QQ,巧的是咪咪正好也在线。
我们相互询问了一下近况,就像久别的朋友那样问长问短,问寒问暖。
咪咪说她出国了一段日子,刚回来。
我说我离开了家乡清江,现在隐居在一个偏远的无名小城。
咪咪问为什么要这样,还问是不是在体验生活。
怎么别人总喜欢把灾难和困苦说成是体验生活。
我告诉了咪咪,有关我妻子欣儿和现在爱着的林微。
咪咪半天没有回音,在临走时说了句祝你们幸福。
我知道咪咪听了我的诉说后,会有很多感慨。
包括我自己,现在回想起来还悲痛欲绝,伤感无比。
也许我的性格注定了我这一辈子不能安分。
因为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心情停留在一个氛围中。
只有千百个角色和千百个舞台以及千百种经历和千百种心情才能塑造一个完美的自我。
这样的人生会是伟大的人生,也是我所追求的艺术人生。
我清醒的时候可以约束自我,可有时分不清是清醒还是昏晕的状态下,我就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有朋友说我能在同一个空间里表现出两种不同性格和完整的自我,这是一门绝美的艺术。
或许人活着就是一门艺术。

我本来是一个极其怀旧和恋家的人,可我最终还是离开了家乡和亲人。
这是因为欣儿的死把我的生活和人生带往了末路和绝望。
我本来是不相信虚拟的网络和不现实的网络爱情,可我总是在无聊和空虚的状态下相信了。
这是因为不现实的现实生活和咪咪在网上的引诱。
我本来是极度蔑视妓女和她们的艺术人生的,可我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中竟还爱上了一个这样的女人。
这是因为离乡的伤感和林微的不幸人生感化了我。
可见我一直在矛盾中活着。
这种活着当然很累。并且不是普通的累,而是极度的累,累到崩溃的边缘。
我已感觉自己的思维和心情就像天上的云,没有固定的航线和方向,漫无目的,有可能越聚越浓,也有可能在瞬间消失。


6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就是这样微妙,微妙得谁也说不清,谁也捉摸不透。
自从我和林微在一起后,房东再看到我时眼中多了一些无奈和伤感。
那种情绪细细密密,渗透我的每一根神经。
每见遇到这种眼神,我只能显得无助和愧疚。
冬冬再见到我时,只是偶尔叫错了才叫一声干爸爸。
他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童真和可爱的酒窝。
一切都是怎么了?
是因为我?
也许。
我很内疚,我总感觉我对不起房东母子。
他们在我最危难的时刻拉过我一把,可我知恩没有图报。
起初我感觉一切情之常理,爱与被爱不能渗进报恩的,否则就不是爱情了。
可我后来和林微的关系致使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当初的盲目和冲动。
一切无法挽回,只能尽力弥补。
我开始和林微谈判 ,谈我们的将来,谈我们的幸福,谈我们的生活。
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她彻底改变,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方式。
可她的观点吓我一跳。
我们的将来需要钱,我们的幸福需要钱,我们的生活需要钱。
一句话,钱是中心。
为了生活不择手段是现实。
听到林微说完这席话,我的心从头凉到了脚尖,从低谷颠到了深渊。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世间最伟大的莫过如人,人最伟大的莫过如心。
人的心也许是世间永远解不开的谜底,风云变幻莫测,外人猜摸不透。
我原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征服了林微,彻底改变了她的思维和观念。
万万没有想到人的心是谁也征服不了,人的本性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我伤心到了极点。

我已不幻想林微回来过正常的生活,但我确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自己的生活。
她的理由吓我一跳。
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就会进避风港躲一躲,风一停,船还会继续起航。
我就是这个避风港,她就是这艘船,我骂她是贼船。
我突然有一种受欺骗的感觉,比别人骗光我所有的财产还难受。
忘了告诉你,我几乎没有什么财产。
我决定和林微分开。
我们几乎是同时提出这个意见。
她盘出了服装店,剩余的钱按当时拿出本钱的比例分配。
我们住在一起后几乎没有购置什么东西,所以用不着分家。
她搬回她原来住的楼上那个单间,我继续住在三楼。
收拾完房间,我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
心像被抽空一样,没有了肝、肺,也没有了心跳。
无所适从。


7

我在家里连续上了三天三夜的网。
当然是在网上读小说,聊QQ。
也当然是咪咪陪我聊了三天三夜。
我似乎有些感动,咪咪的牺牲精神真伟大。
好像她对我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忠心。
之后我又在家里睡了三天三夜。
中途起床了五次,三次上厕所,两次吃泡面。
在家里闭关了一个星期,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心情挣扎过了漫长的沼泽地,又来到遥远的沙漠。

大约二十分钟的敲门声终于把我逼了出来。
开门,站在门口的是房东。
她问,怎么了?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
我半睁着眼睛摇了摇头,接着又打了一个老长老长的呵欠。
房东绕过我进了我的房间。
她熟练地拉开窗帘,整理满地的书刊和报纸。
接着拉掉床单、被套,还有沙发上的一堆脏衣服。
她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抱走了这些东西。
下了楼才抛出一句话:不能再睡了。
我只好找了几件衣服套在身上,洗口,擦脸。
站在窗口朝外看,外面的一切都太新鲜。
就像一个生命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我要真是一个新生命刚刚开始该多好。心就不会这样累了。
我慢慢来到街上,随便挑了一个小吃店吃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我向来喜欢吃面,因为吃面既经济又实惠。
如果我不喜欢面食的话,我不敢想象我饿肚子的频率会有多高。
突然我想到了芨芨草,一种生命力极强的草。
我就是一株草,没错,就是一株芨芨草。
之后又溜到几个书店看了一会儿书,发现书店的生意很冷清。
也许现在的人们不关心书里面的东西了,他们总是认为写书的是疯子。
所以他们不愿意再当傻子了,他们变得很现实。
现实到看见餐馆就想吃,看到厕所就想拉。
我也不知道究竟谁疯谁傻。

回家时已是晚上十点。
刚进门,房东就抱着被单、衣服进来。她像客房的服务生不声不响地套被子,铺床单。
完了,临走时说,下去吃饭,我们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她说的我们是指她和冬冬。
我不想下去,说不出原因地不愿意。
冬冬又上来叫了一次。
好久没见冬冬了,突然发现冬冬瘦了,瘦得皮包骨头。
我问冬冬,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瘦了?
他一听就哭了,说妈妈天天心情不好,动不动就打他,出门时总把他一个人关在家里。
我听了鼻子一酸,真想象不到,那么温柔贤惠的女人会忍心打自已的孩子。
冬冬拉着我的手说,干爸爸,下去吧!要不妈妈又要打我了。
无奈,我只好下楼。
房东已经摆好了饭菜,坐在桌边等我们了。
不知是因为好久没有吃到可口的饭菜,还是极不愿意呆在那种环境下,我胡乱扒了两碗饭就上楼了。
我感觉我对不住房东,从内心里感觉到。
房东给我提供了舒适的工作环境,给了我无数的支持和关照。可我却在无意中伤害了她。
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
房东的好让我无所适从。
我只觉得内疚,辜负了房东的好意和用心。
正如他们所说,女人是水做的。
女人本来就是容易变形的水。


8

房东对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可我知道又能怎样?
世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我倒不是怕是非之言,我是感觉自己愧对房东。
这时,我总想弥补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做才算得上是弥补。
以前我们的交往很令房东高兴,可后来她变得冷漠和无助。
也许是因为林微,听人说女人最喜欢吃女人的醋。
可房东心情再不好,总不至于对小冬冬大打出手吧?唉!小孩总是感情战争的牺牲品。
史来如此,谁都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她们常常在愤怒和冲动时就忘了。
我想对冬冬好一点,因为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儿子,有一个像冬冬一样乖巧的儿子。
冬冬极听我的话,我教他认字,教他用电脑,他都认真地学着。
有时我还带冬冬到附近一条小溪边钓鱼,玩水,冬冬总是很高兴地玩着。
冬冬说,干爸爸,你就是我爸爸,爸爸从不回来陪我玩,他不是我爸爸。
我问冬冬,你知道你爸爸吗?
冬冬眨着两只小眼睛说,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妈妈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房东没有告诉冬冬,他的爸爸死了,冬冬不能承受没有爸爸的痛苦。
也许冬冬还不知道死是什么。
但他知道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他在内心深处寻找新的爸爸形象。
我是不能给予冬冬所需要的一切的,虽然房东极其希望我能给予。
我承认我对房东有着千丝万缕的好感,房东在我心中也有着极其完美的形象。
可我不能破坏这种感觉,我也知道这仅仅只是感觉而已。
我依然像以前一样毫无顾虑地和冬冬游戏,冬冬也比原来开心多了,没多久,又恢复了他原来的体质和精神。
房东还是常常叫我下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还帮我洗衣服。
我也就极其安心地编我的故事,写我的小说。
房东曾无数次暗示她对我的用心,也曾无数次询问我的打算。
可我是个四处漂泊不定的人,我不敢轻易去影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她,还有冬冬。
最起码,他们有了固定的生活方式,有了安定的环境。
可我,何去何从?
我不知道我的明天在哪里。
就好像草原上的牧民,牛羊吃完这块草就得换一个地方。
我厌倦了这个地方,也就会突然从这个城市消失。
也许和他们轻轻告别,也许默默地走开。


9

突然有一天,冬冬告诉我说,说我快要成他爸爸了。
我问为什么?
冬冬嘻皮笑脸地说,是妈妈叫我等着叫爸爸的。
我一愣,知道房东快要忍不住捅破这层纸了。
可我不能给她机会,如果答应了她是害了他们母子,如果不答应会让他们母子伤心。
一是因为我是游子。
二是因为我感觉自己不能做个称职的爸爸,或者做个好爸爸。
犹豫再三,我决定在房东开口之前离开这个小城。
本来准备悄悄地消失掉的,可于心不忍。
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房东,冬冬,还有林微,都给过我生活的信心和鼓励。
我决定还是辞行,然后坐晚上十点钟的火车远去。
我先想到了林微,毕竟爱过,走时招呼不得不打,何况我们都是游子。
可上楼发现她不在,我猜肯定又去上她所谓的班了。
下楼,房东也不在,只有冬冬一个人在家,他说妈妈出去了,要很晚很晚才能回来。
我抱着冬冬,一个劲地抚摸着他的头,真舍不得这个孩子,可我不能告诉他我这个干爸爸也要远离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看他了。
孩子会伤心的,会哭的。
冬冬又说,妈妈每天晚上都出去,我都是自己洗澡睡觉的。
经冬冬一说,我才突然感觉到每天晚上房东都不在,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呢?
不管这么多了,决定已下,先去找林微。

我来到了林微上班的大世界夜总会,夜总会灯光璀璨,耀眼无比。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总感觉极端地不适。总担心那些小姐们用招待客人的眼光看着我。
可我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因为我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不需要顾虑太多。
我挤过大门两边的几位艳女,说我找林微不找你们。
她们嘻嘻哈哈地说怎么?我们就不是女人吗?找我们也一样啊!
我扒开她们径直走到总台,我说找林微。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装扮极其艳丽的女子,从她妖艳的装扮和扭动的腰姿就知道,她肯定是这里的妈咪。
来人不是林微,在极其昏暗的灯光下,我还是能果断地肯定她不是林微。
当她走近后,我用极快的速度仔细看了她一眼。
看完后,我惊呆了,也极度后悔看了那一眼。
天啦!来人就是我一直敬佩的,在我心目中有着美好形象的房东。
我无言,转身回去拿了行李直奔火车站。


10

在火车上我辗转不安,思绪万千。
本来我是买得到武昌的票,可我突然想到在郑州有一个朋友,我想去他那里看看。
在郑州下了火车,我给朋友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他在火车站里出现了,我跟着他去了他的设计工作室。
我这个朋友是一个网络高手,当他跟我吹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破解任何人的QQ密码和对方上网的详细地址时,我想到了咪咪。
我和咪咪认识了五年,可我一直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究竟是谁?
她也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我朋友只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成功地破解了咪咪的QQ地区代码和她的详细地址。
我想见咪咪,这次容不得她允不允许。
因为我有了她的地址。

次日我就踏上了开往咪咪所在城市的火车。
按照我朋友破解的地址,我来到了一幢小别墅前。我按响了门铃。
门铃在无数次响动的时候,我在想,咪咪也许是一个很富有人家的女儿,或者是一个成功的女士,或者是……
里面有人问话了,我说我找咪咪。
没想到门就自动开了,我更肯定咪咪就在里面。
我从大门进了大厅,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敲响了一个有声音的房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留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
这间房子的空间很大,里面摆着许多电脑,每个年轻的女孩守着一台电脑和一部电话机。
我说我是来找咪咪的。
话一说完,整屋子十几个女孩都抬起了头望着我。
我一惊:怎么她们这么惊奇。
这时开门的女孩说话了,我们每个人都是咪咪,你找哪一个咪咪?
我彻底地愣住了,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咪咪呢?
在我惊奇的同时,我一抬头,发现了房间正对门的墙面上挂着几个字:
咪咪声讯聊天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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