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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
原委
一:
今年我二十岁了,这样的年纪还能算作青春期吗?可我却像初恋时一样的激动,这样的夏天,太阳把大街变成了耀眼的明黄色,我就整日里守着这个城市中央偏北一点的平安街度过了我二十岁的夏天。直到夏天结束,秋雨飘落,我的心情仍明晃晃的,事实上,当大哥说起他二十岁的光景时,我根本没着耳朵听,隐隐的觉得二十岁,我怎么还像个孩子?
凭一个名字记住一个人,这算什么,难道这样的青春往事,最后只能烙得下一个名字残存在记忆里,抹也抹不掉吗?!
嗬嗬,爱情。
我没想谈论什么爱情,我就是想说点什么,这大概和爱情根本就没啥关系,因为她从来就没爱过我,那么这就不能被算作爱情,那玩意儿说起来没啥劲。但分明我的小和尚抬着头,变得不安分起来,没有什么,真的,我没骗你们,我从小就不怎么骗人,如果说慌,我的脸就会像我的小和尚此时一样,肿胀着脸,变得通红通红的,但我却没有它那样的勇气把头抬得老高。这不过是一种生理现象而已,没什么奇怪的,生理现象不都和爱情有关,至少现在无关,可我希望它有关,真的,不骗你们的。
二:
我老觉得有些别扭,我该称呼她什么呢?她有许多名字,叫哪一个都别扭,不是她的名字不好,而是我的问题,她说:两个人之间怎样才算熟了呢,应该是叫彼此的名字时很顺口了。这话我不反对,因为反对了就会引起一小段时间的讨论,我不在乎讨论而在乎的是时间,讨论这种事总让我觉得没什么意义,我总是这么认为,这样算起来,我们说过的话并不多,因为大部分都被我认为是浪费时间的话,所以一般来讲我们在一起时就只是坐着,基本不说什么话。可要真是这样也就不好了,情况比这真的好不少,因为她老说:好汉长在嘴上,好马长在腿上。这话我又不反对,她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承认我不是个什么好汉,因为我没有一张好嘴,我也不想做好汉,不想做英雄,我就像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我老说:只要每天有牛奶喝,有菜吃,有音乐听,大概也就够了。我不想活太久,但我想在我活着的每一天都要珍惜。凑巧,她也不想活得太久,但她说:我就是这么说,决不会去这么做的。她说她如果写到23岁还闯不出个名堂来,就封笔再也不提写作,然后27岁时就像她喜欢的Kurt cobain、Jim morrison一样安静的死去,当然还有她深爱着的海子、王小波、李白等等。忘了介绍,在我第一次见她到时,她说过:我就是一诗人。提起那段时间的事情来,我就会傻笑,哪怕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傻笑,在他说类似的这种话的时候,的确傻得够呛,傻得可爱。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她说得很对,或者说就算不对,我也不愿去理论,因为这没啥必要,可什么才有必要呢?我想,和她在一起我就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快乐的存在,她就是这么个人,可我觉得她自己根本就不快乐。
三: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认识一下吧,我叫玮子。然后她就伸出手来,我说:我叫兰鹏。那时候我想她真怪,为什么要握手呢?于是我就看着她的停留在半空的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的确是个问题,但却不值得思考,可我还是在想,这样的人,真怪。然后直到她把手收了回去,冲着我嘻嘻的笑着,我的心里就更加不明白了,她笑什么呀,这样的人,我从没见过。后来,她又给我看她写的东西,我发现每一篇文章的下面都写着一个名字,她说这是她的笔名。她说她还有一个名字叫皮皮,是她男朋友起的,因为她不像大多女孩子似的那么娇气,皮实的很。她还说,那男的叫明明,已经结婚了,我就告诉他:那人真操蛋。可她却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不了解。是呀,我根本就不了解她,因为我刚见过她两面而已,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哥们儿真怪。
我在平安街边的一个音像店里打工,因为老来店里买盘,大哥就把我留下看店,每个月发给我固定的工资,我就想能有钱买一把电箱琴,因为我的琴都坏了,这事我跟她说过,是在她第三次来店里,这回她可是专程来看我的,她是这么说的,当然我也就这么想了。店里有一张沙发,可以做两个人,那天我们就做了下来,我心想:这沙发真他妈的破!——每回坐下来的那一瞬间我都这么想一下,像是一种仪式一样,这是必要环节。接着我被她吓了一跳,其实她不过是大声“哎呦”了一下,我也真够怂的,可能是我太专心得想破沙发的问题,而忽视了周围的一切,我老这样,只要是想问题的时候,周围就跟静止了一样,认识我的人都了解这一点,并且他们总是故意打断我的思路,因为他们知道我想的那些问题都无关紧要。可她不了解呀,我看着她一只手揉着后背,直挺着腰板,嘴里吸溜着,五官皱起,我就知道她一定是被沙发靠背中间露出的木条硌疼了,她那时的表情真有意思,像是不疼装疼,但又有点像真疼,太怪了,我说不好。
我也忘了我到底为什么讲我要买把电箱琴的事了,好像那是我们正在店里放老狼的《麦克》,然后我就说:我就是喜欢弹琴,我就苦练,后来电琴坏了,挺难修的,有一天,我听见隔壁传来了琴声,那人就是一混子,什么都不懂,我听见那把琴的音色特好,他不爱音乐却有琴弹,而我却不能弹了,这不公平,然后我就躺在床上哭了,哭得很厉害,《麦克》就这样在音响里无线循环了一整天。我讲完了,我一直背对着她,我不习惯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也不习惯别人看着我,我静静的等着她的回应,她会对我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表达方式作何评论呢?她一直没说话,也可能说了,但我们听见,我就是一直在想我刚讲的故事。故事?是呀,她总这么说,不论这是不是真事,哪怕这是极可怕的或者极痛苦的回忆,她都拿来当故事讲给我听,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我却觉得她什么都在乎,真怪。突然她蹦出了一句话来:你说话时为什么不看着我呢?然后就傻笑起来。正好有顾客进来,我站起身顺势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别老嬉皮笑脸的!她矫情道:我没有。然后就继续乐个没完,我就只知道她在乐,但却没有回头去看她乐的时候什么样子,如果那时我知道我现在已经见不到她了,我就一定转过头去看她,她一定乐得眼睛都没了,她自己总这么形容自己,可这有什么好乐的吗?
四:
不行,总得有个称呼吧,叫她哪个名字好呢?我平时从来不叫她的任何一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机会,一般都是她主动跟我说话的,然后我就背过脸去听她说。后来我总是很认真地听她说话,因为很多都极有道理,但我还是不看着她。事实就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们会对反对的问题保持缄默,表现出一种老成持重的态度来(对我来说就是反应不过来或者很难像她一样总能找到合适的话来解决问题),时间久了,就会从发自内心的赞同这样的说法,这就是一个被同化,被洗脑的过程。现在,我承认我满脑子都是她的观点,并且以她的观点为我的准则,她是对的,因为我从来就不去反对她的意见或想法,可她却认为,我总是和她做对。不不不,其实好像是我总和她做对,但她却认为我总是嘴上跟她做对,最后还得用行动认同她的意见。不行了,我说不清楚了,她这人总是很怪,可后来我就不这么认为了,甚至觉得没有人比她更加正常了。
这样的正常让我感觉舒服多了,不再那么别扭了,使我想开口叫她的任何名字中的一个,于是,我张口就来:你这臭小子。还好是发给她短信息,不然她又要笑了,一二三,咧嘴,闭眼,嘿嘿。然后呢,我肯定就让她给笑毛了,凝固了表情开始琢磨:她笑什么呀?
真的,不开玩笑了,现在我是在写小说,这可是我第一回写这么正经的东西,她说每个男孩爱上她之后都能成为诗人,然后她就调皮的凑到我身边:你想成为诗人吗?哈,这话她是不会说的,这只是我在她说前一句时的想象罢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许多事情可能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因为我总爱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停下来思考,因此就使故事无端多出一些内容来,当然也就无端的错过一些精彩段落,别遗憾,因为如果我没有告诉你的,肯定连我自己也错过了。
我不是说这些,我就是想给她一个名字,现实生活中我不称呼她什么没关系,但总不能她她她的没完吧,她说她写过一篇小说,没有情节,没有环境,没有对话,只有人物,看来人物是多么的重要了,她说得一定是对的。这回可不是因为懒得和她叫真,而是因为她会写诗,而我连书都看得很少。这可真的难坏了我了,就在一个下雨天,她没有来店里看我,于是我就踱到了沙发边上,骂了一句:他妈的破烂,然后转身坐下,开始了一天的思索:叫她什么好呢?
这一天里我只卖出了二百多块钱的东西,大哥高不高兴我不知道,反正只要进来的哥们儿被我看见了,我绝对会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问上一句:您看点什么?当然我这么说就一定还有不少客人是我没有看到的,至少秃子进来的时候我没看见他,他把他明晃晃的脑袋瓜子凑过来时才把我吓了一跳,真他妈的亮呀,不仅是新刮得而且淋了雨,就像刷了漆一样。不过传大哥说,在我来店里之前,秃子留着一头不错的长发,秃子今年也二十,和我一般大。她总说秃子的脸生得像婴儿一样的天真纯净,可秃子总是满嘴污言秽语的,咋也看不到这赞扬的出处。提秃子干嘛?秃子也从来不叫她的名字,秃子只是每天下午两点来店里坐到五点再回家,就这样秃子在大哥的店里一坐就是四年,大哥看着秃子从板寸变成长毛,又从长毛变成秃子,秃子的青春期没有好好运用而是浪费在了这家音像店里,而我的青春期为什么一潮刚落一潮又起呢?我敢打赌,这就是青春期的表现,所有生理症状完全吻合,准确无误。可她呢?
我想除了姓名我还可以介绍点别的给你们,比如像高考时填写的表格一样的说:xx 女 汉 1985.4.13. 等等。但这都与我没关,有关的不是这些标志着一个人客观在的注册,而是无论她是否将要或已经消失掉了,她都会活在我的心里,一生都会,她叫什么名字也就更加无所谓了。
五:
算了,就暂时给她定个代号吧,007?不不,那就叫13121548669?不不,这也不成呀,嗯,还有什么是代号呢?NB? SB? WC? WTO? NBA? BJ? NIKE? 都不成呀!真是绞尽脑汁,我倒认为这可比她参加高考还难的多呢,当然,她肯定会否认的,因为这次高考落榜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最好谁也别提这事儿才对。我没参加过高考,自然不会知道她的辛苦,她说:高考最辛苦的地方并不是学习,而是她不得不忍着自己的想法不说,运用吃奶的劲来压制住对自己想做的事的欲望。她哪来的那么多想做的事呀,而我在此刻分明是想抱着她,吻她,告诉她我想和她做爱,对,这就是我的想法。现在我真有一点能够理解她高考时的心情了,就像我现在一样,只能想不能做,真他妈的磨人呀!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替我的小和尚说的,我知道它是怎么想的,不就那事儿吗,有什么难得,抬着头等着吧!嘿嘿,“小和尚”,这称呼倒是真怪,那天她拿着一本王小波的书坐在那个操蛋沙发上开始朗读,秃子也在,秃子号称自己是个读书人,还要管她借书,她白楞了秃子一眼接着念道:我过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正在河边放牛,下午我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我睡过去时,身上盖了几片芭蕉叶子,醒来时身上已经一无所有了。亚热带旱季的阳光把我晒得浑身赤红,我的小和尚直翘翘的指向天空,尺寸空前。这就是我过生日时的情景。当她念完这一段后就停了下来,我就只意识到她停下来不念了,但心里想着的只有“小和尚”,真怪,王小波这臭小子竟然用这话来形容男人的东西,没准这话也不是他发明出来的,但叫他用上倒也有趣。我还正想着这问题,她就已经念了好长一大段了,我就只听见一句接一句的“小和尚”云云,我想这么怪的名字都能起得出来,为什么她的名字却把我百般刁难。
六:
情急之下,我想起了那个操蛋的男人,即使她很反对我这么说,我也一样要说,事实就是如此嘛,但现在要说的不是婚外恋的问题,而是关于她的名字,曾经留在那个人身边的点点滴滴。我想象着那个男人到底如何称呼她为皮皮,越想就越是恶心,倒像是在叫一条狗,这话我当时没敢开口讲出来,因为我看到她的表情实在认真,秃子葫芦着发青的头皮,似听非听的样子,不好去打搅。可我还是没有停止这样想下去,关于那个男人,她还说过,在那人第一次碰她的时候,她竟大哭起来。而我却觉得那个臭小子一定让她受了不少委屈,虽然她嘴上说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子事。
我还是习惯性的趴在电脑的显示器上,这个电脑已经废弃好久了,奇怪,大哥的店里净是些没用的东西,用来放主机的就是一个作废的吉他音箱,看着这个音箱,我就很容易想起来我的那支乐队,大概是在两年前,乐队的第一首歌叫做《红雨伞》,至今我都用这首歌的名字作为我的网名,而她的名字呢,皮皮,多像一只受气的狗,跟在一个男人身后,等着男人想起她,回头扔给她一块肯剩下的骨头。
她说:我曾经对明明说过,我会陪着你知道你的小盛开出生。她还说,当时那个叫明明的很忧伤,甚至眼圈红润。说完这些,她也忧伤起来,跟我谈起了关于明明的孩子,又是一个关于名字的问题,但这名字却不属于她。她所说的明明姓盛,在她认识明明的时候,明明的老婆已经怀孕了,明明喜欢她的才气和她的气质,并且能在她的身边感觉到快乐,这一点我能理解,我像这样的快乐应该与我感觉到的不相同,因为她喜欢明明,而我只能这样的想想。明明当时想让她帮忙为他的孩子取个名字,她为此捉摸了好几天,最终选定了盛开这个名字。我听到这里就低下头去,即使她并不能一辈子陪着明明,她也要在明明的身边留下些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七:
名字本身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主人存在的意义,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个很怪的问题,萦绕在我的头脑间的根本就和名字无关,而是一个身影,一个表情,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语气,全部来自于她——一个我根本就叫不上名字来的女孩。她在一个夏天的午后,我只记得当时有阳光,明黄色的阳光闪耀,她带着自己的所有故事来到我的身边,还未讲完,就匆匆的离开,连一个名字也没有留下。
可是,她在我的身边留下了什么呢,我开始不专心听她说话了,她讲到哪里了我不知道,因为我实在厌烦听有关于那写关于别人的事儿,而她竟将这些当成故事,讲来栩栩如生,并陶醉在自己的言语之中,丝毫看不出那些爱情的苦痛。爱情?是的,什么爱情,这话和我无关,可分明我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直到某一天她从背后抱紧我的腰,我才从我的想象中猛然惊醒,也许不该把我吓成这样的,也许我刚才注意听她说话,她抱着我的事实就会顺理成章,带着一丝丝纯洁的浪漫,轻轻的坠入我的爱河。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转过头去看着她,抚摸她的长发,她大概已经哭了,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滴落,沾湿了我的衬衫,我应该去吻她,把所有的快乐讲给她听,然后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我想象这一切美好的可能性,却没有勇气真的回过头去看一看,直到她松开了手,默默地走出了音像店。
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那一天,她是不是真的来过,将一些关于爱情的故事给我听,慢慢地走到我的身后,揽住我的腰,都怪我当时胡思乱想,才没有注意到,尔后,我才发现身后站着的秃子晃来晃去,我问他:就你一个人?秃子的口哨戛然而止,噘着嘴,保持着吹口哨的口型,看起来被我问了个楞,摸不着头脑。我也没有继续在追问下去,似乎有可能她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我在音乐声中的幻觉,DEEP PURPLEDE 的琴弦还在混乱的狂扫,只有小和尚高昂着头,记录着刚才一瞬间的冲动。那天,秃子似乎忘记了剐他的秃头,满脑袋龇着青茬,就像落魄的和尚,由于犯了淫戒而被赶下山来,一直吹着口哨,吹到了太阳落山。
八:
我把她的照片贴在手机背面的第二天,我就告诉她我的父母对她的印象,她似乎显得很激动,缠着我问爸妈是怎么知道她的,我就想:又这么怪了,我爸妈是怎么知道她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却记得爸妈在昨天晚饭的时候跟我谈起她来,并清楚地称呼她为“麦子”(特指“微”乐队主唱)。我说到这里,她就乐,反复的重复着这种植物的名字,她乐什么呀,这件事情好笑吗,关于一个名字,一个她喜欢的和她一样是写字的人的名字嫁接到她身上有什么不妥么。秃子忙接上话来,询问是不是就是微乐队的那个傻逼,她听了这话自然要和秃子理论一番,上次就是这样,她反复的在和秃子说:你必须承认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性,和它存在的道理。秃子哑口无言,但仍是要矫情着对抗,我看这回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永远都会坚持自己的意见的,这中间包括她对爱情的理解。
有一次,我们一起来到后海,那是一个中午,我们举着从新疆饭馆带出来的两瓶啤酒,一直晃悠到了傍晚。回到店里的时候,他个居然没有责怪我什么,只是坐下来——坐在那个破沙发上给我讲他二十岁的生活。说真的,我真的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大哥二十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恋爱是他的,他的乐队也不是我的,他的二十岁呀和我的不一样,我怎么也感觉不出,二十岁,我为什么不能像一个大人。没听大哥说话是因为我一直在想在后海发生的事情,我们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她就跟我谈到了爱情,谈到了她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爱情,说完,她就从我的面前离开,独自绕过银锭桥,走回了家。我发誓,我真的没想跟她谈起爱情,但是那天,她主动跟我说起了她唯一一次的爱情,她只有13岁的爱情。也许就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把什么都看得格外重要。13岁过去了,爱情也就再也没有光临过她,她的痛苦也就自然而然的延续到了18岁的今天。我望着她的背影,瘦削的像一只孤单的鸟,独自的盘旋于河的上空,无枝可依。我没有宽厚的肩膀,但我应该展开双臂去拥抱她,吻她,给她幸福。幸福也许应该就是再也不用担心受到伤害吧,我真的能做到吗。
为什么要受伤害呢,这我一直不明白,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快乐,她像一支真正的小鸟一样在空中自由飞舞,而我就一直坐在破沙发上,挂着一脸木讷,尽情的想象她起飞时的身姿,我的生活,我期盼着一成不变,能够用一生的时间来想象,活在幻觉里的快乐,她根本就不会不明白。
她只顾飞舞而忘记了所有的不幸,忽略了所有因为她的忘记而变得不幸的人们,这其中就包括我在内。后来,她在QQ上跟我说:我说过,我应该让你快乐,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带给你快乐,或者你会因为我而感到不快乐,那我就应该离开你,永远的消失。我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到过她,夏天过去了,“秋天是假的”,冬天的雪花纷飞,最终要融化,我知道,她并没有消失,至少在我的心里有一块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
九:
9月份一到,平安街的阳光就明显变得凄凉起来,音像店孤零零的播放着她最喜欢的NICK CAVE,偶尔还会响起CHET的小号,她去上学了,秃子也很少来了。“我是个诗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过的话,还有很多别的什么,都被我反复重复着。我走到破沙发前,看了看靠背上露出的木条,什么也没说就坐下了,猛地向后撞击,就像她第一次坐在这里一样,我甚至还在模仿着她当时呲牙咧嘴的表情,似疼非疼。我感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可笑,禁不住自顾自的笑起来。正在我笑得过瘾的时候,门口的脚步声响起,节奏韵律都熟悉,我不敢回头去看,我知道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那样子一定傻透了,我又在想,我是不是应该装出一脸先知的模样,背对这门外叫出她的名字来,然后再转过身去一把抱住她,一辈子不放手。我是这么想的,并且我也真的打算这么做,我的心跳的快急了,浑身都感觉紧张。我终于做好了准备,而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一霎那,我忘记了她所有的名字,而就在这种记忆空白中,我又一次错过了一种可能性,我的第二次青春期,为一个名字所谋杀,没有人送葬。
秃子最后一次来这里看我的时候神经兮兮的,说是看了许多的书和许多的电影,还说都是她推荐给秃子的,这其中包括塔尔科夫斯基的电影,还有房龙的小说,秃子还是一脸纯真,刚剐过的头真他妈亮。说着,秃子就从裤腰里抻出一本书挺像那么回子事的念了起来:从前人们在平静的无知谷中过着快乐的日子。东南西北四面是恒久岭绵延的山脊。知识泉的水从破败的渠中流过。这水从往日山引来。又消失在未来潭中……
秃子轻抚着我的背,那时,我就像一个婴儿一样的趴在秃子的肩上哭泣,秃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宽容的让我靠着。那时,我就感觉到秃子的长发似乎从新生出,并且生长迅速,很快的就垂到了我的脸颊上,在我的脖子里扫动。这感觉真好,就像是一个天使飞落至你的身旁,虽然带不走你的悲伤,但却能够用一点点的温暖换取。其实,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秃子了,后来大哥就告诉我秃子生病了,股骨头坏死,甚至有节支的危险。秃子可能一辈子不能再穿牛仔裤了,不能像猫王一样扭跨,没有力气蹬车跑到店里来吹口哨,反正,秃子连同那个夏天一并蒸发掉了。
后来,我离开了大哥的音像店,甚至连平安街都避免接近,真不知道那一天我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后海去,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到夕阳西下,就像和她一起去的时候一样。我坐在一个红漆大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过往的行人,我想象着她正从面前经过,也同我一样握一只酒瓶子,还像从前那样的笑,眯起眼睛来对我说:你好是我。我的快乐就在那一瞬间点燃,和青春期没有关系,只和她的名字有关,我不谈爱情,只是想谈谈一些名字,兴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我的面前停留过,只是音像店里过往顾客中的一个,她可能买走了一张CD,也许是别的什么。我可能是喝多了,把手伸进裤子里,甚至想强按下和尚的脑袋,真他妈的没出息。
十:
过去了很长时间,我的生活仍是井然有序,像我想象的那样:每一天醒来,有牛奶喝,有菜吃,有音乐听。我根本不奢望爱情,更不会奢望她的爱情,关于她,我只是会在一些时候想起来,可能是一些事情,一个表情,甚至是一个小小的语气,我总能想起点什么的。就像是我现在写下的这些,都是我努力回忆起来的,我害怕我会把关于她的一部分细节忘记,但是,我敢肯定,她一辈子都会在我心里。
仅仅凭名字记住一个人,这关于我的二十岁夏天,没有什么是重要,只是有一只小鸟飞过我的窗前,扑扇着双翅,抖落了一些羽毛,轻轻触痒了我的青春,我咯咯的笑着,看着鸟儿飞远,给我留下了一个凤凰的背影,像一个梦一样——一个真真正正的梦一样,五彩斑斓。
2003.11.22.
后续:这篇文章的写作跨越了三个季节,我尽量的想象他会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叙述关于我的故事,想象着他是怎样的用心爱我,于是,我以他的语气写下了这个夏天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在一家音像店里,一些顾客,一些朋友,一个喜欢我的男孩,一个秃子,一条街静静的躺着,一首歌无限循环……他现在的生活应该挺好的吧,他始终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等待着一点点爱情的苗头,或者是出了爱情以外的,能够给他带来快乐的别的什么东西,但注定了这种等待只能向等待戈多一样虚无缥缈,他一直不能明白,他还是个孩子,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努力。
这些文字不能献给他,因为这些没有可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丝快乐,让别人因我而不快乐,我做不到。我只是希望,他能够远离所有的不快乐。
这就是我选择在他的生活里消失,和写下这些的全部理由,这理由绝对充分。
修改于:2003.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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