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黑蓝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黑蓝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查看: 1653|回复: 1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奥斯古表哥

[复制链接]

4

主题

0

好友

30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8-4 13:02: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奥斯古表哥
陈娅妮

芽表妹给奥斯古表哥背诵诗句的时候,奥斯古表哥正沉浸在某种想象里,这想象不可告人但十分明显的叫人激动。奥斯古表哥的左半边脸呈现出令人不安的艳红色,这是奥斯古表哥的重要特征之一。每当遇到或激动或难为情或用力诸如此类需要脸红的情况时,他的左脸总是红的让人想起春天里灿烂开放的桃花,然而他的右脸会一如往昔的苍白,表情淡漠。奥斯古表哥发现自己大便时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亲自做了试验,举着一面镜子蹲在厕所里拉大便,镜子中的人脸便一分两半,一红一白,煞是好看。从此奥斯古表哥养成了上厕所照镜子的习惯,这是奥斯古表哥的第二个重要特征。
奥斯古表哥还有许多特点,比如每回上完厕所必漱口一番,每天晚上睡至半夜必起床喝两杯凉开水等等,这些特点使他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白天总是神思恍惚,萎靡不振,而一到夜晚便精神亢奋,灵感涌动。奥斯古表哥曾一度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位伟大的作家,他甚至深度着写过小说、诗歌、散文之类的东西,可最终发现他的灵感不能够通过笔端来发泄,或者说这不是他挥洒灵感的最佳方式。他像一个内分泌极度失调的病人在灵感肆虐的夜晚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呻吟,他神魂颠倒,难以遏止,灵感侵袭了他,这种被侵占的滋味如同一个清白姑娘被流氓恶棍强暴了一般,痛不欲生,莫此为甚,他想他也许应该去做个导演,导一部最富激情,最富传奇性,以及最有创造力和艺术感染力的电影,致于内容可以忽略不计,主要的是感觉,噢,感觉!奥斯古表哥遗憾而又满足的长叹一口气,感觉只在想象中,但并不是每个人的想象都会如他一样充斥着灵感,这无疑证明他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一个天才。
芽表妹念到了俄国诗人叶塞宁写给美国现代舞之母邓肯的一句诗:我在这个女人身上寻找幸福,却意外的找到了死亡。芽表妹显然被感动了,她不由自主把这句诗反复念叨了几遍,然后眼眶就如京剧演员上了釉彩那样红起来,奥斯古表哥从他的想象中稍稍挣脱出来,奇怪的看了一眼芽表妹,发现她要哭出来的样子居然跟花表姐一模一样。想起花表姐,奥斯古表哥不由皱了皱眉头,好像有根鱼刺哽在了喉咙里,他咕噜吞了一口口水,觉得鱼刺跟着食管到了心口,扎得心口一阵刺痛,接着他清清楚楚的感到鱼刺到了胃里。由胃入肠,往下往下,他便有了要大便的感觉,于是不由分说冲进房里操起一面镜子直奔厕所而去,芽表妹吓了一跳,目瞪口呆望着奥斯古表哥奔去的方向呆呆出神,她想也许奥斯古表哥大便之后要洗一洗脸,否则他拿一面镜子干什么。
奥斯古表哥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恰好一点整,和往常一样,分秒不差。奥斯古表哥将两杯早已准备好的凉开水一口气喝下去。突然便对自己机器一般的准时性产生了一股深刻的绝望之情。这绝望渐渐蔓延开去,奥斯古表哥第一次没有在夜半时分想起花表姐来,灵感之光便无法再于这黑暗中升起,奥斯古表哥陷入了失魂落魄的状态之中,他忽地想起芽表妹一番关于战争与灵感的议论,她说西方人爱打仗是因为他们蕴藏已久的灵感无处发泄,只能借助于战争,进行一番疯狂的折磨他人与折磨自我的游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满足。奥斯古表哥极赞同芽表妹的这番说法,只是现在看起来,仗似乎已经打完了,花表姐多半被 日本鬼子抢了去,花姑娘的干活嘛,日本人专爱抢花姑娘,奥斯古表哥想起他往日时常忍不住把花表姐叫成花姑娘而且总由此联想到日本人这回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奥斯古表哥心想这个两杯水下肚一下子将灵感冲得无影无踪的夜晚实在值得纪念,这个夜晚叫他如一个忍了许久却终于把屎拉在了裤裆里的人那样又快乐又沮丧,快乐的是他终于摆脱了灵感的束缚,沮丧的是他认为摆脱这种纠缠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时隔几日他便发现每天深夜都得起床上厕所,有时小便,有时大便,大便以拉稀为主,拉稀实在令他伤透了脑筋,冬日夜半的寒冷自不必说,最麻烦的是他常为此找不到镜子,他的记性一直不好,紧急关头就更容易出差错,所以即使他白天就把镜子放在了伸手可及的固定位置,黑夜仍然会变戏法似的把一切化为虚无,他张着两手四处乱摸,触及的全是空气,白天一看,镜子分明还在原来的位置,
奥斯古表哥的本名当然不叫奥斯古,他的本名是最地道的中国人的名字,他父亲是个跟不上潮流的建筑设计师,在他出世前翻了整整六天字典终究没找出个满意的名字,直到出生那一刻,他刚刚露了头,父亲便一眼认出这是个男孩,灵机一动,就给取了“建设”一名,俗虽俗了点,却包含了众多丰富的含义,既取建筑设计之意,又有建设四化展望未来的美好心愿,总之“建设”一词对自古以来有勤劳苦干优秀传统的中国人来说,是富有激情富有生命力的,尽管后来奥斯古表哥的父亲认为奥斯古表哥辜负了“建设”这个非凡的名字,但是这名字始终幽灵一般跟随着他,只有芽表妹一个人称呼他奥斯古表哥,其余所有人都叫他“张建设”或“建设”,这个蕴意深刻的名字每次都让他低下头去看自己鞋尖或路面的石子果皮纸屑等等等等,一副不胜惶惑的样子,人们都觉得奇怪,唯有父亲一针见血,说这狗杂种成天游手好闲,坐吃山空,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寄生虫而不是什么建设者,因此愧得慌呢。
父亲说这话时忘了自己才是汉族与维吾尔族的正宗杂种,奥斯古表哥身上的维吾尔族血统只有四分之一,虽也是杂种,却不及他父亲杂得地道,奥斯古表哥时常想去新疆看一看,他认为那儿算得上跟他有点血缘关系,不过每当他问起父亲关于在新疆的一些往事,父亲总模棱两可地说吐鲁蕃的葡萄真好吃,除此而外,父亲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奥斯古表哥念高中那会儿班上有个来自新疆的同学,奥斯古表哥从他那儿听来了许多关于新疆的趣闻。奥斯古表哥有一次问父亲小时候是否也曾躺在羊粪里御过寒,父亲竟皱起眉头说羊粪可以御寒吗?一脸怀疑的神色,奥斯古表哥十分失望地发现了父亲对自己家乡的淡漠,他于是禁不住轻视起父亲来,父亲身上唯一带点儿传奇意味的经历被岁月无情的抹去了,奥斯古表哥想他应该有一个蒙古族而不是维吾尔族爷爷,蒙古族男人的后代绝不会像他父亲一样平庸无奇。
芽表妹叫张建设为奥斯古表哥是因为她在一部外国动画片里听到了这样一个名字。动画片里的奥斯古表哥是一只颇具正义感的老鼠,但芽表妹总觉得这只老鼠有点装模作样就如同她的表哥张建设。表哥张建设追求她姐姐也就是花表姐时一天写一封情书,芽表妹趁姐姐不在时偷看过几封,几乎笑岔了气,张建设每封信无一例外地把爱情与死亡联在一起,诸如“如果没有你--我的爱,我就不能生存下去。”“我无数次的因你而死去,在梦里,可是亲爱的你呵,你的眼中为何没有一丝怜惜?”此类的句子在信里反复出现,芽表妹那时还小,她想爱就爱呗,干嘛要死要活的?她是念大学的时候觉出奥斯古表哥的高明之处的,她念大学时成了狂热的诗歌爱好者,诗歌教她明白了爱情与死亡的联系,这种联系真是凄美绝伦,使得两者均充满了令人无可抗拒的神秘诱惑与勾引。与死亡有关的爱情常叫人们感动得声泪俱下。
芽表妹幻想自己能嫁给一位诗人,可惜她身边没有一个诗人,连业余诗人都没有。奥斯古表哥不脸红的时候倒有点诗人的气质,他十分苍白并且眼圈发黑,挺直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还使他稍稍带些贵族气,最使芽表妹激动的是他一开口说话便语无伦次,新鲜词语连篇,真真假假叫人摸不着头脑。芽表妹认为诗人的灵感是疯狂的,有一阵子她尝试着写诗,隔三岔五就跑到奥斯古表哥那里去寻找灵感,她在几家较出名的杂志上发表了几组诗,这些诗中有些句子原原本本是奥斯古表哥的话,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如:断头的小鸡掉进河里,水上还飘着一块抹布;又如:我们住在上帝的皮鞋里。
奥斯古表哥不屑于同芽表妹谈论诗歌,他想他再浅薄也不能浅薄到和别人谈论文学的地步。如果他把他以前夜半汹涌的灵感全都恩赐予芽表妹,芽表妹也许早已成了蜚声诗坛的诗人,他之所以不这样做起初是因为不想让人分享灵感,后来则因为灵感全随着一次又一次拉肚子消磨殆尽。奥斯古表哥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拉了出来。
终于有一日,奥斯古表哥决定跟芽表妹谈一谈花表姐了,因为他怕再拖下去会有一天连花表姐这个人都忘了。芽表妹受宠若惊,奥斯古表哥先是讲演般的来了一个冗长的开头,接着绕来绕去说了一大通废话,芽表妹自从不写诗后便对他这些胡说八道越来越厌烦,她耐着性子提醒奥斯古表哥三次之后终于准备撤离,就在她快要走出门的一刹那,奥斯古表哥一下子切入正题,“花表姐自杀的原因是”他眨巴着双眼,故做神秘地道,“她以为我爱上了别的姑娘。”芽表妹果然吃了一惊,她姐姐的死是有些奇怪,虽然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无意识情况下的煤气中毒,可芽表妹凭她天生的那副充满想象力的诗人的头脑判断,她姐姐的死不会那么简单,应该是事出有因的,她甚至想到过奥斯古表哥这方面的原因,只不过不敢随意下结论。
但奥斯古表哥自己提起了这事,芽表妹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她想这极有可能是个好的小说题材,芽表妹自从写诗的灵感枯竭以后,又立志于小说创作,总之她是舍不得丢弃上大学时被同学们赋予的“文学爱好青年”的雅号,尽管这称号在今天显得有些滑稽甚至被人瞧不起,但一个人活着总得爱点什么,就如有的人热爱唱卡拉OK,有的人热爱收集邮票,有的人热爱聊天,热爱看黄色录相,热爱谈恋爱热爱生病等等,热爱文学实在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芽表妹十分欣赏作家王朔的比喻,他说搞文学就跟“操”一样,关键在于你得操了它而不是让它操了你。芽表妹写了几年诗,最具体的感受莫过于自己 被诗操了,而她现在的目标是去操小说。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她这种没有来由的自信源于奥斯古表哥的传染。有一回,芽表妹的一个同学听了奥斯古表哥前言不搭后语具超现实性的谈话之后,给奥斯古表哥下了一个结论:此人患有失忆症和妄想症,并建议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奥斯古表哥在叙述他跟花表姐的往事时显得过分拘谨而且总是把花表姐说成“花姑娘”,不同寻常的是这一次的叙述很有逻辑性,条理清楚。芽表妹听完故事后十分后悔,她本来期待着新奇的情节,奥斯古表哥却编造了一个典型的老套的三角恋爱故事。芽表妹只所以断定这个故事的虚假性是因为奥斯古表哥提及了一个她闻所未闻的姑娘,这姑娘十分漂亮、温柔、贤惠,至少比花表姐好了一千倍,这姑娘死心塌地爱上了奥斯古表哥以致于奥斯古表哥无所适从以致于花表姐因忌妒自杀而死。芽表妹绝对不相信一个那么完美的姑娘会爱上奥斯古表哥,花表姐曾勉强同意奥斯古表哥的求爱是因为她那会儿刚好被父亲赶出门无家可归。花表姐死后芽表妹怀疑过奥斯古表哥在花表姐寄宿他家时他对花表姐有什么非礼举动以致花表姐含恨自杀。当然这种可能性后来被排除了,芽表妹从花表姐的日记中看出奥斯古表哥在花表姐住他家那一段时间每晚都是外出住宿的。奥斯古表哥说到最后终于露了马脚,他说那个爱上他的姑娘叫阿拉木罕。芽表妹一摔手出了门,说谁不知道你们家那点新疆传统,又不是海外关系有什么可炫耀的,连编故事都忘不了拉扯点新疆味出来,什么木罕木马,去她妈的吧!
奥斯古表哥起初是非常尴尬,继而十分愤怒,他的左脸红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静下心来,他感到自己的灵感确实已不复存在了,要不怎么说出了“阿拉木罕”这么个名字,这会儿他才想起这是一首新疆民歌中唱的一个姑娘的名字,歌中唱道:阿拉木罕住在哪里?吐鲁蕃西三百六。奥斯古表哥禁不住想起父亲关于吐鲁蕃葡萄真好吃的慨叹,于是嘴里酸溜溜的直想流口水。
芽表妹回到家中时心情十分恶劣,她刚热情洋溢地上了奥斯古表哥的当,紧接着又在街上四仰八叉摔了一跤,自行车钢圈摔变了形,龙头也歪向一边,芽表妹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吃力地把自行车推回家。异母弟弟在院子里看见她推车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芽表妹劈头骂一句“小畜牲”,继母正好在阳台上听见了,声音尖厉地代她儿子回骂“小婊子养的,今儿又撞着什么邪火了?”芽表妹涨红了脸,避开院里众人的眼光“蹬蹬蹬”冲上楼去,听那架势仿佛有一场恶战即将开始,然而芽表妹在开门时聪明地放轻了手脚,她推开门看见父亲若无其事地看着晚报,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冲。猛想起姐姐有一回跟继母吵架,骂父亲继母是一对“奸夫淫妇”,觉得痛快至极,待要把这话骂出口又忍住了,姐姐就是那回被父亲赶出门去的,她可不想再上演同样的场面,再说出了门也不能象姐姐那样借住奥斯古表哥家,她看得出奥斯古表哥不怎么喜欢她,他认为她幼稚,但芽表妹想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奥斯古表哥不能忍受她出类拨萃的智慧与超凡脱俗的想象力。
出人意料的是奥斯古表哥给芽表妹打了个电话,表示愿意把真实的情况说给她听,奥斯古表哥一番赌咒发誓之后芽表妹仍然将信将疑,于是他只好先在电话中开了一个骇人听闻但是精彩绝伦的头,他说:花表姐(这回没有说成花姑娘,证明他思维基本清晰)是我杀的,我打开了煤气开关……芽表妹听到这里双手直抖再也拿不稳电话,她听见自己喉咙沙哑地说了句什么,也许是“胡说八道”,之后便哆哆嗦嗦地下了楼,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怖,她在到达奥斯古表哥楼下给出租车司机付钱时多给了一张十元票子。
芽表妹是半夜十二点接到奥斯古表哥的电话的,赶到奥斯古表哥家是十二点过一刻,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芽表妹一直抖得像一名优秀的巴西桑巴舞女演员。奥斯古表哥却一直非常悠闲地坐在家中嗑一袋日本瓜子,他的吃相很不雅观,瓜子壳唾沫星儿一塌胡涂,“黑夜让人变得真实”奥斯古表哥首先来了这么一句哲理性很强的话,芽表妹一屁股坐在破沙发上,定神半天说:“你讲了你要告诉我一个关于情杀的故事。”奥斯古表哥的左脸刹那间红了起来,他不断地咽着口水,把日本瓜子递给芽表妹说:“吃一点吧,日本产的”,芽表妹挡开瓜子说我不吃。奥斯古表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蓦地抬起头,芽表妹发现他目光清亮异常。“是我悄悄打开了煤气开关,我刚打开就闻到了浓重的煤气味儿,就在这间厨房里”奥斯古表哥说着向右侧一指,芽表妹觉得有点不对劲,花表姐是在自己家里中毒的,与奥斯古表哥家的煤气开关好像没什么关系,“后来我把所有门窗都关上了,包括顶窗”奥斯古表哥一向缺乏表情的右脸居然也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芽表妹下意识地往天花板上看了看,发现那里果然有个顶窗,“花姑娘就睡在那间房里”奥斯古表哥又把花表姐说成了花姑娘,但芽表妹忽视了这一点,她只顾顺着奥斯古表哥手指的方向往左看,那是一间永远黑漆漆的卧室,不知是缺乏光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屋里始终阴森森、死气沉沉的。芽表妹一阵精神恍惚,仿佛真看见花表姐睡在那间房里的床上,“你为什么要杀她?”芽表妹呐呐地问,两手因为恐惧攥出了汗水。奥斯古表哥眼中的光亮瞬即黯淡下去,“这是一个秘密”他眼神空洞,但脸上露出诚恳的歉意,“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芽表妹不知自己在一种亦真亦幻的状态里沉浸了多久,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奥斯古表哥已经伏在日本瓜子上睡熟了,芽表妹像盯外星人一样盯着这个长了脑袋、手和脚的被称之为“人”的东西,感到头痛欲裂,她用手探了探奥斯古表哥的鼻息,攥着一手温热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芽表妹毫无来由地病了两天,阵痛袭来,她便捂着头泪水长流。异母弟弟带了一帮小子在家里玩电子游戏,闹腾得她不得安宁,终于忍不住跳出房门捡最恶毒的话把小子们痛快淋漓地骂了一顿,直到张口说不出话来就像被武林高手点了哑穴一样,奇怪的是这番歇思底里之后,她的头再也不痛了。
从此后芽表妹再不去奥斯古表哥家,奥斯古表哥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一反平日闭门不出的习惯,傍晚时分总出门遛遛,和几个佩戴红袖章执勤的居委会老太太聊会儿天,聊着聊着就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那天深夜跟芽表妹的谈话,老太太们先是吓傻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一个沉得住气的老太太说大家先别声张,当日夜里便颠着小脚去城区派出所请来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奥斯古表哥从容不迫地随着他们进了派出所,审问是由派出所所长亲自进行的,奥斯古表哥以其惊人的坦白做了配合,令那些手里提着警棍伺机出手的小伙子非常失望,但奥斯古表哥后来的回答愈来愈不成章法,最后他只反复念叨着“小日本,花姑娘”这几个字,派出所所长暗暗心惊,心想莫非这还是一宗跨国杀人案件?
芽表妹就是在这时候闯进派出所的。她接到在派出所工作的一个同学的电话,那同学见过奥斯古表哥。芽表妹站在奥斯古表哥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所长说:“您别拿他的话当真,他神经有问题。”所长迷茫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缓不过劲来。奥斯古表哥的左脸突然红了,旁边有人敏感地注意到奥斯古表哥半红半白的脸,开始指指点点窃笑起来,奥斯古表哥的头渐渐耷拉下去,芽表妹望他一眼,心中涌起几丝怜悯,谁也没想到奥斯古表哥会在这时突然发出一声凄厉高亢的怪叫并紧接着饿虎扑食一般扑向对面的派出所所长,几乎所有人都被那声怪叫吓得毛骨悚然,只能呆呆地看着奥斯古表哥扑向所长而不知如何是好。芽表妹充分表现了女人在关键时刻所具有的非凡的镇定和冷静,她纵身一跳,非常及时地抱住奥斯古表哥的一条腿。派出所所长的眼镜掉在水泥地上跌得粉碎,他脸色苍白,站起来向芽表妹挥挥手,语调悲伤地说:“把这个精神病带走。”
芽表妹本着对奥斯古表哥负责的立场请来市里一位非常著名的精神病医生,医生和奥斯古表哥及芽表妹共进了早餐、中餐和晚餐,三顿饭全是芽表妹亲自下厨。医生临近午夜仍然没有走,因为奥斯古表哥整整一日基本没有什么反常表现,除了吃饭时他不断打喷嚏,看一部国产电视剧时左半边脸有些发红之外,一切行动均与正常人无异。芽表妹急得坐立不安,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她不得不狠起心肠自己掏钱去夜市买了夜宵回来,医生吃了四只辣鸡腿两条猪尾巴两只盐蛋一只硕大的肉包子,另外再喝了一碗排骨汤,抹着嘴心满意足地说:“你表哥一切正常,不必对其进行精神治疗。”芽表妹哭笑不得,想起这一日半夜熬下来付出的人力财力,恼怒地说:“医生可要对病人负责,您这种态度实在叫人寒心。”医生很宽容,解释说如果像你表哥这样的人我们也把他当疯子,那全国十二亿人中至少还有五亿疯子需要治疗,你说我们搞精神病事业的怎么负担得起。芽表妹说可我表哥认为自己是杀人犯,还四处对人说他杀人的经过。医生微笑说那有的女人还总是幻想自己被人强暴呢,每个人都有些出奇的想法,疯子与正常人的区别在于想了就干或只想不干。芽表妹哑口无言,医生耸耸肩,在出门之前又说:“你以为精神病院真能治好精神病人?不,不。”他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他在进院之前只是想想当杀人犯的滋味,出院之后也许就真的成了一个杀人犯了。”
芽表妹极想把那个恬不知耻的医生骗子臭骂一顿,可她觉得疲倦至极,昏昏沉沉地在奥斯古表哥家里转了几圈终于找见一张床,便不顾一切躺了下去。这一晚上芽表妹做了无数个梦,每个梦里都被手里提着刀的奥斯古表哥追逐得无处藏身,她惊叫着醒来时奥斯古表哥正俯脸凝视她,奥斯古表哥的脸红得仿佛西天的晚霞,神情却是痴痴呆呆的。芽表妹一时疑心自己仍在梦里,看着奥斯古表哥的脸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他们就这样痴痴对视了好几分钟,芽表妹终于尖叫一声坐了起来,她发现奥斯古表哥的右脸跟左脸一样彤红着,使整张脸布满了诡异之气。这一发现令芽表妹魂飞魄散。
现在芽表妹和人说话时总低着头从不看别人的脸,偶尔抬起头来,目光也总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她的搞心理学的同学见了她,十分精明地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有病了”。芽表妹忧郁地望了同学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这时她看见两条干瘦的带O型的腿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便转身飞也似地奔开去,但仍然听见奥斯古表哥十分阴险地笑出了声。




湖北大学文学院2003级研究生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em12]
分享到: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分享分享0 收藏收藏0 顶0 踩0

133

主题

0

好友

2528

积分

论坛游民

Rank: 3Rank: 3

2#
发表于 2007-8-4 13:02:39 |只看该作者
你是湖北大学的啊,,,,女研究生,吖。
我这个周末要去那 玩啧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黑蓝

手机版|Archiver|黑蓝文学 ( 京ICP备15051415号-1  

GMT+8, 2024-6-5 06:15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