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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失去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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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1:58 |只看该作者
●去银行的路上,我想事情还不会太糟
  
  张富裕说,在路上我就在想,钱包的丢失究竟对我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
  张富裕说,前面我与你说到过钱的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刚一开始时,我反应的是,钱包丢了,没钱了。我在这个城市里的生活就要被打乱,我以往的生活的我觉着协调的生活就要打乱了。那时还只是一个很条件反射的感觉。所以当时我就很乱。
  尔后就碰上了穿制服的男人们,他们带来了另外的一个息信,有关于我的身份证的事儿。起先我带着希望,以为穿制服的男人们会给我找回钱包,能够帮我找回我的一切。可是他们就在身份证与证明的事上停滞不前了。并且他们还告知,没有身份证在城市里就像打上了一个潜在的罪犯或一个可疑之人的标签。还差点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被铐起来抓进去。
  张富裕说,虽然后来没有事,我还是受了一些刺激,一个是钱包的问题,再一个就是证明的问题。如果一切如我所想的如穿制服的男人所说的话,那么我在这个城市里是呆不下去了。
  就在我受刺激的时候。唐富贵提醒了我,存折可以挂失,而且有密码,里面的钱想必没有问题。是存折带给了我然望。是钱让我心里开始有了一丝慰藉。
  张富裕说,是钱,是钱给我带了一种安全感。不管是失业也好,或者是生病也好,都有钱在前面抵挡一阵子。于是,钱的安全感冲淡了穿制服的男人们所说的证明的危言耸听的言论。
  张富裕说,钱的力量多大啊。它让我濒临绝望的心一下子就恢复了信心。让我我感到快要破碎的秩序一下子就又回复原状,就像铁轨一样,平行的,不紊地,向前伸延。
  想到这里,我就开心了。原来压在我心头的阴影就这样轻松地去了。我一边走一边对唐富贵说话。
  我说,唐富贵,我不怕,钱包丢了,证明没了,只要存折里的钱还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我说,再说了,我的工作还在,而且也快到月底了,有了工资,我就更加不怕了。
  唐富贵就说,噢噢,噢噢……
  我们继续往银行走,走到一半,我要唐富贵放开我,我自已走。
  我说,唐富贵,你放手吧,没有什么能打倒我的,只要我还钱,我就能在这座城市里呆下去。
  唐富贵噢噢两声,说你行吗?
  我说,唐富贵你放手吧。我也是个男人,我自已走。
  唐富贵就只好说,噢,好吧,你自已走。
  我就自已走,走的虽然有些难看,有些吃力。但我走得开心。
  在看到银行的时候,我对自已说,不管如何,丢失钱包,或者如穿制服的男人所说,丢失证明,事情好像还没有糟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去后坪里的路上,经过猪场里
  
  李发财说,傍晚的时候,西边红红的太阳光就把东边的白云染上了一层红晕。没有云的天空蓝得让人满心欢喜,太干净啦。
  李发财说,这个时候,田里的活儿还不算忙。姐姐收工很早。姐姐一回家,煮了饭,喂了猪。然后就把坐在门槛上的我叫起来,说去后坪里洗澡去。于是,我就屁颠屁颠地拿起香皂,披着毛巾,跟着姐姐,就往屋后走去,往后坪里走去。
  走过一条巷子,拐一个弯,再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右拐,走一段再左拐。就到了猪场里的后墙了。从猪场里的后墙根走过,再往左走,斜穿过晒谷坪,走上一条小路,就可以通往后坪里的江边。
  我跟着姐姐走在猪场里的墙根下。
  姐姐对我说,你去了猪场里里面没有?
  我摇摇头说,没去过呢。上次姐姐说里面有鬼,我一直都没去过。
  姐姐点点头说,里面有鬼是真的,不是姐姐吓你哟。你可以去问问奶奶。
  我抬起头,朝着姐姐说,姐,你说里面是什么鬼呢?
  姐姐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很多人都听到过他在半夜里叫呢。
  我有些骇怕地问,他吃人么?
  可能吃吧。可能专吃小孩子呢。姐姐说。
  我的手抓紧了姐姐的手,我说为什么专吃小孩子呢。
  姐姐说,上次就有一个小孩子不听爸爸妈妈的话跑进去,就被拖到里面的牛屎坑给吃掉啦。所以他可能专吃小孩子呢。
  我拉紧了姐姐的手,我问,是谁家的孩子呢?
  别问了。姐姐脚步加快了,快点去后坪里洗澡去,洗完了回家吃饭。
  姐姐拉着我的手,很快地穿过晒谷坪,走上了通往后坪里的小路。
  
  李发财说,猪场里这个名字很怪。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名叫猪场里的围墙里面并未养过猪,而是关过牛,至于为什么叫猪场里,我没有问过别人,也没有人告诉我。可能是某天经过这里,旁边的人就告诉我,这里就是猪场里。那时候,猪场里已经没有一头牛了。
  在猪场里关牛的事,是老早的事了。是在生产队还没分田到户时的事了。那时所有村里所有牛都关在猪场里,是公共财产。而且有专门的人负责牛的生养。到后来分田到户,情况就有些改变了。牛就成了私有的或血缘关系较近的几家共有的财产了。这时候人们的财产观念有了改变,人与人之间就开始产生矛盾。终于,一天夜里,猪场里的两头牛就被一瓶滴滴畏给毒死了。当时正值农忙季节,一头牛的死,给一家的播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牛在耕田方面是相当重要的。死了两头牛,村民骇怕了,怕这些怨恨会殃及自已的牛,就纷纷把牛栏迁了出来。这样,整个猪场里,就没剩下一头牛。除了一些涂满牛屎粪的小房子外,就还有几个大大的牛屎坑。这些几个牛屎坑是为从各个小房子排出牛屎尿而挖的,非常深。牛尿与牛屎的混合物经过太阳一晒,表面干干的就像是一块平地,常常会引得小鸡跑进去,但往往地没有一只能活着出来。
  就这样,人们都顾着自家的事,猪场里也就慢慢地荒弃了。从它的外墙看,用没有烧过的土砖砌成的墙体开始剥落,有些地方就剩了一块砖的厚度了。有的地方,还长出了一些杂草,甚至还长出了一棵小树,更增添了它的破败。它意味一种历史被改写了,他破败了,是因为有一种新的事物出现了,一种新的观念在人们早就蠢蠢欲动的心里终于破壳而出。
  
  李发财说,事过境迁。一些事情过去了,一些事情还流在人们的口中。小时候姐姐口里的鬼,其实是一个人。是一个年纪与我差不多的小孩。他死在了里面。而且发现他的尸体时,他就浮在猪场里的牛屎坑里。
  李发财说,到了现在,此时此刻,我与你说起这件事。我明白了姐姐们心里的骇怕,以及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提及这件事的原因。
  这件与死在猪场里的小孩的死因有关。他死于一把挂耙的利齿之下。凶手就是他的小堂叔。尽管后来警察的介入,调查清楚了这件凶案只是小堂叔的一时过失。他把小侄儿的尸体弃在牛屎坑里,只是害怕,害怕死亡,害怕被家人打骂。而不是一种源于仇恨的处心积虑的刻意设计。但是这件事还是在村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自梅潭村形成村落以来,历来的死亡都是自然死亡,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被杀,也没有哪个人是杀人凶手。人们初次看到凶手就发生在身边,没有哪个人接受得了。
  自此,猪场里成为了一个禁地。这个事件也是一个不宜公开谈论的话题。而死者的家属也因不愿面对凶手的家属,在死者的后事安排好之后,也举家迁走了。
  李发财说,姐姐是个迷信的人。她叫我不要去猪场里,是怕染了晦气。在农村里其他的什么可以不信,但没有哪个人不信鬼神的。没有七分也有三分。姐姐甚至迷信到了连狗肉都不给我吃,说是吃狗肉破相。但我还记得小时候奶奶的一条狗死了,奶奶叫我去吃给姐姐拦住了。但我还是趁她不注意,我就溜到了奶奶家,我一连吃了十碗饭。到现在,我甚忘记了这是否是一种夸张,但我一有机会就会对别人说,我小时候,一连吃过十碗饭。我现在还常常这样说,我现在对你也是这么说。
  
  李发财说,那天傍晚姐姐拉着我的手从猪场里的后墙根下走过。走得很快,很急,像要逃避什么似的。慢慢西沉的太阳发出的阳光正照在墙上,土黄色斑驳的墙更显得老旧了。姐姐拉着我的手,很快的穿过晒谷坪。一走了通往后坪里的小路,姐姐就走得慢些了。说话时的口气也变得平稳了。路的两旁是高高的刺篱笆,阳光从篱笆穿过,被篱笆割得破破碎碎的。洒在我们的身上。刺篱笆的绿色叶子还把橘红的阳光反射成另一种色彩,但我无法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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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1:58 |只看该作者
●苍白的脸,有礼貌的小姐,无法证明存折是我的
  
  张富裕说,一推开银行厚厚的玻璃门,迎面扑来的冷气让我感到舒服。同时也让我感到了外面是如何的炎热,但在外面我却没有感受到。我没有感受到外面的气氛?我处在外面气温与银行内气温的临界点上,我对于我这个疑问我无从问答。因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我在外面的气氛里奔走,专注于自已所关心的事,我眼里除了我还有谁?
  张富裕说,我走进银行我想到了这些,是因为我处在室外与室内的临界点上。但我一旦进行银行内,从临界点上走下来,我就忘记了这些问题。我的眼里有两个略具姿色的小姐坐在柜台里,除了脸色苍白,其它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心生刻意而挑剔的。
  我走到柜台前,我对着我面前的小姐说,我要挂失存折。
  脸色苍白的但略具姿色又有礼貌的小姐就抬起了头,她微笑着说,好的。请问先生帐号。
  多温柔的声音。让我的心不由一荡,这有些不合时宜也不顾场合与情景。我庆幸人有一张脸皮,还算忠实,没有把我的心出卖。声音是很温柔但却把我问倒了。我根本就没记住我的存折帐号。一个人没事去记自已的存折账号,我觉得多余。我取钱都是照存折上的写的。从来就没想到哪天会失去存折而去记住账号。这可以说明我这个人没有危机观念。但也可以从这一点看出我的身上有人之初,性本善的原始美德。我总不能把每个人都看成是一个潜在的小偷吧。当然,这种美德在现在就显示出了他的不可操作性。
  我笑着说,啊,账号,我忘记了。我从来都没记过账号。
  没记过账号,脸色苍白但略具姿色又有礼貌的小姐就笑着说,哟,不知道自已账号的顾客我可是第一次遇到。你怎么连自已存折的账号都不记呢?你看,现在麻烦来了吧。你存折有密码吧。
  密码是有的。我说。
  噢,这样就不怕被别人取走了。脸色苍白但略具姿色又有礼貌的小姐说。
  那请问挂失的事儿可以办么?我问面前美丽(应该可以用这个词吧。)而又有礼貌的小姐。
  嗯,这们吧,先生,你说说你的名字,我查查。美丽而又有礼貌的小姐说。
  我叫张富裕。我对她说。
  弓长张吧,富是财富的富,裕是富裕的裕吧。美丽而又有礼貌的小姐问我。
  是的。我说。
  美丽而又有礼貌的小姐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了三个字符再按回车。我看不到电脑显示出的是什么。
  嗯,请问先生你存折里有多少钱?美丽而又有礼貌的小姐问我。
  多少钱,让我想想,呃,应该是三千左右吧。对,就是三千块。我说。
  请你再想想,说具体一些。先生。脸色苍白的小姐把微笑收起来了,很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她这一本正经下来,就显得有些不好看了,脸色也更苍白了。
  我记得好像是三千块吧。我想了想说。
  数目有些不对。脸色苍白的小姐说,请你出示证件。
  数目不对?我急了,我说,是不是被人家取走了?
  没有取走,但你说的数目与存折上的数字有些差异。请你出示证件。脸色苍白的小姐很严肃地对我说。
  证件?什么证件?我问。
  身份证,或者工作证,或者军官证。这些都是有效证件与证明。脸色苍白的小姐以很专业的口吻告诉我。
  是这样的。刚才我的钱包被偷,里面有我的身份证,工作证,包括我的存折。一起丢了。我现在没有证件。我向脸色苍白的小姐解释。
  啊,这样子啊,脸色苍白的小姐很夸张地表示了她的惊讶,如果是这样的话,先生,你的挂失我们将不会受理了。脸色苍白的小姐也向我说明了。
  为什么?我对此表示不理解。
  是这样的。如果你没有证件证明自已的话,我们无法确认这个存折就是你的。因此挂失我们也将我法受理。脸色苍白的小姐也向我解释说。
  怎么连存折也不是我的了?我急着跟我坐在我面柜台里的姑娘说,怎么能说存折不是我的呢?你刚才不是凭着我的名字把户头给调出来了吗?这还不能确认?
  啊,这脸色苍白的有礼貌的姑娘又挂上了微笑了。她笑了,因此变得更加美丽。
  她笑着说,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解释给你听呢?
  我说,介意什么?你要给我解释什么?
  就解释为什么依你现在情形还不能确认这个户头是你的问题。我之所以问你是否介意,是因为我们假设一种情况,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生气。因微笑而变得美丽的姑娘对站在柜台前的我说。她没有看到我站着的痛苦姿势,我的脚还在痛。
  好吧,你说,只要能让挂失办成,能让这个存折成为我的你就说吧。我朝她点点头说。
  那好。既然你不介意我就说啦。我之所以说这个账号还不能确认是你的,是因为你所报的姓名还不足以成为拥有这个账事号的证明。很显然,稍为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姓名你可以随意得到。
  但,我可爱的小姐,我说,我还有密码啊。不信,你让我按按密码试试。说着,我就要去按密码器。
  但柜台里那美丽而又有礼貌的姑娘却摆手让我停下了。
  她接着说,你先听我说完嘛。我的意思是,姓名你可以有手段获得,密码你同样也可以通过你的手段得到,这并没有什么奇怪,我在银行工作了几年,这种事儿碰得也不少。我有经验的。
  噢,你的意思是,我叫了起来,你怀疑我不是这个户头的主人,并且还是一个小偷,偷了别人户头的姓名,还搞来了密码。是吗,是这样吗?
  呵呵,我的先生我的同志,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话的意思啊。在柜台里穿着职业裙的小姐微笑着说。她的乳房很丰满,但是衣领的设计者好像是来自中世纪的神父。掩没了一切内容。我为我在这时候还想着她的乳房而感到奇怪,尔后,我又为我感到我感到了这时候还想着她的乳房而感到奇怪的想法,我感到了我感到了我感到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的眼睛散在她被乳房突出的衣服上,我说。
  我的意思是,不是我本人的思维在怀疑你。而是我们的业务程序和对广大客户的利益负责的宗旨在怀疑你。我觉得你也应该支持这种程序怀疑才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是我们银行的客户的话,比如今天来的是另外的一个人,他通过了某种手段把你的姓名与密码得到手了,来到这里,要把存折里的钱全部取光。如果没有这种程序怀疑的话,这个企图不轨的人就有可能阴谋得成。受损失的不光是你,还有我们银行的信誉。所以,我的先生,我觉得你应该支持这种程序怀疑。
  张富裕说,真是奇怪。我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别人劝我支持让我得不到我存折的合法权益的程序怀疑。更奇怪的事件在于,我有些认同她的这些道理。确实是有道理的。
  于是我说,我对着坐在柜台里的乳房丰满脸色苍白但不失姿色的又有礼貌而且富于说理的小姐说,按理说,我是应该持你所说的这种程序怀疑的。但于情又说回来,这对我又是不可忍受的。我钱包被偷了,我没钱了,我需要钱。没钱对于一个在城市里呆着的来说,根本就无法想象他能怎样过。是直接饿死呢还是沿街乞讨?你说说看。
  坐在柜台里穿着银灰色职业装扎着一个马尾松施着淡淡粉脂涂着亮色唇膏一笑就有两个酒窝的小姐听完我的话之后,马上就挂上了深表同情的神色,她说,对于你的情况,先生,我深表同情。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所谓的程序怀疑并非是针对你的恶意刁难,事实上它是一条规范。是一条众人无条件遵从的规范。现在我对你的建议是,赶快寻找证明。证明你是张富裕。证明你是这个户头的主人,你就可以拿回你的钱了,同时也就可以找回你所有的一切了。
  证明?这时候从沙发上走过来的唐富贵说,我可以帮他证明啊,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叫张富裕。
  哦,我的先生。可能你不太明白。扎着一个马尾松的小姐微笑着说,程序怀疑,你有可能是他的同谋者。你说你的证明有效么?
  啊,我不能帮他证明,那我的女朋友可以啊。她跟富裕是老乡,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小时候还常在一起玩呢。她完全可以证明的。唐富贵说。
  呵呵,我的先生,你没能完全明白。你的这种证明,如果排除有企图的合谋的可能性,在情理上似乎可以说得过去。但是,在我们业务的程序上,它是不可能的。因为程序只接受同一条指令,这个指令是即定的,不可篡改的。而你的证明却可以因情绪而改变,今天哥俩好,称兄道弟。但酒后醒来,翻脸不认人,谁也不认谁。如果这样,那么我们也要受到影响,从而要改变一切。说得清楚一点,程序怀疑就是一种秩序。需要适应的是人,而不是秩序。维护秩序也就是维护自已的利益。也是你的也是我的利益。你们明白了吗。
  唐富贵还要与柜台里面虽看起来微笑而温柔但实际很现实也很诚实的银行小职员交涉,但我的手在柜台下面扯了扯唐富贵的衣服,示意他不必再多说了。
  我说,我对着那乳房丰满的穿着银灰色职业装的小姐说,好吧,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我只想最后问一句,我的存折可不可以挂失,我现在可不可以取钱?你说个话吧。
  柜台里面的小姐摇了摇头,脸上挂起了抱歉的表情,她说,非常对不起,程序上是不能够让你挂失的。除非你找到了你的证明。你的身份证。否则,没有办法能办成你想办的事儿。
  那么,我说,如果我找来了身份证,我是不是就可以让存折归我了呢?
  程序应该可以。但是我们需要专门的机构进行检验,验明正身之后我们才能让存折归你。很具专业精神的银行小姐说。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是什么机构进行验证呢?我问。
  是公安机构跟民政机构的联合小组,他们与我们银行合作,负责这方面的取证。如果验明正身,没有疑点,存折自然归你。很具专业精神的银行小姐再一次跟我说。
  可是,我说,我刚才与穿制服的男人们打过交道了,他们的意思是,好像找回了证明也是不行的。
  穿制服的男人?银行小姐的脸上挂起了一个问号。
  噢,穿制服的男人就是你们所说的警察。我向她解释。
  噢,她也噢了一声,接着,她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她说,对不起了,对于你们这件事的解释工作我就解释到这里。我要继续工作了。她的这个笑的动作很大,酒窝显得很大很深,我看到了她白白的牙齿,可能用的是佳洁士,也不知是否有口臭,距离很远。我对于我这些奇怪的联想很恼火,但无法制止。
  于是,穿着银灰色职业装的银行小姐说,下一位。
  我们只有走了。我与唐富贵离开柜台,转身走到门口。一开门,一股热浪就迎而来,把我冲得往后退,我们退到了大厅里的小沙发上。我们坐了下来。
  我们不知为什么的就坐下来。没有打算,也不知要坐多久。这里比外面要舒服,我们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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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细节进入猪场里的死亡事件
  
  李发财说,让细节进入到猪场里的死亡事件,它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一是时间,二是印象的失真。所以,让细节进入到猪场里的死亡事件,它必定与真实的事实有些出入。它更让位于印象模糊的事件在想象的基础上进行搭建,更或者是细节的虚构。因为当时的我还小,而后在成长的过程中,对于真相的细节的了解也是很少,因为大家对此都讳莫如深。所以,当我面对我想向你讲述这一个事件及讲述事件中的少年是如何的惊惧的想法时,我只能在结果的基础上进行我的虚构了。
  唯一不能回避的是死亡发生了,少年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们抓走了。
  
  事件发生前的午后四点钟左右。
  小堂叔在肩上扛着一把新的挂耙,在把手的上挂着一个小桶。他这是要去挖蚯蚓。挖蚯蚓喂鸭子是农村的一种养鸭子的土办法。如果是母鸭子,生的蛋又大又好吃。小堂叔扛着挂耙挂着小桶穿过这午后的斜阳,这时的太阳的热度正在消退。他走过小侄儿的家门口。当时小侄儿有可能正在门前的水泥地上玩泥巴或者干着其他什么事儿。小堂叔的脚步声让他停下了手中的游戏,他看到小堂叔扛着挂耙挂着小桶的形象。他就问,小堂叔你是要去挖蚯蚓么?
  小堂叔听到他的小侄儿在叫他,他就停了下来。他站下来的时候,正背着阳光,太阳光就把他的影子投到小侄儿身上,并一直伸延到了门洞里。
  小堂叔对着蹲在他的阴影里的小侄儿说,是啊,我要去猪场里挖蚯蚓。
  李发财说,当时的猪场里还没有鬼故事,因为一切还没有发生。对于事件之前的猪场里而言,它只是一个在人们意识里被遗忘的角落。
  小侄儿第一次听到猪场里这个名词,于是他就扔掉了手中的东西,在小堂叔的影子里站起来。他也想跟着去。
  于是,小侄儿说,我跟你去好不好。
  也许起先小堂叔不想让他去,因为猪场里蚯蚓多的秘密只有他一个知道。
  李发财说,前面我跟你说过,猪场里有很多的牛粪。在乡下呆过的人也许会知道,牛粪最养蚯蚓了。而在猪场里的牛粪不知有多少多厚,这么多年,不知生养了多少的蚯蚓。这个秘密被小堂叔发现了。
  小堂叔说,你应该在家看家的。再说,我带你出去,你爸妈会说我的。
  小侄儿就对着他的小堂叔撒起娇来了,他说,不嘛,你带我去好不好,就一下下,我就回来,好不好嘛,小叔,你说好不好嘛,小叔!小叔!!
  也许就是这样子,小堂叔最终磨不过小侄儿,他答应了。
  他说,好吧,你锁起门,我们就走。
  小侄儿跳了起来,拍拍屁股,高兴地叫了起来。在小堂叔的影子里转身拉好门落好锁,就把钥匙挂在了脖子上。这时候小堂叔的影子就折到了门板上。光把挂耙的齿拉得很长很尖,小堂叔动了一动,小侄儿就不在影子里了,他的影子也投到了门板上,他的头的影子被挂耙齿的影子给钉住了,就好像挂耙的齿就钉入了小侄儿的头颅一样。
  于是,小堂叔扛着一把新挂耙带着小侄儿就往猪场里走去。走过一条笔直的巷子,右拐经过理国家的门前,再左拐走上一小段,然后右拐,直走,再左拐就到了独场里的入口了。入口处早就没了门,连门框也没有。早就被人拆掉另作他用了。小堂叔与小侄儿就走了进去。一股牛粪的味道就刺入了小堂叔和小侄儿的鼻子里。
  
  李发财说,在这里,在小堂叔与小侄儿经过理国家门前时,有这么一个细节。当小侄儿与小堂叔两个人经过理国家门前时,理国正在堂屋里写作业,在离桌子不远处是从门洞里照进来的太阳光。小侄儿与小堂叔经过门口时,他们的影子投到了离理国不远的阳光里,这时理国的眼角感到了兀然一暗,但马上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抬眼朝门口看时,小侄儿与小堂叔正好走过,只留下一个挂耙的齿还在门洞里,但马上也消失了。理国当时的感觉是,这挂耙好新啊,是新打出来的,还带着青蓝色,尖尖的耙齿闪着白光。理国想知道这挂耙是谁的,于是,他就放下手中的笔,走到门口,刚好看到小堂叔牵着小侄儿的手走向拐角,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拐角。那拐角没有阳光,所以他没有看到耙齿的闪光。他想,这挂耙挖起蚯蚓来一定相当的快。他看清了这挂耙是谁的之后,就准备回到桌子前继续写作业。就在他欲转身时,就看到对面墙上有一个圆圆的光斑。他就走出门洞,走到门前,再转身,他看到阳光正照在门楣上的照妖镜上,他又顺着镜子朝向的方向望去,他就看到了镜子反射的太阳光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光斑。他站在门口看了看,觉得太阳光还有有些热,他就走到了屋里,在桌子前坐下,继续写作业。
  
  小堂叔与小侄儿走进猪场里时,四处一片寂静,除了在树上爬着的死命叫的夏蝉之外。猪场里几乎见不到泥地,在地的表面,是一层干燥地浮在上面的牛屎末,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一阵灰尘。不过在墙脚或一些小树的底下是湿润的,还有就是里墙边的大大的牛屎坑旁也是湿的,这儿水份相当足。
  看着这里的一片沃土,小常叔满心欢喜。心想,要是能把挂在挂耙上的小桶给装满的话,将是一个不错的成绩,可以向家人及伙伴们炫耀了。
  于是,小堂叔就奔向牛屎坑旁的湿地,小侄儿就跟在小堂叔的屁股后面。
  站在牛屎旁边,小堂叔给了小侄儿一个警告。小堂叔说,你不要跑到这个坑边去玩啵,不然掉进去我可拉不上你。
  小侄儿笑着仰起他那张稚气的脸说,我不去玩,我帮你夹蚯蚓。
  小堂叔说那好吧。说着,放下小桶,抡起挂耙朝地下就是狠狠的一耙,直直地把所有的耙齿给没到了泥地,接着,小常叔使劲儿往后一拉,就把一大块的土坷嗒给翻了过来。于是,在这午后的阳光下,几十条红色的有小堂叔食指粗的蚯蚓就暴露在小堂叔与小侄儿的眼里。蚯蚓们在四处逃散,爬得非常快,还有一些露出半截,发觉情况不对,赶紧就缩了回去,不见了。
  小堂叔急急地说,快,快夹啊快捡啊。
  但是小侄儿的动作明显比蚯蚓的慢,而蚯蚓的力气比一双筷子的夹力要大,他只夹了一条小小的蚯蚓,等他把蚯蚓夹到小桶里时,刚才还眼睛还看得到的蚯蚓一条不见了,他们全躲了起来。
  小堂叔就不高兴了,他说,你看你,叫你不要来吧,还偏要来,你帮我什么忙啊。把筷子给我。没等小侄儿反应过来,小堂叔就一把把筷子抢了过来,也不理会小侄儿那张快要哭的脸蛋儿,抡起挂耙把那块大土块疙瘩给敲碎了,一下,所有的蚯蚓又出现了。
  小堂叔的力气和动作比蚯蚓快,但快不过全部的蚯蚓,等他夹了几根之后,那些蚯蚓又爬进了泥土里,不过,小堂叔不急,蚯蚓一时只能躲在浮土里,只要用挂耙稍稍耙几下,他们就出来了。这回他不用筷子夹,而是用手抓,这回把所有的蚯蚓都抓到了桶里。抓完后,他朝桶里看了看,像小蛇似的蚯蚓在桶里垫了底,爬来爬去。小堂叔很满意。
  小堂叔又抡起了第二耙,狠狠地,耙就陷到泥土里去了。这时小侄儿就在身边,他就对他说,你去一边去看着吧,我来捡就可以了。
  小侄儿只好走到一边去,他看到小堂叔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块石头,他就走了上去,坐了下来。
  
  李发财说,小侄儿是被小堂叔手里的挂耙钉死的。不是故意的,是意外。当时小侄儿坐的石头离小堂叔的距离有三四米左右,恰巧是小堂叔的挂耙头从长长的木把手上飞出去的最远距离。
  李发财说,当时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在小堂叔狠狠地挖了第七耙之后,他吐了一口唾沫,在两手间搓了搓之后,就高高地抡起了第八耙,在往下挥耙时,他感到耙头松动了一下,但他已无法停下来,惯性太大了。
  挂耙头在往下挥到一半时就飞了出去,光秃秃的把手就打在了泥土上。小堂叔当时感觉突然手上一轻,就看到重重地打在泥土上的木把手上面什么都没有了。接着,小堂叔就听到前面的小侄儿啊的一声,这啊的一声只叫完一半就没了声音,就好像突然用锋利的刀片切断了似的,干净利落。
  小堂叔在声音断掉之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他的小侄儿载到在地上,四肢抽搐。就像一条被杀的狗,放血之后,没有死干脆,就一搭一搭地抽着筋。小堂叔抬起头来,就看到刚从手中飞出去的挂耙深深地钉在了小侄儿的头上,小侄儿的手脚和肚子在动,但就是头没有动,挂耙头太重了,压得小侄儿的头动不了。小堂叔抬起头来,就看到小侄儿躺了地上,头上钉着挂耙头,他的头就嗡地响了一下,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紧接着又什么都有了。
  李发财说,在关于小堂叔如何地嗡了一声,如何地头脑里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又有了些什么,我就无法细节了。因为我没有杀过人,我无法知道意外的杀死了一个人之后头脑是否要嗡地响一下,是否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对于这些,我就不能提供更为细节的叙述了。
  李发财说,小堂叔抬起头来看到小侄儿钉着挂耙躺在地上四肢抽动。他赶紧扔下了手中的木把手,跑上去扶起小侄儿的上身。还没有血流出来,耙齿死死者吃着脑袋没有放血出来。但是小侄儿的眼睛翻着白,鼻子在一边,嘴巴在另一边,整张验都歪了。
  小堂叔叫躺在他怀里的小侄儿的名字,他叫了一声,声音颤抖。小侄儿没有回应,依旧在抽。小堂叔又叫了一声,接着还叫了一声,他一连叫了很多声,一直把眼泪都叫了出来,一直把心里的惊惧给叫了出来,他才停止呼唤小侄儿的名字。他才把怀里的小侄儿子身体放到地上,小侄儿的屎尿都出来了,浸湿了地上的牛屎粉,裹在了小侄儿的身上。小侄儿放到地上,就慢慢地停止了抽搐,终于就一动不动了。
  小堂叔也瘫倒在地上,坐在牛屎粉末上,眼泪模糊了眼睛。他害怕,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想,要是自已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不带小侄儿来就好了。他感到头痛,闷声哭着,一直哭到肚子也痛了,手里紧紧地抓着两把干干的灰黄的牛屎粉。
  李发财说,根据后面的结果我们可以推测在小堂叔瘫倒在地上时,他的思绪却正在运转。在他终于擦干眼泪之后,心里的惊惧慢慢地让位于如何处理小侄儿的尸体的思忖,以让别人不至于发现他是死在这里死在自已的挂耙之下。
  李发财说,也许整个心理过程很复杂。这些我都无法细究。也许小堂叔一抬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牛屎坑,上面正飘着几只小鸡的尸体。他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牛屎坑,盯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他向四处年了看,没有人影儿,还是跟先前一样的安静。他回头看看了太阳的位置,时间不早了,估计等一下大人们就要收工回家。必须快点把小侄儿的尸体藏起来。
  于是,小堂叔就抱起小侄儿的身体准备把他扔到牛屎坑里去。看到小侄儿头上的挂耙头,他想把它取上来。可是他一刚用力往外拔时,一股血就慢慢流了出来。小堂叔感到害怕,他怕这红红的血。他决定不要这挂耙头了。抱起小侄儿的身体往牛屎坑里一抛,噗地一声,小侄儿的身体头朝下载进了牛屎坑,但只进去了一半,就进不去了。天气太干燥,牛屎坑的水都快晒干了。水与牛屎的混合物呈一种粘稠的状态,所以小侄儿的身体就进了一半就因阻力下不去了。
  小堂叔四处找木棍,想把小侄儿的尸体戳下去。他拿来了挂耙的木把手,把小侄儿的尸体戳了下去,没了顶。做完这些后,他在牛屎坑旁跪了下来,他喃喃自语,他说,小侄儿啊,小侄儿啊,小叔对不起你啊。
  小堂叔抹了一把汗与眼泪,站起来就走向后墙往后墙上爬。他不敢往出口走,他怕碰见人。他爬上墙,眼睛往四处看了看,没人,就跳了下来。直接往江坡下去,和着衣服冲进了江里。感觉水把汗与眼泪,惊惧,一起都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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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1:58 |只看该作者
●在银行,唐富贵说我不叫你是因为我怕他捅你一刀
  
  张富裕说,当我与唐富贵在银行小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我们谈到了在车上,在高个子小偷偷我钱包的时候,唐富贵为什么不叫喊的问题。但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唐富贵的理由是,他怕那个高个子小偷会捅我一刀。
  唐富贵说,我怕啊。
  唐富贵说,我真的怕啊。那人个儿那么高呢。
  唐富贵说,你别说我胆小,你别说车上人多。我就是怕他会捅你一刀。当时我看见他偷你的钱包时,他也看到我了,他的眼睛是多么狠呐,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手还悄悄地做了一个捅的手势。他让我害怕了,虽然在车上在人群中,有很多人,我还是害怕了。这是经验告诉我的。
  
  张富裕说,我们站在门口站在室外与室内的临界点上时,我们感到站在里面比外面舒服多了。你看啊,惯性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啊。惯性的力量越大,也就可以看到我在我生活的惯性失去之后的不适应。但更让我感到难堪的是,我对此毫无办法。一筹莫展。
  我与唐富贵从临界点上退回来,退到银行小厅里的小沙发上。我们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我不顾唐富贵问我脚还痛吗的温情。我劈头就问他。
  我说,唐富贵,你看到了没有?我现在一切都没啦。
  唐富贵说,怎么会呢?一切都会好的。
  我说,我不听你这些中庸的狗屁话。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用脑子想想,想想穿制服的男人说的话的潜台词,想想柜台里那张苍白的脸所说的话。你看,明摆着,我丢失了一切。
  唐富贵说,富裕,他们的话你怎么可以听呢?
  我说,我也不想听他们的话啊,可是,我的唐富贵同志,你看到没有,他们都有决定权,有决定我的利益所属甚至于自由的权力。他们想抓我就可以抓我,她想让我的钱失去就失去。就因为没有证明。天呐,富贵你是明白的,在这座城里没钱你就死定了。
  唐富贵安慰我说,富裕,你别说我中庸啊。其实呢,这件事情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复杂嘛。首先是证明,你的证明没了,你可以开个证明啊。先到厂里办个证明。然后叫家里补办一个。这样证明就有了。再一个,钱的问题,你现在还有工作吧。工作还在,刚才那司机赔了几百块,而且快到月底了,工资也快发了,你说是吧。这样一来,证明也可以解决,钱的问题也不大,完全可以周转的啊。
  唐富贵的安慰起到了作用。
  我舒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躺,我说,但愿像你所说的这样吧。
  唐富贵也往后同一躺,他说,本来就不太严重嘛,是你相象的太严重了。不就是一个钱包嘛。
  张富裕说,唐富贵不提钱包还好,一提钱包我就记起了我一直想要问但没机会也没时间问的问题。
  我就坐直身,侧头对着正躺着闭目的唐富贵说,唐富贵,有个事儿我一直想问你,但我一直没机会问,现在有时间了,我要问你了。
  唐富贵睁开眼睛,也坐直身体,望着我说,什么问题?
  我说,唐富贵,你为什么在车上发现了小偷偷我的钱包了,为什么在车上你不叫我却在下车之后叫我呢?你倒底是怎么想的?我就不明白在车上你就是个哑巴?
  唐富贵就说,我就知道。我躲不过的。你终究要问这个问题的。当时我没叫你,我好像对不住我们俩之间的友情。但是富裕,我是有理由的。
  于是,唐富贵就对我说了他的理由。他的理由让我哭笑不得。
  唐富贵说,那个高个子四肢发达的小偷让我感到害怕了。这是经验告诉我的。
  
  唐富贵说,这都是经验告诉我的。我不蠢。富裕你别说我胆小我蠢。我做这个决定也是不得已。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想想看,在报纸上,在电视里,在现实中,这样的事情不是太多了嘛。在车上,在公路边,在车站,一个人在人群的围视下被人打被刀捅被人污辱甚至被人强奸这样的事情还少嘛。我不能肯定我叫了之后小偷不拔出刀捅你一刀或捅我一刀,我不能肯定在小偷捅你之后车上的人群是帮我们呢还是躲到一边去干看着你我被捅。我就是无法肯定,我不能冒险,这代价太高了。这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没有得到大家都会帮我的肯定之前我能叫吗我能随随便便没有常识没有社会经验地大叫一声有人偷钱包啊有扒手啊地叫吗?我不能,我现在还是这样想,我不能。如果我们再回到车上去,我还是这样想。富裕,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真正的朋友。我现在真正的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富裕,我不能叫。我不能让你白白地因为一个钱包去送死啊。
  张富裕说,当时我听了唐富贵的理由之后我真的是哭笑不得。但我看到唐富贵真挚的情感溢于言表时,我也感动了。
  但我还是说了。我说,唐富贵,我不说你蠢不说胆小,就说你这死脑壳,咋就这么死呢。你不想想看,那高个儿,那小偷,他是小偷,懂点心理学知识的人都知道。他胆小,而不是你胆小,他心虚而不是你心虚。他害怕而不是你害怕。你的这个逻辑有问题啊。你在一个假设上面推导出了一切,更何况仅仅是个假设。你不要看他高个子,高个子的鸡巴胆儿也小呢。再说回来,大不了咱们两个一起和他打,我就不信我们打不过他。高个子就敢横?
  唐富贵说,谁说得定呢?我不敢定,所以我选择了我的判断。我的脑子是我的,不是你的脑子,我又怎么跟你一样呢?再说了,事情或许就是我所想的一样呢?
  张富裕说,我听了唐富贵的话,正准备跟他好好的说一说。这时就听见柜台里传来一声大大的清喉声,我与唐富贵都把眼睛柜台里望去。只见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站在里面跟那位穿着银灰色的乳房丰满涂着亮色唇膏的脸色苍白的银行职员在说话,两人的眼睛却在朝我们这边瞧。从秃顶的中年年男人气势来看,他好像是穿银灰色的乳房丰满的小职员的上司,这也可以从那位有礼貌的小姐的受宠若惊的神态可以看了来。白白的日光顶在秃顶上投下淡淡的光晕,显得那个光滑的脑壳相当滋润,也许是里的脂肪够多,分泌出了构成光滑与滋润的油脂。一张脸也显得有富态,皮肤细腻,说话时脸部的肌肉就一颤一颤的。看来营养过剩与缺乏运动导致了这张脸的肌肉有些横。这样脸给了我不好的感觉,莫明的压抑的,我当时就想,如果外面到处挂着的都是这样的一张满脸横肉的脸,那可真够年轻人受的。如果我作为那位脸色苍白的小职员,在他的手下工作,我难免会感到烦躁,甚至于让更年期提前到了,让性格里的暴戾像一块在烤炉里的面包一样迅速膨胀。并且让我学会阳奉阴违的人格分裂的心理特征。世界痛苦莫过于此,如果我还需要这份工作,还需要那份工资,这痛苦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的了。不过,相反,比较中年男人让我引起的不好的联想,扎着一个马尾松的淡施粉脂的乳房丰满的有礼貌的小姐倒是显示出了不同的气色。也许是距离与角度折射的光不一样,在我的眼里,正与中年男人谈话的她,已经把脸色苍白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消除掉了。在我的眼里,她美丽异常。我爱上了她。这或许让你感到惊诧,但是,哈,她确实让我心动。首先是她有乳房很丰满,让我的视觉,想象,审美,性心理都得到了满足。从这点看来,一个女人的乳房丰满与否相当重要。要不然大街小巷里的丰乳广告又何铺天盖地呢。再者是她气质,哦,说到这点,我当时就满怀忧伤,为什么呢?因为与她气质与相融的思想,价值观,肯定与我是不搭边的。她也许在心里寂寞的时候上迪吧疯一下,玩玩一夜情什么的,让整个身心放松,或者到酒吧小资一番或者做一头游山玩水的驴。但我就不同了,我看明白了一切。我适合于坐电脑面前码字,热嘲冷讽,发发牢骚,自以为是,满足于一包方便面。星期一至星期五在机器面前操作仪器,休息两天看书无所事事。当时我的忧伤就在这里。就好像失恋一样。
  张富裕说,就在我看着我那可爱的姑娘多愁善的时候。秃顶的中年男人已经与我的姑娘谈完话了。秃顶的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到一边的小铁门后开门,我的美丽的姑娘坐了下去,我只看到她露出的秀发在柜台平台上一动一动的。姑娘坐下之后,我与唐富贵就看着满脸横肉的秃顶男人打开了门,走了出来,他的手在后面随手一拉,轻轻地咔嚓一声就关上了。秃顶的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向我们走来。我与唐富贵互相看了一眼,眼里的都是莫明其妙的疑问?这个不但满脸横肉而且秃了顶的男人要与我说什么或者要干什么呢?
  于是,我与唐富贵带有疑问的眼睛就看到这个不但满脸横肉而且秃顶、不但秃顶而且挺着啤酒肚皮的中年男人就站在了我们面前。他在我们面前站了下来,很丑的皮鞋套在他的脚上,但擦得很亮,从手艺来看一定是花一元钱在车站旁的鞋摊擦的。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站在我们面前就双手交叉叠放在肚子上,先是鼻尖朝上,接着是微微的俯身,他要说话了,而且显得很得体的样子。
  于是,他微俯着向身子,语调温柔克制也礼貌的但没有人情味地说,请问两位先生是来办理什么业务的?
  我说,啊啊是这样的,我是来办理挂失的。
  他说,噢噢,这件事,我刚才听我们的小吴说了。我觉得她把这件事解释的很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
  我说,她是小吴啊。刚才吴小姐把一件反常的事解释得非常明白了。她的口才一流,人也漂亮。
  于是,秃了顶且双手叠放在肚了上的中年男人说,哦哦,这样说来,你们已经没有疑问了吧。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我与唐富贵一起说。
  中年男人说,那么,两位还有什么业务要办吗?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我与唐富贵一起说。
  于是中年男人又说,是这样子的,我们银行的大厅呢,虽说是个公共场合,但也只提供给有业务要办的客户方便。如果两位确实没有业务要办的话,还是请保持公共场合的安静。我们的办公人员需要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与唐富贵对了对眼。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我与唐富贵说。
  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同志,我向胖胖的秃了顶的中年男人解释,我的脚扭了,走路有些不方便,所以在这里休息了一下。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需要借我电话打120吗?中年男人带着微笑说着,掏出了他的手机,你需要吗?让120来处理你的脚吧。要不我帮你打?
  噢噢,不需要了。我与唐富贵站了起来,心里嘀咕这狗日的真他妈的够狠呐。不需要了,我说,我休息够了,我可以走了。
  我又对唐富贵说,走吧,我们走吧。
  我们就朝门口走去。后面那狗日的满脸肥肉的秃了大半个脑壳的中年男人,银行业务主任,站在我们后面说,两位好走。欢迎再次光临办理业务。
  唐富贵在前面开门,一开门一股热浪就涌了过来一片嘈杂的声音就把耳膜给震动了。我们走出去。唐富贵放开把手门就来回弹了几下关好了。
  我与唐富贵站在银行前的台阶上,看着满街有着目的的人走来走去,不肯停歇。我们还没想法要去哪呢,于是我们就还站在银行前的台阶了还看着满街的有目的的人走来走去不肯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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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2:15 |只看该作者
●像一条丧家狗的小堂叔在惊惧里游走
  
  李发财说,我可以想象。在太阳终于在西山那边收尽它的最后一缕光时,淡淡的暮霭就开始慢慢变浓了,小堂叔窝在水里觉得全身发冷。他已经在水里呆了很久了,现在体温下降,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把手从水里伸出来,看着变白变皱的手他感到更冷了。他赶紧把手缩回水里,紧紧地抱着身子,尽量的减少运动。这样就可以让别处的冷水不替换掉身体周围较温暖的水。小堂叔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顺着水面向前看去,远处的渡船接完了最后一个客人,也靠了岸,用铁链拴上了大石锁。撑船的老人在船上脱掉衣服,慢慢地滑下水,泡了几分钟就爬上了他的船了,穿好衣服,走下船,顺着码头的长坡慢慢地走上去。他要回家了。
  小堂叔不想回家。这时他想,如果自已是一个人多好啊,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不用人管那多好。但家终究是要回的,穿着这身湿衣服回家,而且连挂耙也没了,得找个借口。说别人偷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小堂叔觉得没有头绪。
  小堂叔在水里慢慢转了一圈,发现江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而夜渐渐地由那暮色慢慢渐变而来。江面上有一半是岸边的山的倒影,是黛色的,另一半是天空的倒影,早已由亮堂堂的光渐变成了灰色的了。小堂叔觉得要上岸了,但是他不想上,于是在水里又呆上了几分钟,最后,终于还是拖着疲软的身子,钻出水面,踩着水底的圆石头,差点摔了几跤。一阵风吹来,小堂叔打了个哆嗦,皮肤一阵绷紧,又起了一大片鸡片。他两手交叉地插在两腋下,踉踉跄跄地走到岸上。他想找鞋穿时,却发现他的鞋不见了,不知是在爬墙的时候弄掉的还是在水里被水飘走了,完全没有了印象。
  小堂叔站在一块石头上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肩,脑子里仔细地回溯当时爬墙下河的情形,鞋倒底是在什么地方弄掉的呢?但是,小堂叔没有从记忆里获得半点有用的信息。他只记得爬过墙,是如何爬墙的不记得了,他跑下坡,是不是穿着鞋?也不知道。是直接入水的还是脱了鞋的?也不知道了。
  这时候,小堂叔心里就有一个想法了,是不是应该去猪场里的墙边看看,在爬墙的地方看看,看看鞋是不是在那里掉了。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太绝定的想法,于是,他站起来往坡上走。前面的柳树已经开始模糊与旁边的夜幕融合在了一起。一条由沙地上走出的路,泛着光,是白的。前面有个分岔口,一条是通往后坪里的,一条是通往猪场里的小路,另一条是通往码头那个长坡的,那里是村子的另一个入口。站在这个路口,小堂叔心里权衡了一下,最后顺从了心里的决定,往通往码头的长坡的小路走去了。
  走上长长的坡,走完九级台阶就到村里了。小堂叔顺着墙根走。窗户里传出来的光,让他看到里面人影晃动。一阵阵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来,男人爽朗有说话声,粗犷的喝酒行令声,热气腾腾的水气挟着酒菜的味道飘荡在巷子里,让小堂叔饥饿的肚子一阵狠叫,胃部不由狠狠地抽搐着。
  在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小堂叔不由绝望地想到,这一切不属于他了。如果此时此刻,他呆在家里,坐在父辈们喝酒的桌子旁边,看着男人们大口吃着鸭肉,大碗喝着自家酿的米酒,自已时不时地用手捡几颗花米抛向空中用嘴巴接住,接着嘴里就是清脆的咀嚼声,还有满嘴的喷香。这一切是多么幸福啊。可是现在,小堂叔在心里想到,自已披着一身湿衣服像条狗一样顺着墙根走,且心里惶恐不安。现在最主要的是,回到家怎样解释自已这么晚回家则且连挂耙都不见了。
  在一个拐角处,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呼唤声,声音是堂嫂的,她正在叫小侄儿的名字。显然这么晚了,小侄儿没有回家让他们心焦了。
  这声音让小堂叔顿在了拐角处,这声音让小堂叔心头一沉,原本如何回家向爸爸妈妈解释的不安现在让位于小侄儿的事了。对于是这件事,他心头一团麻,根本就没有办法。不过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跟堂嫂接触说话以免说话有漏洞。回家后马上就睡觉。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回家就说感冒了,钻进房间就睡觉,不跟任何人说话,过了一夜再说。他贴着墙,把头伸出去,看着堂嫂站在巷子尽头的路口叫唤着,他等待着堂嫂走过去,以免让她看见自已。
  这时候,住在旁边的一个女人听到了堂嫂的叫唤声就走出来与她搭话。
  女人说,哎,冒良还没有回家?
  堂嫂说,是的咧,还没回家。下午我跟他爸出工,叫他一个人在家。我们回家时门是锁着的。
  女人说,小孩屁贪玩了,兴许别人家里玩把饭吃上了。
  堂嫂说,唉唉,不知在那家呢。
  女人说,哎,你到理国,万子,兴风家看看,说不定在哪家呢。
  堂嫂说,好好,我去看看。这小子,回家我要好好收拾他才行。
  女人就笑着说,你就那一个宝贝疙瘩,小心别修坏了哟。
  堂嫂就一边叫一边走开了。
  堂嫂一走,小堂叔就摸着墙根往家走。走到家门口,爸爸正坐在门槛上吸烟,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看见小堂叔现在才回家,爸爸就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衣服都是湿的。小堂叔说,我感冒了,我冷。说着,就赶快地跨过门槛,钻进房间,换了衣服,走出来把衣服丢在脚盆里。正要往房间走时,爸爸叫住了他,你去哪里了,衣服弄湿了这么晚才回家。小堂叔说,我掉进河里了,我感冒了,我想睡觉。说完就往房间门口走,走到门口。爸爸又说,你不吃饭了?小堂叔说,不吃了,吃不下。我想睡一觉。就把门关了,砰地响了一声。
  小堂叔摸黑爬上了床,换了干净的衣服还觉着冷就抓过毯子盖在身上,缩着身子。肚子又响起来了,饿的厉害。但是一出去吃饭,爸爸妈妈肯定要问这问那,所以小堂叔就忍着,他想,忍吧,忍一下睡着了一下子就到天亮了。
  躺在床上,小堂叔隐隐听到村的那边还传来堂嫂的叫唤声,声音似乎很远,没了那种清晰的焦灼感。这给小堂叔造成的压力就少些了。
  妈妈在外面叫他。小堂叔说,什么事?
  妈妈说,你怎么不吃饭呢?
  小堂叔说,妈,我感冒了,有些冷。我先睡了。
  妈妈说,感冒了?你也要吃药啊?
  小堂叔就说,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困,想睡。又不想吃饭。
  妈妈说,肚子痛么?头晕不晕,热不热。
  小堂叔说,肚子不痛,也不晕不热。就是困,有点鼻塞。我不吃饭了,我先睡一觉。
  妈妈说,要不我煮个鸭蛋给你吃?
  小堂叔说,不用了妈,我不想吃,我就想睡,你歇着吧,我睡了。
  于是,妈妈就不说话了,脚步声从门口传到了大门口就停了,可能坐下来与爸爸在说话吧。
  小堂叔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微微透着的亮光,耳边传来爸爸妈妈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就像催眠的呢喃,再加上身体的疲乏,以及饥饿。小堂叔在焦虑与疲软中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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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富贵说你去哪,我说我回宿舍去
  
  张富裕说,站在银行门口,我与唐富贵有一会儿没有话说。该说什么呢,找不到,心里满意不着边际的感触。找不到词眼描述。
  最后倒是唐富贵说话了,但说的没有意思。唐富贵说,富裕,现在你要去哪呢?要不要去我家,叫小梅炒点菜,我们喝两杯?
  我说,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回宿舍。又没中奖没高兴的事儿喝什么酒,没兴致。不是我刺你,富贵你也要想想我现在的心情嘛。
  唐富贵就说,噢噢,是啊是啊,你瞧我这心思。
  我说,我直接就回去了。你也回吧。你要借的钱我没法借给你了。
  唐富贵就说,钱的事就不说了。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今天不来找你今天的事儿就不会发生了。
  我说,富贵啊,你也别这么说。不要把我的一些话记在心里。事情就这样了呢,没辙嘛。不过,你不是说了嘛,工作还在,就不怕这些鸟事。
  唐富贵就噢噢地两声说,你能这样想就好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不然我老是不放心你啊。
  我说,你不放心我什么呢你以为我还犯傻事呢?
  唐富贵说,没事儿没事儿没事了没事儿就好。
  我说,好啦,我回去了。喝酒改天吧。改天我过去看小梅。你可要对小梅好些啊。你要记住,这种事情事不过三,你再犯我跟你急啊。
  唐富贵好好好地说,我记住了。你也要记得过来看我们。
  我就走下台阶,朝他挥挥手,说,好的好的。再见。
  唐富贵站在台阶上,在我后面说,富裕再见。
  我朝前面的十四路公交车站走去。车还没有来。我先是站着等,但是一站久脚就痛着累,我索性在站台上坐了下来,不理会台面脏不脏了。旁边的人一看我这德性,眼光有些怪异。可我管她娘的哪里能理会得这么多,坐着舒服就够了。车还没有来。车牌上写着每隔十五分钟过一趟。我回头看了看唐富贵,他还站在台阶上看着我,我就朝他挥挥手。他也朝我挥了挥手,终于走下台阶,朝另一个方向的十四路公交车站走去。
  回头时,我注意到了我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我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我就注意到她了。我坐在站台边上,我只好看到她的腿。她的这双腿符合我对女人身体的审美标准,圆润,皮肤细嫩,肌肉紧凑,小腿肚没有多余的肉。这双腿站在一双黑色尖头皮鞋里。我的眼角看到了她的短裙裹着的浑圆的臀部,这也符合我对女人身体的审美标准。为了看到她的整个体形,我站了起来。我并排与她站着,我就不好意思偏头去看她了。后面有人,我不能退到后面去观赏她富于人体美学内涵的身体。我只好将我的眼睛尽量的往她那边瞟,可是聚焦不集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我装着看车来了没有,把头往两边探了探,在往她那边时,我停留了一下。我看到她了。她比我高。她留着长发,脸庞清秀,淡淡的站妆,鼻子较挺,嘴唇上涂着我所喜欢的亮色唇膏。是不是现在都流行这种亮色的唇膏呢,我那可爱的银行里的小姑娘也是涂着这种唇膏。事实上是这种唇膏让她们的脸更富有生气与魅力,如果说得有些暧昧的话,这唇膏赋予了她们的嘴一种性感。让我受不了这诱惑,让我禁不住想像怎样去吻她,让我禁不住去看它,让我禁不住去喜欢它的主人,并且可能的话,就爱上她。
  张富裕说,事实上,当我站在站台上我看着那张清秀耐看的脸时,我又感受到了以往的伤感。我想到了海涅的一首诗的一句“有那么多姑娘我竟未染指”。这让我感到伤感,让我的爱无处施予。但是奇怪的是,一想到这爱,我就感到肮脏了。我觉得我肮脏透了。你看,我上面所说的,所描述的,无不带有窥色的心理。这让我羞于提到我的爱。事实上,你看到了我,我的个子很矮,是很传统的南方男子的身材。她站在我身边,我觉得她高高在上,我觉得我爱抵达不了她高高的额头。我的爱不配施予在她的额头,亮亮的嘴唇,颈窝,那对丰满的乳房。于是,我把我的头转了过去,我不再看她。于是,我把头转过来,朝着车应该来的方向眺望。于是车就来了。
  我最后一个人上车。车上刚刚坐满,所以我只好站着了。我恰巧站在我所爱的姑娘身旁。她的秀发向两旁散去,我看到了她丰腴的肩与脖子。我的心荡了一荡。我又一次感到了我的脏,我决往后门走,远离她,远离这美丽的女人。
  我走到了后门,手攀着吊环,背靠着一根铁柱,把受伤有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脚背上。我的眼睛无意识地又看到了她的头发,她的身体被别人所遮挡,我只看得到她的头发。只一眼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她的情人永远都记不住她的一些特征。她的眼睛的神情,脸庞清秀中透着坚忍。在对她的美的喟叹中,我再次感受到美给我带来的愉悦。为什么不呢?为什么我不能看不能感受呢?你看看,她们让我感到快不,让我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没有感到忧虑,是她们的美让我忽视了让我忧心的一切。所以我释怀。但我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一个流浪汉哈哈笑着从马路上穿过,他让所有的车为他停了三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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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场里的鸭子叫声,占卦老罗的灵验
  
  李发财说,在小堂叔在忧心肿肿的情绪混乱与疲倦的状态里进入梦乡之后直到天亮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猪场里的一声鸭子叫声直接让小侄儿的尸体暴露在众人的眼里。于是马上报案,穿白色制服的男人在清晨就来到了村里。这时候天刚亮,小堂叔刚从梦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的晨霭,他还听到了一阵小鸟的叫声。小堂叔满心欢喜,他以为这个清晨与以往的清晨没有两样,照样太阳升起。是这个早晨让小堂叔心情愉快,让他忘掉了昨夜心情的阴影。但是,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离他戴手铐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那时是早晨六点钟。太阳在东边让云起一层彩边。
  
  李发财说,让我们回到那个夜里。我庆幸的是小堂叔已经睡了,我不用描述他的心绪,我几乎无从把握他的感觉。那就让他一直等到要戴手铐的时候出现吧。
  李发财说,小堂叔睡了之后。堂嫂的呼唤声就喊到了小堂叔的家门前。爸爸妈妈正在门口说话,堂嫂的喊过来了。
  堂嫂见小叔婶坐在门前,就走过来说,叔婶你们见过小孙子没有?
  妈妈就说,小孙子现在还没有回家啊?
  堂嫂一听妈妈说话,就掉下了眼泪,她哽咽着说,是啊,不知这小娃子跑到哪去了,找遍了全村的家家户户都找不到。会不会……。说到这里,她就不敢往下说了。
  不会的不会的,再找找,我也去找找。 妈妈赶紧接过话。
  于是,妈妈的声音也在村子里响起来了。这声音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毫无结果。很多人都聚到了堂嫂的家门口。大都数人是在安慰堂嫂。其实梅潭村就是两个姓,一个姓黄一个姓张。张姓占了全村人口的大半,堂嫂就是姓张,在门口聚集的人都是族里的人。有人说,这小娃子挺讨人喜欢的,莫不是被拐走了。有人说,会不会去江里洗澡啊,最近是七月半的日子呢。就这样,每个人都提供了一种小侄儿失踪的可能性,更增添了堂嫂堂兄脸上的忧愁。
  这时就有人提出了一个对整个事件有关键作用的建议。这个人一拍大腿就说,哎呀,我们都忘记了。众人一听他大叫大嚷地就说我们都忘记什么了忘记什么了。这个人说,有事儿就找老罗啊。众人还没听明白就说老罗哪个老罗。这个人就说,就是大源屋村的老罗嘛。众人哦哦地说,对了,我们都忘记了老罗了有事儿找老罗没错你想起来的你去把老罗找来吧。这个人就去了。他说好吧好吧我去我去谁叫小娃子叫我爷呢我马上去半个小时我就回来说着就站起来走了拐过墙角就不见了。
  
  李发财说,关于老罗,我小时候见过他,因为他是我爷爷家的常客。我爷爷是个木匠,我的奶奶是个酿酒师。爷爷老了之后不再作木工活啦,就跟奶奶在家酿酒。奶奶酿酒完全是家庭作坊式的。为的不是钱,一个是爷爷爱喝,再个就是可以让那些不会酿酒的人可以用米来换些酒来喝。
  老罗就是常常来换酒喝的人之一。他经常来爷爷家,喝酒换酒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爷爷家总是有腊肉。奶奶的手艺能让一块腊肉从头年年尾一直挂到次年年尾而不会烂掉。老罗来爷爷家就是来蹭一顿酒喝蹭一块腊肉吃的。
  老罗是大源屋村的老五保户。从小没有父母,到大没有老婆,到老没有子女。每个月他都会来爷爷家一次,扛着一袋五保户米夹着一个酒壶就来到了爷爷家。一到门口,他的破嗓子就喊起来了,老田我来啦。爷爷就说,来了来了就往里坐嘛。老田放下米放下酒壶,坐在椅子上,卷起了爷爷自已种的生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把一股浓浓地刺鼻的烟雾吐出来之后,老罗说,老田啊,你知道什么下酒最好了。爷爷心领神会,笑呵呵地说,今天腊肉炒莴苣,再加清葱白豆腐,怎么样。老罗就笑了,他说,老田就是老田,是老罗肚子里的蛔虫嘛。爷爷也笑呵呵地说,老罗的本事高着呢,老田怎么知道老罗肚子里的九九呢。
  爷爷说老罗有本事,就是他的占卦的本事。没有人知道老罗是从哪里学的本事。反正就突然间他就有了,就帮人找东西了。于是人们就知道老罗的本事了,有东西丢了就找老罗了。老罗就出了名。但他还是一个人,还是个五保房。住着村里的公房子。
  老罗年轻人经常帮人。等到上了年岁他就不太出手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不可违啊。因此没有什么大事,都是请不动老罗。老罗也不为钱财,如果帮了你,你给一只鸡几斤米就成了。
  常常地,老罗在爷爷家吃一顿饭,就要醉着回家。其实说吃饭只是喝酒而已,在农村常有句话是喝酒的人挂在嘴巴的,怪酒不怪菜。这是喝酒人的爽快。等锅里的肉完了之后,老罗也醉了。这时他就拎起酒壶,跟爷爷说,老田呐,老罗谢谢你的腊肉啦。爷爷就说,谢个啥,下次再来。老罗就拎着装了酒的酒壶往门口歪歪斜斜地走去。爷爷跟在后头说,老罗啊,要不送送你。老罗挥挥手,舌头老大地说,不用不用,梅潭与大源屋那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不用你你回去吧。说着,脚一跨出门,就走了。
  
  李发财说,那天晚上老罗刚喝了两碗爷爷酿的酒,正二麻二麻,刚躺在床上与周公打个照面,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了。老罗醉惺惺的听了老半天才明白是自已的门在响,他躺在床上说,哎哟,门没有栓你推一下就得了。这个人就推门进来了。这个人一进门就说,老罗,快,有事情劳你大驾。老罗说,什么事嘛,开关线在门后面,你把灯打开。开灯后,这个人就看见老罗横躺在床上,一阵酒气在屋子飘荡着。这个人就走过去把老罗拉起来,说,快梅潭老田的曾孙子不见了,你快点过去吧。哎哎,你说什么,一听老田的名字,老罗的酒顿时就醒了,老罗说,你再说一遍,是谁的谁谁。这个人就再说了一次,是老田的曾孙子不见了,劳你去问问神呢。这回老罗听清楚了,一拍大腿说,你怎么不早说呢。说着就一骨碌跳下床,拖着他那双破烂的解放鞋,也不等等这个人,丢下一句话,帮我关灯关门,就走了出去,步子快得飞着似。这个人关了灯关了门跑着才追上老罗。
  老罗一来到堂嫂堂兄的家,他们就好像看了救星一样,眼睛就巴望地看着他了。老罗来了之后,板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就是绕着房子转了三圈。别人都在一旁看着,也没人敢问为什么。转完圈之后,老罗径直从大门走进去,不用指点,直接来到小侄儿的房间,拿了小侄儿的衣服,在米缸里抓了一把米,在橱柜里拿了六只小碗。来到堂屋,对着一屋子人说,请出去。我需要一只鸡,一把纸钱,一束香。人们都退了出去。鸡纸钱香都很快找来了。老罗先用三只小碗装米,每个小碗里插三柱香,供在堂屋的里墙下。另三只小碗装水,一字摆开。然后点燃纸钱,再点燃香。做完这些后,老罗把鸡头往后捏住,扯下一片毛,拿起墙角的镰刀就是一刀割了下去。血向四处喷射,老罗朝每个方位都洒了血,待血慢慢滴时,他就在装水的小碗里各滴了一点,就把鸡扔在了一边。他在碗的旁边慢慢坐下来,眼睛盯着碗里的血慢慢地变幻。他就这看着,足足看了半个小时,这时血已水融成一体。这时老罗抬起头,眼里精光暴露,拿起小碗就朝东南方向摔去。他大喝一声,东南方,水里。说完之后,他就颓我地低下了头,不复刚才的精神。
  老罗话声一落,这个人就说,老罗说啦,往东南方向找,在水里。这时候,村长来了,一听老罗的占卦,就马上以他的权威分配人去找。国为东南方正是湘江的流向,有可能是在江里。村长派了两组人,一组是村里的渔民,走水路,另一组走岸边。正式寻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小堂叔的爸爸妈妈也去了。
  
  李发财说,小侄儿的尸体是一个叫东河的人找到的。这个叫东河的人平时爱干点顺手牵羊的事。好吃懒做是全村闻名的。这天夜里他被村长分配到了在岸上的一组。这种无偿的帮忙让他老是不大愿意,但是堂兄堂嫂也是族里的人,在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帮总是不太好。所以他也只好勉强地跟着在伙一起去。他们首先要从后坪里找起,路过猪场里的时候,耳尖的东河好像听到猪场里有鸭子的叫声。当下东河心里一喜,心想这鸭子肯定是走失的,等下找机会溜回来把它捉了明天就有菜下酒了。心里有了这个打算,等到从后坪里折回往下找的时候,他就偷偷地溜了上来。打着电筒,从入口溜进了猪场里。
  猪场里很大,找一只鸭子不太容易。他一边走一边扔石头,但是却没了声音。他一边纳闷一边心怀侥幸地找着。走到牛屎坑旁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红色的小桶,桶里有半桶的蚯蚓在里面绕来绕去。这是谁留在这里的桶啊,他一边嘀咕,一边用电筒照照周围。发现旁边有一根木棍,一头有些牛屎在上面。他就把电筒朝牛屎坑里照了照,光晃了一晃,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眼睛。莫非是眼花了,他又重新照了一照,就看到一个头浮在牛屎坑里面,一双翻白的眼睛正盯着自已。当时东河的第一个反应是浑身一颤,心头一紧。然后才大叫一声妈呀,腿脚发软地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猪场里。东河这一大叫,留在家里的人就知道了。
  东河差点把尿给吓了出来,带人来看时,他死命站在猪场里的入口不肯进去了。人们用木棍把牛屎坑里的人挑出后,发现他就是小侄儿。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的头上有四个洞,脑浆都出来了。他的妈妈当场晕倒在地,爸爸就坐在地上坐在牛屎末上嚎淘大哭,像个男人一样地哭了半天。
  
  事后东河回忆,他当时走过猪场里听到的鸭子叫声,有可能就是小侄儿叫出来的。他这是在用另一种力量让真相显露出来呢,还是一种偶然?反正以后人们一提到猪场里,总是讳莫如深一派神秘的神色。
  倒是从此以后,人们对老罗就更加佩服与敬重了。因为他还是非常明确的指明了方向与地点的。东南方恰是猪场里的所处方向,而水里,牛屎坑里也是有水的。老罗就是老罗,从此一提到老罗,人们就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了折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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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2:15 |只看该作者
●车到红岩路口,我像堆垃圾一样被倒出来
  
  张富裕说,我站在车上,我听到一个自动的声音说,红岩路口到了,我就像装了弹簧似的,自动地跳下了车。其实我是走下去的,脚很痛,走得很慢。让司机老大不开心。脚一着地,车马上就开走了。我感觉我是一堆让人讨厌的垃圾,被倒了出来,遗弃在了路旁。
  我一拐一撅地走回宿舍。在楼下,我买了一个面包。就吃面包吧。上楼打了一杯自来水,吃面包。吃完之后,我困得要命,倦意像一阵风一样,就把我刮倒在床上。一下子我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我躺在床上心情不好,感觉上有些颓废,充满虚无。可能有许多原因。我肯定是做了梦,但是具体的是什么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模模糊糊感觉自已在梦中的处境很艰难,但毫无办法。没有死的想法,但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就那么像块激流中的石头一样,坚忍着,等待着被宣判。一切都好像无情,缺乏温情。我好像拖着沉重的行李要离开,来到一个巨大的车站。好像有许多人,但面部模糊,像一具具僵尸在行走。没有站牌,没有方向。我在行走,来回地,问人,但我发不出声音。像个梦魇。我在徘徊。
  我在徘徊,这种处境让我感到情绪不安。接着,来自性格里的虚无的感觉让我情绪抑郁。什么价值都没有了。没有任何的事在此时能激起我的兴趣。啊,这时我感到下体在膨胀,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欲望在流动。或许我明白了,为什么在一次糟糕的睡眠之后,我总是心怀虚无的感觉。是因为爱,是因为缺少爱,是我的荷尔蒙分泌量太高。我孤单,寂寞,我缺少女人的爱与身体的缠绵。我缺少是在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像小猫一样柔软的人。睁开眼但枕边是空的,没有一头乱发迷乱我的眼睛,没有好闻的洗发水让我感到舒服,没有发梢钻到我的鼻子里让我心情激动。是我疲乏的生活让我的思绪呈现真空。我的情欲已经长到二十一岁了,但我还是一个处男。我应该反对。啊,我躺在床上,情绪一时激动,我反对二十一岁还是处男。但女人却总是让我感到受伤害。她们总是让我感到我的情感会受到伤害。她们好像对一切都表现出洒脱的样子,轻易地就将我的感情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里面。你看吧,女人的廉耻一旦不要了,就变得比什么都可怕。哦,我除了回避,躲在一边暗自想象一个或是在梦中虚构一个温柔的女人之外,我还能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这个慵懒的午后。我躺在床上,看着阳光投在对面的楼房上,昏黄的阳光,陈旧的楼房墙壁,充斥着一种毫无生气的底色。我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手扯着头发狠狠地从声带上挤出一串沙哑的声音,我还能做什么?我从床的这头滚到那头,从那头滚到这头,除了巨大的压抑之外,得不到半点缓和。我用牙咬着床单,狠狠地咬住,直到牙齿生疼。我狠狠地扯头发,狠狠地,但疼痛让我没有把它扯下来。我就这样,躺在床上慢慢地折磨自已渡过这个情绪压抑期。
  后来,我觉得我需要水来清洗一下了,让水来使我冷静下来。我就从床上滑下来,鞋都没有穿就跑进了公用浴室,脱掉衣服,打开水笼头,让自已在水流的冲击下慢慢静下来。水的凉让我发热的脑血管渐渐冷却,小流的线性流动让紊乱的脑细胞慢慢回到正常的轨道。
  但是在穿衣服的时候,一点小麻烦又来了。我发现衣裤都非常脏,特别是内裤发出了异味,这让我感觉不好。我把内裤丢掉了,丢进了垃圾桶。我没有穿内裤就穿了长裤,但这让我感觉良好,并决定以后不再穿内裤。
  回到房间。我就整理房间。先把床上的衣物床单整理好。慢慢地叠整齐,让衣物回到衣架上。然后就是桌子上面的书。把所有的书都整理好摆好之后,就是收拾稿子。一些老早以前写的小说,有的完篇了或许写的不满意的,现在都放在桌面上,等待我把它们修改好。但现在想到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可能去动他们,我就把它们全部装到一个大信封里,放到抽屉里。在整理另一堆稿子时,我翻出了一封信,是一个网友写给我的。是女的,见过几次面。她在网上也写过一些东西,挺喜欢的,见过面之后,就喜欢她这个人了。可是毕竟不是思想与其它条件都特投缘的人,所以最终就是一场柏拉图之恋,或许是我单方面的。她写了这封,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我翻了出来,又重看了一次。并让我陷入回忆。回想这种感情形成的时候或许显得冲动而理想化,想想当的样子,尤其显得可笑。这个回想,让我的情绪也变得快乐起来。我还看了其他的一些稿子的一些段落,觉得非常幼稚,而且有了更好的想法与方式。我决定在某个时刻把它写出来。
  干完这一切之后,我看看时间,五点多了。我决定出去吃点东西。我发现我还打着赤脚。穿好鞋,出门关门,下楼梯。在下楼梯的时候,我决定今天晚餐吃螺丝粉。哦,我满足于一顿有螺丝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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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2:16 |只看该作者
先读了第一节,语言很密实,情节还没开始。
先提起来。
——世界什么比男人多? ——睾丸 msn: heliuma@hotmail.com QQ:279278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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