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诸涵葳 于 2013-7-7 11:34 编辑
烟
一
我真的有些讨厌他。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宿舍的水房,那时候我正在抽一支万宝路牌的香烟。 “同学,你看起来有些面熟,”他赤膊着上半身,脖子上披着一条看起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印花毛巾,上下打量着我。 “是吗?”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扭过头去不看他。 “唔……”他依旧盯着我不放,突然一拍脑门:“你是不是也参加了外星共同体研究协会?我是副会长张楠,幸会幸会!”说完伸出手同我握手。 我觉得他有些装逼。一个莫名其妙的协会副会长——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曾经无聊头脑发热加入了这个奇葩组织,看他那语气就仿佛就如同国务院总理的头衔一样。 我象征性地同他握了握手,尽可能表现出我的友好又不失风度。 但是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不放,并热情地同我介绍起这个组织来,也不管我是否真的感兴趣他所说的话。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佘山看狮子座流星雨……” 于是这次谈话不欢而散。他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我住在604,”他指了指水房门口的那扇门,“有空来找我玩。” “一定一定。”我随口应付着。 我如释重负走出水房,又听见他冲着我喊:“你叫什么名字?” “刘晓聪。”我落荒而逃。 二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在寝室打DOTA。 我的室友给他开门后,他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来:“晓聪,给我一支万宝路。” “给你妈逼。”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他仿佛没在听我说什么,开始翻起我的抽屉来。“哈,找到啦。”他拿起我今天刚买的那包没开封的玉溪洋洋得意地举在手里,转身对我室友说:“哥们借个火。” 因为这个二逼干扰我在游戏里壮烈牺牲。 我火大地把鼠标一摔,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玉溪:“你他妈别乱动我的东西!” 他讪讪地笑,显得有些尴尬:“都是好哥们,下次还你一包软中华好吧?我爸那儿特多,我周末回家就给你拿来。” 于是我塞给他一支,一支玉溪换一包软中华。我自己也点上一支,继续开始战斗。 他眯着眼在我的旁边装作享受的样子,但是突然猛地呛了一口,他的脸变得通红。原来他不会抽烟。 “你装个毛线逼啊?不会抽还来拿什么?”我瞪了他一样。 “我会我会。”他连忙用力猛吸大一口,好像生怕我把他手里的烟给抢走似的。 三张楠依旧来找我抽烟。但是每次依旧没有见过他爸的中华出现。一来一往,我也就渐渐地习惯了这个人的冒冒失失。 “下次一定记得一定记得。”他总会抱歉地笑笑,然后眯着眼继续享受我的玉溪或者是万宝路。 张楠没有朋友。除了惦记软中华的我偶尔给他一两支烟抽。 还有一件事就是,尽管我并不想知道,张楠总会旁敲侧击地提示我:他恋爱了。 对方也是研究外星人爱好者协会的会员。 “是外星共同体研究协会。”他总会不厌其烦地纠正我。 我从未见过张楠所说的那个女生——事实上我也并未参加过那个什么协会的活动。我依旧热衷于自我的世界,偶尔趁上课点名的时候去混混日子,躲在宿舍里打游戏、写小说聊以度日。 张楠的故事又让我燃烧起了创作的欲望,因为这段感情在他的眼里是如此的可歌可泣、荡气回肠。他不断地描述她美丽的蓝色眼睛透明得像一块玻璃。 “她是中国人,怎么会有蓝眼睛?”我提出疑问。 “操,你别打岔。”他对我的打断感到极为不爽,因为他正描述到最关键的部分——她大大的波浪卷的乌黑亮发。 他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镜片,擤了擤鼻涕往裤子的两侧一揩,便对我说:“好了,我要去接她下课了。”说完匆匆地离开,墨绿色的书包在他的臀部一颠一颠地,在夕阳里活像一只刚捞上岸的鱼。 他的爱在夕阳里显得纯粹而又神圣,仿佛一切的谎言都能够被原谅,我险些要相信他了。我坐在图书馆九楼享受完最后一支烟。 我抖落了身上光线的尘埃,站起来。 关我什么事呢?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