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每年末尾的几天 我都要到后山的大树下坐坐
那叶子很枯了 小小的蛹儿被打在地上
覆了一层细雪 四野寂静 偶尔飞过的翅膀
留下更白的划痕 遗忘了的东西把自己装进口袋
放到不为人知的地方。树干高大 疏朗
偶尔有北风穿过 刮到天上 这时候已经封山了
雪野中没有更多的脚窝给它们做巢
虫子拉直了身体 有冻僵的鸟儿半空里摔到地上
没死的东西卷得更紧 收缩或膨胀 发着蟋蟋嗦嗦的声响
鞋子要结冰了 我不能坐的太久 起身 哗喇一声 有乌鸦飞远
大柳峪
那地方的柳树或许不多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要走到傍黑
你才能到那儿 碰见人家 那是个荒僻的高岭
没有电灯 冬天里四点多就暗下来了
看不见草堆 乱飞的鸟 蝙蝠
没有煤 他们烧柴火 烧得灶坑里劈啪乱响
锅咕嘟嘟冒气 苞米粥太香 呵呵牧羊人回来了
孩子们围成一圈 叫声四起 他们没看过火车 有一回
那辆老嘎司爬上去 他们躲进仓子瞧着它呼呼喘气
味道刺鼻。过了晌午 那家伙拉着抖颤的山羊们下去了
阵阵咳嗽在峪口刮来荡去。自打她嫁到那里 20年了 我再没去过
偷窥
那会儿我已经能看见月亮以及哗哗流淌的河水了
我会在远处升起她们 那些纸月亮
让她们的脸在水里波光粼粼 反复漂洗
让她们裸体横陈 莫名所以 真像光滑而猝死的海豹啊
那个有露水的夜晚 我趴在潮湿的地瓜秧子里
(下午玩捉迷藏时我把缸打裂了 迟迟不敢回家)
看她坐在河套里缓缓洗着她的大腿和乳房 洗着看不清的地方
直到她水淋淋地把自己搽干 和那汉子慢慢往对岸而去
河卵石
正午的太阳在河床上空照耀着
她缓慢地把光一点点吃掉 吐出水泡和黏液
让水流不停地消磨着石头的硬壳和外表
皮肤光滑而透明 肚子隆起 像个孕妇躺在那儿
她生出一群群小鱼 看它们的尾巴在上面游来漂去
长出鳞片 咬破那些较大的水泡 吃她嘴里伸出去的水草
她一丝皱纹也没有 她老了 她变成卵石黯然不动 覆满光斑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2-23 18:42:16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