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体（外一首）

莨

·幼 体




经过汐入公园，我常常跟他们交换身影
走得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他们的母亲
他们那么快，转身就挡在我经过的街口
又那么快地，钻进我的骨头缝

从我的肩膀跳到腿上，他们同时绊倒在我的影子里
我蹲下来，整理他们头上的蝴蝶结
漂亮的活结。我感觉到眼球日益干燥，骨头在疼痛中缩水
只想尽量轻地假设：太阳是一只飞行的红气球，不惊动一颗微垂的露珠

钻进泥土，安静地造霜。又沿着树梢将你张望
“不要骗我，不会有失而复得的往昔”，你执意不闻不看
完全陷入藤椅里。等待阳光抽走你的骨头
像一只冥想的飞鸟，眯着眼睛在水面打旋。当鱼群靠近

发电机开始拨动水纹。你不信浮游之祖生下你又留给你
一亩鱼苗。“假如没有时间，我愿意停止在这一瞬”
你坐下来回忆，它们就游到你的岸边
在你的脑海里暗中长大。“它们扰乱我，比衰老的鸬鹚和斑鸠更有耐心”

你日夜喂养一头梦魇的幼兽，隐瞒真相。深海的子宫
永远听不到长大的风声。“仅仅是结束？那远远不是暴力！
二十年前，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当垂死唤醒羽毛
幼小的鱼群早已飞走。除非彻底放弃，我不得不开始——”

一场对昨天的复仇。打出空拳。当时间的暴力吹弹在玻璃上
向东是水，向南是鸟，无脚鱼轻歌曼舞，听不到一丝意外
干松的草地晒得有些暖手，适合睡一会：孩子们在做游戏,鞋子上沾满泥沙
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抽象，像那些消失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又是谁






·驴子的真理



沸沸扬扬的面粉，倾泻在驴子的脚后跟
我有一把生锈的哨子——环绕着这座新兴的城市
遮蔽噪音的黑布揭开，我以为走完一圈可以到达你
甚至从一粒种子挤到另一粒种子里去——
宣称:我们同时结束了

回到数字的最初：一需要零,又不那么需要
你要在小数里证明你所跨越的
又永远不可逾越，像胡同的秋天
我们所无法容纳的
已经被克扣、容忍——
制造“更多”的把手
把今天打开，又粉碎在今天的芝麻绿豆里
黄昏也打磨细小，在恐惧的墙脚推倒恐惧

剩下的温顺是多么遥远，看起来圆润如月
拉动宇宙，把沉默磨成平面镜
笼罩万物的黑布就要纷纷散去
粉尘哦，填满相同的缺口

漏进屋里。这狭窄的天井隐藏了多少公里、或者更长的
光道和鸡零狗碎的宽恕？下玄钉在墙上
别告诉我吧：我的眼里不过是两颗目不识丁的豆子！
常年的经验堆积在一条胡同——这就是
我们最后的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