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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做不到的事和其实可以做但一直没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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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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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0:1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春天来了，我才感觉可以动身了。所谓动身，就是从久居不下的卧室床上，走到早晨阳光特别充沛的朝东的从来没有客人来访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书，但有时还要盖一条薄被子——也就是把本来睡觉盖在被子上的第二层被子抱过去罢了。我的猫跟着我移动。我在床上时它就呆在床上，我到客厅里它也跟着过去。总之，它是只亦步亦趋、一心爱我的猫——大多数时候。它到了客厅里，就跳到窗边摆了一小盆独瓣蒜和一小盆宝石花的桌子上看风景。猫都爱看风景，所以它们才愈加可爱。它忽然盯着一个方向，小声但耿耿于怀地呜呜叫起来，叫个不停，时不时转过来对着我叫，像个受委屈告状的小朋友。我就过去看它在看什么。第一次我什么也没看到，除了房顶和天空，天空中还有飞来飞去的鸽群。天空中总有飞来飞去的鸽群。我住在楼的顶层。原先就猜它在看鸽子，但它看鸽子，或是手表反射在墙上移动着的小圆光斑或蜜蜂，总是会用视线追随它们，转动着脖子，甚至身子，想要去追到它们的样子，而不是像那样目不转睛。于是我第二次被它叫唤去看，我终于在我住的屋子的外墙上发现一只麻雀，是我少见多怪也好，不管怎样，我还真是头一回知道麻雀可以用它们的小爪子站在垂直的墙上，我挺高兴我的小猫让我看到了这件事。小麻雀在墙上蹦来蹦去，让我体谅了猫的心情，安慰它说：“哎呀，你不能呀，但是那也没关系的啊。”但它因为它不能这样就一直哀伤而不甘愿地呜呜咕哝着。我说“好啦”，又回到沙发上去。可是猫还是看看麻雀又一直叫我过去。于是我放下书，坐到桌边的椅子上，好好陪它看了一会儿麻雀，还有春天晴朗的蓝色天空，和显得像上面是个泳池般的我住的这桩房子的楼顶。自打我住进这间屋子，还是第一次好好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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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2:45 |只看该作者

元宵节  小职员下了班，坐地铁回家。明明知道不会买，还是先仔细逛了一圈地铁站里的书店才不甘心地进站台去。地铁一开始挤得尴尬，到后来又空得难堪。很多人下去以后小脸胖子才暴露出来，大家才发现先头拥挤时本该憎恨她，由于先头没憎恨她，现在就更憎恨她了，小职员加入了他们。她住在地铁倒数第二站，接受某个倡议：小职员们都应该在在夜里默默退出市中心，越远越好。小职员爬上六楼，再爬到床上，打开电脑，无事可做，想到是元宵节，于是叫了份叉烧干捞粉。吃完仍无事可做，就发了一条短信给一个朋友和一个情人：“我睡觉了！厉不厉害？”朋友回短信说：“你真无聊。”情人没回。小职员踌躇自得地钻进被窝，因为不是说说而已，真的那么早睡觉了，没人管得着。小职员还没睡着的时候，窗外突然轰轰烈烈地放起了烟火，有一群烟火喷得很近很近，所以很大，刚好占满整个窗户，五颜六色的光溅到被子上，洒了一床。小职员想到有个好心肠的孔雀拔光自己的尾巴来当焰火的故事，就高高兴兴躺着当病孩。很可能是慈悲为怀舍己为人的快乐王子在对面楼上不惜精尽人亡地拼着命打了两次手枪。小职员随便感动了一下，接着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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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3:47 |只看该作者

<a href="http://guxiang.blogcn.com/diary,13949994.shtml" target="_blank">最令我烦躁的就是我的顽强</a> 没吃避孕药，没吃减肥药，没吃抗抑郁的药，没吃安眠药， 没吃解毒草，没吃大力丸，没吃解除石化的药，没吃圣水， 白天出门，还不得不出门，打死一些碰到的妖怪，晚上回家没死还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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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4:04 |只看该作者

东京 他坐在东京的屋子里，看着窗外天空中乌云密布，接着他辨认得出就是那个讯号的沉闷的雷声也隆隆响起，他感到欣慰，可以达成愿望的时刻终于来了。于是赶在那之前，前一秒钟把盼望着分离的她瞬间从千里之外召唤到这里。下一秒钟热泪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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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4:18 |只看该作者

蠢事   割腕之后，血喷出来造成了一种像打开水泵似的噪音，搞得这个其实不想死的人很烦躁，并手忙脚乱地拿床头的卷筒纸，但卷筒纸太软弱很快就浸透了，无济于事，于是又去拿毛巾什么的捂住，试图缠裹起来，用牙齿帮忙打个结，但很厚的毛巾不是那么好打结，而且这个人有点腿软。即使这样，噪音还是没有停止。猫起初是被喷了<chmetcnv wst="on" unitname="米" sourcevalue="1" hasspace="False" negative="False" numbertype="3" tcsc="1"></chmetcnv>一米<chmetcnv></chmetcnv>多的血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这时候过来好奇地吧嗒吧嗒舔起了地板上的血，这个人看到了觉得很有种近乎乱伦般的不妥，就去阻止它，但它转来转去很顽固，这个人又是不会对它做出什么粗暴举动来的，无法将它一脚踢开，一边还忙着按住伤口，简直像被捅漏了好几处似的顾不过来，一边赶猫，一边穿拖鞋踩来一块抹布把地板上的血擦掉，忙得团团转。就像一辆在洒满汽油的路面上打滑打转的洒水车，哗啦哗啦地，伴随着响亮的乐曲《十五的月亮》。假使有个漫不经心地吸着烟的人经过，然后就——“轰”，全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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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4:35 |只看该作者

传说中的交际花 孤独惨死的人却是一向人气很旺的家伙，这件事也不算什么意外。他是自己要执意钻进某处躲起来的，听到别人呼唤，他都会不作声，假装并不在那里，即使这样也不断有找他的人，叫他吃饭的人，邀请他做客的人，想与他一起玩“交响情人梦”合奏的人，和希望跟他结婚的人。他跟叫他吃饭的人说要去做客，跟邀请做客的人说要去玩游戏，跟想玩游戏的人说要结婚，跟赤诚的情人说要去吃饭，跟其余人说要繁忙工作或尽情睡觉，最后大家也没觉得他是孤独惨死的，还说又少了一个那么吃得开的人，也没想到多年来谁也没见过他。小丑踩在球上并不在意是不是掉下去，重点是他忙于躲闪超他投掷过来的鲜花、彩带、爆米花桶、矿泉水瓶。这里要说的不是他轻视荣耀和浮名，而是那种令人仓惶和紧张的寂寞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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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4:50 |只看该作者

大衣    他们从山崖上滚落，被岩石和荆棘弄得遍体鳞伤，撞破了头，摔断手脚，最后弄不好还是在谷底虚弱和饿死的，真正陡直无障碍的悬崖何其之少。很多事关键在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变本加厉、推波助澜、落井下石。比如一个周报小编辑做版时上错了一篇文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报纸两天后才进厂印刷，重做一下即可。假如他在当晚陷入了非常深的懊丧中，并且为第二天要去重新做版而感到一种不相称的、严重得多的焦躁，然后他自杀了。其他报纸就会纷纷以大版面报道编辑引咎自尽事件，搞得他的主任很错愕：“我也没有骂他啊”，搞得他的主编很狼狈：“我们报社其实很宽松啊”。可是这个小编辑有个窝囊的爹，早年出走失踪的娘，只会胡闹、一出现就要钱的弟弟，妻子在他眼皮底下被一个女同性恋勾引然后也出走失踪，还没能离婚，情人有夫有子，其夫软硬兼施以致她也无法离婚，房租涨价，通货膨胀加剧，养的狗得了不治之症、花了很多钱还是死了，小编辑只剩最后一口气——<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ont-kerning:1.0pt;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虽然因为他习惯嬉皮笑脸所以谁也没看出来，然后死了，顺便栽赃陷害了他的报社，是人人都难逃不白之冤。所以有人丢了一件大衣也会送命。也是因为有很多很多认为丢了件大衣就送命是匪夷所思的事的人存在所致。小编辑活着纯属因为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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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4 22:05:07 |只看该作者

背靠背 男人工作繁忙，经常深夜或午夜后回来，累得像条狗一样。女人已经习惯，自己想睡觉就睡觉了。他会自己轻手轻脚地开门，脱鞋脱衣服，在黑暗里摸到她身边躺下。她通常是会醒的，从他开门时开始听着，有时出声，有时不出声。她不出声的话，他就可能不知道她醒着，也不会出声。这天他悄悄地带着一股屋外的寒冷钻进被窝，背靠着她睡了。他喜欢往左边侧卧，睡床的左边。假如他们一起上床睡觉，他会先朝着她睡，到真正投入到不管不顾的睡眠中时，就会转过身去，但仍然用他的背部挨着她，这是即使沉浸在独自不被打扰的睡梦中依然不使她感到一点被冷落的体贴。他们相互信任而亲密，她也常按从前的习惯朝右侧卧，和他背对着背。外面很冷，把他的身体都冷透了，他真辛苦，女人想，先是怜爱，进而感到哀伤。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江户时代剑客登场伴奏的一声京笛加拍子木，她一惊并为可能打扰到他而心怀歉意，从枕边摸来手机一看，居然是男人发来的：“睡了吗？”她有点迷糊但还是回过去说：“没啊。”然后立即把手机设置成静音。第二条短信接着来了：“还在开车，真不让人活啊。”她挨着身后的人，觉得很冷，并逐渐感到陌生起来，但暂时还是没有动。……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是这样的：男人工作繁忙，经常深夜或午夜后回来，累得像条狗一样。女人已经习惯，自己想睡觉就睡觉了。他会自己轻手轻脚地开门，脱鞋脱衣服，在黑暗里摸到她身边躺下。她有时会醒，醒了的话会出声，偶尔也不出声。这天她没出声，他悄悄钻进被窝。她在床的右边，按她喜欢和独自睡觉时通常的那样朝右侧卧，据说是为了不压迫心脏，少做噩梦。他碰到她冰凉的脚，被刺激了一下，没移开，她的手脚常常很冷，他不知道她一个人睡觉的话，通常是在睡到什么时候暖和起来的。辛苦她了，他想，先是怜爱，进而感到哀伤，他把脸挨着她的右肩胛骨，没有做更多可能会吵醒她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浓浓的睡意袭来，他不可抵挡地要沉睡了，就转过身去，但仍然用他的背部挨着她的背，因为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心地温柔。睡了几个小时，他醒得比他预料的要早，甚至闹钟还没响，他继续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但没能再睡着，有什么不妥的感觉随着醒来的感觉清晰了起来，背后的她冷得要命，他还是暂时没动，窗帘缝外透着的天色还蒙蒙亮。又过了一段时间，闹钟响了，童声合唱阿童木主题歌，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像往常那样怕吵到她就立即按掉，他还是按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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