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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黎乌 于 2013-6-9 11:28 编辑
门口总有这么多的水
你回来的时候门口的水已经干了,七七八八的拖鞋印走向声控灯坏掉的走廊尽头,拐了一个弯消失了。你想起头发蓬松的八九点钟,雷子变成了织布机在寝室和对门的洗漱间来来往往,双手湿漉漉的像刚杀了一个什么。你手持脸盆趿着拖鞋,刚走出门就差点摔在那片在阳光下向你眨眼的水中。你平静地开口,仿佛刚才狼狈出口的我操不是你说的——洗个衣服弄这么多水干嘛。你走进隔间的厕所时感到雷子厌恶地盯着你的后背。你熟练地解开裤子,头摆了两下。
等你掀开电脑时,沾满灰尘的屏幕映出你背后背对你的两人。掌舵低声附和着山炮,后者无比认真地溺在游戏中。你听到掌舵为了不想让人听出谄媚的意味而故作不在意地说话,就像他抱着双肩看着一场事不关己的厮杀。你知道,他绝不会在自己跟别人动手时帮忙,哪怕自己明明能打得过对方。
天亮得有些过分,你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还有三根,你下意识地数着。又快抽完了。
雷子手持衣撑走过来,试探性地问着掌舵和山炮有没有多余的衣撑。在听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你抬头看着挂在床沿上的两件外套,或许可以借他一支。但他为什么不问我借呢?
你抽着烟回想两年前再也没来拜访你的梦,多年前你还一直为此困扰,但你从未主动向人提起。四岁时,在幼儿园里,你总是能看到教室的墙角里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他让你感到熟悉但却叫不出名字,不是说不出话,而是你认定这是你认识的人,但你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你拉住旁边正在玩过家家的表姐,眼睛盯着他说,站在墙角的那个人是谁?
你不停地问表姐以及其他的小孩,仿佛后者也是你的亲戚。你的两位刚从幼师毕业的老师把你领到负责幼儿园安全和传达室的黎大爷那儿,他在九点多的阳光下眯着眼抽烟,他把你抱进传达室旁边的黑屋,任你哭闹,并把门锁得死死的。
直到放学,你才走出那个窗户被砖头封死的屋子。正午的阳光下,父母像在梦境中在摇晃的路面上向你挥手,口中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们是在叫我吗?
浑身湿透的人没有跟你回家。第二天早上,大雨倾盆。你看到拖鞋在床的半腰漂浮,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在水中蹚出声响。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你循着歌声望向窗外,那张不停淌水的脸浮现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三支烟
知了还在叫着,声音从阳光打开的叶间空隙中落下来,在路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光斑。烟枪蹲在几乎全部陷在地里的马路牙子上,挠着后脑勺抽烟。鬼七和水坑还在玩着那两只缺了大腿的蚂蚱。烟枪刚踩灭烟,他们俩就用一根细长的木棍贯穿蚂蚱的身体,丢在刚才点着的一小堆干草上。
啊,真香!
没人肉香。
你吃过人肉吗?
闻过,太他妈香了。你没听说吗,镇里那家狗不理包子铺用的就是人肉。火葬场一接货,就给包子铺打电话,让派人取货。包子铺那老板都是亲自去,每次出发前都给堂屋里的菩萨关公上完香才敢出门。
然后呢?仿佛没有这个问题包子铺的老板就不去火葬场了。
每次那个老板都割走大腿,带回家,剁碎往馅儿里一和,蒸出来的肉包分外香。
哦。
后来公安局就把包子铺的老板和老板娘抓了,火葬场的几个伙计也进去了。去年的事儿呢。说不定你爷爷的大腿也蒸成包子让你吃了。
妈逼的你爷爷的大腿才蒸成包子呢!
哈哈哈哈!
操你妈!
他们俩跳着跑进麦地,不一会儿就停在一块仅剩一半的墓碑前。这墓碑几十年前就在了,据说当年还被红小兵砸过呢。
所以没人知道是谁埋在这儿?
村里应该没人知道。
挖出来看看?
你个怂包连晚上出去撒尿都不敢,你敢挖?
不敢是孙子。
行,不敢是孙子。
他们回家拿起铁锹又回来,在正午毒辣的阳光中奋力挖着。没人知道过了多久。此间知了仍然叫着,只是光斑渐渐倾斜,颜色变深,直到其中一把铁锹碰到硬物发出沉闷的一声,他们才停下,把铁锹扔在一旁,用手把土抚去,看到一张已经明显褪色的木板。
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挖过呢?说不定还能知道这是谁的坟。
这我就不知道了。打开看看吧。
当他俩摸索着应该从哪开棺时,后背和脖子明显感觉到了土在挥挥洒洒地落下。他们回过头,看见烟枪沉默地挥动铁锹铲土。他们刚想叫喊,声音却在舌尖停滞,膝盖仿佛粘在棺材板上站不起来。
我把火机调到最大,点燃剩下的三支烟,正对着半块墓碑依次插在土里。烟燃得很快,太阳还没落山红点已经烧到过滤嘴了。当我离开的时候,最后一束光照亮墓碑后矮矮的两堆散发着腥气的土。不远处村里已经星星点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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