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批，请批

弥

匹诺曹



说谎的人是建筑师。
他试图构建一间房子
并且会在
向阳的地方，开个窗
看得见油菜花
当冬天的胡萝卜变成鼻子，当鼻子
越长越长
在小规模的马戏团里
说谎话的小丑
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发明家
把肯定当成否定
把电灯当成光，把市场经济当成狼。


2004.04.16




纸人



纸人在天快黑的时候
慢慢走进屋里
屋子里比外面更黑一点
外婆老了，看不清了
她端着一碗苞谷饭
坐在门槛上
边吃边埋怨这该死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火烧起来了
外婆模模糊糊地看见
纸人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衣裳
和真人一般高
身边还有些纸马、纸房子、纸元宝
他们都在为她燃烧
他们的灰不溶于水，变成了蜡



2004-4-19.





两座桥之间



依我看来
在两座桥之间，有故事
有大陆的宪兵和农民
有废弃的海港，有等待起飞的鸟群
也有同性恋和歌星

下雨天
板块撕裂成海峡
历史造就了文明
在两座桥之间
雨幕宽广，河面上的水
象高压锅里的汤
一点一点沸腾
下雨天我想去钓鱼，他准备搞独立



2004.04.19






简的嗜好






简，我爱你爱的
黑色的指甲
粉红的冰激凌
别对你的性别犹疑不决，简
你踮起脚尖跳舞，你曾是我的可爱之物。

物体是摇摆不定的
这是真理
就象K歌坊里的少年
就象刚刚发育的初中女生
他们都曾经是你。
这个夜晚很热
你很瘦
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大提琴发出声音。


2004.04.19




羊羊羊


中午，大太阳出来了
偏僻的旅馆里
住着三个流浪汉
一个女人
坐在门前织毛衣
钎子是直的，毛线
是圆的
钎子是铁做的
毛线是羊身上的，她的女儿也是属羊的。


2003.11



瑜珈



行脚僧
从天竺来
带着骨头和肌肉
带着神秘的柔软术
下雨的夜里
他抚摸着我的头
漆黑的手掌象章鱼。那一天，我被他扭曲了



2003.11






竹叶青




小火轮开到了家乡
快过年了
爷爷贴好了门神
然后一个人
走进竹林深处
儿子们在遥远的江南
喝着竹叶青
奶奶的坟地四周
长满了狗尾巴草，象一根根香。



2003.11



番茄





红绿灯
四十秒一跳
红变成绿的时候
夜莺飞来，开始唱歌
你的红纱巾
不知不觉滑落了
我安慰你
我是第一个吃你的人



2003.11


大马士革


蚂蚁在小亚细亚
搬运粮食
今年修道院的收成好
他在吃饱之后
开始祷告

中世纪的雨
下到傍晚
路潮湿，勋章骑士披上雨衣
骑自行车回家
帽子揭起来
现出首都，一座万籁俱寂的空城


2003.9.2



仪式


摩根船长说，那儿是东方
太阳升起
鲸鱼冒出头来
遥远的天安门升起红旗

处女献给祭司
地上人献给地下人
我还活着
还和从前一样，被番石榴的风吹着
一切取决于传统
小于一切的
取决于荒谬的形式主义


2003.9.3



怀念的播音员

我围着长长的围巾
在寒冷的冬天
在桥的下面
对上一个季节保持敬意
对磁铁，对模拟的声音
保持好感

在空荡荡的摩天大厦里
只有我，和你的赞美
在黑暗中我摸到了
95.6兆赫
收音机放着歌
放了那么久
好了，现在我要拉下闸刀

2003.8--9



她


她在稻田里哭
轻轻地哭
不让她男人晓得
打谷子的时候
微风吹来
眼泪流下来，并不透明
象米汤，但是比米汤咸
她想着米汤
就不哭了
身子还在抖
打谷机停止了工作
马达的两片翅膀
还在抖


2003.9.18






他


他是从外省来的
带着一匹骆驼
如果他是马戏团的老板
手底下应该还有一头狮子、一个小丑
和几个跳艳舞的女郎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匹骆驼
这就显得有点奇怪
他看上去还比较老实
当年可能是个知青，一个可靠的年轻人
组织上可能安排他去马铁厂上过班
身上有股熟铁的味道
他走到街的拐角处
就停了下来，伸出手，向我推销药。


2003.9.18


它


它懂得回忆
比较高级
它懂得喝蒸馏水，喝酒精
张开口吐气如兰
闭上嘴陷入回忆
这儿曾经是一大片玉米地
母亲收拾好秸杆
父亲酿得有
上好的苞谷酒
它曾经是个上等货色
皮毛油光水滑
一群麻鸽子
从马铁厂飞过来，带来了熟铁的味道
它听见它们在叫它



2003.9.18



我们


我们是少数的过敏者
偏头痛
习惯抹松节油
大雨来了，说下就下
上瘾了
我们集体想通了
离开祖国
我们一窝蜂到柬甫寨去
栽罂粟、找女人、
流脓、
往树洞里吐秘密


2003.9.19



你



你从一颗种子
长成了一串葡萄
死后裹着白麻布
成了葡萄干
你最后成了你们
不止是你们
你最后还成了你们的亲戚
如果从吐鲁番到重庆的火车准时
如果重庆的二道贩子
手脚麻利
最后你会和你的亲戚们
并驾齐驱



2003.9.19


因式分解



在太阳底下
追着汽车闻尾气的孩子
拖着一条
长长的火焰的尾巴
越跑越远了
从树叶间漏下来的影子
有头发，有拇指，有细小的腿，有一种恍惚之美。



2004.5.21




理论上



我守着一堆爆米花
听广播里的男人唱歌
嫌欢娱太短
玩牌的人有三个
兔子婊子和疯子
他们守着青草和黄金，对资本入迷

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候
中介所敞开大门，流水线撤下女工
雇主们被涨潮的海水
抛上岸
全身潮湿
他们挤在一起
守着一堆干燥的木料，慢慢榨取剩余价值


2004.6.

这里是海底





司机啪地一声关上车门
车灯熄灭了
手套依偎着方向盘
座椅们都活过来
象石子落入水中
闪动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推销员在深夜回到家
打开电视，活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海底
珊瑚在静静地堆积


2004.6.20

夏天的草垛




夏天的草垛，到了冬天
显得格外荒凉
空气剥开它们的外衣
它们有外衣吗，它们有
湿答答的毛发
在不远处，还有好多
这样的草垛
它们早就已经死掉了
我觉得它们这样很好

对，现在他终于死掉了
到了冬天
田里没有了稻子
他藏好的尸衣也变黄了
三天后
他的外甥从广东赶回来奔丧
晚上睡回妻子身旁
挨着她的脸，跟她说起
遥远的缝纫车间


2003.12.

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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