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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08: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五月
五月布谷声声
漆到白骨上
南阳是一块小体积的铁
执意要做刀，一千把
割断桑树，割断传说，
进入正史，水裂成露珠
五月过去了一半
另一半是石榴花明
暗了重瞳
夜晚上不去河中之洲
抓得住星光在手上
庄稼也是吸吮的白河水
杜鹃花吸吮的血
要向南郊祭祀
天赐我福
要好好活
要有好死
要死在以后以后以后的
仍然比较闲情的七、八月
五月则是快快播种
种下断齿，连日连夜
干尽坏事，赚取声名

看橡皮坝拦高水位
三座桥都被霓虹点亮
青春往事
一夜里只在育阳桥上来回
想白河丰盈之年
是一日千里
泥沙、鱼龙、南阳人民的屎尿俱下
连夜到汉江取消自己
今日水从坝上有时漫过
鲤也不跃
那时我在汉江之下、长江之尾、东海之滨
那时的五月，布谷也声声
我不是听成“快快播种”
是“o bi lou lou”比较色情
听我给你用普通话翻译
可惜今夜没有月亮
可惜今夜没有那夜的月亮
从那年那月到那夜，到今夕何夕
看白河之滨，爱情甜蜜
有几度不举，已经越来越像亲人

三步只内，就用匕首
割断喉咙，如断脐带
退后，看十步之内，原有芳草
以天下之大，而渐无立锥之地
以石头之黑，被挤排到天上，发光，人死后骸骨发磷火
退后退后，图穷而匕首不见
退后退后，青铜退后进了历史
因为历尽劫波，相逢一笑，五月
因为石榴而可以匕首
镣铐是他们的
喉咙是言语的，脐带
以伤疤记住白发母亲
石榴，可以买卖，可以吃
可以是虫子的栖身之地，可以是一段爱情
一个衰颓了的仇人
一部电影，一条反动标语，一个起点，一次死
石榴，可以用来打狗，可以红，可以绿，它的籽
用做药水，它掉下来促成我们喊痛

风吹乱我的头发，风乱
我的头发引来这么大风
没有大风能让我的头发都竖
五月，没有一样愤怒纯粹
愤怒到要杀人
以我在树下看风在树上，以我此生
不配说自己生不逢时
以这样的石榴树这样的红
而我到树下，以立夏之名，结束春日
是风，是风，凋不尽碧树
是风把风变成大风

斑鸠扇动翅膀
然后不扇翅膀
飞起然后滑下
整个杨树林就落在后面
蛋在斑鸠肚里
朝日红在东边
斑鸠把翅膀张到最大
杨树林就站回一株株树
杨树林仍将是大地上整片的阴影
一切令人放心，头顶不发光
身上没有翅膀

布谷声声我也来重复
“我要活着”
比他们后死
现在是想看他们最终倒楣
以后我想总会平静
需记得在你的坟前种树
还有他
记得也有要求
墓碑要立两块
我自己，叶落不归根，可以喂鹰、喂狗、
喂蚂蚁，骨灰当粪肥
不小心活到了足够老
老到哪一天死都是善终
到亲人已绵绵
仇人都没了
国破山河在

是白河掉落下的南阳
五月因此是夜里也必定要有的一月
在五月下定决心
布谷是自己吃自己的血
五月之后因此仍是四字一韵
是“原来如此”
是“干卿底事”
是“阿弥陀佛”

*蟑螂

蟑螂被大风吹走
蟑螂又跟着春天回来
看着春天再逝
蟑螂终于长得好了翅膀和复眼
看着坟墓打开
塞进去后死的爱人
原来美丽一生拖着不老
总共也就多交配了几次
蟑螂和这些被月光催熟的花
一起靠拢纹路，修复历史
保证不再发言和长长睫毛
先忍得住了那声呼痛
蟑螂和这些蹉跎了的夜晚
一起被割下头颅
依然能走路和油光发亮
依然能再次学会流泪
终于学会矫情，说大风
怎么不翻动广阔国土、揭露出北方隐蔽的私处
终于还要学会写书，写道大风，即小风
它不把家园吹得更东、一直吹到敌国

*蟑螂

蟑螂被切去脑袋
它还在跑路
它屁股里还有个脑袋
它能这样跑上七天
因为屁股里有脑袋没有嘴
七天后它将饿死
如果蟑螂的屁眼也能吃小孩
的皮屑、眉睫、趾甲
如果蟑螂的翅膀能飞远
如果蟑螂是铁脖子
如果蟑螂也能拿刀
蟑螂会发现人被切去脑袋
是立刻躺在那里

*庾信

南边一个朝廷北边一个朝廷
后来北边几个朝廷南边几个朝廷
庾信你原来在南边朝廷
后来淹留在北边朝廷
在北边你读《左传》你写诗
你怎么要把诗写得像历史
庾信庾信
我赞成你做高官
我赞成你活到老死
我不要你有太多道义自责
千万不要为谁殉节
这些南边北边朝廷
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庾信我们是不是可以宁要不打仗的分裂
也不要打仗得来的一统
庾信庾信
杜甫已经喜欢过了你的“老成”、“清新”
我再喜欢一遍

*也想到叶落归根

年少时我想到死
想到人将腐烂
将被虫蚁吃被蛇盘绕
年少时我就万念俱灰了
问妈妈你为什么要生我
我现在仍然想到死
现在知道将不被虫蛇咬将变成灰
我现在已经不怕
生亦艰难
有时候想死为什么还这么远呢
现在离妈妈这么远
现在我只愿死在父母之后
让父母至少受我赡养一段
一捧灰回去也肥沃不了故土
叶落归不归根
就无所谓了

*夜晚

我们需要一只鸡一只兔子一只鸽
一只黑猫在黑沙发上被忽略
一只黑色大狗趴在彩色地毯
一只绿橘子剥开
一张仇人的照片穿着制服
我们需要红头巾里的青丝
白睡衣里的胴体
我们需要一盏灯
和全世界的黑暗
我们需要国土广阔伤口在浅处
羊皮在羊身虫尸在琥珀眼洞在髑髅
挑一些肉在针尖
一千年
我们的刀削着我们的柄
我们需要确定心脏的位置

*咕咕

我知道这咕咕是谁叫的了
是斑鸠
是雄斑鸠在铁栏杆上
一咕一低头一咕向雌斑鸠靠近一步
差点掉下去
它扇扇翅膀又站住又咕咕
这时候蝴蝶在紫云英上
都是白蝴蝶
都有黑点点
点点点点点点点
这时候青蛙在柳树下草丛中只会呱呱
这时候我想起在隆中
诸葛草庐前抱膝亭侧
古柏树
你说树上咕咕咕咕咕咕咕是布谷
那时候诸葛村夫没有“快快播种”
我也没有因青山夕阳想起鹧鸪
我确不定鹧鸪是不是还用那个句式“行不得也哥哥”
我后来知道了当雄斑鸠在雌斑鸠身上时
不咕咕

*别赋

春风能有这么阴沉
令人惊喜
杨叶如尿声
松涛仍如怒
想今晨一点半下的春雨
三点半我们到街上
湿了衣襟
衣下的湿润
之前已经擦干
在春天总要被人注视
在春天横眉、轻笑、跷二郎腿
春天不与我们真的交锋
要是是一场春雪就好了
我们就叫它桃花雪
在水上的必在风里
原来这虫叫豆娘不是蜻蜓
现在看雄豆娘在雌豆娘上
在清理其他雄豆娘射在雌豆娘体内的精液
原来豆娘比我们无聊烦琐
我们只在春风春雨春雪里点火
烧纸和种丁香
把你和一瓶可口可乐
扔在候车室里
芳草到了天涯，报告晚点
蜻蜓是停向荷尖
这一次别离我们也不赋恨
你那里的刀疤再也不长大
于是将继续从水里热起

*无题

我是许多次之后
才仔细看你那里
是你刚刚允许
你仍然羞涩
亲爱的它哪里丑了
我看着更能坚挺
我的
原来也不丑
你总要含在口里
让它更加雄伟壮丽

*独山

我把独山推远
不如把独山放在群山中间
独山的玉
挖千年也挖不完
可我把你给的一块丢了
我想要让独山完整
整个地在太阳下生着烟
春夜总是神经质
我要把独山整个地作为一条神经
在大太阳下
斑鸠还停在左边栏杆
它热也不脱衣
我把你给的一块独山玉丢了
在大太阳下，葵花开放
我要想着黄河就让它干枯
万里长城就让它在百万敌阵前钻来钻去
昨天独山离我五百里
今日我离独山二十里
昨天我还在老河口看军用飞机起降
看丹江口水库水要调往北方
今日我看独山仍远
比我看你近

*在高岗上

我想起酒醉时
你的眼珠红，不是重瞳
我想起我们酒醉唱歌
唱得我想哭，时时会想哭，哭不出来
现在我在高岗上
大风正起
头发乱了，寒毛不动
大树，枝叶皆动，大树，树干不动
鸟巢不动，鸟也飞出
大风起了
我念大风起兮
我为什么会念大风起兮
大风起兮，黄花
在高岗上，起伏，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