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贴两首

韦白

◎我买来一只鸡


我买来一只鸡
我吃它，我写诗
我把它的血
抹在笔上，我写下血
我把它举起
一只鸡还是一只鸡
没什么特别，
一些漂亮的东西
比如羽毛，
一些简单的东西
比如肠子，
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肺，它还在呼吸。

但鸡死了，我在踩着
它写诗，它也挺关心
我怎么写
一根一根擦掉全部的
铁条，小心不碰着
鸡毛，别出声，别去
摇，诗已写好，别，
别让它死，就像是
第一次，        我写下鸡，
血流了一地。

我和它
一加一，等于二
于是，诗飞起来
它想逃，它想叫
这是它的自由
它自由了，就像
一个新生命，
它写起来总像是
第一次写，像鸡，
它叫起来，总像
是第一次叫。

2004-05-15

◎大雨滂沱的日子


大雨滂沱的日子，我们
活在其中，
把窗户关起，
或者，穿着套鞋、打着伞，
把脸藏在伞下，只把一个个身子，
像一袋米似的晃来
晃去。

我们无法睡觉。在房间里，
我们低低地交谈，
像一组虚弱的蚊子，在水池边。
我们在被水
淹灭的地方划线，然后用一根
卷尺去量它。

我们把被水浸透
的箱子搬上来，并察看内面
湿了没有。

通常是夜晚，雨越下
越大，闪电在天空，有时
画下树茎，
有时干脆画下一条带锯齿的线。
然后，以雷声砸开
我们内心的鼓点。

这时，我们还原了
人类面对自然时
那种无助的颤抖——从每一阵
急雨，
到头顶上那一声声
吓得连树枝
也直起皱纹的、恶毒的脚步。

2004-0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