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放屁的艺术

liaoruoshui

<p>这本是写经谢泳先生的信，现在发在这儿，或能博大家一笑吧。</p><p> 我一向自认为是个文雅的人：吃饭从不狼吞虎咽，而是细嚼慢咽将饭一颗颗送进肚子；见了美女也不会如美国人见了恐怖分子一样紧盯着不放，最多用余光扫视几眼以满足青春期单身男性的饥渴。<br />可能是亚马逊河上的一只蝴蝶的振翅引起的西伯利亚季风让我着了凉，或者是小布什绞死萨达姆一事让我还一直耿耿于怀导致食物消化不良，正当我与几个同样文雅的朋友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谈论莎士比亚的戏剧、戴安娜王妃的婚礼以及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时，我感到我肚子里刮起了一阵飓风，它迅猛地向我下面的门户冲去，我知道我必须守住，因为这是一件比生命比看美女更重要的事——清白。我坚守过他们谈完哈姆雷特有没有脚臭、戴安娜脖子上的项链有几斤重，一直到他们为共产主义社会还会不会有人戴绿帽子一事而争论不休时，我下面的门户终于被强大的火力攻破了，由氮、氢、氧、甲烷以及硫化氢等物质组成的大约50分贝的——屁在三秒内充满了整个房间以及那几个文雅朋友的鼻孔，他们立即停止了内部斗争，一个个如见了日本人一样变得严肃而愤慨。<br /> 屁气体不久就会烟消云散，但放屁这个事件却未必随之就消散。《一千零一夜》里就有一个关于屁的故事：一位新郎在婚礼上放了一个巨响无比的屁，因为羞惭他离开了故乡，十几年后，他想那个屁应该被忘记了吧，于是他回到了故乡，可他刚回来就听到了一对母子的对话：儿子问母亲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母亲告诉儿子就是那个新郎结婚时出生的。在这里，放屁就像9.11一样成了一个标志性事件。<br />我不知道我的那个屁是否也会成为那几个文雅朋友在“回首往事”时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已远离“文雅”这个词了。文雅的人怎么会在文雅的场合放屁呢？文雅的人就应该谈屁色变，见“屁”勿视，即使是说pi这个音就已经是大大的不雅了。中世纪有一个叫伯德的医生给屁下了一个定义：从肚子里升起的郁气或妖烟，这种东西不做什么好事，却像烟一样专门熏坏人的脑力。读到这，每个正在放屁或曾放过屁的人都应该感到无地自容了吧。<br />屁其实也真算得上是源远流长，西哲先祖苏格拉底就对屁有过非凡的探讨。他说：空气被蚊子从前端吸入，然后再在压力作用下下沉从后面排出，因为蚊子的屁眼太小，所以排气时才会有声音。由此可知，蚊子晚上叫个不停，其实并不是为参加“超女”而在练歌喉，而是在不停地放屁，以住只觉得听蚊子叫起来不好受，不想闻起也是极其难受的，蚊子大概就是靠着这项独门绝技把人畜熏晕，然后再肆无忌惮地大饱晚餐的。同时，我也得知兼职并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至少在苏格拉底那个时代就已出现。苏格拉底不仅开哲学考研补习班或三十天哲学家速成班，还兼着蚊虫解剖学家的行当。后者可能由于后继无人，没有培养出个“仲拉图”、 “季拉图”之类的门徒，或者是因为不能与时俱进，最终到底被忘却了。<br /> 其实屁与沼气并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同样可以燃烧，只要是正常的人，他们每天都要下十来个屁，只是有的屁如雷锋做好事一样默默无闻，而有的则如美国总统大选一样大张旗鼓。如果哪位环保专家突发奇想，在60亿人每个的屁股后安上一根尾气接收管，不止要减少多少环境污染，而且要少死好几个萨达姆。<br />同样是人体排气，从上面排出还是从下面排出就遭遇到完全不同的待遇。当气体从上面排出——即打嗝，证明排气的人吃得好，旁人会问：“吃得爽吗？”当气体从下面排出——即放屁，未必就不说明放屁的人放得好，可肯定没人会问：“放得爽吗？”<br /> 屁之所以受到排斥，大概是由于它与屎尿的类同关系吧。而屎尿又为什么会受到排斥？用弗洛伊德的说法就是：对人的动物本能的避讳。也就是人在否认人作为动物的这个事实。为了达到这种否认，人不只在各种生活习性上进行避讳，而且语言上也采取了文明的替换。“拉屎”、“撒尿”已成为很不文明的用语，取而代之的是“上厕所”、“去方便”，最有意思的是“洗手间”这个词，“洗手”明明只不过是拉屎、撒尿的一个后续动做，这个动作在某种情况下是可有可无的，它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为了除去拉屎、撒尿的痕迹以达到掩盖拉屎、撒尿这个事件本身，在整个事件中，洗手至多不过是个配角而已，然而，在当今所谓的文明时代里，这种主配关系已发生明显的倒换，我们从厕所里出来，没有人像谈论吃饭时问“你吃的是什么菜？宫保鸡丁，红烧鱼还是糖醋排骨？”一样在你出厕所时问你“拉的是什么屎？干的还是稀的？有没有结块？”、“撒的是什么尿？黄色，白色？”，虽然后者同前者吃饭一样关乎快感关乎健康，但后者还是不言而喻地被归于下流无聊的言谈。去厕所整个事件的重点被转移到了洗手上来了，长辈教育孩子时评论上厕所的质量的高低就取决于手洗得干净与否了，好像人急匆匆跑到臭烘烘的厕所里面呆上半个小时只是为了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以显示人是文明种族似的。<br /> 这种对“下端排泄物”的掩饰在现今随处可见，譬如某地召开“茶话会”，自然各位重要领导一一发言之后，六七个小时早已过去，“茶话会”除了领导的“话”，肯定少不了“茶”，这期间不能睡觉不能看“超女”，全部精力都用来喝茶，六七个小时最少也得灌下十来壶茶，会一开完，记者们围上来问与会者们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显然十来壶茶挂在肠胃里，此刻最大的感受并不是什么“深刻领会了上级领导的指示”或“思想认识上有了巨大的提升”之类的空话，而是立即去厕所把那十来壶茶解决掉。可我们这些旁观者听到还是“深刻领会了上级领导的指示”或“思想认识上有了巨大的提升”之类的话，让人以为参加“茶话会”的都如《天龙八部》里的段誉一般练了六脉神剑能将尿用手指引出体外。<br />对屎尿屁掩饰得最美学化的莫过于金庸先生的小说了。那些行走江湖的人根本不必为拉屎放放屁发愁，几位武林高手大战几天几夜，未曾因为要拉屎而请求暂停。《笑傲江湖》里有这样一段：令狐冲去西湖之底与任我行比剑， “（令狐冲）他越感到这地底黑牢潮湿郁闷，越是对四个庄主气恼，只觉在此处耽得片刻，已如此难受，他们将这位武林高人关在这非人所堪居住的所在，不知已关了多少年，当真残忍无比，激动义愤，出言再也无所顾忌，心想最多你们便将我当场杀了，却又如何？” 这一段其实包含着隐语，任我行十二年来一直被囚于斗室之内，吃喝拉撒都在这斗室内，十二年的屎尿堆积，必然形成了所谓的“七里香”，只要是人，都会“在此处耽得片刻，已如此难受”，可金庸先生通过巧妙的转换，让令狐冲不是因为闻到恶臭而是因为犯人受到的非人道的待遇而难受，不仅让主人公充满了英雄豪气，而且具有现代的人文关怀，因此不被几十个美女狂追才怪。<br /> 现代教育是告诉人在文明场合对屁屎尿能忍则忍，然而据说有几个不“文明”的荷兰科学家居然宣称人为了自己的健康，每天至少应放1O到15个屁，如果不放的话，就可能出现各种疾病，甚至可能致癌，而且对放屁也分了等级：无声音的屁是最好的，顺畅的屁要好于中途受阻的屁。为了健康，我们以后放屁时不要再遮遮掩掩了，总之一句话，就是——有屁快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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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

也就是可堪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