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 />当知识越来越物质化的时候,它离文化就越来越远,渐渐地成为权力(支派而非管理各种资源的)的工具。当身份高的人,或者身份低的人都习惯于膜拜权力的时候,他们一切的努力都指向权力,而权力既可以用金钱购买,又可以轻易地再获得金钱。这种高效的运作使得前人经验形成的知和识失去了本身鲜活的生命质感,只剩下了一个量化的需求。诚如人们一边对《论语》推崇,一边对《论语》践踏,又如同一个演员朗诵完哈姆雷特的台词,随即奔赴下一个场地拍摄房地产广告。</p><p>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金钱对生命的活力支撑有限,问题在于整个生活的氛围里人们不想有任何其他的目标,其他的目标都被这个社会的知识精英(请注意,不是文化精英)论证为一种无知,反倒只有钱无人嘲弄,仿佛它是颠仆不破的真理。大家都买钱的帐,都认同一切市场交易的合法性,而原有的钱买不到的东西大家都同时规避,仿佛那些都是火星上的真理。知识可以折算成钱,而钱成为能够支派物质,甚至他人的力量。</p><p>究竟是什么使得人们共同约定可以被钱支派呢?是大多数人都认同不劳而获的想法,成为人上人的想法。权力捕获了知识分子的这一愿望,从而可以召唤知识分子做脑操,进而派遣知识分子召唤更多的人做脑操。这是一场空前的传销。而这场传销的合法性,来自于知识(具有文化性的,或者说深爱着文化的)与权力的一场斗争,在这场斗争中,旁观的人群没有支持知识分子,而是支持权力。这使得知识分子在血的教训中得出万般皆下品,不劳而获,成为人上人才是活着的真理,从而争先恐后地成为权力的下线工具,和金钱的中层奴隶。</p><p>当美人开始卖笑的时候,丑人也就注定当道。而美人之所以卖笑,是因为作为整个社会被推崇为最富于学识的知识精英觉得这是可以的,可行的。那么现在可以说睡美人的故事了:国王要求美人卖笑,美人看向知识精英,知识精英说不能卖笑,他鼓动王宫外的群众赞同他的观点,然而群众和国王一样希望看到美人卖笑,因此向知识精英投去烂白菜和馊萝卜。因为遭遇国王威慑和群众羞辱的现实,于是知识精英的思想经过一番解放终于宣示美人其实可以卖笑;因为受到知识精英的羞辱(自己原本信赖的对象同意让自己在人前卖笑,如果这还不算羞辱,那可真是火星之恋了),于是美人同意向国王卖笑。当国王获得了满足,群众也获得了满足——所不同的是,国王可以让美人卖笑之外,还睡了美人,而群众不能。于是群众也要求睡美人,知识精英这时候指出:金钱可以满足群众的要求,即便不能睡国王的美人,也可以睡其他的美人,美人就是用来卖笑和陪睡的人。群众群情振奋,纷纷传播这一理念,他们去干一切可以赚钱的事情,目的就是能够继续看美人卖笑,以及可能的睡美人。</p><p>在这个故事中,国王可能成为最大的获利者,但也可能被推上群众的断头台;群众可能是最小的获利者,但也可能被推上国王的断头台;知识精英没有利益可言,他仅仅是为了报复群众的背叛而把自己推上了精英思想的断头台;美人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她仅仅为了知识精英的背叛而把自己推上了一切丑人的断头台。</p><p>可如果国王爱敬美人,同时不侵犯美人尊严,知识精英成为美人的最佳伴侣,国王是他们尊严的守护者,而群众则是国王尊严的守护者,这个国度也就有了秩序。问题出在国王和群众同时要颠覆知识精英和美人的爱情关系,这意味着整个国度不再相信还有尊严这回事。而假定知识精英与美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么国王和群众便都失去颠覆的目的性。什么样的群众就会诞生什么样的国王,什么样的国王就会引导什么样的群众,当知识精英和美人的爱情被逼自尽,他们的存在意义除了出生,就只有老死。</p><p>如果说这个睡美人的故事有隐喻的话,不妨我直说:国王——权力;美人——文化;精英——知识;群众——习惯。文化和知识只有死生相依,才是真正的人类智力,否则就只有在权力和习惯间相互背叛和惩罚的愚蠢。</p>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7263556[/lastedittime]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