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克新诗

曹臻一

凶年

李慎之殁了。施蛰存殁了。
矿工们殁了。士兵们殁了。
殁了，飞鸟。殁了，草花。

我活着，不值一提地活着。
像一个玩偶，在林间穿过；
像一枚羽毛，在光中坠落。

因了网络，多少透口生气；
因了网络，寂寞减了颜色；
而小声音更细，仿佛孩子。

我不知如何，如何地惶惑，
花鼠眼珠乱转，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自绝而且黑暗。

去伦敦吧，去巴西丛林吧。
哪怕我的友人，我的远水，
解不了近渴。孤儿似的渴。


2003.12.30.21:39

本命年之祸……


1.

本命年之祸迟早降临。
风景即将离散。风筝越过松散的榆树之巅。
他把头从书中拽起，微笑着看着江堤。
仿佛看着一名死刑犯。
这女子眉毛弯曲，蛊惑，怂恿着脆弱。
在斯大林公园，他可以保持绝对的肃静。

2.

午夜，辅以今晨，他寻《晚清七十年》。
它不言而绝，在隐秘的书之谷中。
他沮丧地吃西瓜，啃着记忆的瓜皮。
那一半西瓜，在晚春是奢侈的代词。
《法国现代诗选》！前夜曾为找它而发癫。
《黑塞童话选》！前年举行过它的葬礼。

3.

乳白的烟灰，在桌上跳舞。
大学奇遇：前面无人座，向上空腾起。
他惊讶地注视。再看周围，什么也未发生。
面目表情坐着你我一样的蠢人。
与其说他寻花问柳，不如说他寻找心跳。
要生命（简称要命），在羊年。

4.

自娱与想象力，多么让人迷恋的口吻。
火车：厕所味儿，雪味儿——从车隙钻入。
他熟悉这移动中的旅馆。
他随意地与对面人交谈：
把自己的经历篡改成一篇平庸的传奇；
或者动情地表达某个听来的观点。

5.

音韵课，他描绘清洁工风景：
雪泥，肮脏而温顺；卡车，英俊而粗野。
尝试化妆品是新添嗜好，而不是为了
新添的皱纹。他自以为宽容，或者说
走上了更高的无聊的境界。
喝杯阴沉的热水，或者打个复杂的盹儿。

2003.5.15.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