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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我这有零的(近作十二首)
冯永锋
老去
他掩盖着阵痛支撑鲜艳花朵,
那喷泉,那钻石,那初春的肉。
我看到的是老,
在我没看到前,它们更老。
十年之前和千年之后,
我风化的注释紧随其间。
我的锁链紧随你们,
正如我双手就是那锁链。
无穷的我生发出一个新我,
一个老人身边聚集亿万颗老人。
我寂寞地等,我骄傲地等,
这疲倦的世界,花鸟并不平静。
或许他们挣扎时把身体捆得更紧,
或者这鲜嫩的老态让他们欣喜欲狂。
直到我成为更多我的伙伴,
直到他们也成为坚硬的一环。
2003/10/11
平安大道
我路过这条街,正是午饭时候;
年轻的清洁工停下扫把,
从垃圾车架上解下饭盒。
他的中年同事,正对着茶缸喝水,
他的馒头挂在树杈上。
电工小刘摘下他的安全帽,
他们的“抢修车”现在是餐车;
张胖嫂流着汗坐在馒头堆旁边,
她分着猪肉炖粉条,看着他们吃。
不知为什么,他们都先喝一大口水,
仿佛是用它清洗嘴巴和肠胃,
或者对食物表示敬意。但他们又
不太在意忙碌的手,我看到他们
多半在屁股兜上一擦了事。
至于我,显然没有工作者的神气,
一个等车的人把半块饼干扔进嘴里,
路边的小餐馆热气诱人,椅子闪着光;
有几家甚至派出“迎宾小姐”。
问她们吃过没有,她们笑而不应。
2003/10/25
偷西瓜
她说了句什么,让我突然想起
十一岁时去偷西瓜。
那是我第一次做贼,
第一次被捕获和惩罚,
第一次同伴中有人出卖我。
村里年纪大过我的人,
还记得那是“包产到户”引发的纠纷。
建雄的父亲,勇敢者,精细人,
出风头的家伙,悄悄地将村里
最好的野山驯化。冬天他栽下蜜桔树,
春天又在空隙间,撒下了西瓜籽。
这三月的种子,在六月令人生畏地爬满一地,
闯进瓜地后我们慌了神,
揭开一片片大叶子,掐下个大的往外抱;
没到季节,我们藏在深林里吃得很快。
二十几年后我对老婆讲其中的恩怨,
嘴里仍旧留着生瓜那怪怪的青涩感;
实际上我对她讲了很多回,
每一次她都装成第一次,安静地听;
我也尽量编造更多荒唐的句子。
一个下午的时光轻易过去,
我讲我的小时候,换来她的;
我们突然间又加深了一点了解,
尽管同样的历史被刷新过多回,
尽管这里头有谎言,有错误,
有野蛮的猜测,有大量细节被隐藏。
2003/10/26
暗算
在我面前是一片黑暗,
我站在白天之内,而它向四周延伸。
也许只有它能抛弃我,
也许只有我不能说我爱她。
她说她喜欢我、不喜欢他,
她想和我约会得到我的特色。
你不能和势利的人来往,
你收获的只有失败。
但她又不是势利的人,
我跟她说过话,相信她是如此。
害怕她的人感觉到她的威胁,
她们的对话中带着毒箭。
如果她是商业,与爱情无关,
如果她是我认识的某一个客户。
如果她看到我时根本不奔跑,
在离开我时从来不回头。
如果她道歉仅仅是为了拖延,
如果她走后这大楼不再孤单。
如果在今夜没有醉酒,
如果昨夜的秋风没有吹净残枝;
如果我离她七百里却没有距离,
我向北眺望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2003/10/28
林中积雪
雪漫无目的地下了一夜,
直到我清晨醒来。
我心中从此有了大雪般的情感,
有时候,我知道我爱的是谁。
杨树和柳树甚至来不及退走,
它们和松柏一起被慢慢压弯。
断的枝条压在电话线上,
黑色的电话线萎缩在路边。
这片小树林看来要清理了,
我们喜悦的美景让它付出了代价。
我走出小区通向菜市场,
穿过铁栏杆,看到林地里积雪更厚。
几个没有标志的女人,拿着棍子
打枝头上的雪。她们的笑声夹杂着惋惜声。
我想她们一定接受了上头的命令,
男人用锯子删除了断枝。
大家喘着粗气干着粗活,有人拿出
特制的宽板子,把球场上的雪,赶到林地里面。
2003/11/8
柚子
我想她打心底里厌恶这南方来的圆球,
否则为何要把它“连根铲除”?
她从另一个女人的车上摘下它们,
然后砰地一声抛进卡车后斗。
土蓝色的卡车驯服地停脚不动,
每扔进一颗人头,就引来一阵颤抖。
那个无证的小商小贩是个失败者,
可怜虫,只知道哭,塞着惹人发火的哀求。
是某项制度让她精神百倍,怒气充足;
是某条法律让她周末加班,欲狂欲痴。
我经过这巷口,当时天色已黑,
她如游击队长般带领小分队执枪窜下;
那个没理的被袭击的女人还在垂死挣扎,
直到她用力举起平板三轮也摔了进去。
平板三轮向来安静地驮着水果,
它们和主人一起学着暗中求生。
我走出泳池时巷口似已平静,
卖烤羊肉的小青年得意非凡。
他说今天肯定有福星照耀,
出门晚了几步,正好躲过城管的猎捕。
2003/11/11
紫雾
我相信多日来梦见的是她,
可到大街上却无法牵她的手。
我试着给这个人打电话,
她说她不是一个号码,她不能肯定。
她的时光磨圆了我的石块,
别人往地上吐痰我也往地上吐痰。
多么想进行场一对一的竞赛,
她的进口是大海,出口也是大海。
她并不是水管或者海峡,
她平摊开时,就是大海的肢体。
所以她的举止波浪起伏,
冲击我的每一寸堤岸。
抚摸和侵蚀,温驯和暴烈,
我中了魔症,任她欺凌,就为能与她作伴。
2003/11/14
空调滴水
十四层不知安的什么心,
给自家窗户装上铁栏杆;
也许他害怕小偷如喜鹊般飞进屋里,
也许他要阻碍某人跳楼的欲望。
他还在顶上加盖白铁皮斜顶,
看来想把这新增面积弄成花房。
他当然也可能把杂物塞进这小牢,
折叠的纸箱板,穿破的雨衣,蛇皮袋卷成一团。
十六层的空调正好挂在正上方,
那时刚进入六月,太阳比以前加倍自信。
我们是合格的贪睡者,准备按时入静,
而冷凝水也是水,能发出水的嘀嗒。
残忍的无生命体啊,是你考验我知觉的底线,
你轻轻地凿着,直到一层层击穿。
得忍受无知者这狠命的捉弄,
我不能像捅蜂窝那样撬掉它们俩。
我想夏天迟早会溜走,当然;
而我的邻居们,迟早会改善,当然。
2003/11/16
连续弯
他用模糊的语言表达清晰的挑逗,
而她恰恰相反,语气坚定但立场飘浮。
他说这是演艺圈啊,要入行就得学规矩,
她说我是笨女人,半只脚刚挤进这娱乐界。
他说其实也简单,我让你女儿多红她就能多红,
她说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了,事成后我们重重报答你。
他说你拿什么谢我?
她说等成功了我俩的钱算你一半。
他说你看我还像是需要钱的人吗?
她说我想不出你除了钱还能要什么。
他说其实你可以给我更多别的,
她说我现在是个穷女人又老又丑。
他说我一见你就知道你非凡所以我喜欢,
她说只要女儿能成功我什么都能付出。
他说我现在是单身住着寂寞大房子,
她说我挤惯了小破屋马上就得回家住;
他说我也不能空口说瞎话你想交换什么?
她说我哪敢,既然您抬举她肯定能行。
他说虽然我们刚认识但仿佛已相恋多年,
她说这话太随便你得让我喘口气。
他说那也行只是你一口气要喘多长?
她说那得看表现也许一喘就是几十年。
2003/11/20
荷尔蒙的疼痛
楼下的人在组织选举,
他们要安排一些没名没姓的人。
风把贴在墙壁的名字吹得哗哗响,
边角破了,贪玩的孩子揭走它们。
这有点像协会安排的体育竞赛,
只有少数人参加,更少数的人夺冠。
他们领着工资,使用着训练基地,
有的练得体壮如牛,有人身轻如燕。
应当说这门买卖比我们强,
通过报纸和电视,他们给公众打下烙印。
而我们关在屋子里烤火,
把自身的冷暖看得严重非常。
当慷慨的早晨提醒我撑宽视野,
我极目四望,却仍旧一无所见。
下楼时有人塞给我一张选票,
“请认真填充,不管是打勾还是画叉。”
2003/11/23
与你同行
跟一个明朗的人说话,我暗喜;
也许我的心已经和他长在一起。
他并不是我的,今生我们遭遇于偶然,
从前门上车相识,后门下车就已永别。
我品尝他简陋的快乐,如同水品尝着水;
他的蓝夹克混在众多的蓝夹克之中。
所以他一定是有才能的普通人,
我和他一样,有着歉收的思想。
我们会说,母亲啊,你给我生命,却不让我出声;
有时候我们望着周围,犹如从地狱望着阳间。
有时我们睁大双眼,却什么也召唤不动;
有时坚信并有所表示,有时却深深跌入怀疑的陷阱。
2003/11/26
燕京落日
这次是我不对,我站在楼上
看着你坠入深渊。
昨天在路边有两个人打架,
一样的,我伴着他们坠入深渊。
而你有着鲜红的面孔,像喝过酒的人,
像羞涩的人,像激动的人,像得了糖尿病的人。
当你坐在我面前,我不能判断,
当你离我五十公里,我更不能判断。
其实真正坠入深渊的是我,
一点点变动,我就说有了失败感。
我的人生会因为小小的事情而改变,
每一次转折,都像在平直的道路上前行。
我能知道些什么呢?
望着你日复一日地出现和隐身,转弯和遮掩。
我能看见些什么呢?
有时候我记得,有时候根本毫无印象。
我怎么能够说我在爱着你?
当我一次次如死去一般,没有任何行动。
2003/11/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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