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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短篇小说: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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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4 15:06: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过  年
                                  ■ 寇洵


    花园里的迎春花开了,今天我偶然路过看见了。细碎的小黄花,多的不计其数。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就走了。
  又一个春天来了。昨天,父亲在老家种树。他给我打电话问我这天是什么日子,适合不适合种树。我告诉他,今天是水日。父亲就放下了心。父亲说,只要不是火日就行。父亲信这个。我也信。父亲替新种的树苗担着心。已经很久了,父亲一直在坚持种树。
  父亲从年轻时就开始种树。我小时候,他把门前屋后都种满了树。屋后是桐树,长到一抱粗的时候,父亲把它们放下来,解了板,做成了家具。门前是果树,我记得有苹果、犁、樱桃、杏、桃。有些年,果实缀满枝头。再以后,这些树老的老。时间就是这么无情。
  前几年,父亲开始大规模种植核桃树。几百棵核桃树,在父亲的手中蹭蹭地长了起来。几年里,已经开始挂果。父亲更精心地饲弄它们。
  我走在春日暖暖的阳光下,想起父亲,父亲在老家种树。我一会儿看见,父亲把准备好的树苗放进挖好的坑里,一会儿又看见它在卖力的填土。他种好一棵树后,蹲下来抽烟。长久地看着刚种下的树。
  父亲蹲下来抽烟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年青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老是想起,他现在的样子。
  离过年只有几天了,父亲打来电话。大妈去世了。父亲说,你怕得回来。父亲这么说,显然是在征询我。我能不回去吗,再忙不开,也要回去的。
  先是母亲,再是大妈。中间相隔不到两年,我接连送走两个我的亲人。我把眼睛望向窗外。窗外,是这个冬天灰蒙蒙的天空。我的泪就下来了。止不住,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止。
  在回去的车上,我又一次想起大妈。我最后一次见大妈,是办完母亲的事情以后。父亲骑车带着我,路过大妈住的村口时,我看见大妈扛着一捆柴禾从公路前方走来。她的腰弯下去,头使劲低着,走得很慢,几乎像是在挪。也难怪,她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她又那么瘦小。我真怕她有个闪失。我赶紧要父亲停下来,飞跑过去接过她肩上的柴捆。那一捆柴禾少说也有几十斤的样子,我掂起来都有点吃力,我不知道大妈扛着她走了多远。我一下子觉得她真不该来干这样的活。大妈有四个儿女。老大走的早不说,老二和老三本来都在跟前。这不,日子过的紧巴,这几年都出去打工了。有在武汉,有在四川。这一走不要紧,媳妇也闹着要出去。不得已,都带着媳妇。老四是女儿,原先找了个家门口的丈夫,两人都在城里。两人都耐不得寂寞,就吵就闹,动不动就打。分开了倒好。孩子跟了前夫,她又找了个外地人。这个外地人在我们小县城做装修,外地口音很重,听上去半懂不懂的。老四在家里闲着,本来可以到到乡下陪陪母亲,谁知道怎么想的,也来得少。这样,家里就空了。剩下大妈一个人,冰锅冷灶的,也不知道怎么过来。
  大妈那时候的耳朵已经很背,我说什么她似乎听不清。我就看她努力支起耳朵。她的头发几乎都花白了。她支起耳朵的时候,她花白的头发垂下来,抚了她的耳。她就用手去拔拉了一下。还是听不清。她就仰起脸来看我,用她的一双浊眼。那老眼昏花的,瞳人灰蒙蒙的,眼睛周围挤满了皱纹,眼角还挂着一点眼屎。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扎疼了我。我感觉那上面都是骨头。硬。
  我没有想到我这是最后一次见她。冬天里,大妈就病了。老三两口子在家里侍候。老三媳妇,也就是我的三嫂,上山整柴禾的时候,不小心,就摔了。摔得重,一条腿当下就摔坏了。送到县中医院,刚做了手术,现在还在躺着。就下了一场雪。老三那天刚好去了城里,剩下两个孩子在家,大的是女孩,十几岁,小的是男孩,还在上小学。大妈那时候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已经不能移动。身下的毯子被尿浸湿了,依旧躺着,天明就去了。父亲后来说,大妈是被冻的。这话,我信。
  我回家那天,我们的小县城还在落雪,雪花不大,在风中到处飞舞着。阿姨来接的我,替我拿着一个包。往常都是父亲。父亲要不是回了乡下,我这会看见的一定是父亲。
  锯木场的小屋里,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上的被子叠叠的整整齐齐。墙上糊着报纸。我喜欢糊报纸的墙,小时候我们家一直都这样。每年过年时,我都要和父亲一起糊墙。我喜欢看着糊了报纸的墙顶。那些年的夜里,我一次次盯着糊了报纸的墙顶。靠墙有两个旧沙发,猛一看像皮的,但阿姨后来说是革的。我一直都不太能分清皮和革。西边靠墙的地方,我一看我们家的洗衣机和写字台摆在那里。这台洗衣机还是多年前,父亲给母亲买的。写字台,父亲一直在用,很多年了。另有一个写字台,上面放着电视机。地上的铁皮炉子里生着火。有一个铁皮烟筒连着铁皮炉子,另一头伸到窗外。屋里暖哄哄的。小妹在隔壁的厨房里弄午饭。
  这是父亲的另一个家。元旦的时候,我回来。父亲和阿姨在人民会堂院里的“梨园春”,摆了几桌,请双方的亲戚朋友吃了个饭。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父亲拟过一份合同,我之前已经看过,并没有什么大碍。有一天晚上,小妹的两个姨夫过来。父亲预备了酒,我们碰着喝了几杯酒,双方在合同上签了字,他们就骑着摩托车回去了。我知道,父亲拟这个合同,是为了我将来考虑。父亲不想因为这个事,将来给我惹什么麻烦。
  我在锯木厂的小屋吃了第一顿饭,阿姨说有点简单,但我却吃得很好。锯木厂外堆着成堆的木料,我们吃饭的时候,我看到雪花还在外面飘。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明天回去。父亲说,你大妈明天用。但我还是决定今天就回去。回去之前,我想先到县中医院去看看三嫂。我只听说三嫂这次摔得不轻,但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父亲让我带点水果去。其实,父亲不说,我也能想到。我在距中医院不远的西关街口买了几样水果,用塑料袋兜了,提着到了中医院。三嫂一看见我,就要从病床上折起来。我又要她躺着别动。三嫂这次伤在右腿上,我看见她的右腿,膝盖以下都缠着厚厚的纱布,我无端想起电影里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我问三嫂疼吗。三嫂说,前几天疼得厉害,现在好些了,就是不能动。我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背疼得受不了。三嫂的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厚厚的,向外放。父亲说,这样的嘴没有福气。也不是父亲说,我觉得三嫂还真是挺多事的。这个事叫我怎么说呢,我还真是有点羞于说起这件事。事情是这样的。三嫂的前院是我三伯家。三伯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精灵,小女儿则有点不太灵巧。在我们老家,如果膝下无子,一般都要找人过继。再者,就是招上门女婿。自然,三伯的大女儿就招了上门女婿。这个上门女婿说来也不算太远,都在我们本村。可这个上门女婿却不安分,他有一天竟然趁三哥不在家,钻到了三嫂那里。这事是后来才被发现的。至于怎么被发现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只知道,出了这个事情,三哥和二哥一商量,就把这个上门女婿给打了。你想想,这事搁谁头上谁能受得了。不打才怪呢。不打难平心中之气。三哥和二哥当时可能是气极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下手就比较狠。我隐约听说,三哥拿着铁锨把这个上门女婿撵的满院子乱跳。三哥直接用铁锨就拍下去了。这个上门女婿可不是苍蝇。如果是苍蝇,早被三哥给拍过去了。二哥是连踢带踹。我忘了是二哥或是三哥,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还擅长扇耳光。这不,上门女婿就被打成了耳穿孔。人家当然不行了。就去告。上边就立案了。二哥和三哥这才慌了,没想到打人还打出问题了。上面已经来人了,再不跑弄不好就要吃官司,二哥和三哥就跑了。这一跑就是一年半载,不敢回来,连电话都不敢往家里打。还是我父亲,极力在中间周旋,一次次坐下来跟上门女婿协商,让他想办法撤诉。双方最后达成了和解。三哥赔了一部分钱给上门女婿,这事才算是了了。三哥后来是回来了,但他赔了夫人又赔钱,这事放谁身上都窝火。但窝火归窝火,也没有丝毫办法。我有时候觉得三嫂不像那样的人,但这世上的事,有多少是我们能够说的清的。
  那天,三嫂说,你看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却在这里躺着。三嫂这么说,我是听出来了,她有点不安。我劝了她两句就走了。
  回去的车很不好坐,一是到了年关,二是我听南山来的司机说,南山的雪下得很厚,车子到了山上上不去,下不来,司机都不敢走。我跟一个面包车司机说了半天,他好不容易答应捎上我。
  大妈所住的村口有一座桥。我从桥上下了车。公路两边都是山。现在,山上都被积雪盖严了。所有的树木都披上了银装。地上的雪又松又软,一脚踩下去一个窝。我没有想到,老家的雪会下得这么大。老家所在的地方山高林密,气温一般比县城要低上几度。到了这里,明显感觉比在城里要冷得多。
  灵堂搭在当屋,我还没有进门,就哭上了。我是真的伤心。我哭的时候,又想起了我的母亲,我就哭得更伤心了。我把头埋在地上,我的嘴张着,泪水从我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很快就糊了我一脸。我的鼻涕也跟着下来了。接着,我感觉有几个人过来拉起了我。我挣扎着,他们到底把我拉了起来。有一个男的,我不知道是谁,他拉我的时候很用劲,手扯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都被他扯疼了。大妈的灵堂前聚着三哥、堂姐、二嫂一帮人。二哥和二嫂都在武汉打工,他们也是早上刚赶回来。堂姐跟她后来找的那个丈夫,回了千里外的老家。他后夫的大女儿年后要结婚。堂姐和她丈夫要发落。前些日子刚过去,家里就出了事。堂姐放下那边的事,连夜赶了回来,也是早上刚到。
  我站起来,走到用布单撑起的布帘后,看见趟在灵床上的大妈。说是灵床,实际上,就是几块木板临时撑起来的。大妈直挺挺地躺在灵床上,脸上盖着一张纸,身上穿着老衣,脚上的老鞋也是刚换下来的,崭新的。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我看着,我的泪就又来了。
  父亲听说我回来了,从隔壁的房间跑过来看我。父亲在那一刻不知道问我什么好。他轻轻地弹去我身上的雪花,刚才我进来,身上还落着雪花。父亲又弹了一下。他又拉了我一下。父亲一连问了我几次。但在那样一种情况下,我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他都问了我些什么。父亲的背微微有点驼,他站在我面前,比我矮了一小截。
  隔壁的屋里生着火,围着一堆来帮忙的人,我随父亲过去,跟他们打招呼。我袋里刚好有烟,我就拿出来,给他们每人让了一根。他们中间,大部分都认识我,他们围着问我。父亲亲自去端了一碗饭给我,我没有吃。我那会怎么能吃得下。
  晚上,一帮人围着一盆火守夜。捱到后半夜,大家都累了,就有人合衣躺在了地上。三哥一直都在外面忙活。他穿着孝衣,一会儿把遮雪棚上的雪打一下,一会儿又回屋里搬东西。雪一直都在下,中间有两次,遮雪棚被压塌了,一下子倒了下来。
  我回到隔壁。父亲睡得很沉,我听见他发出有节奏的鼾声。我看了看父亲,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嘴张着。他抽烟的牙齿有点焦黄。父亲的嘴唇上起了不少皮,我感觉父亲上火有点严重。我们围着火炉说话,中间有一次,父亲被惊醒了,看看我,让我也去睡一会。我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又睡了过去。火炉里的火灭了,我跑到屋檐下,抱了一抱柴禾填上去,把火炉口的铁板关上。一会儿,我听见火在炉子里哄地一声窜了起来。
  凌晨五点左右,我站在黑黢黢的院子里,看到两个早起的中年妇女正忙着往支在院子里的两口大锅里添水生火。我后来听说,这两个妇女一个是三嫂的二妈,一个是她的二姐。我抱着扫帚扫院子里的雪,一直扫到屋后的路上。屋后是一条斜坡路,尽头连着公路,一会儿来帮忙的人要从这里来。我扫了一会,手冻得吃不住,我只好回去把手架在了火上。
  二哥本来要守灵的,他却回前院自己家美美地睡了一觉。早上,我看见他在院子里绑被雪压塌的遮雪棚。他攀着石头,上到一堵废墙头上,把遮雪棚连着绳子的一角绑在一根栽在废墙里头的树上。
  三哥遵照阴阳先生的话到大妈的坟上去取土,我跟在他们后面,踩着他们的脚窝,用铁锹在后面铲出了一条路。这条路沿着河滩,再上到一个土坡上,最后通到大妈的坟前。大妈的坟后,长眠着大伯。
  三哥原来没有打算定响器,但父亲觉得不妥,三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定的响器来了,车就停在屋后的公路边,从车上往下卸东西。我过去帮他们,将一个铁皮箱子抬到院子里。挺重的一个箱子,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啥。他们在院子里收拾了一阵子,吹吹打打唱了起来,那唱腔透着悲凉,透着凄怨。在这个严寒的冬天的早晨,让我心里一下无比沉重。
  早饭时,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帮忙的人,我过去给他们递烟,与他们握手。他们见我伸出手,赶紧也把手伸出来。早饭是糁子饭,每人盛一碗,再在另一个锅里舀上半勺子菜,或蹲或站,就在院子里把饭吃了。
  亲戚、子女聚在灵堂里给大妈往棺材里放东西。大妈生前特意交代她怕冷,想在身下盖一条被子。她唯一的女儿,我的堂姐,把一条被子铺在了大妈的身下。堂姐把大妈能找来的衣服,一个一个剪掉扣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剪掉扣子,凡是还能穿的,都放到了棺材里。
  有一个人拿了斧头进来钉棺材。巨大的响声,让我想起了从前的那个夏天,我的眼泪奔涌而出。
  父亲让人捎买的花圈摆在屋外,我央人写了条幅,把它挂在花圈上。父亲怕被风吹掉,又用胶布粘了一下。
  起灵时,我打着花圈走在人群里哭哭啼啼,一路把大妈送到了坟上。帮忙的人把棺材推进了早已经箍好的窑里。我跪在雪地里,我的前面跪着三哥,左边是二哥。我的身后有一片竹林,竹子都不大,想来是栽下没几年。我们哭的时候,不断有雪从竹子上落下来。
  送走了大妈,简单地吃过午饭,帮忙的人就走了。所有人好像都急着回家过年。我过去给他们递烟,一直把他们送到大路上。
  回城的时候,父亲骑摩托车带着我。父亲把他的围巾给了我。我把头包的严严实实。但我的腿却冻麻木了,下车的时候几乎不会走路。
  此日,父亲在街上买了祭品,我们带着去母亲坟上。我又好一阵哭。父亲连着拉了我几次,我哭得伤心,怎么也不愿起来。父亲也哭。
  我烧了带来的东西,有纸、冥币,把母亲爱吃的糖果、水果在坟前放好了。父亲点了一挂鞭,好像是让母亲知道。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收到,听到。要过年了,不知道母亲在那边好不好。我想母亲,特别想。
  父亲本来还买了一只烧鸡,可不知道掉哪儿了,等我们摆祭品时,父亲才发现。父亲难受了好一阵子。
  母亲坟左边有一个小水沟,父亲说等天暖了,看个好日子,专门来把那个水沟填上,把水改到别处。
  离开的时候,我一次次回头朝母亲望去。母亲,我多想你跟我回家过年。母亲,我们回家吧。越是过年,我越是想母亲。我母亲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亲手端到我们手里的饺子。母亲亲手包的饺子。母亲在深夜的灯光下一个人包饺子的情景。
    鞭炮声响了一夜,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还在响。这是母亲走后,我和父亲在城里过的第一个年。锯木厂所在地方,以前是一个机砖厂,现在早已经停产。后面是一大片土坡,是原来烧砖时挖下来的,挖的齐整,差不多有十几米高。有一天我看见上面有一个一个的洞口,才知道,这里面原来还有不少古墓。听阿姨说,经常有人在这一带盗墓,还真有挖出宝贝的。
就在昨天夜里,我蹲在锯木厂后面的田里,远远地望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高大招牌。有人在放焰火,升空的焰火让黑暗的天空有了刹那的光华。鞭炮声此起彼伏。
  早上,父亲在院子里点燃了一挂鞭。以前过年的时候,父亲都让我去放鞭。我把鞭绑在一根竹竿上,有时候站在我们家二楼的阳台上,有时候就站在院子里,点燃了。母亲就会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劈劈啪啪的鞭炮在院子里落下一堆的纸屑。现在,我又到哪里去找我的母亲。
  鞭炮一响,就是过年了。
  电视机里播着春晚。我很少有把春晚看完的。以前,父亲总是早早就睡下了。他总是天一黑就瞌睡,而后半夜醒来。我记得那些年的夜里,总是我陪着母亲。母亲要包饺子。春晚在继续,母亲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她那时候只顾上包饺子了。我偶尔会把一棵剥好的糖放进母亲嘴里。现在我守着春晚,母亲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姨在饭后给了我二百元钱,她特意说和我妹妹的一个样。妹妹是阿姨家的妹妹。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给妹妹钱。我想把钱还给阿姨,但是没有还出去。我私下问了父亲。父亲也给了妹妹钱。
  午饭后,妹妹留在家里,她本来想去睡觉,但父亲和阿姨都说正月初一睡觉不好。我不知道父亲和阿姨这么说的理由是什么。妹妹听了后,果然没有再提睡觉的事,就老老实实在屋里看起了电视。
  过年的饺子,三嫂是在病房里吃的。我跟父亲和阿姨去医院里看她,见病床前放着电饭锅。三哥说,早上他们在病房里煮了饺子。
  透过病房的窗户,我看见在远处的广场上聚集着很多人。那个广场是我们县里最大的一个广场。我曾到那里去过几次。广场边有很多小摊贩,买各种小吃,和各种孩子们的玩具。广场南边有一个小湖,里面有金鱼,冬天的时候会结冰。广场上还有两个大屏幕,播放本地的新闻。县里有大型活动,有时候也会在这里举行。半下午,我跟父亲和阿姨转到那里的时候,天忽然阴了起来,一会儿,又起了风。广场上格外冷,人群开始陆陆续续散去。我们也就回来了。
  初二,妹妹的两个姨夫过来,父亲亲自到厨房去弄了四个菜。我陪两个姨夫喝了点。父亲也在一边坐着,但父亲不胜酒力。两个姨夫坚持让父亲也喝点,父亲就喝了两杯。
  父亲花了几百元钱在县里最大的商场给我买了一件皮衣。父亲可能是觉得我回来穿得单。这也是我第一次穿皮衣。但我对父亲买的这件皮衣并不喜欢。我主要是觉得父亲不该乱花钱。父亲这些年在外面奔波,钱没有挣到,苦没有少出。前两年,为补交养老金的事,父亲一下子借了好多钱,都还没有还上。父亲就一天比一天急,焦虑,花钱上也越来越仔细。但就是这样,他给我买东西,从来不考虑钱多钱少。我一边埋怨父亲不该买这件衣服,我怀疑这个衣服不值这个价,父亲总是想买最好的,殊不知道,这样最容易上当。我企图说服父亲把这件衣服拿去退掉,父亲说,已经交过钱了,谁会给你退。我说,退不掉,我也不喜欢这件。我想去换一件,父亲终于答应,和我一起去换衣服。
  果然我们一到商场,还没有说换的事,服务员上来就说,我们这里只能换,不能退。我说,我们就是来换的。
  换完衣服回来的路上,父亲走在后面,他头上包着围巾,只露出半个脸,低着头走得很慢。我看得出来,父亲心事重重。父亲那时候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知道,父亲是越来越想不通我了。我又看了一眼父亲。他的脸色有点苍白,隐隐有一点沉郁。我的心里忽然就一紧。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伤害了父亲,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很难受。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想起父亲那天的表情,我就觉得有点对不住父亲。这种感觉,直到我离开家,一直伴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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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侠客

克莱登大学校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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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10:47:03 |只看该作者
想到归有光《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语气不错。但是作为小说,味道淡了。写到这么多次哭,我只看到伤心,没有其他。三嫂的事点缀在这篇文字里用意何在?大妈的死和母亲的死在你是一样的吗?她们之间关系如何?篇尾写到和父亲,笔墨可圈可点。

虽然我作为读者不是很介意小说和散文的划分,但作为作者,心里应该有个界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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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溅恨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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