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你没的是你的孙子，我没的是我的儿子

东岳令君

昨天，久未谋面的朋友来找我，一言不发的坐在我办公室里看报纸，待我下班，便默默的跟我走。咱们吃羊肉串去，我提议。他点了点头，接过我递过来的烟，点上，吸了一口，开始和我算有多长时间没见了，足足一年了，他说，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在一起喝酒的情形。
“孩子可好。”我记得前段时间，他两岁的儿子住院了，我与他通了几次电话，想去医院看看，无奈俗务繁忙，抽不出身来，就只好隔下了。
“嗨！别提了，别提了。”他拍了一下大腿。一种不祥的预感窜进了脑海中，但我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我否定了，并且为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惭愧。
“怎么了？”
“孩子夭折了。”
然后我们就沉默了，按理，我该问什么时候的事，得的什么病，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可是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呢。于是就沉默中，听烟丝滋滋的燃着。
烤上羊肉串，我抓起一把孜然撒在羊肉串上，木炭炉立刻升起浓浓的烟雾。一瓶啤酒喝下去，他开始讲了，他是那么疼爱孩子，对媳妇说，给我100个你，我都不换俺的儿。
我回到家里，孩子喊着爸爸跑过来，像小马驹似的往怀里钻。调皮的小男孩聪明，他把家里所有的鞋都翻出来，往衣柜里撒尿，在沙发上翻跟头。他可会说话呢，见了人，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四周邻里哪个不喜欢他。他长得多可爱，宽宽的额头、大大的耳朵，一脸的福相，可惜，我们家没福气，留不住他。
他走的时候，家里人都哭作一团，我没哭，我母亲哭的快要不省人事了，姐姐、嫂子边哭边劝我母亲，怎么能劝的住呢。我说，你们闪开，我对母亲说，娘啊，你没的是你的孙子，我没的是我的儿子，我更难受啊。我娘抱着我的脸说，孩子，孩子……。
他抓起杯子，一口气喝干，继续说。
每天晚上，媳妇一想起儿子，就抱着枕头哭，我不哭，她便劝我，你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早上，媳妇都要问我，你梦见咱儿了吗，我梦到了。我说没有，其实我有啊。我得坚强起来才行，在媳妇面前，在老人面前，我一直劝他们，咱们没福气，留不住他。可是谁来劝我呢？其实也不用劝，道理我懂，道理我全明白，可就是，哎。
又喝了一杯酒，他又讲了埋葬孩子的一些事，对这些风俗，我是第一次听说，发现这是绝好的素材，想问得仔细些，可立刻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卑鄙。
我们喝了整整一提啤酒，最后他说，孩子叫张骋，属马，原希望长大成人，如马驰骋。如今去世一个月零六天。
然后他走了，步行，消逝在茫茫的黑夜里，留下我自己黯然心伤。
2004-4-23

Zen

......

曹庆庆

[em09][em09][em30]

梁云

该怎么办。。。

东岳令君

这是真实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虚构。
我没有劝他，我想，他需要的只是我的倾听。最后我说，人生是受苦的，也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他说，只能这样想了。
时间，只有时间才能冲淡他的痛苦。

梁云

交给时间了。
可是时间过着又多么的痛。

胡安

非亲身为人父母不能真正体会这事件的苦处。

曾有一天，妻子把睡梦中的我摇醒：
——我做了梦，睡不着。
——噩梦？
——我梦到我生了个女孩，漂亮，爱问问题，我和你吵完架她还哄我开心，把自己的零食递给我。后来她在公园里坐滑梯，转个圈就不见了，我拼命找，一边找一边喊。跑到河边，有个钓鱼的老头对我说别找了孩子早死了。我难受得不行，就醒了。
只是个梦，可她哭得很伤心。我仔细想了想，也伤心。我说要不我们不要孩子。她说好。第二天早晨妻子反悔了，她决定生个孩子，天天跟孩子在一起，去公园要一起坐滑梯。
我也决定为孩子做点事，替尚未出世的子嗣取名“胡安”，希望他/她平安。

这故事让那晚不安的情绪又回来。
默默为那个逝去的聪明可爱的小生命祈祝吧。

东岳令君

胡安，哦，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