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符在冲刷了大厅一个多小时后像潮水一般缓缓退去，但心湖中的波涛并没有停止。阿巴多在卢瑟恩结束了马勒第二交响曲的演出，它的处理和效果引起了我的思考。<br/> 第二交响曲“复活”，是马勒作为浪漫主义后期作曲家的一部代表作。而阿巴多的诠释既没有用结尾的超越和之前的黑暗将音乐撕扯开，也没有在优美抒情或者威武雄壮的乐句上施以摇曳不定的速度，而仍然掀起了如此的震撼人心的高潮。为什么这等“非浪漫”的对“浪漫作品”的演绎仍然能够获得成功？这足以让人对浪漫主义艺术本身进行思考。<br/> 早在音乐还是宗教仪式的工具或者达官贵人的佐餐声响的时候，莎士比亚就已经用他高贵的文字让文学达到了浪漫主义的高峰。我十分喜爱莎翁最后的作品《暴风雨》，这出有着传奇色彩的剧作吸收了他早期喜剧华美的修辞以及中期悲剧的戏剧张力，堪称文艺复兴浪漫主义文学的顶峰之作。它是那样玄妙而美丽，以至于水仙女们的舞蹈和海上浓黑的搅着白沫的大浪时常在我的梦幻中交替，让我对那个迷雾笼罩的小岛充满向往。莎翁在中晚期沉重的悲剧创作中所有的遗憾——角色塑造中的性格与结局的缺失，全部都获得了弥补。这是就是浪漫主义的对乌托邦世界的理想。而且，关键的是，它滋润了我们心灵中的伊甸园。阅读这些晶莹的文字感觉就像垂柳的嫩叶拂过湖面一样让我心里泛起涟漪。<br/> 现实主义绘画大师米勒，他晚期的几幅作品的视界总是在成熟时期注视那些扶犁黑手的目光之上的。如果在注视这些乡村田园主题的绘画时稍微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思索一下就能发现，这位与莎翁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领域闪亮的明星在陨落之前同样做出了思考。这种思考是对自己艺术与生活的心路历程之结局的思考，他也提出了疑问，亦做出了回答。《找鸟巢的人》描绘农夫挥舞火炬，企图烧死鸟儿的情景。其中充满了焦躁和不安，似乎是一个在原野上午睡的农夫于黑暗压来以前做的一场噩梦。画上挥洒飞溅的颜料以及那火炬发出的异样光芒仿佛在问：我描绘的难道就是这样一个世界么？然而几乎同时创作的另外一幅纯风景画《春》则带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美感，这种美感绝对不是随便一个农夫能看到的。请看画吧，那远景中的天空是灰黑色没有光彩的，那么从左边照射到中景的那处异样的光亮是哪里来的么，肯定不是太阳带来的；这只能解释为是一种宗教般光明的情感。这幅画那样的美，以至于在我的心目中超越了其他一切的风景画，这种美是直达观者心灵的。我想它在米勒的心中也占了重要的地位：它为先前提出的问题做出了答案，这是对光明与圆满的向往与信仰。<br/> 这是什么样的艺术？这就是浪漫主义艺术——完全不同于他之前的现实主义作品。<br/><span style="DISPLAY: none;"><br/></span><br/> 瓦格纳曾经说过：“浪漫主义的结局就是进入神界。”这等鬼话也只有他才能说得出来，我们所有人都只有创造与欣赏艺术的心，没有缘分在有生之年登上奥林匹斯山。<br/>我不愿意轻易下结论，但是我的思考已经有了结果：浪漫主义的艺术是一种对精神之美满的向往，同时也是一种由内心传至内心的艺术。<br/> 瓦格纳的音乐不能上升到浪漫主义的层次，因为即使在《帕西法尔》中体现出了对崇高的完满的希望，也并没有直达人心的力量（它吸引我的只是声响效果和感官上的壮烈感受）；库尔贝的绘画作品被称为“具有浪漫主义精神的”，但这其实不是浪漫主义的艺术，他的画作只有对现实丑陋的再现。<br/> 浪漫主义艺术的两个要点：对完满的向往、触动人心，在阿巴多的这场马勒《第二交响曲》演出中都具备了。于是它成为了一个伟大的瞬间：在钟鼓齐鸣的声音中，“Auferstehn，ja auferstehn wirst du”的诗句被唱出，所有目睹的人，或多或少内心都获得了超越。所以不用类似“Coda乐句的开始的加速”之类的“浪漫式的演绎”，就让《第二交响曲》复活的崇高出现在了人们的心里。<br/> 忘记瓦格纳“浪漫主义进入神界”的狂言吧，真正的浪漫主义是“发自心灵，最终圆满地回归心灵”。<p></p>
[此贴子已经被鳜膛弃于2007-2-3 21:38:04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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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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