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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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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你的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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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42: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主人的气味 　　我身上没有味道。 　　我身上有味道。 　　它不是狐臭或某种臭味。也不是嫖客和大蒜客身上的味道。 　　我高一在姥姥家寄读，常到小舅舅的房间去玩，去偷他的烟。在那半年中，染上了刘家的味道──我说染，是觉得自己在那一年开始能够知道自己身上有气味。除了闻得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在撒尿时我能从尿味里闻到这段时间我的肾是否处于短暂的健康。 　　这味道会长久的在房间里不消散。 　　我是个鼻子很灵的人。现在不可能如以前去记每种洗发水的味道了──18岁左右总是记。因为得意地向别人炫耀，嘿，你用的是海飞丝。多数人会反问：你怎么知道？或许是后来有了令我厌恶的洗发水牌子，它讨厌的味道是混合型的，可以象很多种香味。经常嗅错。又因为现在洗发水牌子越来越多，就断了这个爱好。鼻子还是灵的。小时候我妈妈常在我穿过时间过长的衣服身上闻到，她会说：“嗯，和你舅舅身上的一样的味道。” 　　这种气味在我身体和房间中必要如鬼魅附身般聚集了一段时间，由极为稀薄转形成浓厚的气体，若先去极为清新的空气中荡涤一下嗅觉，来到我身边闻到这味道。我也经常用此法自嗅。 　　我推断，这味道最早的形成是由一个家族身上沾染的一点点味道经过血脉数十代传接最终形成。沾染祖先们的气味，和荣格所说的集体意识大概差不多。现在祖先的灵魂在我屋子里飘来飘去，他们分泌出的与他们性格息息相关的气味最终组合由我散发出来又被我嗅到。无论是哪一次我从风口回来，或鼻子里点了根檀香，又或是感冒刚刚好，都因两种气味的彼此冲撞产生刺激，闻到这气味。这气味有些陈腐、朽败的气象，很像是一堆子古旧的书、古旧的木头桌椅和一些放在箱子里的衣服共同组成的气味。 　　这些气味我也都闻过，和我身上的又大不相同。 　　我妈那边亲戚中，以我小舅舅身上的味道最浓，简直到了猖獗的地步。有时候我回到房间，嗅到这气味，一恍惚回到我舅舅的房间，伴随着一台小彩色电视机，一张极大无比床单褶皱极多的床边的高中生毫无指望地默默抽烟。 　　我驱逐这种气味，是尽了力的。窗外有植物：桂花树一棵，本以为死了，现又绿了些叶子，还有一株半死的芦荟，绿不太绿却又不能说是其他颜色，还是绿。大概都有换气的作用。我对植物不太熟悉，大概有。房间里有人一天抽一包香烟，在桌子上还有一瓶新买的散发清香的液体，为了更快的使它们溶进空气里，我洒了一大半在房间的地上。而昨天我还是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我并不一定要驱逐这味道，除了我。进过我房间的人没有被这气味捂着鼻子熏出来，也没有人进我屋子就说：嗯嗯，你房间香得很。 　　我不能从我自己身上闻到这气味。惟独我呆过的时间比较长的房间会有。 　　我的房间除了我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有别的气味。房东刚搬走，留下这所老房子租给我们。两室。我这间原先住着小两口和一个不满两岁的孩子，另一个房间睡着男房东的父母，两个老人。来看房子那天还是夏天，挤进开着大吊扇的小客厅，房东胖胖地一抖一抖的身躯笑着迎接我观看各个房间。 　　我随指引走进老人们的房间，我不太想进这个房间。但顺着主人的手的指引──两个老人坐在床上，像冬天的人那样半坐在床上，有一个抱着孩子。房子光线灰暗，我来不及扫视是男的抱着孩子还是女的，他们只是我需要观看的房间摆设的一部分，我只看了看他们审视我的眼睛。小孩子在哭。看不太清楚，走到外面的院子。“小心狗。”狗开始叫，畜生身上的味儿一下子刺鼻，狗冲我冲来，我赶忙退了几步，退出了院子。一个绳子忽然拉住了它。“这院子挺好的。”我向前走几步，走回院子。 　　我从老人搬离出去的房间内闻到老人身上的气味，是那种不见阳光带着菜市场、孩儿气、奶粉和唠叨之气。他们聚集了足够浓的气味，然后倾巢而出，留这充满气味的空壳供我们享受。我打开通风的窗，并让这扇窗常年敞开，无论刮风下雨，台风来袭也敞着它，让尽量多的新鲜空气涌起来。 　　在我这两间房的后面，还有房东在院子里搭建起来的两个小棚子，用以放旧物。 　　第一间小棚子里放着一个洗衣机，一个玻璃茶几。在靠外墙的一边，叠放几口木头箱子，用大锁锁起来。箱子很沉，一度我曾搬到房内做桌子用。房东过来收房租，看见了那几口箱子被搬出来，很不高兴，在客厅里说了几句难听的上海话。第二天我就把箱子放回原处。一些九十年代玻璃厂烧出的花里胡哨的玻璃杯、壶。洗衣机还可以用，小屋里有两盏灯，一盏白色，另一盏黄色，两盏都可以亮起来。 　　另一间小棚子放的是工具，旧木板，锤子，钉子，刨子等等木匠工具归类分别左左右右堆砌起来。 　　两张条凳靠在桌角。一个月前我用这些工具钉了个鞋架子，和这个小棚子一样丑陋，一样实用。一张木头打起来的破折凳丢在屋顶，杂草丛生的，几个秋后的蚊子还在上上下下飞动。 　　这些旧家什死死留住了这些味道，缠绕在它们之上，我愿意一件件的搬走它们，很沉很重也愿意将它们从院子里铲除出去。可惜的是它们不是我的东西，只能放在这里。 　　……出了小区，街的斜对面，有家叫迎乔的面馆。说它叫面馆，是因为除了面食外其他的食物都做得不太好。迎乔的面做得好吃，服务员很热心。坐在门口收银的小姐总是那一个，人进来她就会笑一笑，如果她高兴。轻轻问你吃什么。在热气腾腾的面店坐得时间长些，身上会染上油烟和食物的味道，长久附在身上，热烘烘的。尤其是跳到宽大的浴池中，热腾腾的水气浮上来，它们一下子冲进鼻子里。一碗辣肉面加焖蹄，这家店几乎能把所有的食物放进面里，并把它们做得好吃。面大概是过过冷水，碱味没了，红色的碗，从筷子筒里，抽双黑色的筷子，面上浮油。这一般是午餐，我更爱夜晚回家的人。 　　逆着车灯的光向小区外走，一些人提着塑料袋走回来，面容模糊。我忽地就爱这疲惫地加快脚步的人，爱上每个人满脸的疲惫。比迎乔的面还要令人深刻。若这个城市黄昏的疲惫是气体且有颜色，将遮盖我们此刻的视线。于是有色的气体总和我们的内心毫无关系。不但是我的身上有母亲这边家族遗留的气味，在我的头上，还顶着母亲这边家族遗留下来的肿瘤。 　　是良性肿瘤。这里应该用个“也”字。和我不让人察觉的气味相同，这肿瘤只是在头上凸起，不疼不痒不影响我头颅任何器官的运行。只是它慢慢变大，或许四年，或许五年，它会长成如被棍子用力敲在头上留下的大包。再过些年，它几乎能长出头发，露在外面。像个角。我的姨妈五年前就切除过这样一个角，她头上另一个地方，现在又一个角在生长。我妈妈去年也切除过一个。我的头发中藏着这样一个角。只是很小，生长缓慢。再等十年，大概我也要把头发剃掉一块，让医生用手术刀将它们挖出来。之后再长一个。 　　看起来，我要在街上走更长时间。家里的窗、门大开。家里没有人。不会有拐着弯的风来吹走在角落嬉戏的气味，我需要在外面呆上更长的时间，直至这些气味认为没有人在场了，才会从角落的舞蹈中抽身而出，到更为广阔的地方肆虐，和这所老房子的气味混合。把整个房间占领。那么，窗外的风，门外的风将它们捕获。而我回家，则不再担心我身上的味道会更加复杂。而我的后世，我的后代也不会留有更为复杂的气味。家族传下来的气味当然还是会跟着我，跟着我的下一代。迎乔的面还是那样好吃，在这帮厨师退休之前，面条的味道坏不到哪儿去。有时候会在走进迎乔时看见住在附近的好朋友，俩人并没有约好而相遇在迎乔，也是件哑然失笑的事儿，仿佛把来迎乔吃面看成了件不便约在一起的隐秘的好事。也就是这个朋友，在走进我的房间闻到过一种味道。在我独居在房子里的那几个月，他进出我的房间，总皱着眉头。有次终于忍不住了，说：“嗯（声调上扬），一股味道。”我知道是什么味道。我说：“哦哦哦，这几天没开窗，不通气。很难闻是吧。” 　　“不是难闻。不是，不是这个味。” 　　“哦哦哦，这房子是老房子，又在一楼，潮湿，木头地板。太老了。” 　　“也不是。” 　　他才不清楚我在掩饰什么呢。我就是没办法把实情告诉他。我们在迎乔碰到了，接着一起吃面，就是这样。吃完面。 　　我还得在街上多呆一阵子，木耳在院子滴水的笼头旁边生长。我看得到风将我的味道一丝丝从房间里抽走。像用刀将土豆切成薄薄的片那样一片片将这整团气味一层层切走。嗯，风可能也并不干净，从别的地方带来的那些味道多半会留下来，快速的与我房间里我身上的气味混合。气味或许会变得更为复杂，对此我毫无办法。在外面的时间呆得长了就不想回去。我去了一些地方，我常闻到这些地方，它们各不相同的刺激的气味熏得我话也说不出，如果你看到我脸上有欲言有止的表情。这四五年来朋友一直推荐一些新的音乐给我听，以及这些新冒出来的名词词组，根源音乐啊，电噪啊，黑暗民谣啊，我觉得我所听到的音乐事实上已经够了。并不是我认为够了，这些音乐在新的音乐出现时会从所有有响声的东西里跳出来：桌、椅、云水、草、花树晚霞
天空
你、我
雾
雨
草，这些音乐安插在生活、行走和运动中，体现它们沁入后的节奏。有些年月，我们不在草上飞又能干什么呢？我长久的立在外面，迎乔在我身后的左手的街边，我的家在我身后的右手的街边，手指上夹着的烟已经积了很长的灰白色的烟灰，清风舞动，它们轻轻的掉到地上，摔成一块一块，我在外面长久的站着，暂时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到处沾染我的气味，我身上的气味弥散周围，我的气味沾染大地，我的气味沾染全世界。 　　　　　　　　　　　　　　　　　　　　　　06 11 21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5 1:50:5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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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岁的时候，很忧郁
喜欢，在河边丢小石头

http://heitiancai.blog.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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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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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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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37 |只看该作者

文章已改过，好多了。那一小段对话妙极，结尾处写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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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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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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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37 |只看该作者

赞一记先。收尾确实漂亮。

回首，落下一地繁花。你的泪水藏在不复存在的记忆里。离开。背驰而行。 http://blog.sina.com.cn/m/h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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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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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7-8-4 13:43:04 |只看该作者

这个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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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at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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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3:04 |只看该作者

“看起来，我要在街上走更长时间。家里的窗、门大开。家里没有人。不会有拐着弯的风来吹走在角落嬉戏的气味，我需要在外面呆上更长的时间，直至这些气味认为没有人在场了，才会从角落的舞蹈中抽身而出，到更为广阔的地方肆虐，和这所老房子的气味混合。把整个房间占领。那么，窗外的风，门外的风将它们捕获。而我回家，则不再担心我身上的味道会更加复杂。而我的后世，我的后代也不会留有更为复杂的气味。家族传下来的气味当然还是会跟着我，跟着我的下一代。迎乔的面还是那样好吃，在这帮厨师退休之前，面条的味道坏不到哪儿去。有时候会在走进迎乔时看见住在附近的好朋友，俩人并没有约好而相遇在迎乔，也是件哑然失笑的事儿，仿佛把来迎乔吃面看成了件不便约在一起的隐秘的好事。也就是这个朋友，在走进我的房间闻到过一种味道。在我独居在房子里的那几个月，他进出我的房间，总皱着眉头。有次终于忍不住了，说：“嗯（声调上扬），一股味道。”我知道是什么味道。我说：“哦哦哦，这几天没开窗，不通气。很难闻是吧。” 　　“不是难闻。不是，不是这个味。” 　　“哦哦哦，这房子是老房子，又在一楼，潮湿，木头地板。太老了。” 　　“也不是。””我喜欢这段儿，尤其是这一句“不会有拐着弯的风来吹走在角落嬉戏的气味，我需要在外面呆上更长的时间，直至这些气味认为没有人在场了，才会从角落的舞蹈中抽身而出，到更为广阔的地方肆虐，和这所老房子的气味混合。”这句子让我感觉很活。对话也好，但是我觉得这个“潮湿”不好，换成“有点儿潮”或者“泛潮”呢？嘿嘿，拜个年。[em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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