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只想沉默着随你而去（长篇散文跟贴连载）

晨魇

<p><img src="http://images.blogcn.com/2006/12/10/2/wushangzw,2006121021654.jpg" border="0" alt=""/></p><p>只想沉默着随你而去</p><p><br/>&nbsp;&nbsp;&nbsp; 我丝毫不知道自己能否安宁的生活，只是在那之前我已经被泪水淹没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宋磊</p><p>&nbsp;&nbsp;&nbsp; 我想你，想的好苦好苦，多盼望你能回来，可惜的是，人死不能复生。<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宋夏楠</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br/>&nbsp;&nbsp;&nbsp; 2006年11月24日，阴历十月初四，妈去世。距今一共16天了。<br/>&nbsp;&nbsp;&nbsp; 得出这个16天的数字是个简单的运算方式，我的全部生活在这简单的数字里面复杂了许多，这是沉重的16天，是沉默的16天，是随这数字不断上升而悲痛也可能无限上升的时间。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始考虑要怎样书写这些文字，关于妈的一切以及我们一家三口所组成的并不完整的家庭的所有记忆，我们互相关照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虽然我知道无论我写出多少文字，用怎样贴切的语句，也写不尽我对她的思念，还有我对她深深的歉疚。<br/>&nbsp;&nbsp;&nbsp; 或许我只是无法承受巨大的哀痛于是开始寻找宣泄的方式了，就如同我倔强的母亲因为受不了癌症造成的全身疼痛而发出呻吟声一样。</p><p>&nbsp;&nbsp;&nbsp; 妈的身体从2005年秋天开始逐渐衰弱，2005年冬天她走路已经很不稳当，当时的我还在洛阳教书，只是半个月回家看望妈一次。我的时间很紧张，总是在家里呆不到两天就要回去，平常我只有双休日的时间是闲着的，虽然这样我还是没有每星期都回到家里来，我总能找出许多理由让自己留在洛阳。而妈就时常独自步行到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公话超市打长途给我。<br/>&nbsp;&nbsp;&nbsp; 特别是2006年春节将近的几次，每次我接到妈的电话都是在催我快点回家，有时候一星期之内会接到好几个同样内容的电话，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正常情况下妈是一定不会这样紧张我的，只是那时的她或许已经深刻体会到自己身体的不寻常变化，她或许已经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她只能一遍遍的给我这个相依为命了十几年的儿子打电话催我回家，其实我回到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她也并不会要求我去做什么，只希望我能时常陪在她身边，她或许只是想在身体不适的时候能随时看见我，只要我在身边她就会十分踏实，就算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她也会倔强的强忍着不发一声。<br/>&nbsp;&nbsp;&nbsp; 可是我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适时出现在她的眼前，我总觉得自己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许多次回到孟州就呆在朋友开的店里做设计，我只是回去把东西放在家里之后就走出门去。而妈或许就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内心得到了一丝安宁，于是她知道我已经回家了，所以也可以接受我的立刻外出。<br/>&nbsp;&nbsp;&nbsp; 是的我回家了，只是我没有好好陪陪妈。<br/>&nbsp;&nbsp;&nbsp; 我回家了，我却还是呆在另外一个地方工作，我这一年中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多赚点钱，我赚钱的目的也是为了维持家里的生活，也为了能给我妈继续用药和治疗，可是这是理由吗？这就是我不愿意多陪陪妈的借口吗？我每次都这样告诉妈，说13岁开始我要负担家里的一切开销，现在你病了这么重要花许多钱，我更要出去挣，我怎么可以整天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br/>&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有一次妈突然将自己箱子里的物品都拿出来摆在我眼前，开始我告诉我哪个东西是做什么的，要等到什么时候用，那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为什么要保存等等；妈说话的语气还相当平和，诉说某件事物时还能像小时候给我讲故事一样慢慢叙述，于是这个家族中许多年被尘封和搁置了的旧事开始重见光明，而当时我已经渐渐明白母亲的真实感受，妈是在安宁的对我交代后事，她不愿意十分感伤的诉说，因为她不愿意告诉我这个一直与她相互依靠的人，说现在开始你要孤单着前行了。妈也不愿意等到快要走时再说，或者说她一直害怕自己哪天会突然断气了，而那些要交托给我的事物却还没有顺利交给我。</p><p>&nbsp;&nbsp;&nbsp; 妈箱子里的许多东西是平时连我也见不到的，我一面内心沉重的听着妈的声音，一面还惊讶妈会一直保存着一些我连想也想不到的东西。<br/>&nbsp;&nbsp;&nbsp; 但是令我最在意也最不能释怀的是，妈拿出厚厚的一叠工商银行的取款单出来告诉我说，父亲去世之后她存了两万多块钱在银行，一直没有取出来花，而每月家里的生活费只是这些钱每月的利息。后来有一年她得了“甲沟炎”需要动手术把脚指甲拔下来，用了3000块钱，还有夏夏11岁那年生病住院花了2000多，剩余的一万多块钱都从我开始工作时起，因为我每月给交给她的钱不能支付生活的必须，而被陆陆续续的花到现在。<br/>&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妈总是想让我回家之后哪儿也别去只要陪着她，妈怎么会想不到我们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妈怎么会不明白我心里考虑的事情？只是她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时辰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细心将她的想法说给我听。她只有用最直接的方式对我下达命令，要求我必须在某个时间做好某件事情，而她则必须看到事情的结果才能安心。<br/>&nbsp;&nbsp;&nbsp; 妈是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去做那些事了，而那些事其实是本该由她去做的，所以她只能交托给我这个她唯一能相信的儿子。因为我少不更事的弟弟夏夏确实太小了，妈在病重的时候总是会流着泪对我说：“我养活了你二十多年，我只养活了夏夏十几年，我还欠他十年。可是我就快要不行了，我怎么还他这十年？”<br/>&nbsp;&nbsp;&nbsp; 也因为妈总是这样想，所以她虽然病入膏肓还总是将别人买给她吃的东西留下来给夏夏吃，她始终对夏夏保留着深深的愧疚，所以她也总是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去做，而夏夏则可以想怎样玩就怎样玩。甚至一走好几天不回家，妈也不会生他的气，而只是在深夜没有夏夏睡在她身边时，她会难以入眠。在见到夏夏时，她又会强装笑脸与夏夏说笑。<br/>&nbsp;&nbsp;&nbsp; 或许妈做的是对的，她对夏夏的已经不是正常生活中的溺爱，她是在珍惜她生命的最后时光中能对夏夏的每一次舐犊深情。可是当时的我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事情，夏夏也同样没有经常陪伴在妈的身边，这或许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是我带坏了夏夏，是我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的弟弟。<br/>&nbsp;&nbsp;&nbsp; 我的妈妈总是一个人孤单的生活着。</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我至今仍记得我拿着自己第一次挣的30块钱交到妈手里时，妈笑着对我说：“以后家里就靠你了。”<br/>&nbsp;&nbsp;&nbsp; 那个时候我13岁，那30块钱是我一个冬天利用闲暇时间顶着风雪跑去街头靠卖冰糖葫芦挣来的。我听了妈对我的夸赞和嘱咐之后欣喜如狂，并不自觉的想到我已经具备了养家糊口的能力，我开始将这个能力当做我这一生中的第一个荣耀。<br/>&nbsp;&nbsp;&nbsp; 妈也开始在外人面前说我们家的生活是靠她的儿子来维持的，她每次对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很大声，也笑的很开心，并且每次都能使我听到；我也就每次都会沾沾自喜。<br/>&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 我终于明白，妈当时只是在鼓励我而已，她从不会埋怨我某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太少了，并且妈从我手里接到钱后，总是很慎重的将钱放进自己的箱子里。而我也终于知道，这些年除了我给妈的一些生活费之外，其实她是靠自己的存款维持生活的，而我挣的钱根本不够家里用的。但是她从不告诉我这些，她只会满脸欣喜的在别人面前说：“我们家的钱都是我儿子挣的。”</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我每次都说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可到最后我又什么事也没有做好，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却始终没有想到多陪陪妈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没有尽到我应尽的责任，反而在别人面前说了不少难处，不了解的人看到我的家庭情况，一致认为我是个孝子，因为父亲早逝，母亲病重，弟弟幼小，许多事情都要由我出面办理，所有人都为我的一力承担而感动，可头来我才发现，其实我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p><p>&nbsp;&nbsp;&nbsp; 我总是没有好好呆在妈的身边，却总是找出许多理由和借口蒙混过关，可是妈却并没有与我一般见识，她在临终之前还嘱咐我要穿厚点。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妈总是催我回家要求我呆在她身边，是她想利用一段时间顺利交托一些必要交给我的事物。这其中也包括她的丧事。<br/>&nbsp;&nbsp;&nbsp; 妈走了之后，我终究还是决定不再到洛阳工作了，就这样呆在家里利用这台电脑做些影楼的远程相册设计。我现在每晚都睡在妈睡过的床上，就是她睡的那个位置，每天回家走进房间总觉得屋里少了些什么，我再也不能在每次走进家门先叫一声妈了，再也听不到妈每次身体不舒服就会直接喊我一声“磊”了，我再也看不到那个躺在床上一声声呻吟着的虚弱的妈了。<br/>&nbsp;&nbsp;&nbsp; 我的妈，就这样突然就远去了，去的好远好远，我再也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了。</p><p>&nbsp;&nbsp;&nbsp; 我现在的生活是不断重复着上网接片，做设计，修片，上网传片，吃饭，睡觉这些事情，妈的遗像被我安放在客厅，我要去到哪个房间都可以经过妈的灵位；我每天吃饭之前都会在妈的灵前放一碗，烧三支香，说一声“妈，吃饭了”。到下一顿的时候再换下来自己吃掉，然后想像这是我妈吃剩下的，一天三顿从不错过。我每次要出门超过一天的，都会给我妈上香，磕头，并且告诉她说我要出去了，要去哪里，做什么，多长时间回来，最后在灵位前面摆放几个碟子，里面会有我随时准备的供品。<br/>&nbsp;&nbsp;&nbsp; 我始终想像妈是活着的，我每次出门都必须告诉她，可是我每次回来却不知道要怎样叫一声“妈”。因为就算我叫了也再没有人会应声而出，妈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这样细心的照料她，妈走了，我却这样固执着对待一个灵位。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我现在想到的一切？这不正说明我是个混蛋？</p><p>&nbsp;&nbsp;&nbsp; 现在的我每天都呆在家里工作哪儿也不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妈走了之后我才能这样？我如果早一点这样的话，或许现在妈还活着。我总在想，如果妈现在还活着，就算她再怎样赖着我，我都不会起一丝烦躁，我就甘心情愿的要陪在她身边，不工作不生活也要陪着她。<br/>&nbsp;&nbsp;&nbsp; 可是我生活在现实里，虽然我每天都在幻想，可事实上，我的妈已经没了。</p><p>&nbsp;&nbsp;&nbsp; 我每次回到家里看见屋子里空空荡荡，心里也是空空荡荡的，空虚得让我一阵阵的揪心。突然发现家里的东西都是妈留下的，走遍所有房间，竟没有发现有哪件东西是我挣的钱买来的。所有家具，摆设，全是在我还没有工作能力时就已经存在的。有许多都是妈结婚时买的，一直用到现在，有几件是我看着妈买的，而那时我还不到7岁。</p><p>&nbsp;&nbsp;&nbsp; 我活了25年，竟然没有为妈买过一件像样的东西。</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未完待续）</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17 1:50:01编辑过]

秦惑

<p>很多人后悔，不是真的后悔，只是喜欢后悔的感觉罢了。</p><p>对亲人朋友，多关心，做点实际的小事，如此，你将逐渐讨厌后悔的感觉。</p>[em08]

晨魇

<p>不是后悔了，是这事情给我彻头彻尾的打击，是忏悔了。</p><p>或许属于自我的忏悔应该是闭门思过式的不要说出来，这样或许有些做秀的感觉，你说我忏悔就忏悔吧还搞的人家论坛里都知道，确实有时候想想自己默认的行为挺高调。</p><p>可是既然又当成长篇的纪实散文来写了，就弄上来吧。</p>

晨魇

<p>只想沉默着随你而去</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2)</p><p>&nbsp;&nbsp;&nbsp; 我13岁之前都是和妈还有夏夏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记得1994年的夏天我生病发烧39度，躺在床上一阵阵发抖，牙齿也不停的打颤，那时我只有3岁多的弟弟把我的头和脸放在他温暖的肚皮上，然后使劲的抱住我的头睡了一夜，这一夜我出了满身的汗。这一次也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发烧没吃药就好了；事后回想起来才突然发现，夏夏从很幼小的时候就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守护之情，在他当时发育还很不健全的精神世界里，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的哥哥。<br/>&nbsp;&nbsp;&nbsp; 往后的时间里，我曾不止一次的对妈说过这件事情，我告诉妈说我以后一定要怎样怎样对夏夏好，一定会和夏夏生活在一起，我们一定不分家，一定要永远住在一个屋檐下面。就算我结婚了我也要带着弟弟生活，我还说如果我以后的对象不接受我要带着弟弟生活的话，我就不跟她结婚。可是妈在病重的时候，我事情太多了，整天心里不闲着，所以也没有许多时间去照顾夏夏，以致夏夏跑出去玩一次就有好几天不回来。妈总是唠叨着说要我去找夏夏，我也不是没找过，而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知道的就是去网吧里找，可是我找遍所有网吧也没见到夏夏，于是我只能回到家里给夏夏的QQ留言。<br/>&nbsp;&nbsp;&nbsp; 可是妈不管这个，她只要一个结果，她不管我会用什么方法，只要夏夏能站在她面前，她就会很安心。我于是开始跟妈讲网络是个什么东西，我是怎么通过被放置在妈的卧室里的电脑找到夏夏的。于是时间久了，妈也总会对别人说：“我们已经老了，看看现在年轻人的东西，电脑，手机，网，咱都不懂。看来真该到那个世界去了。”</p><p>&nbsp;&nbsp;&nbsp; 事实上我并没有许多时间去找夏夏，10次有8次都是在网上给他留言，然后等他什么时间上网看到了就会给我回复。所以有很多次妈让我去找夏夏我都没有找到，之后妈就不停的唠叨，说：“你说过你要对夏夏好，现在呢，你整天忙整天忙，就是不知道去找找他，你不管我吧也不管夏夏，你说你管谁？”<br/>&nbsp;&nbsp;&nbsp; 我心想我怎么不管你了？我整天想着挣钱不是在管你？我要不管你我何必把工作辞了回家来做设计？我干脆还像以前一样两星期回来一次，那就是我管你了？我想着想着就觉得委屈了，我想着我为妈做的事其实也不少啊，怎么现在我成了谁都不管了？所以我就会跟妈辩解，说：“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了，我能照顾齐全吗？夏夏那么大了也不知道给我分担一些，我要一出去家里就没人了，你怎么办呢？”<br/>&nbsp;&nbsp;&nbsp; 妈一听急了，说：“那我以前打电话让你回来你怎么不回，现在我让你做些事你就烦，你爸那么早就走了，他倒是聪明了，一早就把你们俩丢下自己自在去了，留着我要把你们拉扯这么大，我现在让你去找找你弟弟你就这么多委屈。我怎么就没像别的寡妇一样另嫁一个男人，也跟你爸一样把你们俩扔下算了。难道谁管你谁还倒霉了？”<br/>&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 现在想想，我真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混蛋，妈有多少难处都没说出来，而我就只会在她面前抱怨，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我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而妈已经卧床不起半死不活了？现在事情过去了当然能够想明白，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我再想什么了。<br/>&nbsp;&nbsp;&nbsp; 当时我甚至还会一时起急就摔门而出，但是一走出家门我就后悔了，只是我和妈一样都是倔强的人，所以走出门了就不肯直接回头，就非要过一会儿再回去才算对得起自己的自尊心。但是出了门也并不表示我就没事可做了，我还是要去做一些终究还是要出门去做的事，比如把妈第二天的药买回来什么的，完了回到家里妈也不会说什么，我就直接该做什么做什么了。<br/>&nbsp;&nbsp;&nbsp;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和她，谁也不会真的生谁的气，谁也不会真的摔门而出就彻底离弃了对方。毕竟我们相依为命了这许多年，我们都知道，除了彼此，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哪个人可以相互依靠着上路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br/>&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 只是，我一直对妈怀有一些愧疚，或许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太要强了，要强的在癌症晚期的母亲面前也不愿意轻易低头，我就是这么猖狂的对待着我的妈妈，而我却在妈走了之后受到了彻彻底底的打击，虽然在妈还活着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妈哪一天突然不在了我该怎么办，但是那毕竟只是幻想，离现实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当时按照所有常人的理解方式去觉得，人都是会死的，所以没什么。<br/>&nbsp;&nbsp;&nbsp; 但是我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而且比任何人都更难以面对生活，我开始在妈的灵前不断忏悔，不停哭泣。</p><p>&nbsp;&nbsp;&nbsp; 我总是对妈说我要怎么怎么对夏夏好，可是我却没有去真正的了解夏夏的内心，我总是要求我年仅15岁的弟弟与我分担些什么，反而我这个早已成人的大哥却总是对母亲大呼小叫摔门而去。我总觉得家里家外什么事情都要我去做，可是我究竟做了什么对妈好的事情？我其实对妈的付出太少了，而我竟然在别人面前心安理得的享有这“孝子”之名。妈为我操碎了心，使尽了浑身的劲，只是为了让我能好好生活，而我却总是在要求妈少折腾我，让我能安心的去做一些事。<br/>&nbsp;&nbsp;&nbsp; 妈对我们兄弟毫无索求的爱还是中断了，在那个我终于能熟睡的早晨。</p><p>&nbsp;&nbsp;&nbsp; 我现在终于知道错了，可是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错了？<br/>&nbsp;&nbsp;&nbsp; 人为什么总是疼了之后才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妈还在世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对妈说声“对不起”，可是一直也没有什么机会，我当时总想着再看看，再等等。我总在寻找一个我认为最好的时候跟妈说，让妈能顺利接受一些，因为我们已经都习惯了没事吵几句嘴的生活了，虽然我已经开始悔恨自己的行为，但是每天我们还是会因为某些事情争吵几句，吵完之后又开始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也不会影响什么，最起码这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而我因为这个对妈产生的歉疚，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会不会给妈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br/>&nbsp;&nbsp;&nbsp; 所以我在妈去世之前半个月的某个清晨，对妈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说：“妈，我虽然每天都跟您吵几句，喊几句，可是我心里可是一点也不恨您，我心里可是什么也没有，您可也不能多想啊。”<br/>&nbsp;&nbsp;&nbsp; 我没有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为我总感觉这三个字让妈听见怕有些太生疏了。但是我总算是把我想表达的意思说了个清楚，妈听了之后深情的看了看我，轻声应了一声，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这也算是佛祖对我的眷顾了。起码他让我能在妈还活着的时候向她道歉，只是我一点也不知道，这就是妈临走之前对我的最后一次深情凝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和妈是不吵嘴的，只是在今年夏天，妈开始不再经常走动，而是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的时候起，她才第一次对我说：“你不管我！”<br/>&nbsp;&nbsp;&nbsp; 我当时还一直想，我怎么不管你了，我每天东跑西跑借钱挣钱的不是管你啊？所以当时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妈在继续着自己的唠叨，妈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变的唠叨了，那个时间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最开始对妈的唠叨起烦躁是因为，妈总是能把一句话变成好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那时我最经常跟妈顶撞的一句话是：“你不要唠叨啦，你唠叨了半天也就那一句话！”</p><p>&nbsp;&nbsp;&nbsp; 我其实一点也没想明白，妈说来说去说的那一句话，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或者是对我最简单的一个小要求，比如帮她洗洗衣服，经常擦擦桌子，拖一次地什么的，但是我每次也没有放在心上，总觉得我心里的事已经够我烦的了，哪还有时间去照顾这些家庭琐碎。<br/>&nbsp;&nbsp;&nbsp; 其实妈哪会不明白我每天要做什么，她真正想要我管她的不是什么挣钱给她买药，谁愿意吃药？难道病人就很愿意吃药？谁不知道药是苦的，难吃的？在妈心里，只要我能好好在家陪着她，哪怕没有钱不吃药她也能稍微安心一点，她或许早就对自己的病失去希望了，她每次都要求去医院找医生问问，但是每次都没花一分钱又回来了，她其实只是想听听医生怎么说，是想从医生那里更确切的了解到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她有时候也会唠叨着说，为什么这病还不好，不就是生个病嘛，好了就算了，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好了？<br/>&nbsp;&nbsp;&nbsp; 而她这样的唠叨慢慢就变成，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们再也见不到我了等等这些话。<br/>&nbsp;&nbsp;&nbsp; 可是我非但不了解妈的真实想法，反而连平时家里的一些小事都没有替妈去做，妈没有生病的时候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虽然各式家具非常简单，但是就因为干净就获得了许多外人的称赞。我的妈妈总是那么干净整洁，虽然比洁癖稍微差了一些，却比一般的家庭要整洁得多。<br/>&nbsp;&nbsp;&nbsp; 而这一切，从妈病了之后就不复存在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br/>&nbsp;&nbsp;&nbsp; 2005年的冬天我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到洛阳一家影楼里做数码部总监，原因是学校给的工资太低了，为了负担当时已经病到不能正常生活的母亲的医药费，我必须提高收入，但是我所在的那家私立中专生源一直不很好，生源不好那工资就自然不高，在现有条件下想以家庭需要为名去说服院长给我涨工资，确实不可能实现。<br/>&nbsp;&nbsp;&nbsp; 可是家里是等着用钱的，根本没可能给我想办法用一段时间去说服学院领导批准给我涨工资之后，再等一个月才能拿到工资的时间。所以我的辞职信写的异常坚决，学院领导看了之后估计也没有想过要可怜可怜我这个在这所学校辛勤耕耘了近5年的毕业班主教，于是我顺利的离开了那片人间净土投身到都市繁华中去。<br/>&nbsp;&nbsp;&nbsp; 原本以为在影楼里的收入肯定会比在学校好一些，事实上确实比学校好了一些，但是许多承诺与事实还总是有一段距离，特别是许多老板对员工的工资承诺，于是我一个月下来工资也只是比学校多了200块，还是不够家里用的，我去找老板谈了这事，问为什么没有实现我到这里来工作时你对我说过的话，老板却说，你还没有签合同，按照公司规定你签了合同一年之后你就能拿到高于你理想的工资。<br/>&nbsp;&nbsp;&nbsp; 我想我不要什么高于我理想的工资，我只要我们说过的我理想的工资就够了，我就能安心的生活和工作了，况且要我等一年，一年之后我妈就没了。</p><p>&nbsp;&nbsp;&nbsp; 当时这想法只是一时气急产生的，过后就忘了，我在影楼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第二天辞职回了孟州，我想如果我没办法在洛阳拿到够用的钱，我起码能回家在妈身边照顾她，到花钱的时候再想办法。可是冥冥之中就是会有那么多的暗合，我真的就在2006年的冬天失去了妈妈。我在很多时候总想，如果我当时不那么想或许就没事。虽然我总这么想，也总因为这个责怪自己，可事实上这还是太过玄妙，我无法理解。<br/>&nbsp;&nbsp;&nbsp; 我回到家里之后身上只有1400块钱，我告诉妈说我只有800，我并不是有意蒙骗妈，我只是想留一些备用，而这些钱最终还是会用到妈身上的。我于是在身上留下800块，剩下的700存了银行。我在孟州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可以弄到钱，无非是凭我的技术帮别人做些设计，另外再找亲近的朋友借一些，将就着够用算完。我毕竟在洛阳工作了将近5年，一年我能呆在家里最多的时间就只有寒假，暑假我还要出外打工挣些外快，只有寒假是快过年了外面也比较闲，我可以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br/>&nbsp;&nbsp;&nbsp; 所以我在孟州的除了早些年认识的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之外，几乎没什么可以说上话的人，刚回家时每天走出门去都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要找谁借钱，终于在街上碰到一个相熟的人，又不知道怎样张口去说。<br/>&nbsp;&nbsp;&nbsp; 可是偏偏就是有几个人愿意帮我，或许是我多年以来在外人面前总是笑呵呵的原因，在孟州只要认识的人对我印象都不算坏，所以我每次出去借钱，也总能弄个三、二百块。</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我回到孟州的第一天，妈显得特别高兴，走路也仿佛不那么颤抖了，事实上这次回家才是我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妈走路的样子，以前都是听别人说的；因为以前我总是难得回家一次，而妈总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没底，她会经常打电话叫我回家，但我所工作的地方毕竟是学校，我毕竟是教师，我怎么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撇下几百号学生说走就走呢，所以一般情况下周一到周五我是不会请假的。但是妈行动不便，也根本不能每天跑去给我打电话，所以她就独自步行到离家很远的我朋友的店里交代一声，让他经常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家。<br/>&nbsp;&nbsp;&nbsp; 我这个朋友每次打电话就会告诉我，说阿姨走路已经很颤抖了，每次到我店里来就坐着哭，还大口大口喘气什么的。我于是开始害怕接到他的电话，因为每次听到这些话我就很揪心，很心疼。我总是很害怕哪天正在给学生上课的一个空挡，突然接到家里电话忍不住哭出来，那该怎么办。<br/>&nbsp;&nbsp;&nbsp; 当时我总是这样想着，每次上课就很担心电话会突然震动起来，所以我经常会在课堂上不自觉摸摸口袋，看看电话是不是震动了。而这种压力在我决意去写辞职信的时候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于是辞职信也写的非常顺畅，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些难缠的事情一样，有种将要超然离去的心情。</p><p>&nbsp;&nbsp;&nbsp; 妈为我开门时我还在二楼半的楼梯上点了支烟，然后迅速抽完两口之后继续上楼，我家住三楼，我抽烟的位置离我的门口只有8个台阶，很容易的跨越之后我看见了憔悴的妈。但是妈并不为自己的憔悴说什么，她手臂微微颤抖的扶着防盗门的门框正在等着我。</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在我还没开始做设计之前，我一直是呆在家里画画的，那个时候妈经常出门，比如每天去买馒头，去亲戚家里带粮食和蔬菜，或者收麦子的时节挎着篮子带着夏夏去公路上拾别人车上掉下的麦穗，收花生的时节又领着夏夏去黄河滩拾花生。那几年之中，在我的记忆里起码有两年时间，我是每天呆在家里画画的，我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和画画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事实上画画已经足以占用我一整天的时间。<br/>&nbsp;&nbsp;&nbsp; 那时我每天都会做一件特别的事情，就是一边在家里画画一边听楼梯里上楼下楼的脚步声，时间长了之后，我竟能轻易分辨出哪种声音是上楼的，哪种是下楼的，甚至从脚步声的轻重也可以分辨楼梯上的那个人是我们这栋楼里的哪一家人。同时更重要的是，只要我一听到那种特别沉重的上楼声，我就知道，那是妈回来了。然后我就可以在妈刚好走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去拿钥匙开门时，我就把门打开。时间长了，妈也习惯了我为她开门，每次外出回来只要往门口一站，根本不会想去拿钥匙，因为她知道我在这时已经站在门后面了。<br/>&nbsp;&nbsp;&nbsp; 后来我参加工作之后，每天外出的换成了我，我总是早出晚归的，每天回家的时候妈已经睡了。<br/>&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 ※&nbsp; ※</p><p>&nbsp;&nbsp;&nbsp; 以前我总在想，妈有没有注意到我每天都是几点回家的？</p><p>&nbsp;&nbsp;&nbsp; 我终于明白，妈其实每天都在听着楼道里的声音，并且也同样能分辨出哪种声音是上楼，哪种是下楼，但是我想，妈有可能把许多别人的上楼声误以为是我的上楼声，妈每天都在盼着我能快点回来，她或许敏感到只要一听到有人上楼就以为是我回来了，所以尽管是她已经不能好好走路，尽管她从床上起身穿鞋再努力扶着墙壁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就要使尽全身的力气而大口喘气，她还是会在她听到的声音走到二楼半的时候将门打开，然后亲眼看看这个正在上楼的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br/>&nbsp;&nbsp;&nbsp; 所以我并不该想妈有没注意我是几点回家的，应该想妈会不会怪我总是那么晚才回来。<br/>&nbsp;&nbsp;&nbsp; 但是妈不会怪我的，妈只是担心我。</p><p>&nbsp;&nbsp;&nbsp; 在看到妈被癌症折磨消瘦的样子时，我的心不自觉疼了一下，这或许就是血浓于水的直接见证，是血脉相连的直接体现。虽然我已经猛抽了两大口的烟来平息激动，虽然妈已经强迫自己不要手脚发抖。我还是没能忍住，眼泪轻易滑过脸颊。</p><p>&nbsp;&nbsp;&nbsp; 妈，我回来了。</p><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未完待续）<br/>&nbsp;&nbsp;&nbsp; <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