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飞机头 于 2012-9-11 12:15 编辑
我把灯关了死在椅子上,用手抓头发。太糟糕了,我侧过脸。摸出手机,状态正常,没有动静。陈珂不会给我打电话了。我欠起身点了根儿烟,又重新打开QQ。她没回信息。她的新男友肯定抱着她上床了。闭上眼睛,出现的是她和一个身材健壮的无面人做爱的画面,我看见角落里穿着劣质西装的自己被人用麻绳绑在椅子上满脸泪水。只要我能稍微的脱离开黑夜,和几个朋友去霓虹灯下玩一圈儿,就能从这糟糕的状态里走出来,就能看清楚,这不是寻常的av片,我不是那个受辱的无能丈夫。可这没有发生,我只是手贱地打开google卫星,搜索到她的屋顶,呼,她早就不在这里住了。通过google卫星,你也能清楚的看见我,李东,躲在一个黑暗狭小的出租房里,电脑屏幕青色的光照在我脸上,肩膀佝偻,十足的loser,一动不动,脸颊爬上一只虫子,我没理会。
陈珂特怕虫子,我俩还住在一起的时候,每每发现虫子她就要抓狂,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胸前(她的拳头攥胖了),像是要竭力摆脱手和下巴间强大的万有引力似的颤抖着往下使劲儿,接着,隔音效果并不好的宿舍被她的声音穿透:虫~~~子!就这样我表现的时刻到了,我虽然怕鬼、怕打架、怕领导批评、怕学生捣乱、怕在麻将桌上输钱但我从来不怕不咬人的虫子。我抓起虫子来逗她玩儿,为了表现勇敢有一次我甚至当她面儿吃了一只小甲虫,她是真恼了,嘟囔着嘴说我太恶心了,发誓再也不跟我亲嘴儿了,过了十分钟,她还是不肯跟我亲,我只好骗她说刚刚我没吃虫子:“变戏法吓你的”,她还是不放心,敷衍地亲了我一下就仓皇逃窜回自己的宿舍了。
陈珂为什么要走,有那么好多次,我在卫生间里拉了一泡冗长的屎以后,会矫情的想陈珂会不会走了(你怎么会走!),然后对着镜子我把自己都快弄哭了,我走出门,陈珂坐在那里玩植物大战僵尸。我从后面抱她,吻她的脖子,把她的眼镜摘下来,这时候她会咕噜着抱怨,我叫她“嘟嘟”,她就回答“卜卜”。
我又说“呼呼”
她回答“呜呜”
“susu”
“库库”
“lulu”
“卜卜”
“突突”
沉迷于这种游戏时,我简直一秒钟都不能克制,不停的想亲她,我可从来没感到过害臊,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只有我们俩。我认为我们俩会结婚,比周围所有人都幸福,比我爸爸幸福,陈珂会比她妈幸福。陈珂爸妈的卧室从来都是开着门的,根据她的观察她爸妈起码有5、6年没做过爱了,她妈开始去信耶稣了,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家的情况也同样令人揪心,我亲眼所见,我爸爸在吃六味地黄丸。可如果我俩结婚,就不会出现这情况,我们俩一天能折腾三四次,我得努力挣钱买张好床。
我能轻松的仅靠想象就感受到她的身体,即使是现在,我仍然可以。陈珂的背、她的胳膊、她的手、脖子,她的脖子上还散着几根没绑起来的头发,她的乳房,永远那么凉,像青苹果。我能如此轻松的就把陈珂的身体搬到我的想象里来,欠起身我把门插上,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并脱下了裤子。没什么可羞耻的,我跟记忆里的陈珂做爱,那个陈珂深深的爱着我,我们拥有彼此。这没什么可羞耻的。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现在的陈珂没权利对“我和我的陈珂”指手画脚。
2
已经是秋天了,风把窗户挂得哗啦作响,外面修路的机器还在哒哒哒叫个不停---这是新市长给全市人民的礼物。我们的新市长秦建是位手段强硬的厉害人物,他曾经成功将一个狗不拉屎毫无积淀的贫困县治理成了一个“旅游大县”,现在他准备把他的成功复制给大同市。大同曾经短暂的被某如今踪迹难寻的少数民族成功侵占,成了都城,所以现在大同市的建设口号叫“重振北魏雄风”,市里面已经拆的一片狼藉了,中间还夹杂了些强拆的血泪史当花絮,连地处边陲的走云县也没能幸免。市中心所有的建筑都要改成北魏风格的古建筑---讽刺的是原木要从荷兰进口。
我搞不明白我们的秦市长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大同本来的面貌---曾经是北魏旧都而如今是一座已然败退的重工业城市。当然,秦市长是安徽人,大同只是他“描绘宏伟蓝图的画纸”。他可以凭魔法把一张手纸变成古画并接受赞誉,所以,谁在乎痔疮的感受。
陈珂家的祖屋很幸运的给划到了“2类建筑”中,在“拆迁办法”里2类建筑给的赔偿标准是民用建筑里最优惠的。我没仔细打听,她们家的补贴款大概有80多万,在办公室的闲聊里,就连我都荣升为这群可悲中学老师们嫉妒的对象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在我耿耿于怀如何隐藏自己准备吃软饭的狼子野心的时候,陈珂告诉我,她要走了。
“什么?”
“我想去北京。”
“辞职去北京旅游?有钱也不用这么造哇!”
“我想去北京工作。”
“哦,不错啊,北京又是大地方,挣得又多。Question,咱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
“咱俩就得因为这个分手?因为你有一个去北京的梦?你是C罗吗?因为自己身体里住了一个向往繁华的小女孩?”
“我准备报北影,学点东西,我爸妈把拆迁款交给我自己支配了,而且我表姐说她有关系能帮得上忙。”
“嗯,北京人都管花钱叫支配吗,前几天你因为我不肯跟你背着爸妈领证嘟嘟囔囔,现在你又要挥着拆迁款飞走了?容祖儿?”
“这是我的梦想,你没有梦想吗?反正如果是你有一个这么接近梦想的机会,我不会像你这么自私。”
“我的梦想是现在坐在阳台上然后有人给我舔···下面,怎么样,帮帮我。我可以摸着你幻想你是容祖儿吗?”
“别贫,说正经的。容祖儿有我美吗?”陈珂终于笑了。
“在阳台上坐着摇椅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也去不了,然后就着余晖看着我的学生们欢乐的在操场上奔跑渐渐变成鸡巴货?”
陈珂瞪了我一眼。
“我没有梦想。”
“那你真准备当一辈子的中学语文老师?就在走云县?”
“我们家十代贫农,我能在县城当个老师已经是走进新时代了好哇。”
“你就没想过走出去,去大地方生活?”
“我不适合离开走云,对我来说在别处生活是不合算的,起码在这儿,我不会被骗,即使被骗了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跟唱的那样,我身上的权利已经牢牢插在这个土地了。而且我不愿意被别人看做是个没什么本事又欲求不满的野心家,我可不想当一个失败的loser,我又不喜欢吃腊肉。
“你总这样,每当碰到挫折想要退缩的时候,你就找个能庇佑你的身份躲进去,这次是什么,贾樟柯的脑残粉?”
我能怎么回答,她说的对。每天我坐在讲台上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睡觉打屁的学生我都在想能不能换个花样活。可工作不好找,我的简历上面能写啥,曾任高中语文老师两年,学生没有一例自杀、堕胎现象?前几天有个女孩在厕所里吃下堕胎药,血水流了一地,也没听说有男孩愿意对此负责。这就是走云县的未来们,不能生育的女人和没有骨头的男人。
不管怎样,我俩分手了,她去了北京。分手现场很温馨,我们交换了展望新生活的心愿和决心,并祝福彼此一个更精彩的人生。
在公交车站前我俩吻别,我差点没忍住想把舌头伸进去。然后像是一对儿提偶小兵听到一声向后转的指令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了。我回头看了她几眼,没看到我期待的眼神,心里有一点点失望,就一点点。
3
我从来无法享受看恐怖片或者玩极限运动带来的乐趣,我更愿意把这个看做是包法利夫人被沙克奥尼尔干过以后想尝尝被驴干飞得更高的滋味。念高中的时候为了能享受到邻居姐姐娟娟的拥抱我陪她看过一次《咒怨》,观影经历简直惨不忍睹,娟娟很喜欢找人陪她一起看恐怖片并且尖叫是因为她很享受自己的“惊恐小女孩”的形象,可她当面对的唯一观众是一个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拽着她衣襟的娘炮时,她很快就索然无味的离开了。我没能享受到娟娟的惊恐拥抱,可咒怨里器官比例扭曲的恐怖意向却困扰了我好多年,我总觉得它们会从马桶里钻出来、在我背后吹凉气,十分肯定这是我排便障碍的直接原因。
和陈珂刚好上的时候,我恶补过一些<game><把妹达人>之类的畅销书,
学习了一些诸如“防卫机制”“抗性拒绝”之类的专有名词,自认为成功扮演了一个百毒不侵的魅力男友形象。可随着我俩关系的发展,我很快厌倦了这种费劲的把戏。总之,经过那么一两次(可能更多)淋漓的性爱之后,我开始试探地在做爱之后的拥抱中向她倾诉自己的弱点和老恐惧,躺在她的胸脯上哭泣。出乎意料陈珂对此竟然兴趣盎然,我只好耸耸肩摊开双手,坦然接受自己成为了青年科学家牛珂采贝壳的海滩样本。
陈珂很喜欢看我出糗,她成功地用“下个礼拜每天早晨在卫生间的blow job”的诱饵说服我陪她关了灯看《午夜凶铃》。像我预料的那样,我被吓得“像个pussy”,这是她的原话。像大多数人那样,怕鬼的时候我会用科学来对抗恐惧,可是当你不得不在夜晚去一个是外露天公厕拉屎的时候,科学也没用。对贞子的恐惧持续了一两个月,我甚至宁愿拉在裤子里也不愿意独自面对黑暗的马桶。戏剧性的现实是,和陈珂的分手结束了这段糟糕的怕鬼经验。
和陈珂分手后,我准备听从美剧里酒吧达人们的建议赶快找个新女友,可总难如愿。经历了几次失败的相亲后,我放弃了积极进入下一段关系的打算。我对我的教学事业还是打不起精神来,不过我找到了打磨时间的有效武器---网游。我甚至爱上了一个yy频道里的职业女主播。
可就像我独自蹲在一个月黑风高又没有电灯的室外公厕里一样,那个念头蹦了出来---就像怕鬼一样,可能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学着伍迪艾伦那样对着并不存在的镜头装装酷,可这种念头蹦出来的频率越来越高。我开始忍不住的翻出我俩的陈年短信,翻出她送给我的手工礼物,对着曾经的qq聊天记录失声痛哭。
从xiaonei状态上我得知,陈珂找到新男友了。我的心脏像被打了一针,我承认,即使在我最爱她的那几个瞬间里,我的感情都不如现在的嫉妒来得强烈。
我能怎么办啊,只需要一句“干你屁事儿”就能把我轻松打发。我试过一些解决办法,比如我开始在本子上列出她的缺点,她从来没有把我俩的关系写进到xiaonei状态上,可能对于一个“拥有和人类共同进步之决心”的女性来说,一个县级普通高中男教师男友太过土鳖了?如果我给她打电话诘问此事,会吵到她睡在她旁边的那男的吗?他俩在床上的谈话中会出现我吗?那男人可能会爱她,也可能只是为了和她打睡觉,但他肯定读过《把妹达人》。我掏出手机,把她的号码删了,这骗不了自己,我记得她的号码,该死,我又拨了过去,她的彩铃是《致爱丽丝》。
“喂,干嘛啊?”听得出她在揉眼睛。
“打错了”我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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