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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Dalloway 于 2012-7-27 09:10 编辑
水龙头上周就坏掉了,我懒得去修。独居的人连动作都是节约的,我也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思考上,头疼。每到秋天我偏头疼就开始滋长,整晚地睡不着觉。这滴滴答答的,就好像有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倒能让冗长的夜不那么寂静。
索性是睡不着了,就披起外套出了公寓。凌晨三点的街道有些面目狰狞,在黑夜里显得苍白。我感到脖颈有些酸痛,朝着天扭了扭,毕竟已经过了有资本消耗身体的年纪。难道记忆力也退化了?印象里这城市的天空被霓虹肆意涂抹,星子根本无处可寻。可抬头的一瞬我看到深沉的夜幕和满天星斗。这才想起,为了营建宜居城市,规划者们已经做出了很多改善。
回到公寓才意识到,我刚刚没有关电视机。窝在沙发里看夜间新闻的回放,这城市从来不缺新闻,总会有稀奇古怪的人跑到你面前来上演啼笑皆非的短剧。我是个爱热闹的人,所以我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落下的新闻补回来。除此之外,能解释我热爱新闻的原因是,我本身是新闻从业者,在市M电视台谋生。
“现插播最新新闻,本台记者从桐花区发来报导:抗议都市道路更新忽视生态,砍伐百年枫树,小区居民在烈士公园静坐抗议,与执法人员产生肢体冲突。我身旁的这位先生,是第一个站出来抗议的人。”
“先生您好,请问您对市政府此次都市道路更新有什么看法?”
镜头切换,聚焦到一张爬满皱纹的脸上。那男人面对镜头有些紧张,把头低了下去,过了两秒才哽咽着说出,“只要别砍树就好”。
男人再抬头时,我立刻按掉了遥控器。数字信号只拼凑出他一部份的局促和不安,但已经让我有些不适。我进浴室冲了个凉,耳朵里千万个喇叭爆炸开来,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男人的哀求。一个大男人在镜头前竟然不知节制,可为什么我也流下泪来。
嘟的一声,留言响起。桐花区出事了,听说明天夜里市长会大驾光临,上头让我俩跑那儿做个现场采访。半夜的留言机,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在东方渐白时入睡,梦是红色的。她的脸没有表情,梳了精致的发髻。我透过虚掩着的门窥伺她的一举一动。她突然放下了簪子,起身走到门外,我没有拦她。我躲藏在门后面看着她走远,在巷子尽头处,她回了头,好像是笑又好像是在对我说些什么。她身旁的枫树叶像火,要将她焚烧殆尽,她的唇似血。
醒来已是正午,可我却感到一股切肤的寒气。我的偏头疼来的也很是时候,刚巧赶上药用完了。这无疑给了我一个理由旷工,现场联机这种差事让实习生做就行了。
拉上窗帘,复为黑夜,我在床上辗转漂流。
“你大声点,我听不到。”
“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我继续追问着她,而她所有的回答都被风吹散了。
胸口被堵住,呼吸如此艰难。我惊地睁开眼,他光着身子,挑衅地压在我身上,瞳光如炬。我转过头去,示意他我兴味索然。他硬把我头掰了回来,俯身于我耳畔,粗重急促的喘息似夏日焚风,所过之处颗粒无收。他的舌熟练地游走,我身体的页码他过目不忘。我们在彼此贪婪的目光里短兵相接,可他说我此刻像一尾没有记忆的鱼。
草草了事后,他起身穿裤子,不无狡黠地看着我。
“还赖床上?那再来一次好了。”
“你倒挺敢想。”
既然他来了,我便不可能赖在公寓里了,只得跟着他一道出门。在门口时他突然停住回头望向客厅的茶几,“那茶杯都有半个月没洗了吧”。
我没告诉他,我每天都有擦洗,洗完又放回原处,泡半杯他上次没有喝完的苦丁茶。
新闻采访车早就停在楼下了。司机是个胖子,我们三人的阵容长期固定不变。
“这办事效率真是突飞猛进,他今天这么快就把你给拽出门了?果然只有他治得了你的懒病”,胖子揶揄道。
“别说的我好像啥事都不干一样”。
下午四点三十分,晚高峰到来之前。没怎么堵车,胖子把罗大佑的歌开得很大声,身旁的他听得有些生腻了,我倒是无可无不可。音乐关掉的话,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总需要点东西来添热闹。我怕安静,但我不想多说话。胖子行车时不时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瞟我们,我和他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时,他像被针扎到一样迅速地收回了探视的眼色。他也察觉到了,悄悄地将手从我手上移开。
电视台的人都保持着秘而不宣的态度,作为我们关系的同谋。他们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他在年会上袒护我的不称职,还是某次不经意间帮他整理皱了的衣领,或者更糟糕的是他妻子发现蛛丝马迹后到台里闹过了呢?不管导火索是什么,现在的状况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破坏他们家庭的元凶。我成为了茶水间里办公室热门八卦的中心人物。但他们却没有当面戳破,俗套揪心的八点档剧情在台里上演,事不关己者乐得看戏。
不需要辩解,不洁之名由我来背负就够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牺牲的作为。在我们俩的关系里,从来没有过庸常的羁绊,他要来找我时从不打招呼,以惯常的沉默对坐,或者厮杀般啃啮彼此开始松弛的身体。他若长久不出现,我也不愿主动去唤他。
太阳光开始柔和变弱,桐花区狭窄的道路两旁已经有横幅悬挂了。“要想修路,不准砍树”,“政府无良,还我生态”,“小区居民团结起来”。作为电视台里的老鸟,我见惯了标语和人潮,但我却在冒冷汗。
他看着我,把双手覆盖在我手上,我推开,他复又合拢。他知道我的恐惧,可能也就是因为他曾经在场,所以便再也不能离我而去。
“林黛玉和你比起来都逊色几分,你这身板要是不注意铁定早死,胖子你说是不?”
“还没开始工作就成这样了,您还扛得动摄像机么?”
“去你的,我是饿了,吃饱了我能把你扛起了,你信不?”
“你试试?”胖子说着转过身来秀出他引以为傲的手臂。
“喂,你他妈想死啊,看路!”
可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和迎面而来的一辆出租车撞上了。人都没受伤,但胖子比死了爹妈还难受,他这个月等于是白干了。出租车的门开了,那男人走下车朝我们走过来。胖子精神抖擞了,准备迎接一场喋喋不休的赔偿争论。我们也下了车,那男人在原地呆了几秒钟之后又回了车里。
“他车里不会藏了家伙吧?”,胖子肯定是被他脸上的刀疤吓到了。
可那男人竟兀自开车走了。“这可奇了怪了,还真有人连送上门的钱都不要”,胖子沾沾自喜先上车检查仪表了。
“他上车前一直在看我。”
“你说他是惊喜还是害怕?”,他问我。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疤的位置错不了,你自己砍的那刀,你应该记得。”
“我也算得到报应了”。
他伸手过来抚摸我额头左侧露出的头皮,我把他的手拨开。我厌恶那个地方,虽然只是一条细长的缝隙,但却没法用毛发来掩盖住,作为标识而暴露。
“车子引擎和油缸都没问题,上车吧。”
“慢点开。”
路越来越窄,只剩两个车道。我有十余年没有到过桐花区,因为这里不会发生任何新闻,一群老弱鳏寡折腾不出什么事。桐花区是以烈士公园为中心营造的,火红的革命年代里,只有最正统的同志家庭才能有资格在其中居住。旧的潮流褪去了,新的潮流又来了,只不过这次城市的主人们好像并不打算带着这帮遗老遗少们往前进。他们应该一直沉默至死的。
道旁拥挤颓圮的砖瓦房与远处商业区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曾经繁华的痕迹已无处可寻。
“这里不出几年就会消失吧”。
“反正他们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年轻人都无所谓”。
“拆了也好”。
“我们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十多年,记不清了”。
接近烈士公园时,人群和车流已经完完全全胶着在一起。我和他只得步行到集会的草坪,胖子完成了本职工作在车里打起盹来。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夜幕,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风来,我打了个寒颤,扛着摄像机的手瑟瑟发抖。
我知我又掉入了时间周而往复的陷阱里。我连忙揭掉镜头盖按下power键,开始捕捉人群中一闪而过的表情。
环扫一周之后,我将镜头定格在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脸上,等待。拉近焦距,她的脸如风干的树皮,粗糙而布满褶皱。浑浊的眼空洞瞪着前方耸立着的纪念碑。五分钟过去了,除了发乌的薄唇在一张一合地呼吸之外,她的脸没有任何变化。我把镜头往回缩,突然意识到,原来她是孤单一人。我以为她会流下泪来,但她只是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发。
不合格,她的冷静或曰呆滞,无法满足观众挑剔的感官。
遗憾之余,我开始寻找下一张脸。我还是对老妇究竟在看什么感到好奇,顺着她的视线慢慢将镜头推移,有一个熟悉的侧脸入镜。是那个凌晨时分出现在新闻画面里的男人。他靠坐在纪念碑旁,低头抽烟,那姿态像是被台风折断的树。
“好了,就采访他。”一直在身后看着镜头的他,突然开口。
“可他只是个糟老头”
他没有回答我,向着那男人走了过去。他沉默时,最坚决,不给任何人留有余地。
我站在原地,有些措手不及。对于采访对象的选择,虽然他作为台里的资深采编拥有绝对的发言权,却从来都不会干涉我的判断。他为何执意要采访他呢?那男人的落寞身影像黑洞,冷眼旁观着星斗歪斜。我被其所吸引又拒绝它的呼唤,而他却仿佛早已预知并在接进幽深晦暗之所在。算了,毫无头绪只会让自己更焦躁,我知他在引导我,这就够了。
他朝我招手示意,表明他已经做好了必要的沟通,可以开始访谈了。我扛着摄像机一路小跑过去。
搭好脚架,确定机位,按下mov键。不要以为我的工作就这么简单,镜头必须能够配合语言,捕捉到人物的表情与动作,这需要摄影记者与采编记者的默契。他整了下衣领,要开始了。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胖子,让他调整好现场连线的传送设备。
“不用了,这段可能不会播。”
“那为什么要……”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自作聪明。”
我将脸贴近显示屏,屏息凝神。
“那好,我们开始了,大爷您不用紧张,就随便聊聊。”
“现在的人真聪明,这么个鬼东西就能让什么事都传开。你们台看的人多不多?”
“算蛮多的了,八成的市民都会看我们的新闻。怎么,您还想着上电视火一把?”
“哦,那他应该也能看到吧。”
“他是谁?”
“就算看到了,他还认得我么?”
“不好意思,我没太听懂您在说什么。”
“他以前也抱怨我不懂他,他妈也是。”
我有点不耐烦,他和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时空了。上了年纪的人好像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忽视掉界线的存在而在不同的生活片段中穿行往来。
他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可能对于他来说,未来已经没有意义所以没必要再凝神远望,那是耽于过去的人独有的神情。我曾见过,在无数绝望的脸上。
“不要笑我,我并不胡涂。你是因为看了昨晚的新闻所以想要采访我的对么?”
“正是如此,听说您是第一个站出来抗议砍伐枫树的小区居民,可说实话,您并不像会作出这种举动的人。”
“你在笑我软弱。”男人重新点燃一根烟,吐出的烟圈聚而复散。他的脸变得更加模糊。
“为什么我会出来反抗,你听说过燕子的故事么?燕子每年春天会回到它们去年筑窝的人家,可如果窝不见了,它们就会飞走,不再在那户人家停留。我是怕,枫树没了,他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同所有冗长的追溯一样,男人所说的亦都是他生命里的缺憾。一般情况下,我极力避免参与人物回忆录的访谈,回望过往日子中不完满时的姿态,让人心疼。
他说,他曾拥有过一个女人。那时他还是单位上风光满面的一把手,在他生活可触的范围内,没有人违背他。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国王,端坐在宝座上,一挥手众人俯首帖耳。他暴躁而难以取悦。唯独对她时,化作绕指柔。他把他认为一切能衬托她满足她的东西给予她,结婚十年,他仍履行着新婚时对她的承诺------给你我所能给的。
“她后来为什么会走。”
“她没说。直到她出走前,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红过脸。我以为,她是走丢了或者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我发了疯一样找她,这地方的每个电线杆上,每张报纸的中间,甚至公共厕所的门口都能贴满了寻人启事。她走后一年,来了一封信。她说,她必须离开我,不然她会疯掉。”
“这和枫树有什么关系?”我没忍住,虽然这和我的职业规范相左,与主题毫无关涉的喋喋不休实在是不堪忍受。
“我儿子说,妈妈就是在巷子口的那棵大枫树底下不见的。”
“你们当时已经有了儿子了啊”
“他那时候都已经九岁了。”
他们开始谈到儿子,后来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又看到那个女人,红的裙白的脸,倚在枫树旁。
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她对我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仓皇逃跑,她紧追不舍。而我突然发现我竟然身在狭窄的陌生巷子里。拼命跑出巷口很远,发现她没有追上来。
他们好像刚开始谈到儿子。
“你们当时已经有了儿子啊”
“他那时候都已经九岁了”
说起儿子时,他笑了。他与儿子缘浅,但却因着他而骄傲。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每次去开家长会,其他家长都会围过来请教他教育孩子的方法。尽管嘴上说着一套又一套,可他心虚。他根本就没怎么管过孩子,都是孩子自己听话。
“不过他也挺皮的,仗着自己比小区里其他孩子高,经常欺负人家。每次别人的家长拎着哭哭啼啼的小孩来我家告状,我都装模作样揍他一顿,他还挺倔,也不哭。倒挺像我的。”他回忆儿子的时候,眼里有光,凑合着像个人样。
“他这么听话,那后来为什么会出走呢?”
“就是他容易太相信别人了!交了个不清不楚的朋友”
儿子上高二时,认识了当时已经在念大学的俊伟。至于怎么认识的,儿子没有告诉他。他觉得儿子能和大学生交朋友也是本事。俊伟有时周末会到他家里来吃饭,陪他下棋。他那时已经退居单位的闲职了,家里凭空多出这么一个年轻人,倒也可以打发日子。
“当时来看俊伟还真是个好人吶。常常帮我儿子补习,有时也会替我数落他的不是。烧得一手好菜,来家里也不乱翻东西。我曾帮他介绍过对象,是单位上一个同事的女儿,他大概是不好意思拒绝我。去见了一面,回来时只说,谢谢叔叔,我暂时还不着急。”
“可这和枫树有什么关系?”镜头后的我又没忍住,打断了他。
“阿宽告诉我,他追着我儿子和俊伟追到了巷子口枫树那儿,还是没能把他们给留住。”
“阿宽又是谁?”,他好像也被男人杂乱无章的叙述给弄懵了。
不,准确来说,他开始兴奋了。我知道他开始触及我看不到的地方了。
“我们隔壁邻居家的孩子,他俩从小一块玩大的。因为突然冒出来个俊伟,阿宽有阵子还和他决裂过。我嘲笑他说,阿宽啊,放心,叔叔只认你作我家儿媳妇。周末,俊伟来我家吃完晚饭,我来这散步。回家时,两人都不见了。只看到阿宽呆坐在地板上,脸上全是血。他说,他进来找我儿子玩,看到他卧室的房门没关,就进去了。却看见他和俊伟赤身裸体在床上翻腾,他们受到惊吓穿起衣服就要跑出门,阿宽拦住他们。俊伟威胁说,不让开就揍他。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他们眼前晃。可他们还是跑了,他一直追到巷子口,然后就再也追不上了。我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不肯说。”
“后来您儿子就再也没出现过?”
“没有,他彻彻底底地消失了。阿宽自责没能留住他,便常常来照看我,说是替他尽份心。你说他怎么就走了呢?他是我儿子,就算他和俊伟不清不楚,我顶多也就狠狠骂一顿,连打他我都舍不得啊。”
“或许是他无法再面对您还有阿宽”,他在缓解男人因为陷入回忆而产生的痛苦,仿佛他无所不知。
“说着说着就来了,真神”,男人手指向镜头外,“阿宽你不是应该早就到了吗?”
“运气不好,刚和人撞了一架,把车送去修了。”
“你就是阿宽啊,刚刚还提起你。”
那个刀疤男叫做阿宽,他在盯着镜头,不,他在盯着我看。
他好像全然不记得刚刚和他相撞的正是我们。
他将麦克朝向阿宽,“你对道路更新砍伐枫树这事怎么看啊?”
“砍了也无可厚非,毕竟城市要发展”,一丝犹疑不定从他脸上滑过,如非特写是无从捕捉的。顿了一秒余,他长舒了口气朝着镜头说,“总唧唧歪歪着过去的日子也没啥好处,你说是不?”
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市长来了。他晚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现在公园。所有的闪光灯和麦克都已瞄准了他。
胖子也从瞌睡里醒来,调好了设备。
“各位观众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M台晚间新闻栏目有关道路更新的报导,我在现场为您带来最及时的信息。现在市长已经出现,让我们把镜头转到市长。”
“让各位等这么久,我很抱歉。因为一直在同其他官员讨论道路更新的问题,我个人是不支持砍伐枫树的,但是请各位支持我们的集体决议。城市需要新的活力,我们已经输给其他地区太多年了,而发展需要牺牲。桐花区是我们城市过去的骄傲没有错,但那也已经是过去了。”
沉默了多年的人们开始乱了,无奈和愤怒在寻找着出口。口号声、哭声、咒骂声喧天。
人潮里我看到那个燃烧着的红裙摆,她向我走近,抱住我说,我没想过你会回来。
扛着摄像机的手突然松开,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她笑了。
“你终于醒了,刚刚信号失灵是怎么回事?”
拉开窗帘,天亮了。这是他在我身旁逗留的唯一一个长夜。
“俊伟你看,才一晚上,对面的大楼又盖高了一层。”
“你突然昏迷,把我吓坏了。”
我低下身,附于他耳畔,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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