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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仅仅是我和女友之间漫长故事的收尾。结尾收束得干净利落,像外科医生娴熟地缝合起肚皮上的伤口,用小剪“咔嚓”一下剪断吸收缝合线。而故事本身太长久了,久得让大家都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途中有二个朋友跳楼而亡,剩下的告别后,失去踪迹。
结局就是我们躺在宾馆的床上,决心在婚前尝试一下。“恐怖伊恩”写过1962年——最后的纯真年代,亚当、夏娃以每秒四十八格的升格慢镜头在床笫之间纠缠,最后分崩离析。而我们的情况相反,我们的镜头是每秒十二格,像烈火烧尽丝袜一样飞速除去了所有的衣物,赤条条地搂在一起。然后,我想我早泄了。
女友还闭着眼,但我已经爬起来。“我去一趟卫生间。”
我锁上门,从镜子里旁观自己的不争气,接着闭起眼,用手重新开始。
我想,或许可以说,肠胃问题引起的。我仍然能重振雄风。
正当我调整好状态,准备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我从镜子里看到了父亲。
父亲是半透明的,一半是他的面容,另一半是宾馆卫生间墙壁上贴着的标语:“文明、卫生、安全”。
”你在做什么?“父亲的面容看起来严肃如铅板。
“你是我父亲的灵魂?”我战战兢兢地停下手里的活儿和话儿。
半透明的父亲没有做声。
“父亲?”
“是的。我的时间不多。”他回答的态度,让我怀疑他处在信号不稳定的区域内。
“我不相信,你说一个只有我父亲才知道的秘密。”
片刻延迟之后,他说:“你屁股上有一块青花瓷的胎记。听我说。”
这回我相信了,紧接着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一直就在,从你们进房间之前。在你们之前是另一对男女。你听我说。”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阳具正在失去它的状态。我同时也意识到父亲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我,足够尴尬的了,必须赶紧找一条浴巾裹起来。
“孩子,你要知道——”
“你在里面那么久干嘛呢!快出来!”女友喊道。父亲的身影抖动了一下。
“马上来,马上来。”
“你在抽烟是不是?!”女友开始敲门。我看见女友的影子在门缝外来回晃。
我不能让女友看见父亲的灵魂,便向父亲示意,让他消失。可是他好像有话一定要说的样子,他说:“是你母亲——”
女友又敲门,“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慌忙揿下排风扇开关,撒开浴巾,像斗牛斗篷一样扇向父亲。父亲躲闪不及,就散成半透明的青烟,一下子被排风扇抽走了。我打开门。
女友依偎过来说:“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没关系的。”
我们依旧躺回床上,我突然想到,父亲灵魂起初给的理由并不可靠。他看到我在卫生间裸体自慰来着,当然也能看到我屁股上的胎记。所以他也可能不是我父亲的灵魂。
这时候,我的母亲打来了手机。我对女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孩……子……”母亲有些泣不成声,“你父亲……他……他……没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我把电话掐断了。我的第一反应很可笑,我想到一个人,不是我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一个叫荣格的人。他在82年前提出了共时性原则来解释神秘现象,比如刚才我和父亲灵魂的相会。荣格有一天晚上睡觉,看见祖母站在床头,然后消失了,第二天他得知祖母昨晚去世。
从这个角度说,看来父亲刚才确实在这个宾馆的卫生间里,看过了一对男女,为了等我发现他。他是怎么知道我会租到这间房的?他想和我说什么?
是不是告诉我,是母亲把水银灌进他耳朵里的?我觉得很有可能。
但是我不怪母亲,她只是心急了一些,我迟早可以登基。
“你在想什么呢?”女友问。
“朕没想什么。”朕要开始面对生活的巨变,首先就是自我称呼的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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